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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呈襄是你的大哥,在你娘我入府前,是有一位大夫人的,可惜她離世已久,不得再見。你的大哥脾氣是很好的,你進府后他一直不聲不響的,想來不會去明里暗里地排擠你?!?/br> 樂氏侍弄茶具,將一個圓圓的小白瓷杯移到蘋的面前。 “白茶,希望你喜歡?!?/br> 其實白秀溫對何梔的兒子樂呈襄態(tài)度不錯,這點連麗兒姨都感到驚訝。 白秀溫此人為一線生機不擇手段,但若是可以做好人行善,她也是希望能坦坦蕩蕩地走在陽光下,而不是一生背負青樓妓子的罵名。 再加上何梔此人入土為安,過去服侍她的老人一個個走的走死的死,唯有麗兒姨死心塌地地守護主子的兒子。往事蒙塵,樂呈襄知道的不多,對白秀溫的敵意自然就少了。 蘋抿了一口茶水,入口溫?zé)岱禾?,她謝道:“好喝?!?/br> 白秀溫喜笑顏開。 “你和夫君一樣,愛白茶的香甜?!?/br> 假如麗兒姨在旁邊,估計會在心中暗道:“狐貍精,你錯了,喜歡白茶的是主子,不是老爺?!?/br> 蘋點點頭,微微笑了。 幾個丫鬟陪在一旁,白秀溫讓她們下去,她們卻不走,明顯是得了樂渠森的命令。 “樂彼是你二哥,”白秀溫藏在桌子下的手在揪帕子,“是你親哥?!?/br> “他在哪?”蘋問道。 “犯了點錯事,關(guān)禁閉呢,別管他,過段時間就能見了。他是個執(zhí)拗的,說什么做什么皆不必理會?!?/br> 白秀溫不愿多提樂彼。 蘋垂垂眼。 丫鬟們最終還是離開了,畢竟白秀溫現(xiàn)在仍是樂府夫人,找個借口去廚房取吃食端來,國師和夫人兩不得罪。 等丫鬟們走遠,蘋步入正題:“國師大人呢?” “傻女兒,他是你爹?!?/br> “嗯,”蘋搖頭,“我……不習(xí)慣?!?/br> 想了想,白秀溫輕聲道:“那就喊家主吧?!?/br> 蘋等白秀溫繼續(xù)解釋。 “你大哥二哥,有時候是叫‘家主’的。夫君是樂家家主嘛,自己兒子循規(guī)蹈矩一點正常的。” “……家主。” “對,聽著好多了,好孩子,娘知道你初來駕到,沒事,娘陪你?!?/br> 白秀溫的表情、充滿期翼和忐忑的眼神,仿佛,她真的愛她似的。 心臟猛地抽搐,蘋覺得酸澀。 自我憐憫是一種很可怕的情緒。 蘋可憐自己。 可憐離開哥哥的自己,可憐被嚴淡人利用的自己,可憐失去初戀感覺的自己,可憐沒有朋友的自己,可憐沒有歸宿的自己,可憐在樂府茶飯不思的自己,可憐每天失眠的自己。 但她不哭。 “謝謝您?!碧O笑道,淺淺的梨窩浮現(xiàn)。 丫鬟們端著新出爐的糕點歸來,瞧見的是一副令人溫暖的假象。 母親疼惜地撫摸女兒的手背,女兒含笑注視母親有了幾條皺紋的臉。 她倆是悲傷的、無奈的,符合走失多年的母女形象。 嚴淡人要是能有幸見識此景,怕是會哈哈大笑:“遲蘋果,是我教的好!” 嚴淡人是虛偽的,他喜歡別人假仁假義的奉承或是做戲,結(jié)結(jié)實實的真情實感除了反胃以外,對嚴淡人來說什么也不是。 乞丐哭慘是為了要飯,縣令公正是為了稱贊,君主仁政是為了江山。 真要是為了別人好,便站在一米開外的位置,你不碰我我不碰你,世間沒了真善美自然不會有丑惡骯臟,連講話時的唾沫星子都不會沾上一點。 …… “殿下,”遲蘋果默默后退幾步,“夠一米了嗎?” 二皇子殿下仔細丈量一番,答道:“不夠?!?/br> 遲蘋果后退三步。 嚴淡人搖搖頭。 她一退再推,直至二人僅能看見對方的模糊小人兒影。 二皇子殿下才勉強認可道:“夠了?!?/br> 他朝她走一步,她離他遠一步。 管家讓所有人滾蛋,別打擾殿下的好興致。 嚴淡人向她奔跑,遲蘋果一愣,緊接著轉(zhuǎn)身逃跑。 “遲蘋果!”嚴淡人一面大喊,一面狂追“你離得太近了!” 遲蘋果回頭看了一眼,喊道:“沒有!比方才遠了!” 嚴淡人跳過走廊,省去許多彎彎繞繞。 “太遠了!你停下吧!” “停下!” “本殿下讓你停下!”他跑累了。 “喂,你給我停下!?。 ?/br> 遲蘋果小姑娘絕塵而去,躲府邸大門探頭探腦。 …… 二皇子殿下一覺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跑那么快,”他伸了個懶腰,“明晚本殿下在夢里肯定追上你?!?/br> 說完,他懵了。 第九十一章 紅燒rou “有信件?!?/br> “信件?” “給小姐的,聞著怪香的,不曉得是啥。”取信的下人深吸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 “三小姐?” “是阿,信封上寫著呢。交到老爺那里吧?!?/br> 國師樂渠森拆開鼓鼓囊囊的信件,望向信封內(nèi)部——干癟的花骨朵兒。 他木然地把信封遞給下人。 “丟掉?!?/br> 下人依言丟了信件,淺黃的干花鋪灑,隨風(fēng)飄去幾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