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目送她遠去，眉眼間有些糾結(jié)。

    回小宅院的路上，蘋開始琢磨先生說的話。

    楊瑞霖是在蘋執(zhí)行任務(wù)的那幾天來到北德鎮(zhèn)的，而當(dāng)初遲冉帶蘋離開黎志縣時，楊瑞霖并沒有離職。

    但是蘋之前送信那兩天，她打聽到楊瑞霖所在的學(xué)堂關(guān)門的事情……

    楊先生會不會跟哥哥有關(guān)系？

    她該怎么辦？

    剛才楊先生是在套自己的話嗎……只是普通交談吧。

    “吃蘋果！”

    程三從拐角突然出現(xiàn)，一只手藏在背后。

    蘋猛的頓步。

    “你終于收拾完了，我等了你好久?！?/br>
    天氣很冷，前些日子又下過雪，此時程三不停地跺腳，朝手掌哈氣，縮著膀子。

    “你不是回木匠鋪了？”

    “沒。楊瑞霖一看就不待見我，我才裝作回家的。你咋樣，他是不是嫌你什么都不會啊。”程三比自己聰明，他總會試著猜測別人的想法。

    “不是。”

    他眼睛看向天邊，臉頰凍紅了：“走，我送你?！?/br>
    程三背后的手拿著一根糖葫蘆，他顯得難為情，但還是晃晃糖葫蘆，遞給蘋。

    “看在我的手凍了這么久，你就吃了吧?！?/br>
    火元神的人，本來是不怕冷的。

    但此刻，蘋的雙頰紅了。

    糖葫蘆紅的發(fā)亮。

    女孩咬了一口，嘴里的東西又冷又硬，味道酸甜。

    這是除了遲冉以外，第二個給她買糖葫蘆的人。

    蘋故意說：“硌牙。”

    程三嬉皮笑臉，知道遲蘋果是裝作嫌棄。

    兩個人并排，肩膀碰肩膀，就這樣回了小宅院。

    宅院的樹頂上，霍青娘遠遠地看見了二人，她冷眼盯著疑似是程三的小人影，拔刀了。

    第二十八章 霍青娘

    早年，光義會為了積攢實力，暗地里收留了許多孤兒培養(yǎng)，甚至養(yǎng)了砂國邊界窮困山莊的孤兒。

    其中就有霍青娘。

    她很小的時候便開始參加訓(xùn)練，十五歲土元神覺醒，被重點培養(yǎng)……二十歲，光義會上層要求她生下后代。

    這類的打算，像是對待家禽一般，雞生蛋、母豬下崽——土元神傳給下一代。越多越好。

    多卑賤的自己。

    傳宗接代的命運對于人們來說，或許與動物沒什么區(qū)別，但人們比動物多了愛情，可是要是沒有呢？

    一群人關(guān)在屋子里，被命令行動。

    霍青娘沒有讀過書，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非要說，那就是比刀割在身上疼很多很多。

    她甚至從未見過那個男人。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來歷。

    興許母親或者父親，是個土元神的擁有者，于是有了她。

    這世上可能有很多個霍青娘，但在這一刻，只有這個霍青娘哭了。

    她本來是什么都不懂的。所有孤兒睡在一間大屋子里，屋頂會漏雨漏風(fēng)。男孩女孩會抱住對方，不分性別地取暖。長到十五、六歲的孩子們會一起站在小河里洗澡，身體全部是干癟矮小的。

    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霍青娘看見了疼愛后代的老人、教育孩子的婦人、田地里勞累的漢子……原來孩子們會大聲讀書，說書人的故事里有梁山伯祝英臺，而自己有的，是“神仙”的法力。

    本命元氣分上、中、下三等?；羟嗄锸窍碌取?/br>
    也多虧自己是下等。

    光義會每隔一段時間，會收入新人。

    名叫“李染生”的男子成為了新任左使。

    “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但是你必須做到一件事?！崩钊旧斐鰜黹蠙熘Α?/br>
    當(dāng)時的霍青娘，不敢回答，但凡逃跑的人，都會砍掉手腳示眾。

    一個兩個的高手死掉，對背景龐大的光義會來說，不足掛齒。

    普通高手，犯錯誤，死了便死了，五行元神者卻不可以死，他們是最珍貴的走狗，做錯了事情會求死不能，余生只能在快速衰老的過程中，繼續(xù)效忠光義會。

    因此，霍青娘沉默了。

    為了幫蘋找一名合格的護衛(wèi)，李染生精挑細選大半年，所以不會任由她沉默下去。

    左使大人喝了口淡茶，道：“是這樣的，我有個meimei，她叫遲蘋果。你如果發(fā)誓用生命保護她，我會給你自由?！?/br>
    “自由”這個詞，霍青娘是第一次聽到，她卻在一瞬間領(lǐng)悟了。

    縹緲而令人瘋狂的東西，像是斷線的風(fēng)箏。

    給誰賣命不是賣？

    左使李染生考慮的則完全不同。他看中的是霍青娘的品行，或者說，是蠢。

    快要三十歲的女人，卻談不上什么城府，這樣的人最好控制，也最懂得感恩。再加上霍青娘屬于下等資質(zhì)，想要滿天過海地帶走，還是相對容易的。

    另外還有一點，霍青娘和蘋有點相像，同樣的沉默寡言，眼神木呆呆的。說不定蘋會很喜歡霍青娘。

    各取所需，倒是挺劃算。

    霍青娘同意了，這是更改命運的機會。

    盡管光義會為了讓他們生下本命元神的繼承者做了許多努力，但她依然沒有孩子。

    執(zhí)行任務(wù)有許多次機會接觸到大夫，隨便哪種草藥吃下去毀了自己都可以。

    光義會沒有人真的關(guān)心她們都身體是否健康，當(dāng)然也不會幫她們?yōu)橐稽c小毛病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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