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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兒,我洗好了?!?/br> 聽見屋內女人的聲音,丫鬟麗兒反倒不想進去了,但掙扎片刻,還是拘謹地進入,低頭幫新主子穿衣。 順了順長發(fā),白秀溫站在浴桶里,無所顧忌地展示姣好身軀,澡盆熱水冒騰騰白氣,身上水珠滾動,顆顆細滑與肌膚纏綿。 伺候新主子穿好衣裳,擦凈長發(fā)水珠,麗兒等一旁,忐忑不安。她本是何梔的陪嫁丫鬟,自小相伴,感情很深。嫁人的事情,麗兒從不去想,她一直以為自己會隨何梔到老,并非男女間可以白首,主仆間、至交間同樣可以維持多年情分,最后銀發(fā)皺紋,細數當年。 想法總是美好的。 “你在想什么?”白秀溫貼近了,眼神帶著一股狠勁,與過去的青樓妓子大不相同。 “沒、沒……” “那就快點去請渠森,我們準備生女兒呢。”白秀溫冷冷地笑了,漂亮的面孔顯得怪異,似乎記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 麗兒退下,她暗自咬唇。 原來的主子何梔待人總是客氣有禮,優(yōu)雅得體……但自從主子第一次面圣后,最初不過是有些虛弱,然而隨著面圣越發(fā)頻繁,次數不斷增加,她開始咳血。 也曾冒昧問過原因,何梔主子只是苦笑,接過手帕擦凈嘴角鮮血,問道:“麗兒,你覺得,一個大人物和一個小人物,誰更應該活?” 麗兒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的:“主子,麗兒連小人物都算不上,不知道誰該活,但是麗兒能活一定不想死?!?/br> “你說的對,誰都不想死。” 何梔憔悴極了,與她憔悴相對的,是當今圣上尋得神醫(yī)精神煥發(fā),黑發(fā)漸多的傳言。 麗兒幫何梔挑了幾根白發(fā)剪掉,畫了更濃的妝。那陣子,樂渠森很忙很忙,忙到夫妻倆連一面都見不上,直到何梔肚子變大,生了孩子,他才站在眾人面前,表情悲傷地看著發(fā)妻沉睡,棺材板一點點蓋好。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太陽曬曬,便消失了,人們踩她曾待過的地方,不知道她會不會疼。 “呃!” 不小心撞了樹,麗兒額頭疼痛,她沒管,暫?;貞洠瑢ぶ苏榭垂牡臉非?。 麗兒低頭行禮,再是傳話。 樂渠森老爺應了一聲,說自己會去,身體卻沒動彈。 辦事不力,麗兒只好回去挨打。白秀溫是狡猾的,她從來不打臉,表面是給下人留面子,實際上麗兒的兩根胳膊青青紫紫的斑點布滿,像是一條毛色雜亂的狗。 十四年,主子何梔死了十四年了。 十四年前,白秀溫拿何梔當初給她的那塊玉佩來認親,懷里抱著一歲大的孩子,聲稱是樂渠森的骨rou。 滴血認親有用嗎? 沒有。 這妓子堪稱狐貍,趁樂渠森外出跪在樂府大門前,鬧得人盡皆知,當時何梔還在世,為遮丑留了母子二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樂渠森雖然成了國師,曌國卻在此之前沒有國師的職務,他有名無實,遭人排擠,圣上又不理會,再經不起折騰。 何梔忍了。 記得何梔死的那天,白秀溫身上一股子蒜味,哭的慘極了。 何梔生的是兒子,剛滿月的孩子哇哇大哭。而白秀溫的兒子懵懵的,說自己餓了。 妾室白秀溫哭喊不止,真情可見,她抱兒子繼續(xù)哭,半響帶他退場,去廚房開小灶。興許她自己也餓了吧。 麗兒也哭,她看看小少爺,六神無主。 主子,少爺餓了,麗兒該怎么辦? 光陰似箭,麗兒成了老姑娘,小少爺長大,白秀溫春風得意。 地位低下的丫鬟麗兒想不明白為什么樂渠森得勢后不休了白秀溫,難道母憑子貴真是國師所信奉的? 麗兒不是沒有隨主子去了的念想,即使受主子何梔恩惠的下人不少,她也怕人心易變,小少爺受人欺負。 可惜,她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個自己都保不住的丫鬟。 今天的麗兒摸摸額頭,發(fā)現自己流血了,但她依舊侯著,直到樂渠森進了白秀溫的房間。 第十四章 甜粥 十月份,小宅院來了客人。 于是我們可以看見,平時娘倆下棋的石桌旁坐一男一女。女的托腮思索,舉棋不定。男的則是相當有耐心,看一會兒,笑一會兒。 林嬸熬了甜粥,盛兩份擺好,圍觀看倆人對弈,暗暗驚嘆。 只差一步,小卒子便要將軍了。 “我輸了?!边t冉笑笑,示意林嬸將棋子收盒,“蘋蘋,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再來?!?/br> 遲冉分明是故意輸的。 “哥想你了,咱倆聊聊好嗎?”遲冉站起來,繞過棋盤,張開雙臂,神情期待。 許久不見,遲冉瘦了,纖長手指更細。 林嬸懂事地收走棋子和棋盤,回了廚房關門,炊煙渺渺升起,飯香彌漫。 等了一會兒,蘋還是抱住了遲冉的腰,結實卻像個女人的腰。 感受到蘋的親近,他瞬間放松了,溫和地抱著meimei,一只手輕輕拍著少女的脊背,另一只手貼著后腦勺,問道:“蘋蘋,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懷里的少女抬頭,額頭散發(fā)自然,略尖的下巴頂著遲冉的胃部,她答道:“甜粥?!?/br> 蘋把粥遞給他,遲冉不好意思地繼續(x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