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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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同學(xué)聚會我照樣出席,王河竟然給我?guī)Я艘缓写汗媚飦怼?/br> 我很喜歡吃廣州的水果,也不僅僅是在廣州,不知道為什么,同類型的水果在內(nèi)地吃永遠(yuǎn)是最好吃的。喬小柿家也種了很多漿果,但是燈籠果沒有從東北運來廣州的春姑娘好吃,桑椹沒有廣州本地菜市場賣的飽滿大顆,歐洲的草莓我吃起來都沒什么草莓味,讓我以為草莓就是那樣的,但是在內(nèi)地吃過很多類型的草莓有甜有酸,完全不輸日本的草莓。 我和王河聊水果聊得很開心,水果盒里的春姑娘我舍不得馬上吃完,想等聚會結(jié)束帶回房間慢慢獨享,誰知顧惟謙竟然來了。 他難得自來熟,在我身旁坐下就摘掉春姑娘的燈籠葉吃起來,細(xì)細(xì)咀嚼品味一番后,點頭道:“確實不賴,不愧是你中學(xué)時期就很喜歡吃的東西?!?/br> 他吃得很是斯文優(yōu)雅,還不忘了跟王河道謝。王河倒是從容微笑,問顧惟謙,“今天顧先生的助聽器充飽電了嗎?” 我和身邊的同學(xué)們聽到這話,面色都是一變。 顧惟謙的助聽器隱形又小巧,說實話大家如果不是離得近,第一眼是不會注意到的,加上他從小就勤加練習(xí)口說,中文和英文雖然學(xué)得艱難,但發(fā)音技巧基本與一般人無異——這是我一直以來都覺得惟謙和他的家人很了不起的地方。 大家紛紛用同情的目光注視我,而我則是蹙起眉頭,不悅地看向王河。 “我的助聽器不是充電款的,而是用特殊紐扣電池維持運作?!鳖櫸┲t倒是神態(tài)自然,他昨天就主動說過自己的情況,所以對于眼下被王河突然指出來的事實,也不覺得難堪,“王同學(xué)如果感興趣,不妨問問自翩,結(jié)婚后我的助聽器是她幫我找的廠商和專家。她從來不抱怨我的情況麻煩,一直以來我都心懷感激?!?/br> 我偷偷伸手抓住了顧惟謙的袖口,他偏頭看過來,反握住我的手,“累了嗎?想走了嗎?” 我順桿往下滑,點頭說要離開。同學(xué)們也都不敢攔我們,我挽著顧惟謙的小臂,小聲跟他講,“可惜那盒春姑娘,剛剛舍不得吃,才嘗了沒幾顆?!?/br> 顧惟謙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并沒有說話。 走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獨自跑了回去。同學(xué)們被我的回馬槍嚇到,我看到王河跟白云雀正站在臺子上唱《世間始終你好》。我有點難過,但還是從桌上拿起麥克風(fēng),打斷了他們的歌聲。 “王河,你昨天聽到我和顧惟謙要離婚的電話是假的。那是詐騙電話,我沒信,你倒是相信了?!?/br> 說完我就放下麥克風(fēng),昂首闊步地優(yōu)雅轉(zhuǎn)身離開。全然忽略昨夜和他介紹顧惟謙是我簽完離婚協(xié)議的前夫時,對他有多熱切。 沒有同理心,拿別人的痛處博弈的人,不值得留戀。 走出來后,看到顧惟謙在原地等我。 顧惟謙從來不多過問我沒有主動說出口的事,他安靜地站在會館回廊等我,背靠著雕花墻壁支著一條長腿,略微低頭整理西裝的樣子清冷又英俊。我過去從來不覺得顧惟謙是頂級帥哥,但是卻在這一刻想為他虛空的指尖點一根煙。 我朝他走過去,雖然不再挽著他的臂彎,心卻離他更近了一些。 原因有點爛俗,但非常真實的是:因為在我眼里的他,更迷人了。 走到戶外后,我和顧惟謙在廣州的街頭散步,路過沉香古樸的中藥店,路過外形漂亮的郵局和公園,路過一座天橋時,一個阿姨在一把撐開的傘上夾了很多漂亮的針織發(fā)夾,我挑了兩枚叫顧惟謙幫我手機支付——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弄好手機支付。 一枚夾在我的襯裙領(lǐng)口,一枚夾在顧惟謙的西裝口袋上。 夾完發(fā)夾,我的手放下來時,被他自然地握住。 我的眼睛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轉(zhuǎn)回和他對視的位置。 顧惟謙的眼睛會說話,看人很是rou麻。我的嘴角漸漸揚了起來,弧度越來越大,顧惟謙攥著我的手,掰起我的指頭指了指他口袋上那個紫色StellaLou發(fā)夾,問我:“還生不生氣了?” 我也不知道事情這么多,樁樁件件,他問的是哪一件。 狀似認(rèn)真思考了一陣子,天橋上的夕陽都快要看不到了,顏色艷麗的三角梅被風(fēng)吹動,取代了黃昏的飄搖。 我很突然地問顧惟謙, “我做的帶子無花果,后來你吃了嗎? ” 顧惟謙瞇了下眼睛,他的記憶力真好,一下子就記起我說的是哪天的事,“你是說你從北海道回來的第二天,做的第一頓晚飯嗎?” 我點點頭。 “雖然這只能算是Carpaccio不夠飽,但我還是吃了。吃完又煮了碗剝皮辣椒雞拉面。” “那我配的醬汁是什么?” “時蘿油醋?!鳖櫸┲t像被考問答題一樣回答完畢,又補充主觀感想,“你真的很愛這種沙律醬。” “如果用的是芒果碎冰而不是無花果,我就會只用百香果汁啦!開胃菜自然是要清爽點的嘛!”說完我還是話到嘴邊,一直繞著圈不進(jìn)入主題。 “自翩,”顧惟謙像是兀自回憶后挖掘出了些許細(xì)節(jié),“那天是不是本來有話要和我說,但是我說我不回家吃飯了,所以你把晚餐和你想說的話,一起放進(jìn)了冰箱里?” 他可真懂我。 懂我的矯情,懂我的彎彎繞繞。 顧惟謙面露愧色的拉著我的手,我們慢慢走下了天橋。他才繼續(xù)說道:“我以為我可以忍住,一輩子都不對你說出那句話??墒悄闳ト毡疽徽麄€月沒有回音,我還收到了那樣的刷卡單,自翩,我也是個有情緒起伏的男人,我在氣頭上不夠冷靜,沒有顧忌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對,我真的很抱歉。” “可是你為什么不問問我呢?惟謙,你為什么不問我呢?” “我不知道?!鳖櫸┲t有些迷茫地看著我,他走著走著就停下來了,路過的行人皆是步履匆匆,只有我們兩個人,停在半途,惹人注目。 “你不問,但是你自己生悶氣,然后就對我說,你不回家吃飯了。顧惟謙,你明明知道的,我……” 顧惟謙捂住了我的嘴,阻止我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