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緒自如被這樣從未見過的宴清河嚇了一跳:“你……”張了嘴卻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 宴清河半闔著眼睛,聽見聲音從狹長的眼縫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夜?” 他聲音有些啞,情緒淡的幾沒人氣。 緒自如在被子里待著熱,把自己的腳偷偷從被子底下伸出去散熱,穩(wěn)了穩(wěn)情緒,才不動神色地問道:“這是哪兒?” 宴清河答:“平水鎮(zhèn)客棧?!?/br> 緒自如又問:“我為何會在這里?” 宴清河有問必答:“因為睡著了。” “……”宴清河還是宴清河,一等一的不會聊天,緒自如心里有些發(fā)笑,躺在被子里就愈覺得熱起來,他抬腳踹被子,被子外的冷風就灌了進來。 宴清河手伸過來牽他被子:“著涼?!?/br> 他說。 “好熱?!?/br> 緒自如嘟囔。 宴清河顯然不知道怎么照料小孩,只沉默不語地幫緒自如把踢開的被子重新又蓋回了身上。 “好黑?!?/br> 緒自如又嘟囔起來。 宴清河便起來,他行到桌前燭臺前,拿起旁邊的火折子想點燃蠟燭。 他一頭黑長發(fā)沒束起來,發(fā)尾垂在腰間,頰邊的發(fā)隨著他躬身的動作微微垂到了身前,他淺淡的眉眼專注萬分地盯著蠟燭的燭心。 把蠟燭燃起來后轉(zhuǎn)回身。 緒自如已經(jīng)從床上蹦了下來,他赤腳站在大門口,踮著腳去夠門的插梢。 宴清河火折子上火星還沒蓋熄,站在蠟燭旁看門口站著的緒自如,他問道:“天還未亮,你想去哪?” 緒自如逃跑得光明正大,聽見他問話也不怵,他頭也不回地開口道:“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我要回去。” 宴清河蓋熄了火折放下,他抬步不急不緩地朝緒自如走過去,聲音中似有不解:“為何?” 緒自如踮腳夠了半天,門梢碰也沒碰到,他現(xiàn)在身高是硬傷,開個破門都開不了,便氣呼呼地轉(zhuǎn)回身來:“你想帶我去哪,你昨天明明說送我回去。 你是個騙子?!?/br> 宴清河走到緒自如身前,他低頭看緒自如,對他解釋起來:“你睡著了,行路不方便?!?/br> 他垂下來的幾縷頭發(fā)掉在緒自如的臉邊,搔得緒自如臉癢癢的,緒自如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臉,仰頭看宴清河:“那你現(xiàn)在帶我回去。” 宴清河語中仍帶著淡淡的不解:“為何想要回去?”何枕分明說是早上撿到他,才待一個中午,為什么會執(zhí)著回去? 緒自如心想著跟你能解釋的清楚嗎,嘴里卻如同小孩子鬧脾氣似地嘟囔:“反正我就是想回去?!?/br> 宴清河彎腰把緒自如從地上抱了起來,他手臂托著緒自如的屁股,直接把緒自如帶到床邊放下:“天還未大亮。” 他言簡意賅。 緒自如被放在床上后翻身就要往床下跑,宴清河一抬手簡簡單單便按住了他。 緒自如對這樣巨大的體力差距有些氣惱,氣鼓鼓地看著宴清河。 宴清河彎腰撿鞋,給緒自如穿上鞋。 “我會待你很好,你還會想回去嗎?”他問道。 緒自如再沒心情作小孩刁蠻驕橫的模樣,蹙著眉頭看向宴清河。 他板著一張臉,不做聲地端詳了宴清河好一會兒,才問起來:“你到底是誰?” 因為外表稚嫩,他做出這副嚴肅模樣反而更加好笑。 可屋內(nèi)兩人皆沒常人的反應(yīng),緒自如表情仍舊嚴肅,看著宴清河的目光帶著明確的審視。 ——事情好像完全脫離了他的認知。 不論是東伯的斷腿、已經(jīng)娶妻的何枕、還是面前這個認識又好似不認識的宴清河,都有些脫離他的認知。 宴清河表情淡淡,完全不似在跟一個可能說話還不利索的小孩說話:“你可以喚我?guī)熜帧!?/br> “……”緒自如遲疑,“你為何只帶走我?” 宴清河道:“同你有緣?!?/br> 緒自如:“若我不想跟你走,你要如何?” 宴清河沉默下來。 緒自如內(nèi)心冷笑不忿,說出話卻如黃口小兒在鬧性子:“你莫不成還要把我綁走?” 宴清河抬起眼睛看他,他眼內(nèi)幽深如深潭,情緒不外顯露,卻把緒自如看得莫名的背脊發(fā)涼。 緒自如甚至覺得這個長得像他大師兄、卻又好像不是他大師兄的人下一秒可能就會張口回答出一句“是的”。 緒自如驚訝于向來光風霽月的師兄,在這個將明未明的清晨突然像是美玉染了污。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宴清河的雙眼,想知道他此刻埋藏在一張云淡風輕面皮下的究竟是什么。 ——宴清河,你這是入魔了? 緒自如險些要脫口而出這句話。 宴清河卻在下一刻情緒穩(wěn)定地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何會不想跟我走。 你在慈善堂內(nèi)吃不飽飯,那里孩童眾多,何枕他們或許是好人,但是沒辦法多關(guān)注照料你這一個人?!?/br> 緒自如被他一席話說的愣了下,有一種情緒沒有轉(zhuǎn)換過來的茫然感。 宴清河又道:“你跟著我可以吃飽飯,我可以找兩人照顧你,會待你好?!?/br> 宴清河頓了頓,有些疑惑,“我不知道你為何抗拒跟我離開?” 緒自如差點要被宴清河問得一口老血噴出來,真的好有道理,可是小孩子才不分跟誰在一起會好,他們只看喜歡跟誰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