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260節(jié)
陳默再度揮動令旗:“傳我軍令,下馬器械者生,頑抗者死!” “下馬器械者生,頑抗者死!” 隨著陳默話音落下,整個大營中將士們開始高聲呼和,漸漸地匯聚成一股聲浪直沖天際,張郃奮力廝殺,想要殺出一條血路,但留給他們的希望卻是越發(fā)渺茫,越來越多的騎兵放緩了速度,沒有再跟上去,丟掉了兵器,放棄了戰(zhàn)馬,跪地請降。 跟在張郃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身邊最后一名騎兵戰(zhàn)死,張郃渾身沾滿了鮮血,一桿大槍矯若游龍,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但游目四顧,身邊卻再無一名冀州將士。 他目光在敵軍中不斷尋找著,看看有沒有身陷重圍的冀州軍將士等待他救援,但看到的卻都是跪地請降,愧疚的不敢面對他目光的冀州軍。 輸了,不只是這里。 張郃并未去責怪這些人,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這些人能跟隨自己一路殺到這里,已經(jīng)盡力了。 四周關中將士圍攏過來,并未立刻進攻,身陷重圍之中,張郃不可能再有逃跑的機會,軍中敬重勇者,哪怕是敵人,張郃能戰(zhàn)到此時,已足夠令人敬佩。 “張郃無能!”看著四周停止進攻的關中軍,張郃知道他們是想生擒自己或是招降自己,慘笑一聲,朗聲道:“上不能報主公恩德,下不能帶諸位將士殺敵立功,唯有一死,以報諸位!” 說完,猛然拔劍便想自盡,空中一枚利箭突然射來,在張郃舉劍之際,一箭擊中其劍柄,張郃猝不及防之下,寶劍擊飛,冰冷的劍刃在他脖頸上留下一道劍痕,鮮血順著傷口不斷涌出,但未傷及性命。 張郃回頭,看向人群中被人護在中間,正在收弓的陳默,厲聲道:“長陵侯亦是當世英雄,莫非也要辱我?。俊?/br> “不至于。”陳默示意徐晃等人將張郃綁了,擺手道:“將軍亦是英杰,死在這里未免可惜,且先去與韓老將軍作伴,對他的承諾對你也一樣,帶下去!” “喏!” 張郃沒有再掙扎,雖然不知道陳默的承諾是什么,但現(xiàn)在讓他再鼓起勇氣死一次,卻是再難做到……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兵臨鄴城 張郃的一場夜襲,可不只是自己帶的三千騎兵全軍覆沒,高順、馬超在察覺到張郃劫營之后,便立刻率部反攻張郃大營。 原本自家主將去劫營,結(jié)果勝負未知,自家大營卻反而被對方劫了,守營的冀州將領一點兒準備都沒有,直到高順率領陷陣營攻入大營,打開轅門,馬超指揮著騎兵浩浩蕩蕩涌入,這才如夢初醒,只是到的此時,兵無斗志,將無戰(zhàn)心,軍營里亂作一團,張顗更是直接棄營逃往,也使得更多將領紛紛效仿。 張郃費盡心血建立的營寨,終究沒能起到擋住陳默的作用,反而因他襲營之事,敗亡的更快,當陳默這邊徹底安定下來之后,北方的張郃大營也已經(jīng)被攻破。 “主公!”高順帶著馬超將陳默迎入大營,躬身道:“敵營已破,收降降兵萬余,逃亡者無算?!?/br> 黑燈瞎火,想要完全阻止冀州軍逃往是不可能的,不過萬余降兵加上戰(zhàn)死者,最終能回到鄴城的兵馬恐怕不多。 但此刻陳默卻在考慮另外一件事情,張郃這邊萬余降軍,朝歌之前也收降了不少冀州軍,這些軍隊肯定不能拿來直接用,反而可能降低軍隊整體戰(zhàn)力,放自然更不可能,那是資敵,至于屠殺…… 這個念頭很快被打消,自陳默起兵一來,無論政策還是用兵,相對來說是比較仁道的,屠城、殺降這種事情從未做過。 “這些降兵……”陳默皺眉思索,用不能用,放不能放,留在手里空耗糧草,甚至可能造成動亂或是后方不穩(wěn),近兩萬降兵,若是被有心人挑唆,造成的混亂和危害,可能比正面作戰(zhàn)都要大。 “主公可在為降兵之事?lián)鷳n?”荀攸笑問道。 “嗯?!标惸c點頭:“殺俘不祥,此番攻打冀州,我也未想過造太多殺戮,不知公達可有良策教我?” 荀攸微笑道:“主公所慮者,無非這些冀州降兵作亂,但若想作亂,必有人引導,主公可將這冀州軍中將領盡數(shù)收于身邊,另于軍中選擇將領,如此一來,便是不能立即用來作戰(zhàn),這些將領也會心向主公?!?/br> 陳默看了看荀攸,點頭笑道:“卻是一個辦法,就依公達所言。” 荀攸躬身一禮,不再多言,陳默將目光看向眾將,最終目光落在武義身上:“崇高。” “在!”武義踏前一步,躬身一禮道。 “此事由你負責,進行一些簡單訓練,從中挑選出適合之人出任將領,屯將、隊率、什長、伍長皆可直接任命?!标惸聪蛭淞x道。 這近兩萬降軍,若能化成自己的軍隊,就算攻打鄴城用不上,日后與曹cao征戰(zhàn)也能用到。 “喏!”武義躬身一禮,接過陳默將令。 “今日一戰(zhàn)破張郃大營,鄴城以南,再無險阻,傳我軍令,大軍立刻向鄴城開拔?!倍ㄏ铝私弟姷氖虑橹?,陳默不再停留,決定立刻趕往鄴城。 當下,三軍將士拔營起寨,直撲鄴城。 而在鄴城之中,隨著張顗等潰軍逃回,前線失守,張郃敗亡的消息沒能及時封閉,很快便傳遍全城。 “張郃乃冀州名將,韓瓊更是久歷沙場,怎會如此輕易敗北?”衙署之中,高干召集眾將議事,對于張郃、韓瓊兩員大將就這樣兵敗,不止讓鄴城上下人心惶惶,也更加劇了對陳默的恐懼,雖然鄴城還在,但如今的鄴城,因為前線袁尚的不斷調(diào)兵與曹cao作戰(zhàn),鄴城之中已經(jīng)沒有多少兵馬可用。 而更糟糕的是,張郃、韓瓊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被擊敗,也打破了很多人心底的那道防線,雖然陳默大軍尚未抵達,但陳默不可敵的念頭已經(jīng)開始在人心滲出扎根。 高干的問題也是很多人的心聲,張郃乃河北四庭柱之一,韓瓊更是冀州名將,威震塞外,這兩個人聯(lián)手,足足三萬大軍組成的防御,卻在不到半月時間里被擊破,韓瓊被擒,張郃生死不知,這才是最大的震撼。 哪怕張郃、韓瓊苦戰(zhàn)數(shù)月,最終不敵兵敗,大家也是可以接受的,但現(xiàn)在卻是兩人根本沒有守多久,朝歌一帶的防線便被攻破,這樣的結(jié)果實在叫人難以接受,朝歌這一帶,可是冀州防備陳默的主力,為此還特意將朝歌一帶的人口內(nèi)遷,堅壁清野,但如今看來,這一切做的都沒了意義。 “將軍,丞相如今尚在平原一帶與曹軍作戰(zhàn),如今陳默兵臨城下,我冀州主力兵馬幾乎都調(diào)往前線,短時間內(nèi),恐怕難以籌集足夠兵馬迎敵?!睂徟溆行n心忡忡的進來,看向高干道:“方才得到消息,黑山賊張燕率部攻破我軍設下壁壘,向鄴城而來?!?/br> “可曾封鎖消息?”高干沉聲問道。 “已經(jīng)封鎖?!睂徟潼c點頭:“不過此事恐怕瞞不住?!?/br> 畢竟黑山賊與袁氏抗衡數(shù)年,從袁紹當初占據(jù)冀州開始,黑山賊便已經(jīng)存在,他們這些人,可以說是見證著黑山賊不斷被袁紹削弱,卻始終未能徹底消滅,更逐步從開始一盤散沙漸漸凝聚成一股。 “可惡,偏偏選在此刻!”高干狠狠地在桌案上錘了一拳,原本陳默帶來的影響已經(jīng)足夠大,如今再加上黑山賊在這個時候殺出來,讓本就已經(jīng)不堪的局勢雪上加霜。 “這黑山賊,恐怕已經(jīng)投了陳默?!睂徟渥聛?,語氣有些沉重,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情,而且此時正值三大諸侯會戰(zhàn),那張燕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已經(jīng)向陳默投效,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找死么? 高干聞言沒有說話,事情已經(jīng)糟糕到讓他麻木的地步,最終,目光有些無神的看著審配:“正南先生,此等時候,我等該當如何?” “備戰(zhàn)吧,我會書信主公,請主公回師鄴城!”審配嘆了口氣,眼下的局勢,若袁尚不回師怕是守不住。 倒不是說兵力不夠,而是前線這么快崩潰,鄴城守軍已經(jīng)散了士氣,雖然不知道朝歌那邊是怎么敗的,但要說張郃、韓瓊連一個月都守不住,審配是不相信的,這其中恐怕另有原因,但不管怎樣,以目前鄴城將士的士氣,面對氣勢如虹的陳默,沒有援軍怕是守不住。 “將軍可告知城中將士,主公不日將率領大軍回師鄴城,這般做,或許能挽回一些士氣?!睂徟淦鹕淼溃骸霸谙氯ヂ?lián)絡城中士紳,再湊一些兵馬出來?!?/br> 陳默兵臨城下,這冀州要說最不想陳默攻進來的,恐怕就是冀州士紳了,畢竟無論是三學紀要還是陳默此前在關中施行的那些政策,甭管陳默往上面披了多少外衣,但從結(jié)果來看,都對士人并不友好,陳默用士人,但卻在不斷削弱士權(quán),這也是當初三學紀要遭到那么大阻力的原因,不只是三學紀要的緣故,而是積怨已久,三學紀要的事情,將這長久以來的積怨給引爆了,才會有三公登門,讓陳默不得不暫且放下三學紀要推廣的事情發(fā)生。 “那平原……”高干站起身來,皺眉道。 袁尚回軍鄴城,那等于是放開了曹cao。 “時至今日,該有舍棄,只要將曹cao拉到這個戰(zhàn)場上來,形成三足之勢,陳默便不能全力攻城,于我等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或許還可從中牟利,將二人驅(qū)逐出境?!睂徟鋰@了口氣道。 審配說完,轉(zhuǎn)身便離開,高干看著審配離去的背影,良久,方才按照審配所言,前去集結(jié)將士,鼓舞士氣,同時加強城防警戒。 為了趕在曹cao之前拿下鄴城,陳默這次行軍極快,三日后便抵達鄴城之下。 鄴城經(jīng)歷袁紹、袁尚兩代冀州之主經(jīng)營,又是冀州天子之都,經(jīng)過數(shù)次擴建之后,如今看鄴城規(guī)模,已不在洛陽之下,或許城中底蘊還有所欠缺,但只看城郭,卻是頗為巍峨壯麗,城墻足有五丈之高,尋常的云梯根本夠不上去,這般堅城,想要攻破可不易。 高干并未趁陳默立足未穩(wěn)之際前來進攻,冀州軍的士氣已經(jīng)很低,這個時候出城攻擊,勝了也只是緩一緩陳默攻城的進度,若是敗了,本就不高的士氣恐怕會更加低迷。 審配已經(jīng)與各大世家商議,又湊足了萬人編入軍中,由審配帶領,讓城中守軍充足一些。 陳默帳中,看著鄴城的地圖,陳默看向眾人道:“這鄴城城墻高厚,想要攻破,憑借正常手段可不易?!?/br> 五丈高的城墻,比洛陽也不差多少了,尋常云梯根本夠不著女墻,更何況城外還有護城河阻隔,這根朝歌根本是兩回事,就算全軍將士都是陷陣營那種水平,想要攻下這樣一座城池,靠強攻,陳默可沒多少信心。 “早在三月之前,我軍再鄴城中的細作便與外界斷了聯(lián)系,不過在此之前傳來的消息,鄴城之中糧草頗多,若斷水絕糧,沒有一年恐怕也難以將鄴城徹底困死?!避髫c了點頭,這樣一座堅城,尋常的攻城手段在這里都不好使。 一時間,帳中眾將都陷入了沉默。 第二百四十六章 弱點 “主公,黑山軍主將張燕正在帳外求見。”正在陳默與眾將為攻城之事發(fā)愁之際,便見典韋進來,對著陳默一禮道。 “快請!”陳默回過神來,對著典韋點點頭。 很快,典韋帶著一人入帳。 “末將張燕,參見主公!”來人也沒客套,直接對著陳默拜道。 如今黑山軍雖然名義上保持著獨立,但經(jīng)濟、家眷都被陳默控制住了,就算現(xiàn)在張燕想跟陳默掰手腕,他手下的人都不會答應,雖然被算計了,不過張燕也心服,黑山軍從一開始的聯(lián)盟到現(xiàn)在融合為一,內(nèi)部爭斗可從未斷過,張燕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早已褪去了青年時的熱血和青澀。 為上位者,必須有足夠的手腕才行,可不是憑一腔血勇便能成事,況且陳默也從未虧待過黑山軍,這聲主公,他叫的也沒什么別扭。 “不必多禮?!标惸H自起身,伸手扶起張燕,仔細端詳著張燕,有些詫異道:“將軍真是張燕?” 也不怪陳默如此驚訝,雖然未見過張燕,但在傳聞中,張燕是個作戰(zhàn)相當悍勇之人,驍勇善戰(zhàn),性格豪邁,能夠?qū)⑽羧蘸谏劫\一步步融合統(tǒng)一,足見有著不錯的手腕,在陳默的預想中,張燕應該是個精壯男子。 但今日一見,卻是頗為纖弱,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皮膚也很白,有些陰柔,但卻并非女子那種柔媚,反而給人一種凌厲之感。 不是女人,陳默縱橫天下多年,若是女扮男裝,還瞞不過陳默的眼睛,陳默聽說過張燕身輕如燕,一直以為只是以訛傳訛,今日一見,倒是信了幾分。 “張將軍且入座?!毖壑畜@訝之色一閃而逝,陳默示意張燕入座,看著張燕笑道:“將軍來的正好,這鄴城城高墻厚,我等正在商議如何攻城之事,將軍久與袁氏為敵,黑山軍曾經(jīng)也攻破過鄴城,不知將軍可有計策助我攻城?” “主公有所不知,昔日鄴城還不似如今這般宏偉,當初我等攻入鄴城時,也是因為冀州內(nèi)部混亂,才取巧攻入,如今鄴城四門緊閉,而且自袁紹在世時,為了避免我軍襲擾,便不斷擴建,我等攻入鄴城也只有一次,自袁紹定治于此之后,我等甚至未曾靠近過鄴城,更遑論攻城?!睆堁嗦勓杂行o奈,剛剛來投,他自然也想建一番功業(yè)莫讓人小瞧,但這鄴城,他實在無能為力。 “不過……” “將軍有言,但言無妨?!标惸粗鴱堁嘈Φ馈?/br> “喏?!睆堁帱c點頭道:“鄴城的護城河溝通城內(nèi),若說這城池有薄弱處,此處或可為破敵之機?!?/br> “有水寨?”陳默詫異道。 “不錯,這鄴城的護城河乃引濁漳水而入,不過水寨在何處,末將卻是不知?!睆堁帱c頭道。 “原來如此。”陳默點點頭,看著地圖,突然抬頭道:“去請馬均前來議事?!?/br> “喏!”帳外,典韋答應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不一會兒,便帶著馬均回來見陳默。 “不知主公有何吩咐?”馬均正在設計鄴城的攻城器械,鄴城城墻高達五丈,尋常的云梯根本夠不到,必須造更大的云梯、井欗乃至投石機都要重新設計,是以他現(xiàn)在算是最忙的一個,沒這些東西,就算陳默想要強攻鄴城也做不到。 “德衡,工程器械準備的如何了?”陳默看到馬均,微笑著詢問道。 “剛剛開始做,軍中所帶木材有些不足,正叫人去后方調(diào)運?!瘪R均躬身道。 “據(jù)說這鄴城護城河連通城內(nèi),但今日斥候探查四周,卻未曾發(fā)現(xiàn)缺口,你精通工匠之道,不知對這地脈走勢可有了解?”陳默笑問道,鄴城的護城河與城內(nèi)河水連接在地圖上并未有標注,據(jù)說這城內(nèi)河水是在城內(nèi)出現(xiàn),應該是有天然低下水渠,對于這個,包括陳默在內(nèi),都無人知曉,陳默有系統(tǒng)幫助,也學過山川地理之學,但并不精通,他看過城池四周,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處。 “略懂?!瘪R均點點頭,當初關中大旱,他奉命在各處建立水翻車,引河道之水灌溉田野,對這方面的事情自然精通。 “可否試著找尋?”陳默笑問道。 “均愿意一試,只是能否成功,不敢保證。”馬均躬身道,這地上的河水好尋,但地下水渠可不好發(fā)現(xiàn),尤其還藏在護城河下,馬均以純粹匠人之身位列朝中,朝中百官對此頗有微詞,明里暗里的排擠,也因此,讓馬均無論做何事都是謹小慎微,從不敢把話說滿。 “放手去做?!标惸Φ溃骸盁o論能否找到,都無罪,至于打造器械之事,交由手下工匠便是?!?/br> 制造攻城器械,只要有圖紙,熟練地工匠做跟馬均做差別不大。 “喏!”馬均再度一禮,躬身告退。 …… 陳默這邊兵臨城下,緊鑼密鼓的開始為攻鄴城做準備,另一邊,高唐曹cao在占據(jù)平原之后卻跟袁尚的主力對上,曹軍雖然兵精將猛,但袁尚帶領的也都是冀州精銳,更有高覽、郭援等良將相佐,濮陽戰(zhàn)事雖然不利,但于禁和李典也未能徹底將蔣義渠、眭元進二人擊敗,戰(zhàn)事進入僵持階段。 本來這么大的陣仗,打幾個月甚至半年都不奇怪,但隨著西邊兒朝歌之戰(zhàn)結(jié)果傳來,曹cao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