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168節(jié)
“那娘親可得跟我多講講?!标惸B忙正襟危坐。 “這女人啊……”畢竟陳默現(xiàn)在連孩子都有了,陳母再說這些也就不覺得尷尬了。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時間倒是過得飛快,一直到傍晚方才停下,蔡琰已經將孩子交給婢女照顧,帶著云思和娟兒來這邊吃飯,陳家每日晚膳都是在陳母這邊一起吃的,一來母親喜歡這種熱鬧的感覺,二來也能拉近關系。 用完飯后,陳默四人才起身告辭。 “母親,借貂蟬一用,我有話要問她!”陳默起身時,對著母親笑道。 “可莫要欺負人家,任家也算士族的!”陳母意味深長的道。 “不會的。”陳默擺了擺手道。 陳默帶著四女回到自己的園子,看向妻子。 蔡琰微微頷首,對著云思和娟兒道:“兩位meimei隨我來吧?!?/br> “喏~”云思和娟兒乖巧的應了一聲,跟隨蔡琰離開。 “不知……家主喚婢子何事?”三女走后,陳默便盯著貂蟬在看,那種目光,并不像尋常男人一般恨不得吃了自己一般,有種說不出的深邃,好似在陳默面前,自己的所有秘密都無所遁形一般,這讓貂蟬有些慌亂。 “陪我走走吧?!标惸催^貂蟬之后,皺眉前行,貂蟬小跑著跟在陳默身后,不敢言語。 “你一開始回來的時候,應該有什么其他心思吧?”陳默在第一次見到貂蟬的時候就察覺不對,這女子竟然也是有著命格存在的,不過確實毒凰命格,只是不知為何,這次再見時,命格散了,換成了命數(shù),74的命數(shù),在陳默身邊這些人中,也不算低了。 貂蟬聞言心中一顫,不敢說話。 “你在王允身邊待過?!标惸瑳]有看她,也沒在意她不回答自己,自顧自的說道:“你兄弟也是在王允家密室中找到?!?/br> “家主,舍弟對家主絕無二心!”貂蟬連忙道。 “親情是這世間最美的東西,它能讓人崩潰,卻也能讓人有無窮力量,你們姐弟之間的感情,我是很佩服的,當初在長安,你為王允做事,應該也是為了任飛的安危吧?”陳默掃了她一眼,笑問道。 貂蟬點點頭,猶豫片刻后,將當初王允如何設計呂布,后來呂布未曾中計,而后又讓自己設法坑害呂布妻子,做出呂布妻子被董卓玷污的假象來引呂布入局的事情說了一遍。 “心里很委屈吧?”陳默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問道:“你年歲與我相差不大,尚是完璧之身,卻要做這些事情,將天下的命運寄托在一女子身上,王允也就這樣了。” 一個已死之人,陳默也不想去貶低,不過這做事之法,實在讓人有些瞧不上,嗯,洛陽的時候,陳默就沒瞧得上過。 貂蟬鼻子微微發(fā)酸,這么久了,陳默是第一個覺得她委屈的人,片刻后,貂蟬道:“家主,還有一事,奴婢被送回并州之前,王允曾給奴婢一瓶藥,是為家主準備的,只是奴婢與阿飛重逢,心愿已了,家主對我姊弟頗為仁厚,婢子不忍相害?!?/br> 陳默點點頭,這的確像王允的作風,即便輸了,還想賭一把,自己跟他要貂蟬,肯定是把任飛找出來了,王允竟然還不死心,想趁貂蟬不知此事之前把自己給害了,可惜,想殺自己,可沒那般容易。 “那你這次入我府中……”陳默回頭,認真的打量著貂蟬,他并未因此就完全相信貂蟬,只是通過不斷的試探,以及氣運和命格的變化來推斷貂蟬的真實意圖。 “此事乃舍弟之意……”貂蟬低頭,兩頰有些發(fā)燙。 陳默點點頭道:“懂了,那便留著吧,你先在母親那邊伺候?!?/br> 任飛什么心思,陳默自然知道,何止是任飛,包括鮑庚、衛(wèi)覬等人在內,族中有合適姑子的,都想往這邊送的,只是這事得看母親,到目前為止,似乎也只有貂蟬合自家母親的眼緣。 “喏~”貂蟬感覺胸前小鹿亂撞,雖然陳默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但答應她留下來,而且看樣子也知道為何將她送來,卻沒有拒絕,本身就算一種默認。 不說身份地位,單就陳默的樣貌、才學、氣度,便足以讓絕大多數(shù)女子癡迷,而貂蟬,顯然也在這絕大多數(shù)之中,甚至經歷了長安的事情之后,貂蟬比任何人都渴望一個強大的港灣庇佑自己,而陳默無疑是最符合的。 不過陳默的態(tài)度,顯然是可有可無的,有也行,沒有也不會太在意,畢竟他有嬌妻美妾,樣貌也不比貂蟬差,更有感情基礎。 “沒事了,回去吧,以后別想那些了?!标惸瑪[了擺手,示意貂蟬可以退下了。 “喏,婢子告退!”貂蟬輕輕一禮,告辭離去。 陳默卻沒有立刻走開,看著貂蟬離去的背影,眉頭微皺,貂蟬的事情其實并不重要,但這次任飛將貂蟬送入府中也讓陳默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外戚。 雖然陳默并非天子,但這樣的問題同樣存在,自己的孩子將來成長起來,外戚的問題肯定會出現(xiàn),這是個很煩人的問題,但除非陳默不娶妻生子,否則,外戚的問題就必須面對。 這也是陳默到目前為止,只有云思和娟兒兩個妾室的原因,就算兩人有了孩子,但兩人身后并無家族,而蔡家雖是大族,但是屬于純粹的文人家族,再加上蔡琰并未骨血兄弟,所以也不難辦。 但以后,自己也未必不會再納妾,像貂蟬這樣,若自己納了她,對任飛,自然也會愛屋及烏一些,這是人之常情,但如果任其壯大的話,又絕非陳默想要看到的,如何平衡這個問題,貂蟬的出現(xiàn)似乎是在魏自己敲響警鐘。 這種事,哪怕是陳默,一時間也想不出個頭緒來,一邊往回走,一邊思索著這些問題,妻子的房間里,小陳晉已經睡去了,云思和娟兒見陳默進來,笑著告辭離開。 “夫君有何事煩憂?”蔡琰幫陳默除去了衣物,笑著詢問道。 “一些瑣事,對了,娘親說已經請了幾位乳娘過來照看晉兒,以后夜里就不需夫人cao心了?!标惸Φ?。 “這……”蔡琰有些心疼的看著睡著的兒子道:“若晉兒夜里起來看不到妾身,恐怕會哭鬧。” “若真哭鬧的厲害,夫人再去不遲?!标惸亮税涯樞Φ溃骸胺駝t我怕夫人被這小子弄瘋了?!?/br> 這些時日陳默可是怕了小家伙了。 “就依夫君之言?!?/br> “夜了,睡吧?!?/br> 第七十四章 知音難覓 “主公?!币淮笄逶纾惸€在這里教典韋和典滿做人的道理,便見徐庶急匆匆的進來。 “何事啊?把你急的?!标惸粗荒樐氐男焓?,笑問道。 “剛剛家?guī)熓盏絹碜杂闹莸臅?,盧公已于去歲在上郡故去。”徐庶對著陳默一禮道:“家?guī)熡行┍?。?/br> “盧公……”陳默覺得心頭突然有些壓抑,涼亭中初識到后來相交、提攜……陳默嘆了口氣:“何時的事情?!?/br> “冬季吧?!毙焓?。 “今日便到這兒吧?!标惸聪虻漤f道:“通知伯寧,我治下所有衙署掛起縞素,三日不下,以祭奠盧公!” “喏!”典韋立刻答應一聲,帶著兒子轉身離去。 “隨我去見岳父吧。”陳默帶著徐庶出門,盧植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一個時代,當世三位大儒之中,鄭玄是隱士,蔡邕雖在朝堂,但更多的注重于文獻,唯有盧植,一生都在為大漢奔波勞碌,文可安邦,武能定國,哪怕晚年屢遭猜忌,也未曾改過對大漢的一片忠心,對于這位長者,陳默一直抱有極高的敬意,并非只是因為當年在洛陽盧植對自己有頗多照拂,那是一種對盧植精神的敬佩,陳默做不到如盧植那般,但并不妨礙他對盧植這樣人的敬佩。 蔡府上,尚未進門,便聽到悠悠的琴聲傳出,琴音中帶著nongnong的悲戚之意。 就算不懂音律之人,此刻心中都難免生出幾分悲戚,陳默雖不學,但聽得多了,自然也懂欣賞,這份感覺自然也更加濃郁。 “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标惸瑖@了口氣,他意志極強,對情緒控制也極強,能抵住這份悲意,帶著徐庶徑直入得門來。 正廳里,蔡邕那最心愛的焦尾琴擺在桌案上,仿佛沒有發(fā)現(xiàn)兩人的到來一般,默默地撫琴,一旁的管事想要上前提醒,卻被陳默用手勢止住。 “岳父如今心中悲切,需要宣發(fā),莫要打斷他,讓人熬些雞湯之類的等著,這琴怕是會彈許久?!标惸瑢χ苁碌?。 “喏,老奴這便去?!辈贪颤c點頭,看了蔡邕一眼,嘆了口氣,按照陳默所說前去準備。 陳默和徐庶默默地坐在蔡邕下手,靜靜地聽著琴聲,同樣的高山流水,不同的心境所彈出來的音律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同的,明明是萬物復蘇的春季,此刻聽著琴聲,卻有種秋季的蕭瑟之感。 陳默跟徐庶一直聽著,到日頭偏西的時候,能夠明顯感覺到琴音有些亂了,陳默朝著蔡邕看去,見蔡邕手有些抖,這是體力耗盡了。 “岳父!”陳默知道,這個時候的蔡邕,恐怕很難保持那種忘我之境了,出聲打亂了琴聲。 琴聲一止,蔡邕抬頭,看向陳默,又看了看徐庶,輕輕一嘆,低頭摸索著自己的愛琴。 陳默對著門外砸吧砸吧嘴,蔡安連忙端著雞湯進來,陳默起身接過,端到蔡邕案前道:“岳父,這是人都會有生老病死,盧公病逝,我等自然心中也是哀痛,但活著的人,也還要繼續(xù),您還有昭姬,還有族人,這悲大傷肺,若您因此病倒了,我回去如何跟昭姬交代?她可是剛剛生產不久……” “唉~”蔡邕看了陳默一眼,點點頭悵然道:“我與子干相交于微末,當初我?guī)煆奶岛鷱V,子干師從陳球、馬融,所學比我雜,卻又能樣樣精通,說起來,當時我二人還曾有過一段時間互相不滿對方……” 幾十年的陳年舊事,如今從蔡邕嘴里說出來,倒是頗有一番滋味,蔡邕與盧植年紀相近,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fā),針鋒相對卻又惺惺相惜,那種感覺很美好,但卻讓人感覺有股難言的心酸感。 “前些年慈明走了,如今子干也離世,不知何時輪到我?”蔡邕端著手中的雞湯,澀聲道。 “岳父!”陳默語氣重了一些,長聲道:“岳父,小婿懂些醫(yī)理,這人的命理,有時候與心態(tài)相關,家?guī)熢谖艺f過,人生之苦,十之七八,但僅存那二三便是叫人難以割舍,岳父想想昭姬,想想晉兒,還有遠在江東的阿妹,岳父真的愿意割舍這些?晉兒還不會說話,昭姬一直希望他能喚一聲娘,喚聲外公?!?/br> “你呀~”蔡邕聞言搖了搖頭,心中的苦澀和那股悲涼卻是隨著陳默這番話散了大半,摸著身前的愛琴道:“伯道可知此琴來歷?” “琴名焦尾,琴身乃岳父當年遠赴江海,遠跡吳會時,于火中救出的一段梧桐木所做,昭姬與我說過?!标惸姴嚏呋謴土藥追郑⑿Φ馈?/br> “此琴我甚愛之,昔日有伯牙子期之交,我輩甚為向往?!辈嚏咻p撫著琴身,悵然道:“我與子干之交,雖不比伯牙子期那般,但子干自去,我亦無心再彈,本想毀去此琴,卻又心中不舍,今日,你便將此琴帶去給昭姬吧?!?/br> 琴聲依舊,知音難覓。 “孩兒遵命!”陳默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點頭應下來。 又陪了蔡邕半晌之后,陳默才收了焦尾琴,帶著徐庶從蔡府出來。 “主公,恩師他……”徐庶看著陳默,有些擔心道。 “放心,岳父雖然悲傷,但他還有牽掛在,漢書尚未著成,還有女兒、外孫,岳父有太多牽掛,這人一旦有了牽掛,就不會那么容易死?!标惸α诵Α?/br> “那盧公……”徐庶疑惑道,難道盧植就沒有牽掛? “盧公這一輩子最大的牽掛便是這大漢,其實當年董卓入朝的時候,盧公恐怕便已經灰心了,聽說后來當了袁紹的軍師,但袁紹所為,怎么看都不像有恢復漢室的意思,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恢復漢室更是……”說到最后,陳默也不禁一嘆。 老人家一輩子的信仰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他其實可以理解盧植晚年的心態(tài),陳默抱著琴一邊走一邊道:“本想去上谷拜訪,卻一直未曾抽出時間,不想上次一別竟是永別。” 徐庶默默地點了點頭,在這樣的時代,有些人一別可能就真是一輩子了。 將陳默送到府門前,徐庶拱手作別,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去處理,如今的徐庶是處于半學半出仕的狀態(tài)。 陳默回到府中,將焦尾琴交給蔡琰。 “夫君,此乃家父之愛琴,怎會……”蔡琰疑惑的看向陳默。 陳默將盧植之事說了一遍:“岳父如今多少有些悲涼,夫人平日里無事,可去探望一二?!?/br> 蔡琰默默地點了點頭,對陳默斂衽一禮:“多謝夫君。” “你我夫妻,本該如此,何須言謝?”陳默伸手扶住妻子道:“走吧,去母親那里坐坐?!?/br> …… 盧植走的無聲無息,但當這個消息傳開的時候,陳默下令治下全境衙署縞素,三日不得辦喜宴,袁紹也停止了一切軍事活動,公孫瓚作為盧植的弟子,更是令全軍披孝,曹cao、袁術皆是如此。 每個時代都有著每個時代的印記,桓帝時期有李膺、陳藩,靈帝時期則是以三君為首的名士風流,而在黃巾之后,時代的印記便是盧植。 天下混亂,諸侯漸起異心之時,唯有他在為大漢而終日奔走,盧植不止一次有過擁兵自重的機會,但哪怕朝廷猜忌,奪他兵權甚至下獄,盧植都沒有過一絲反抗,而是毫不猶豫的放棄手中兵權,回到洛陽,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滿,也從未抱怨過一句,無論其才還是其德,名士無雙這四個字,盧植都當之無愧。 說這是屬于盧植的時代或許有些過了,蔡邕、鄭玄、朱儁、皇甫嵩這些老一輩文武同樣耀眼,在各自的領域成就未必就比盧植低,但將盧植作為這個時代的印記來說,恐怕沒人會反對。 盧植的去世,蔡邕隱居河東不理世事,也代表著一個時代的落幕。 傷感也好,悲痛也罷,這世間之事,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停留,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抵不住歲月的流逝。 盧植的死,也只是讓諸侯稍稍停下了干戈,在悼念之后,袁術再度起兵攻往陳留,同時袁紹也將長子派往青州,準備與公孫瓚爭奪青州,天下戰(zhàn)亂在開春之后再度興起。 河東,安邑。 “主公!長安剛剛送來消息?!睗M寵快步來到陳默身邊,將一卷竹簡遞給陳默道:“李傕命張濟、樊稠屯兵于新豐一帶,看樣子,有向我軍動兵之意?!?/br> 陳默伸手接過竹簡,皺眉翻看一番后,思索道:“這個時候看來是缺糧了?!?/br> “正是!”滿寵點點頭道:“自去歲開始,西涼軍大肆抄掠百姓,致使大量百姓遷往這邊,如今單是河洛一帶的戶籍造冊已有十三萬戶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