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50節(jié)
“你……”曹cao聞言一怔,隨即搖頭道:“這話一會兒可切莫當眾說,否則為兄都得跟著你倒大霉?!?/br> “公子,那位子將先生可是名士?!本陜盒⌒牡奶嵝训?。 “若非名士,也不會有人信,這月旦評說來玄乎,但事實上,卻也不難,先養(yǎng)望,有了名聲,有人信服,然后有人拜訪,而后他給出點評,點評言語,大多似是而非,看似堂皇,實則說與不說無異?!标惸聪虿躢ao笑道:“我若點評,本初公乃治世之能臣,孟德兄以為是否會言中?” “本初公四世三公之名望,他日仕途自然順暢,不過此言一出,待日后本初公成名之時,那許子將自然也會成名,所以他點評的,非富即貴,我便是去了又有何用?” 就陳默的出身,還有名聲,許子將會見他才有鬼了。 “公子如此說,會否讓人以為公子不敬名士?”娟兒低聲道。 “說起不敬,有人當初可是以劍相迫?!标惸勓?,扭頭看向曹cao道:“那許子將還不一樣點評?” “可不是什么好話!”曹cao聞言也不尷尬,嘿笑道:“不過那許子將名不副實,cao威脅一番,正好換些名聲?!?/br> 他對許子將的看法跟陳默差不多,所以才沒把許子將當回事。 “等等……”陳默突然頓住,扭頭看向曹cao:“孟德兄要為我張目,不會是……” “放心,為兄熟!” 陳默:“……” 第三十一章 月旦評 主仆二人跟著曹cao一路走到崇文街,又從崇文街轉(zhuǎn)入上西門東大街,這里是洛陽城十二主街之一,能夠?qū)x門開在這里的,非富即貴。 許紹的府邸正建在此處,當三人來到儀門外時,許紹府外已經(jīng)擠了不少人,多是如陳默這般的童子郎,也有一些青年名士在其中。 “不想月旦評竟如此熱鬧?!标惸行┖闷娴淖箢櫽遗危蟼€月也有,不過陳默看穿其用意,非富貴之家難入那許子將之眼,自己跟這倆字都不沾邊,也就沒去湊這熱鬧。 “公子,那儀門為何緊閉?”娟兒有些好奇的詢問道。 “子將先生一月只評三人,這緊閉的儀門便是考題,誰能進去,便為誰做評定?!币幻珜W(xué)弟子認得陳默,陳默雖入太學(xué)不久,但在太學(xué)院還是有些人緣的。 “李兄?!标惸瑢χ鴣砣吮欢Y,笑道:“幾日不見,氣色不錯。” 來人名為李慶,也算是名門子弟,上黨李氏,那也是名門望族,不過李慶屬于旁支的旁支,比陳默大上幾歲,并州一代民風彪悍,李慶自幼好武,練得一手好槊,聽說還在并州一帶剿過匪,過兩年若不能入仕途,便會回并州從軍。 或許是出身相近的緣故,加上其祖父年輕時曾在臧洪麾下任職,陳默入太學(xué)院之后,與陳默頗為親近,兩人私底下切磋過,對陳默頗為佩服。 “我還想問陳兄這幾日怎的沒去太學(xué)院?”李慶與曹cao見禮過后,對著陳默笑問道。 “有些俗務(wù)纏身,是以未曾過去。”陳默將這話一語揭過,隨即看著那緊閉的儀門笑道:“李兄也是來參加這月旦評的?” “總歸試一試才好。”李慶自然也是希望能被許子將評上一評的,雖然知道機會渺茫,但若能被子將先生看中,哪怕評價并不是太好,對于李慶來說,也能助長名望,于日后仕途總有些幫助。 “陳兄,這些時日去了何處?”兩人說話間,另外幾名相熟的太學(xué)院學(xué)子也看到了陳默,朝著這邊湊過來。 “些許俗事?!标惸c眾人隨koujiao談,太學(xué)院這段時間,陳默學(xué)到的東西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樣便是跟一群人說話的時候,能夠顧及到每個人,讓對方感覺自己是在認真跟對方說話,感受到來自陳默的重視和禮貌,這或許也是蠱惑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吧。 作為旁觀者加老油條,曹cao卻是能夠清晰地察覺到除了一開始這個叫李慶的少年之外,陳默多半時間是在敷衍,與人說話三兩句便將話題引到另一人身上,然后兩人討論,陳默與其他人說話時,不時插上一口,當事人的感覺恐怕是三個人在熱絡(luò)聊天吧,哪怕是曹cao這么個老油條也被陳默這一手給驚呆了,還有這種做法? 一刻鐘后,陳默帶著娟兒找到了一旁的曹cao。 “結(jié)束了?”曹cao看著那邊聊的越發(fā)熱烈的太學(xué)院弟子,搖頭贊嘆道:“賢弟今日可是給為兄上了一課?!?/br> “差不多,他們還得些時候,我就不陪了。”陳默點了點頭道:“兄長,這儀門緊閉,你要如何為我張目?” “今日便讓賢弟見識見識為兄的手段?!辈躢ao哈哈一笑,帶著陳默和娟兒繞開正門,往一旁的巷子里走去。 相比于正街之上的喧囂,這巷子里清幽了許多,曹cao帶著兩人繞了一圈,找到一處偏門。 曹cao一腳踩在對面的墻壁上借著反沖之力一躍,雙手已經(jīng)爬上了墻壁,兩腳在墻上一蹬便躍上去了,那嫻熟的動作,看的陳默一陣目瞪口呆。 “快上來!”曹cao朝著陳默招了招手。 “這便是兄長的方法?”陳默有些好笑,縱身一躍,雙手一搭,便已經(jīng)爬上了墻壁,有些無語的看著曹cao:“當年兄長莫非也是用了此法?” “趁著本初進去,裝作仆役混進來的。”曹cao嘿笑道。 陳默覺得自己再跟曹cao混到一起,一定會學(xué)壞。 “公子,曹公,快些下來吧?!本陜翰恢螘r,已經(jīng)進了院內(nèi),朝著站在墻頭上聊天的兩人招手道。 “門沒關(guān)?”陳默低頭,看了看打開的偏門,有些尷尬道。 “嗯,沒有?!本陜狐c點頭。 陳默:“……” 曹cao:“……” 兩人對視一眼,尷尬一笑,各自從墻上躍下,曹cao老于世故,什么場面沒見過,哈哈一笑,便將尷尬揭過,陳默終究少年心性,仍舊覺得有些臉紅。 “兄長,旁人也是這般進來的?”陳默好奇的看向曹cao道。 “自然不是,當年還在南陽之時,本初只是報了名姓,門就開了,那許子將也是趨炎附勢的無膽鼠輩,若非他如今名聲已成,曹某也懶得帶兄弟來見這沽名釣譽之輩?!辈躢ao一邊走一邊道:“所以啊,對付這種人,你不能與他講規(guī)矩,若如你那幾位朋友一般在門外死等,恐怕等上一生都進不來。” “有理。”陳默點頭贊同,這一點上,他十分支持,當初在黃巾軍中,他若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按照黃巾軍的規(guī)矩領(lǐng)食物,母子倆保不齊還沒到曲陽就餓死了。 曹cao對于這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悉,七拐八繞,便來到正堂之外,幾名家仆還在那里等這門外有人報名,好去通傳,突然見一行三人從旁邊大搖大擺的繞出來,幾名家仆都有些愣神。 “曹……”為首的管事看到曹cao,面色一變,脫口說出的話又生生給止住,曹cao如今可不是當年的無名小卒,他敢亂喊,曹cao一劍砍了他,自家家主都沒辦法,臉上堆起僵硬的笑容看著曹cao道:“曹議郎怎會在此?” “今日是月旦評,你說我怎會在此?”曹cao反問道。 “這……”管事皺眉道:“家主數(shù)年前已經(jīng)評過議郎,議郎今日前來,可壞了家主規(guī)矩?!?/br> “放心,今日不是我來評,是我這位賢弟前來討要一個評語,勞煩通傳。”曹cao大大咧咧的道。 “這……”管事看著曹cao身邊的陳默,第一印象不錯,這應(yīng)該是個講理的人,當下也不理曹cao,對著陳默道:“這位公子,月旦評有月旦評的規(guī)矩?!?/br> “我知道,但規(guī)矩是誰能進來便為誰評,我如今已然進來,按照規(guī)矩,子將先生也該為我評了!”陳默笑瞇瞇的道。 管事:“……” 不愧是曹cao身邊的人,就不該被其面相所欺騙。 管事僵硬著臉,躬身道:“尚未詢問公子姓名,我也好去向家主通傳?!?/br> “夏丘,陳默。” 第三十二章 清平能吏,亂世英雄 許紹沒來由的趕到一股心慌。 不祥之兆? 許紹皺了皺眉,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覺,今日……不會有好事發(fā)生? 不知怎的,他想起數(shù)年前在南陽時,被人拿劍駕著脖子,那是他最不愿意回憶的過去,不過這洛陽乃帝都,應(yīng)該不會有人亂來吧? “來人!”許紹站起身來,不管如何,這種感覺不是什么好兆頭,還是小心為上。 “家主!”一名管事過來,對著許紹一禮,微笑道:“門外太學(xué)弟子已經(jīng)聚攏了不少,老仆已經(jīng)命人將名冊記錄好,家主可要過目?” “今日身體偶感不適,月旦評取消,到月中再說,你去通知眾人,向他們致歉?!痹S紹皺眉道。 “家主,這……”那管事有些為難道:“衛(wèi)尉楊彪之子楊修今日也來了,家主真的不見?” “這……”許紹聞言,有些猶豫,楊彪可不只是一個衛(wèi)尉那么簡單,現(xiàn)在這年頭,三公九卿都能買來了,那身份地位自然也就不比從前了,但弘農(nóng)楊氏那可同樣是四世三公,就這么把人家晾在門外半天,然后直接謝客,對普通士子,不見就不見了,但楊修,不說是神童,單是楊家的臉面,他也不好真的拂了。 “這樣,先讓楊公子進來,評完之后,再閉門謝客?!痹S紹思索道,他不想得罪楊家,但今天這突如其來的心慌感,讓他覺得今日這月旦評還是不做為好。 “喏!”管事聞言,答應(yīng)一聲,便準備去叫人,卻見另一名管事急匆匆的進來,對著許紹道:“家主,大事不好,那曹孟德又來了!” “何人?”剛剛坐下的許紹騰的起身,一臉不可思議的道:“他怎又來?” 這一刻,許紹終于明白那不祥之兆是什么了,曹孟德,可不就是不祥之兆么?當下轉(zhuǎn)身便走,一邊道:“對外稱病,告訴楊公子,今日本是定了為他評定,但突感風寒,此時相面或有不準,改日再于他相。” “許公何往?”不等許紹步入后堂,曹cao那爽朗的聲音便自門口傳來,許紹前進的步伐頓時一僵。 “孟德?你怎在此?”許紹回頭,自動忽略了站在曹cao身邊的陳默,咬牙切齒的笑道:“當年,我已為你做過評語?!?/br> “自然記得?!辈躢ao點點頭道:“不過今日cao并非為自身而來,而是我這位賢弟久幕許公聲名,今日特來拜會,這月旦評的規(guī)矩,沒變吧?” 許紹沉默了,看來月旦評的規(guī)矩,是該改一改了。 目光終于落在了陳默臉上,正了正衣冠道:“自然不會,只是這少年郎頗為面生,不知是哪家子弟?” “夏丘,陳默,見過許公。”陳默微笑著一禮道。 “呵~”見陳默彬彬有禮,不似曹cao這般粗俗,許紹心里放松了不少:“夏丘?某聽過淮浦陳氏,當年與漢瑜公亦有數(shù)面之緣,只是夏丘陳氏卻從未聽過?” “以后會聽到的?!标惸Φ溃骸白娓戈惌偣岁惽蚬埽皇锹暶达@?!?/br> “不久前剛剛拜為童子郎?!辈躢ao補充道。 “哦,庶子?”許紹雖然臉上笑容依舊,但明顯倨傲了不少:“少年郎,月旦評有月旦評的規(guī)矩,許某不會輕易為人做評。” “晚輩知道。”陳默說著,自腰間摘下承淵劍,緩緩拔出。 隨著寶劍出鞘,陳默的神態(tài)也漸漸嚴肅起來,一股兇戾之氣油然而生,整個廳堂似乎都冷了不少。 “少年郎,莫要胡來!”許紹被陳默嚇了一跳,想不明白,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身上怎會有如此煞氣? “此劍名為承淵,乃家?guī)熽昂樗?,雖非名劍,卻也曾在邊疆斬殺胡寇。”陳默端詳著寶劍,聲音透著一股淡淡的冷漠。 “那又如何?”許紹退了兩步,強作鎮(zhèn)定道,臧洪雖是名士,但也不過一縣令爾,莫說他的弟子,便是臧洪親至,許紹都不會拿正眼去看。 “晚輩生于寒門,中平元年,太平教叛賊四起,當年默不過十歲,曾在其中斬殺黃巾賊人不下十余,后幸得家?guī)熓樟?,家?guī)熝晕异鍤馓?,雖贈刺劍,但卻明令劍不可輕出?!标惸ь^,冷厲的目光看向許紹:“來此之前,月旦評的規(guī)矩,孟德兄已全然告知,雖然不明許公為何會立此規(guī)矩,但許公乃當世名士,所想必與我等凡人不同,劍名承淵,許公今日當真要此劍染血?” “這……”許紹吞了口口水,他算是聽明白了,這少年郎被曹孟德這匹夫給騙了,月旦評什么時候有動刀子的規(guī)矩了? 曹cao抱胸而立,看著許紹的窘態(tài),臉上的笑容有些幸災(zāi)樂禍,同時對陳默的這番話也是有些無語,剛剛自己可沒這么說,自己這小兄弟看著謙謙君子,骨子里卻是滑溜的狠吶。 不過事已至此,曹cao也不介意幫陳默一把,悠悠道:“許公可小心了,我這賢弟武藝出眾,曾率十名護衛(wèi)便剿滅數(shù)百山賊,箭術(shù)、劍法極為厲害,而且莫看他年歲不大,動手殺人可是頗為干脆的,莫要被誤傷了?!?/br> “曹孟德!”許紹聽得想吐血,同時也確定了,這少年郎武藝超群,但腦子定然不好使,否則怎會如此輕易被曹cao誆騙。 他不怕聰明人,就怕這二愣子,如果他真的將這一切當做考驗,不管自己說什么,都認死理的話…… “不錯!”片刻后,許紹一臉滿意的點點頭,用欣賞的目光看向陳默:“一腔血勇,心念堅定,雖年幼,但他日定為我大漢虎將,難得,老夫今日便于你相上一番,少年郎,收劍近前?!?/br> 說完,也不再理會陳默的寶劍,一臉嚴肅的跪坐下來。 陳默聞言,微微一笑,扭頭與曹cao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