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 第89節(jié)
蘇新七面色含春,眼波蕩漾, 嬌嗔地看他一眼, 眼神帶點埋怨。 陳鱘喉頭一滑, 坐起身吻上去。 這次舊地重游體驗十分到位, 連特殊回憶都重溫了下, 陳鱘纏著蘇新七磨了一段時間,等到云消雨歇, 時間已近五點。 蘇新七累得不想動彈, 陳鱘抱著她去沖了個澡, 套上衣服后又抱她回床上, 把人放在鋪開的浴巾上。 “我沒衣服?!碧K新七蜷在床上, 半瞇著眼睛, 略微困倦地說,她本來想把貼身的衣物洗了用吹風(fēng)機吹干湊合穿下的, 結(jié)果一折騰,倒是把這事忘了。 陳鱘一只腿跪在床邊, 俯身理了下她的頭發(fā),“你休息下,附近有服裝店, 我去給你買一套?!?/br> “你不方便?!?/br> “我戴帽子和口罩,不會被認出來的。” 蘇新七還是覺得不可行,“萬一——” “認出來就認出來,我又不是通緝犯?!标愾\笑。 他穿好衣服,又低頭親了下蘇新七,“我很快就回來,你別隨便給人開門?!?/br> 蘇新七見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說,她闔著眼,語氣慵懶,“我又不是小孩子?!?/br> 她累極,陳鱘出門時她睜了下眼,爾后又緩緩閉上,她小憩了會兒,陳鱘回來時她醒過來,精神又回來了。 陳鱘摘下帽子和口罩,把手上的兩個袋子放在床上,蘇新七坐起身,打開其中一個袋子o了眼,他給她買了條裙子,款式顏色和她今天穿的差不多,她又打開另一個袋子,里面是一套內(nèi)衣褲。 “穿上試試?!标愾\說。 蘇新七沒忸怩,當(dāng)著他的面穿上內(nèi)褲,抬眼見陳鱘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她到底沒好意思,背過身去,脫下身上的t恤,把新內(nèi)衣穿上。 “尺碼對吧。”陳鱘聲音里帶著笑。 蘇新七低頭看了眼,不得不說,他的確買的挺準(zhǔn)的。 她把長裙套上,站在床上抖摟了下裙擺,看向他問:“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去學(xué)校走走,再去海崖把你的行李放好?” 陳鱘想她今天應(yīng)該是很累了,想了下說:“行李先放這?!?/br> “你晚上不能住這?!碧K新七說:“會睡不好的。” “拿著不方便,先放在這,晚上我過來拿?!?/br> 蘇新七想了下,也覺得這樣節(jié)省時間,便應(yīng)了好。 穿戴完畢,蘇新七把自已和陳鱘的臟衣服用袋子裝好,陳鱘戴上口罩,又拿了個新的遞給蘇新七,她愣了下說:“我也要?” “戴著,用得上?!?/br> 蘇新七以為是網(wǎng)上的事鬧大了,他怕她也會被認出,徒增不必要的麻煩,也就接過口罩戴好。 他們一起下了樓,陳鱘去前臺續(xù)房費,新來的年輕女接待多看了他一眼,眼神打量,“住一晚?” “嗯。” 前臺在鍵盤上敲了敲,又抬眼問:“房間里的東西用了嗎?” 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蘇新七,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鞍踩子昧藥讉€?” “全用了?!?/br> “所有?” “嗯?!?/br> 陳鱘很淡定,蘇新七卻在前臺意味深長的目光中鬧了個大紅臉。 前臺把費用算了算,陳鱘掃碼付錢,拉著蘇新七走出賓館,他余光見她低著頭恨不得縮進地洞的模樣,忍俊不禁,還欠欠地說:“口罩挺有用的?” 蘇新七掐了下他的手心。 機車的座椅在陽光的暴曬下有點燙手,陳鱘買了瓶水澆了下,用手拂去水珠,他拿衣擺擦了下后座,先行跨坐上車。 蘇新七扶著他的肩,側(cè)坐上車,伸手摟著他的腰。 “坐穩(wěn)了?!?/br> 陳鱘油門一轟直接往學(xué)校側(cè)門去,他把機車停放在老地方,和蘇新七兩人從側(cè)門進校,門口保安瞧他們一眼,攔都沒攔,接著刷著手機。 今天周日,學(xué)校里沒有學(xué)生,略顯冷清,蘇新七指著不遠處的遮陽棚問:“還記得那是哪嗎?” 陳鱘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泳池?!?/br> “你還記得啊?!碧K新七拉著他的手說:“學(xué)校這幾年變了一些,cao場鋪了塑膠跑道,禮堂翻新了,不過學(xué)生人數(shù)還是不多,和我們那時候差不多。” 陳鱘問:“現(xiàn)在島上外地人不是挺多的?” 蘇新七解釋:“雖然很多大陸人會帶著孩子來島上做生意,但是島上的家長現(xiàn)在都愿意把小孩送去城里讀書,所以學(xué)生人數(shù)沒變多?!?/br> 陳鱘了然。 蘇新七說:“我小姨的兒子,小螃蟹,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現(xiàn)在就在大嶼讀書?!?/br> “城市沒什么好的,千篇一律?!标愾\不以為然。 “但是教育資源好啊,現(xiàn)在的人都不愿意自已的小孩輸在起跑線上,島上有條件的家庭都把孩子往大陸送。”蘇新七客觀陳述道,頓了下又說:“不過我覺得島上雖然條件差了點,但是在這長大會很快樂的,小螃蟹現(xiàn)在一放假就回島,每回都哭著鬧著說不想去大陸讀書,次次都是我小姨丈押著去的?!?/br> 蘇新七嘆口氣說:“現(xiàn)在當(dāng)小孩都不快樂了?!?/br> 陳鱘看她一眼,“以后我們女兒就放島上,讓她快樂成長?!?/br> 蘇新七愣了下,看向他問:“你怎么知道是女兒?” 她問完才覺得不對,好像潛意識里她已經(jīng)覺得自已會替他生兒育女了,更奇怪的是她反應(yīng)過來后對這個念頭并不排斥,心里頭似乎還隱隱期待著。 陳鱘一臉得逞的表情,“你以前答應(yīng)過我?!?/br> “這種事又不是答應(yīng)了就能做到的?!碧K新七略微無奈,低聲說:“再說了,也不是我能決定的?!?/br> “一半的概率,我努努力。”陳鱘低頭,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肚子,“會不會……” “不會?!碧K新七扼斷他的猜測,理智道:“我每天都有吃藥,不會有意外的?!?/br> 她說完怕陳鱘誤解,又補充了句,“我們現(xiàn)在還不適合要小孩,你還在役呢?!?/br> 陳鱘明白她的顧忌,也不覺不快,他攬過她的肩,半玩笑半認真地說:“有意外也沒關(guān)系,世界冠軍我拿過了,隨時可以退役?!?/br> 蘇新七輕輕掐了下他的腰,“說什么胡話呢,思想不端正了啊,你現(xiàn)在是國家的,我可不敢把你搶過來?!?/br> “好。”陳鱘笑著,語氣霸道,“我是國家的,你是我的?!?/br> 蘇新七對他這種小學(xué)生似的宣布主權(quán)的行為無可奈何地一笑,心里一時有點感慨。 五年前他們還是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自已都是個半大的孩子,說想生女兒純屬“童言無忌”,可現(xiàn)在不同了,他們都過了法定婚齡,雖然剛才說的也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不同的是,他們已經(jīng)具備生育后代的條件。 以前是天真的瞎想,現(xiàn)在卻可以說是規(guī)劃了,想到這,蘇新七還有些憧憬。 太陽西下,天際出現(xiàn)一片粉橘色的彩霞,像泅入水中還沒來得及化開的水彩顏料,團團滾滾,昳麗壯觀。 蘇新七和陳鱘漫步在校園里,聊些讀書時候的事,他們現(xiàn)在可以自然而然從從容容地提起從前,那些因為變故和時間產(chǎn)生的罅隙在悄無聲息地彌合。 走到實驗樓那時,蘇新七突然沉默了,陳鱘低頭,見她表情落寞,想了下就猜出了緣由,他拉住她說:“時間不早了,走吧?!?/br> 蘇新七輕輕搖了下頭,“我們?nèi)タ纯窗??!?/br> 陳鱘看她這么執(zhí)著,也就順了她的意。 實驗樓本就是老教學(xué)樓改的,經(jīng)過幾年的風(fēng)吹雨打,砌起來的海巖愈加圓潤了,樓前的木棉樹還栽著,此時不是花季,枝椏上綠意盎然,樹葉迎風(fēng)發(fā)出摵摵之聲,顯得周遭愈加闃靜。 “開學(xué)那天你怎么會來這?”蘇新七問。 陳鱘回想了下,說:“走錯了,看這棟樓比較有特色,以為是行政樓。” “你還拿木棉花砸我。”蘇新七控訴。 陳鱘挑了下眉,“我還以為你會上樓看看,沒想到你轉(zhuǎn)頭就走。” “我手上拿著卷子?!?/br> 說話間他們走到了樓前,打印室的門開著,里面的老師聽到動靜走出來瞧了眼,問了句:“你們是誰?。俊?/br> 蘇新七沒想到周末實驗樓里還有人,愣了下回道:“我們以前是這里的學(xué)生?!?/br> “校友啊?!蹦抢蠋煕_他們友好一笑,說:“這棟樓就要拆了,要紀(jì)念的話多拍幾張照,以后就沒機會嘍?!?/br> 老師是個中年男人,蘇新七看他眼生,忍不住問:“以前打印室的孫老師呢?” “孫老師?”打印室老師瞇眼想了想,忽然拍手,“孫智啊,他五年前就從學(xué)校辭職了,一家人搬去了大陸?!?/br> 蘇新七倒是不知道這事,她印象中最后一次見到孫智還是在五年前,那時候她看完祉舟的日記,特地來實驗樓找了他,但什么都沒問出來。 “不過他現(xiàn)在回島上了。”打印室老師嘆口氣說:“也是倒霉,肝癌晚期,說想落葉歸根,現(xiàn)在人在衛(wèi)生院住著,估摸著就剩幾個月的時間了。” 他看著陳鱘和蘇新七說:“難為還有學(xué)生記得他,你們要是有空就去看望下他,讓他高興高興。” 蘇新七點點頭,“好的?!?/br> 從學(xué)校出來時時間不早了,陳鱘想到今晚還有一場“鴻門宴請”,太遲過去不大好,就把去紅樹林看夕陽的行程暫時取消了,他載著蘇新七往碼頭方向去,在快到她家門口時,身后人忽然喊停。 陳鱘捏了下手剎,問:“怎么了?” 蘇新七探頭,再問了一遍:“你確定要去我家?” 暌違五年再次見她家長,陳鱘本來還有點緊張,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反倒釋然了,他挑了下眉說:“我見你爸媽,你緊張什么?” “我……”蘇新七想了想,呫囁道:“我爸的脾氣不太好,他很疼我,我怕他會對你說什么不好的話。” “大不了揍一頓。”陳鱘為了安撫她,故意用一種無畏的語氣說:“挨一頓揍能把你帶走也值了?!?/br> 蘇新七還是愁眉不展,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陳鱘,不管怎么樣,你都不能拋下我。” 陳鱘這才算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他拉過她的手按在自已的腰上,示意她摟緊,轟了兩下油門,同時說:“放心吧,就算他們不同意,我拐也把你拐走?!?/br> 機車在蘇新七家門口停下,她從后座上跳下來,陳鱘擰下車鑰匙后也下了車。 蘇母聞聲從房子里走出來,目光先落在了蘇新七身上,眼神略微錯愕。 蘇新七立刻解釋:“我們?nèi)ズ_呁嫠?,衣服弄臟了,臨時買了一套?!?/br> 蘇母點點頭,沒多問,轉(zhuǎn)頭沖陳鱘露出一個親切的笑,招呼道:“以前阿姨說了要請你吃飯的,一直沒機會,今天總算把這件事落實了。” 蘇母到底是長輩,說話做事都有分寸,不會讓人難堪不自在。 蘇新七拉上陳鱘走進屋,蘇父正在餐廳里擺碗筷,抬頭見人到了,也是很自然地說了聲:“來啦?!?/br> “嗯?!标愾\頷首,整個人穩(wěn)重許多,本以為今晚會見到很多蘇家人,現(xiàn)在看來似乎就只有蘇新七的父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