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閃光門鈴閃爍起來。

    【mama回來了。】

    還沒等穆澤比完，裴亮就跑去客廳開門了。

    穆澤跟著走了出去，和穆荔新打了招呼。裴亮接過妻子的包掛好，比道；【你陪阿澤坐一會，一會就開飯。】

    穆荔新看著他說：“今天我陪你下廚?！?/br>
    裴亮道；【不用、不用，我都弄差不多了?！?/br>
    穆荔新比道：【你就是嫌我做飯不好吃吧?！?/br>
    【我哪敢啊。】

    【受不了你們?！磕聺晒室獗憩F(xiàn)得很嫌棄父母在自己面前“秀恩愛”，硬把他們往廚房推，在關(guān)上移門前比了一個要單獨安靜寫作業(yè)的手勢。

    坐在寫字臺前，他卻不覺愣起神來。

    這個家啊，終究是漸漸在好起來了。

    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爸爸mama也漸漸適應(yīng)了他不能說話這個事實，家里的氣氛也不再如他受傷初期那么沉重了。就算全家仍有刻意回避的痛苦，但爸爸mama都在努力讓自己快樂、勇敢。穆澤覺得，自己沒有理由不加油了！就算心里依然迷惘、恐懼，但他得朝前走?。《?，不止是家人，他還有陪他一起面對現(xiàn)實的朋友們啊！

    就比如說歐陽湛，他原先班上最好的朋友。在他受傷脫離危險期后第一時間就來醫(yī)院看望自己。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永遠(yuǎn)不能說話了，看到朋友來還覺得挺高興的。只是后來，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永久失聲，就不太愿意看到歐陽湛了。不止是歐陽，還有過去所有認(rèn)識的小伙伴，他都害怕去見。這些人，是他還是一個正常孩子的時候結(jié)交的朋友，他不認(rèn)為他們會懂得怎么和一個不正常的孩子打交道。他自己又何嘗懂得以這樣一個“全新”而殘破的自己舊時好友相處？無數(shù)次在夢里，他們在他的邊上嘰嘰喳喳，而他微啟雙唇，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然后周圍哄笑一堂，他只能哭、無聲地哭，直到身邊的人全部離開，四周空曠一片……

    昨晚的夢卻有點不同，起初仍然是周圍的哄笑、人群的散去、自己無聲的哭泣，可后來不知什么時候，有一只五彩的蝴蝶飛過來了，停在了他的手背上，一開始他似乎還被這突然闖入自己世界的小生靈嚇了一跳，揮揮手試圖甩開那只蝴蝶，可是，蝴蝶一振翅，翩然落于地，化成了一個帶翅膀的小仙女。

    “你不是關(guān)小榆嗎？”他驚訝道。夢里的他會說話。

    咦，這個“小仙女”還會笑呢！笑起來更像仙女了。

    然后他就醒了，翌日到了學(xué)校，看到同桌的關(guān)小榆，除了沒有翅膀，簡直和夢里一模一樣。

    其實啊，他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和“仙女”保持一點距離的?？墒牵跋膳辈豢?，他就只好……委屈她和自己做朋友了。

    第二天到了教室，穆澤就把家里拿來的手語書放到了桌上。

    “給我的？”小榆很欣喜。

    穆澤覺得以她目前的程度不能理解太復(fù)雜的句式，所以還是用紙筆寫道：

    不認(rèn)識的字，可以問我。不過，實際生活中有很多習(xí)慣打法，和書上不完全一樣，我可以慢慢教你。

    她乖巧地點頭。“穆澤，這是你學(xué)手語時用的書嗎？”

    穆澤搖頭，先是用手比劃了一陣，又下筆翻譯道：

    我的手語是跟爸爸直接學(xué)的，我爸爸聽不見，我從小都習(xí)慣和他打手語了。

    書是我mama的，她還沒嫁給爸爸的時候，就是用這本書學(xué)手語的。

    寫完，他還怕她看不懂“嫁”這個字，特意在上面標(biāo)上了拼音。

    小榆摸了摸書皮，笑道：“你mama好厲害?。　?/br>
    穆澤點頭，寫道：不過很多人都覺得，她很傻。

    “為什么？”

    他緩慢而沉重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

    小榆有點明白了，像是看出了他眼中的陰云，她道：“你爸爸肯定也很厲害的，否則你mama才不會為他學(xué)手語、然后還嫁給他?！?/br>
    “哎，為誰學(xué)手語、然后嫁給他??？”談雯雯湊了過來，挑眉道，看到課桌上的手語書，一把拿起來晃了晃，“手語書？難道是你要學(xué)手語？”

    跟著便有其他同學(xué)哄笑起來。

    穆澤急得漲紅了臉，苦于無法開口解釋。小榆也急得跺腳，作勢要打談雯雯。

    小榆知道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產(chǎn)生了歧義。雖然他們還很小，根本不太明白婚姻啊、愛情啊之類的事，但正因為一知半解，所以才更怕別人拿這個起哄。小榆和穆澤正愁得抓耳撓腮，幸好老師這時候走了進(jìn)來，教室才恢復(fù)了安靜。

    課間休息，他們?nèi)ト昙壵伊藲W陽湛，穆澤把另一本手語書給了他。

    “以后課間常來找我一起玩？”歐陽湛開心地對穆澤說。

    穆澤飛快地寫道：“不要，你也需要和自己班上的同學(xué)交流。以后晚上吃完飯，我們可以經(jīng)常約打羽毛球?！彼幌霘W陽因為自己反而和同級的朋友淡了關(guān)系。

    “也好?！睔W陽說，“只可惜關(guān)小榆是女孩子，不然可以和我們一起玩?！?/br>
    “女孩子怎么啦？”小榆不服氣了。“我也會打羽毛球的?！?/br>
    “那好，你也一起?！?/br>
    “我有空就去?！闭f實話，她的課余時間很緊張，要練舞蹈、聲樂，剩下的時間除了完成作業(yè)，每周還會補兩次課，把因為排練、出演落下的功課補上，剩下的一點空閑時間，她其實本來是寧可呆在家里的?？墒牵F(xiàn)在覺得能同穆澤與歐陽打羽毛球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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