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呀，沒經(jīng)過你同意，我不該碰你的?！毙∮芸s回手，“我就是想摸摸看，那里是不是完全好了，因為它看上去……”

    他寫道：很丑。

    小榆似乎在斟酌用詞，最后憋紅了臉道：“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它凹下去這么多，我就是有點擔心你?！?/br>
    多么心思柔軟的小姑娘！他們才不過認識不到一天！他對她談不上好，想想上午，他還拒絕了她好心遞過來的水呢！

    穆澤忽然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小榆的善意，甚至莫名后悔上午至少應(yīng)該試著喝一小口她遞過來的水的！就算實在喝不了，哪怕是用嘴唇碰一下也是好的呀！

    想到這個，他驀然心思一動，擰開中午回家新灌的一壺米漿水，用杯蓋倒了大半杯遞給小榆。他喝不了她的水，至少可以請她喝自己的飲料啊。

    “請我喝？”小榆接了過來，眼中有驚喜。

    穆澤點頭，又飛快地在本子上寫道：杯蓋我沒用過，干凈的。

    還沒等他給她看完寫的字，小榆已經(jīng)把米漿喝了小半杯。

    他舒了口氣，又接著寫：好喝嗎？

    小榆嘿嘿地笑了笑：“還行吧。”

    看得出來，她不怎么喜歡。他暗悔自己的莽撞行事。本來就是啊，正常的小孩子，誰愛喝這種寡淡無味又黏稠的東西啊！

    對不起呀，小榆。他心里抱歉：這已經(jīng)是他覺得不太難喝的“日常飲料”了，——當然，是屬于他這個“長期病患”的日常。對他而言，這個比直接用增稠劑兌白水好多了，而且爸媽說，這個還比較有營養(yǎng)。

    正當他想告訴小榆不用勉強喝完的時候，她卻已經(jīng)很給面子地把他倒的米漿全部喝完了。

    “穆澤，你居然喜歡喝這個嗎？”喝歸喝，小姑娘還是忍不住吐槽道。

    比起承認自己連白水都喝不了這么沒用的事，穆澤寧可承認自己口味奇怪，喜歡喝這種黏糊糊的東西。于是，他點點頭。

    第4章 就缺你   和我交朋友很麻煩的。寫字會很……

    新學(xué)年的第一天結(jié)束了。

    小榆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問穆澤：“你家人會來接你嗎？”

    穆澤點了點頭。本來他是勸爸爸不要接送他的，但爸爸說今天是新學(xué)年第一天，他不放心。爸爸不放心什么，他大致也能猜到。他不是一年級新生，也不是第一天上學(xué)。只是，時隔一年回到校園里的他已然不同了。就算他裝得不在意，心中的忐忑又怎么瞞得過自己的最親的人呢？而且，如果他強烈拒絕爸爸來學(xué)校，或許會讓爸爸聯(lián)想到其他一些不好的理由?！鋵嵑茉缢椭?，爸爸擔心自己會因為有一個聾啞的父親而自卑。他不要爸爸覺得自己介意這一點。所以從幼兒園起，他就一直大大方方地讓爸爸接送自己。周遭不懂事的孩子的議論，他不是沒聽過，到如今也基本“免疫”了。他和mama一樣，覺得爸爸特別帥氣、特別溫柔，誰也比不上。

    等穆澤和小榆并排走出學(xué)校的時候，校門口早已聚集了很多家長。

    裴亮身材挺拔，穆澤很容易便在校門口等候接孩子的人群中看到了他。

    穆澤和小榆揮手道別。小榆也朝他揮揮手：“明天見?！?/br>
    然而兩個人走的方向仍然是同一個。他倆同時止步后才明白，原來，裴亮所站的位置旁邊停著的車便是小榆家的。

    “mama！”小榆打開車門，向駕駛座上的蔣蕙介紹道，“這是我的新同桌穆澤?！?/br>
    阿姨好！——穆澤很想做一個有禮貌的好孩子，卻無法開口向小榆的母親問好，無奈之下他只好點頭致意。

    蔣蕙顯然也沒對此介意，微笑道：“那這位小同學(xué)你家住哪兒，如果順路的話我送你呀?！?/br>
    裴亮暗暗扯了扯穆澤的手臂，眼神暗示他不要麻煩別人，讓他婉拒?？芍笥窒裣肫鹆耸裁粗匾氖拢壑新冻龊蠡诒傅纳裆?。

    穆澤心中泛起一絲苦意，他知道，有一瞬間，爸爸忘記了自己也口不能言的事實。從他記事起，當mama不在爸爸身邊的時候，他這個兒子已經(jīng)常有意無意間充當起爸爸和鍵聽人之間溝通的橋梁?？墒乾F(xiàn)在，他也連一句簡單的謝絕都說不出口了。

    “穆澤，你把你家地址寫給我，我讓mama送你回家?！毙∮軣崆榈卣f。

    穆澤的本子已經(jīng)收起放進了書包里。他當然可以從包里把它拿出來寫字，無論是謝絕還是接受小榆的好意，都可以寫上去。只是他忽然不想這么做了。他憑什么讓小榆浪費時間等他又是找紙筆、又是寫字的？

    這幾分鐘的時間里，有好幾個同班同學(xué)和小榆打招呼道再見。她的人緣如此好，她根本不缺朋友！她所有的朋友里，沒有一個會像他這么麻煩的！

    他下意識地拽緊了裴亮的手，后退了一步。

    小榆目瞪口呆地看著穆澤拉著他的爸爸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心里納罕，要不是mama叫她上車，她恨不得追上去問個明白。

    “你這個同桌，看上去性格有點奇怪啊?！笔Y蕙邊發(fā)動車子邊不乏憂慮地對女兒道，“他在學(xué)校沒欺負你吧？”

    “才沒有！”小榆迅速否認，又胡亂猜測道，“哎呀，糟糕！他會不會是不會寫自己家的地址所以只能跑掉啊？”

    “你這孩子也是的，我也只說如果順路送他們一程，你還偏偏讓人寫地址，萬一不順路，你說我送還是不送……再說，寫什么地址啊，直接告訴我住哪不就行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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