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骨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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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要我別再管這件事,也不讓我再去找黑羽,我不聽,他就把我關在了家里?!?/br> “我被關在家里三天,第三天晚上,父親才放我出去?!?/br> “他神情激動,一直拍著我的肩膀,說我這次也不算完全做錯了事?!?/br> 老板娘回想起那時候的事,神情痛苦。 當時她立刻覺得不好,推開父親跑去了小土地廟。 小小的土地廟被砸得稀巴爛,地上到處都是羽毛和鮮血。 黑羽雖然有了靈性會說話,可它說到底只是一只烏鴉,沒有任何能力,除了活得久了一點。 “黑羽死了,被我父親帶人一起捕捉后給打死了?!?/br> 老板娘垂著眼簾,神情里有些空茫,但一直沒哭,又像是小時候已經(jīng)哭得太多了。 “要不是因為我,它如今沒準真的變成了土地神也說不定呢。” “父親不知道,當年……我撿走了黑羽的一根羽毛,偷偷供奉了起來。這些年,無論我走到哪里,我都供著它。” “所以當黑羽重新出現(xiàn)之后,我立刻就察覺到了?!?/br> “它還以為我不知道呢,一直跟在我附近守著我?!?/br> “可惜,我一個人的供奉實在是太少了,不足以支撐它能夠長時間在塵世里待著?!?/br> 說著,老板娘從背包里翻出一根羽毛,黑亮黑亮的。 “小老板,這是它留給你的?!?/br> 小草看到羽毛,立刻叫道: “啊,是黑黑!今天還沒給黑黑上香呢!” 在陳記鹵rou店最里面有一間儲藏室,布偶貓去的時候,老板娘從不打開那間儲藏室的門。 布偶貓只知道那里供著老板娘早死的丈夫牌位,可是它不知道,那里面還供著一根羽毛,漆黑油亮,是它的羽毛。 “這些年我很自責,也一直在后悔,害死黑羽的,不是我父親,其實是我,如果我不把黑羽的事情說出來,它也不會出事?!?/br> 老板娘說到這里,終于流了兩行眼淚,淚水順著臉頰滑過,很快又消失不見,像是錯覺一般。 折陽接過羽毛,舉起來湊到陽光底下看。 羽毛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道剪影,像是黑羽臨走時的惡作劇。 “真的很漂亮?!闭坳栒f。 老板娘愣了下,輕笑起來。 “是啊,很漂亮?!?/br> “它是烏鴉,它總說人們都嫌棄它丑,所以它想變漂亮一點……其實它明明很漂亮啊?!?/br> 老板娘和小草走了,之后大概不會再來傘鋪了,遺蔭巷里陳記鹵rou店和傘鋪的因果,也在黑羽走后,徹底結束了。 折陽看著手里的羽毛,轉身走進蠟燭屋,將這根漆黑的羽毛放到荊懸畫像前的供桌上。 樂安早已泣不成聲,她看著那根黑色羽毛,哽咽著說: “怪不得它非要把自己偽裝成什么男神音……怪不得……” 無論是布偶貓的外表還是它硬變出來的男神音,都像是黑羽下意識想要保護自己的一層護甲。 樂安哭著哭著,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她裝作手機有信息的模樣,踉蹌著往外跑,邊跑邊說: “老、老板,溫星找我,我有事先出去了!” 說著樂安就快步離開了傘鋪,只留下折陽和荊懸。 荊懸一直靠在折陽身邊,安靜的陪著他。 折陽指尖撥弄著羽毛上細絨的邊緣,輕聲問: “荊懸,你說樂安會在什么時候走?今天?明天?或者再久一點?” 被丟在角落的尋靈盤上,指針一直在隨著樂安的移動而轉動。 “這傘鋪我開了這么久,迎來送往了那么多的魂靈,居然還會感到不舍?!?/br> 他放任自己靠在荊懸的肩膀上,嘴唇動了動,后半句話沒有說。 他想著,還好。 還好荊懸復活了,荊懸不會走。 當天,樂安依舊回來的很晚,隔天又早早出門。 一大早,樂安走后,折陽帶著布偶貓的尸體,和荊懸一起去了一趟竹林。 他把布偶貓的尸體葬在了竹林里,立了一個小小的墓碑,上面寫著“團子”。 在回傘鋪的路上,他們遇到了一點意外。 一對夫婦不知為何和城管拉扯起來,其中一人沒站穩(wěn),從道邊摔了下來,跌倒在臨近路中央的位置,差點就碰到了折陽的車頭。 折陽緊急剎車,好在沒出什么事。 他下車,聽到這對父母在跟城管求情。 “求求你們了,讓我貼上去吧,我女兒失蹤幾個月了,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 在夫婦旁邊的電線桿上,貼著嶄新的尋人啟事,上面印著女孩的照片,微低著頭,戴著厚重的眼鏡,神情拘謹,也不看鏡頭,整個人顯得很沉悶。 城管神情猶豫,還是抬手把夫婦兩個新貼上去的尋人啟事給撕了下來。 “這……我們也做不了主啊,是真不讓貼?!逼渲幸幻枪苷f道。 夫婦兩人神情憔悴,衣著也十分凌亂,眼里噙著淚,見沒辦法,只能彎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突然,一名城管向夫婦伸出手。 “不然……你把尋人啟事給我,我們可以幫你們發(fā)一發(fā)?!?/br> 夫婦二人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立刻掏出厚厚一沓尋人啟事遞給幾名城管,在他們的背包里,還裝著無數(shù)這樣的尋人啟事。 那張尋人啟事,最后也發(fā)到了折陽手里一張,他看著上面女孩的照片,將尋人啟事放在了車里。 有時候因果怎么找都找不到,有時候想要它慢一點,它卻又緊緊跟上來,想躲都躲不了。 他們被這件事耽誤,回到傘鋪時已經(jīng)是下午。 傘鋪門口一片狼藉,旁邊的古玩店店門大開,蔣暮和許久不見的衛(wèi)迭意似乎在爭吵。 蔣暮手里拿著栽花的小鏟子,將花盆里的小麻雀尸體一一刨了出來,一邊刨一邊神經(jīng)質的說道: “反正都已經(jīng)死了,還有什么留著的必要嗎?” “蔣暮!你瘋了!”衛(wèi)迭意走過去拽蔣暮的胳膊,想要阻止他。 “這不是你親手給那群小麻雀建的墳墓嗎?你說怕它們死了之后連自己的葬身之地都沒有,特意找了個花盆將它們埋了起來!” 蔣暮一把揮開衛(wèi)迭意的手,繼續(xù)瘋癲的挖土,將那些已經(jīng)腐爛只剩骨頭的小麻雀都挖了出來。 “是我說的又怎么樣?我改變主意了!死了就是死了,留著尸體有什么用!留著墳墓有什么用?難道還能等它們還魂嗎?” 蔣暮動作很快,花盆很快就被挖空了,他把小麻雀的尸體都掃到了一起,毫不猶豫的扔進了垃圾桶。 衛(wèi)迭意站在古玩店門口,看著蔣暮扔完小麻雀的尸體,看也不看的路過他走進古玩店,眉頭緊皺。 他與蔣暮自小相識,算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蔣暮從小就善良膽小,什么時候像現(xiàn)在這樣瘋癲過? 瘋癲的令人害怕,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折陽這時也路過他,看了眼地上幾處從花盆里挖出來的泥土,走進了傘鋪。 黑羽離開前一直說傘鋪附近很臭,又找不到臭味的來源,他剛剛走過來時特意觀察了一下,臭味的來源似乎不是那些已經(jīng)只剩骨頭的麻雀尸體。 他站在傘鋪門口,察覺到了衛(wèi)迭意的視線,和荊懸一起回頭。 衛(wèi)迭意皺著眉看向他,神情很怪異,被折陽發(fā)現(xiàn)也沒遮掩。 “你……”衛(wèi)迭意開口,似乎想要問什么,又憋了回去。 折陽想到了衛(wèi)舒雋身上的金光,覺得這兩兄弟和衛(wèi)家一定有什么秘密,問道: “你們衛(wèi)家,有什么宗教信仰嗎?” 衛(wèi)迭意臉上出現(xiàn)一瞬間的茫然,回答道: “沒有啊……” 折陽頷首,回到了傘鋪。 當夜,樂安依舊很晚才回來。 她的情緒似乎不太好,整個人都顯得很低落。 折陽第一次主動開口詢問: “樂安,你怎么了?” 樂安嚇了一跳,這才看到站在陰影里的折陽和荊懸,她扯起嘴角笑了笑,笑得并不好看。 “沒有啊,沒怎么?!?/br> “是嗎?!闭坳枦]有深問,看著樂安跑進了廁所。 隔天一早,衛(wèi)舒雋又帶著一大堆東西過來了。 這次他不只帶著東西,還帶著衛(wèi)迭意。 衛(wèi)迭意是被衛(wèi)舒雋拎著后脖頸拎進來的,一進來差點沒站穩(wěn)跪在折陽面前。 折陽看了眼兩兄弟,又看向兩兄弟搬進來的東西。 “什么意思?” 衛(wèi)舒雋很直白的說道: “送你。” 這回他沒再說您,但態(tài)度依舊恭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