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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前駙馬他小叔 第35節(jié)

    嘉善也知道若是自己出了宮,不可能再隨心地見父皇、見阿弟。因此這些時候,趙佑澤幾乎是在長樂宮住三天,又在鳳陽閣住三天。

    章和帝知他們姐弟情深。畢竟是親兒子,即便趙佑澤因為先天有疾,不是非常地得他鐘愛,可一想到嘉善出嫁以后,趙佑澤就是真正的孤苦伶仃了。

    章和帝那如鋼鐵般堅硬的內(nèi)心里,終于分出了一點余地,留給趙佑澤。

    趙佑澤最近的小日子,便過得很是愉快。

    這天下午,趙佑澤剛從徐先生處溫完書回來。素玉牽著他的手走進(jìn)了鳳陽閣,笑道:“今日裴夫人進(jìn)了宮,正和大公主說話呢。殿下要不要換身衣服,去看看她們?”

    素玉口中的裴夫人是裴子敬的妻子、裴元棠的母親。她有三品誥命在身,乃是嘉善和趙佑澤的正經(jīng)舅母。

    裴夫人為人溫和親切,不像裴子敬般死板,也不像裴元棠一般傲氣?;屎蟛辉诹艘院?,裴夫人便常常會進(jìn)宮來,給他們姐弟帶些宮外好玩好吃的東西。

    聽說是舅母來了,趙佑澤的小臉激動地發(fā)紅,他點頭說:“好!”

    素玉于是領(lǐng)著他,去旁邊的偏閣里幫他換了身衣裳。

    趙佑澤很快換上他平日里穿的常服,幾步路跑到了正殿里去。裴夫人正和嘉善坐在上首,一起吃著瓜果說話。

    見到趙佑澤來了,裴夫人的雙目隱隱發(fā)紅,她伸出手:“元康來了,快讓舅母抱抱。”

    趙佑澤于是一頭撲進(jìn)裴夫人懷里,他笑著揚起臉:“舅母好久沒來了?!?/br>
    “舅母有想阿姐和元康嗎?”趙佑澤一派天真地問。

    裴夫人刮了刮他秀氣的鼻子,笑說:“元康這么可人疼,舅母怎么能不想你?!?/br>
    趙佑澤咧了嘴,高興地笑起來。

    他聲調(diào)清亮地道:“阿姐要出嫁了,舅母是娘家人,也得給阿姐準(zhǔn)備好禮物哦。以后阿姐嫁到外頭去,舅母幫元康,常去看看阿姐好不好?”

    他年齡小,主動伸手要禮物也不會惹人厭煩,在場眾人都被他說得眼角微彎。最后幾句話,更是讓裴夫人和嘉善同時紅了眼眶。

    想到她嫁出宮以后,只剩獨自留在宮里,無人可依的元康。

    嘉善不由說:“舅母看舅母的,元康看元康的。阿姐就算嫁人,也還是你的jiejie?!?/br>
    “你要是想我了,就和我說。你不便出宮,我進(jìn)宮來看你?!奔紊频?。

    趙佑澤搖了搖頭,婉拒道:“這樣不好。會讓父皇誤以為阿姐婚后不幸福,也會讓姐夫覺得,阿姐不滿意他?!?/br>
    趙佑澤說,“阿姐放心地嫁人吧,我已經(jīng)長大了。靜妃娘娘待我視如己出,我還有清河可以作伴?!?/br>
    “不用擔(dān)心我?!壁w佑澤笑著補充了一句。

    嘉善的雙眸微暗,裴夫人忍不住地拿起巾帕擦了擦眼淚。她與嘉善對視了一眼,嘉善無聲地點了下頭。

    裴夫人便將趙佑澤攬到了身前,她幫他理著發(fā)髻,貼向他的耳側(cè),輕聲說:“舅母從宮外帶了一位杏林圣手來,讓他幫元康看看眼睛,好嗎?”

    趙佑澤微怔,而后才反應(yīng)了過來,他小幅度地點頭:“哦,好?!?/br>
    第037章

    趙佑澤的神情不像兩人以為地那么驚喜, 幾乎是鎮(zhèn)靜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嘉善盯著他瞧了片刻。

    裴夫人忍不住開口問說:“有人來為元康看眼睛,元康覺得不樂意嗎?”

    趙佑澤的臉色十分白凈,他靜靜地道:“沒有。”

    他伸出一個指頭,撓了撓腦袋:“只是我記得, 小時候, 父皇母后也常為我請大夫來。可是都沒有用。我怕舅母請的圣手看不好我, 反而惹舅母難過?!?/br>
    裴夫人沉默了,她是閨閣婦人,從來心軟。想到趙佑澤小小年紀(jì), 便要常在這樣的“希望與失望”中反復(fù)徘徊, 不一會兒,她的眼圈又紅了起來。

    嘉善也捏緊手指, 她微側(cè)過臉去,輕輕地抹了抹眼角。

    裴夫人強忍著歡笑上前一步, 將趙佑澤緊緊地樓進(jìn)了自己懷里。

    她小心地拍著他的背, 像幼時哄裴元棠睡覺一般認(rèn)真仔細(xì)。裴夫人的聲音有幾絲沙啞,她道:“元康聽話懂事,老天爺不會忍心, 真讓我們孩子一輩子看不見的?!?/br>
    趙佑澤點了點頭,他抬手摸了把裴夫人的臉, 感覺指尖那塊濕濕潤潤地, 他趕緊笑說:“舅母哭了,舅母怎么比元康還好哭。如果元康的眼睛能治好,那不是喜事嘛,舅母別哭?!?/br>
    裴夫人忍著眼中的酸意, 她趕快用巾帕將臉上的淚痕擦干凈,她道:“是, 是喜事兒。”

    趙佑澤也學(xué)著裴夫人的樣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嘉善低聲吩咐道:“將那位孔厲輝傳喚進(jìn)來吧,別讓他久等?!?/br>
    丹翠說“是”,便有小宮女將孔厲輝傳召進(jìn)了正堂。

    孔厲輝名為孔厲輝。

    他年近不惑,穿著一身樸素的粗布麻衣,一張面孔清癯,鬢角已經(jīng)有幾分花白了,不過那雙眼睛倒是極為明亮。

    孔厲輝身上有股很分明的藥草香,還未走近嘉善身前,嘉善就聞到了,更別提趙佑澤。

    趙佑澤聳了聳鼻尖,眉頭微斂。

    孔厲輝先向嘉善幾人見了禮,見趙佑澤站在一旁,五官雖長得極為出色,可那雙目無神。在他進(jìn)來時,眼珠更是一動不動地,孔厲輝的心里有了些底。

    他道:“需要醫(yī)治的,是這位小殿下嗎?”

    裴夫人說:“是。他天生有眼疾,請您給看看?!?/br>
    “天生的?”孔厲輝面色微凝。他幾步路走到趙佑澤跟前,扒著他的眼皮,仔細(xì)查探了一番,又小心地替他診了脈。

    嘉善在一旁看得實在心焦。雖說是她主動請的孔厲輝來,但到了這一刻,好像又沒了把握,害怕趙佑澤真會這樣繼續(xù)瞎下去。

    見孔厲輝始終眉頭不展,嘉善不由問道:“可是有什么問題?”

    孔厲輝看向她,語調(diào)遲緩:“不太好辦?!?/br>
    嘉善和裴夫人面面相覷。嘉善長長的指甲徑直掐進(jìn)了手心里,裴夫人也揪緊了手帕,這一刻,連兩人的呼吸聲都變得緩慢。

    倒是一邊的趙佑澤,主動問說:“治不好嗎?”

    孔厲輝有些訝異地挑著眉,他這半輩子見到過太多諱疾忌醫(yī)的病人,極少有人敢果斷地問出最壞結(jié)果。

    孔厲輝道:“倒也不是?!?/br>
    “這位小殿下,今年有十歲了吧?”孔厲輝看了眼趙佑澤的個頭,輕聲地問。

    嘉善說:“虛歲十一。”

    孔厲輝點著頭:“不瞞幾位貴人。小殿下的眼睛,有醫(yī)治的希望。只是耽誤了這么多年,老朽不敢保證,他最后一定能康復(fù)。只敢說會竭盡畢生所學(xué)。”

    嘉善呼出一口長氣,有希望就好。畢竟上輩子,孔厲輝是險些成功了的。她最怕的,無非是從孔厲輝嘴里聽到“無能為力”四個字。

    趙佑澤卻有點懷疑地轉(zhuǎn)向孔厲輝,他張嘴問:“真的嗎?”

    孔厲輝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小殿下不信老朽?”

    不待趙佑澤回話,孔厲輝不卑不亢地道:“老朽是游醫(yī),不是江湖騙子,這點,小殿下可以放心?!?/br>
    無論這樣,孔厲輝都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怕孔厲輝心里會生出怨懟,嘉善拿起手帕,替趙佑澤擦了下額上的汗,嘴里同時說道:“為了眼睛的事情,我阿弟從小見過很多大夫,連宮里的許多御醫(yī)都覺束手無策,他不免有些灰心。若有言語冒犯之處,請您見諒?!?/br>
    孔厲輝定定地凝望了趙佑澤一會兒,才轉(zhuǎn)目對向嘉善。他低頭彎腰,行了個半禮,嘴上謙道:“不敢?!?/br>
    嘉善一笑,她下座,親自把孔厲輝扶了起來。

    孔厲輝很快開出了一張藥方,嘉善先拿著藥方看了幾眼,然后吩咐素玉道:“去太醫(yī)院,找龔太醫(yī)抓藥。”

    說完,又對孔厲輝道:“得勞煩您多待些時候了,待您確認(rèn)了抓來的藥無錯以后,我才能放心?!?/br>
    宮里的人小心一些也是常理,孔厲輝笑說:“應(yīng)該的。”

    開完藥以后,孔厲輝又拿出幾根銀針來,要為趙佑澤針灸。嘉善便令丹翠領(lǐng)二人去旁邊的偏殿里,小心地照護(hù)著。

    待他們走了,裴夫人喝了口熱茶,說:“孔厲輝可以放心。他的根基命脈都在江南,江南有你小舅看著在,不會出錯。”

    嘉善微一點頭,還是道:“這些時日,麻煩舅舅舅母為我和元康cao心了。”

    “傻孩子,”裴夫人放下茶盞,輕斥她一句,“一家人何來說兩家話的道理。元康那樣惹人心疼,他若真能順利康復(fù),讓舅母做什么也愿意?!?/br>
    裴夫人一向待嘉善很親熱。在母后去世的那段時間里,裴夫人經(jīng)常會進(jìn)宮來,一整宿地陪著嘉善。

    上輩子她出嫁以后,也是舅母怕她孤獨,常去看她。

    嘉善眼眶微酸,心下柔軟起來,她難得撒了聲嬌:“舅母最好?!?/br>
    裴夫人的眼底亦有絲暖意。她膝下沒有女兒,所出的除了裴元棠外,還有一個也是調(diào)皮搗蛋的兒子,是真把嘉善當(dāng)做半個女兒在疼。

    裴夫人道:“別急著謝?!?/br>
    她緩緩抬眼,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輕聲問:“這兒沒有外人,我且問你。為元康治眼睛的事兒,你是預(yù)備知會陛下,還是瞞著?”

    聽裴夫人主動提起此事,嘉善眉間微擰,她語氣平淡:“我也正想和舅母商量?!?/br>
    “元康降生的那年。先是藍(lán)田山崩水出,又逢豫州大旱,饑荒就鬧了近兩個月。”嘉善的神情淡淡地,她眼里閃過一絲雪光,她冷笑著說,“為了這個,不少有心之人都說母后這胎不詳。”

    “偏巧元康又先天雙目失明。當(dāng)年許多人說,嫡皇子這樣,正是應(yīng)了那句不祥的傳聞?!奔紊葡胫?,幾乎怔怔出神,她道,“加上母后早逝,未嘗沒有為元康的眼睛憂心思慮之過?!?/br>
    嘉善舌尖略發(fā)苦,她寥落一笑,輕道:“出于這些原因,父皇這些年,一直對元康不太鐘意。若是我們有把握,能治好元康的眼睛便也罷了。我只怕沒把握的話,會適得其反。讓父皇對元康,更加不滿?!?/br>
    趙佑澤出生的時候,裴夫人已經(jīng)嫁進(jìn)了裴家。那時候,她還會時常進(jìn)宮來,帶著裴元棠與嘉善和幾位小皇子作伴。所以對于這些舊事兒,她也明了。

    如今聽嘉善細(xì)細(xì)數(shù)來,她卻是感慨萬千,喟嘆道:“雖是這樣說,但瞞著陛下,始終不太好?!?/br>
    “只怕,他以為你別有用心,”裴夫人點到為止,她頓了頓,“反倒離間了你們父女感情?!?/br>
    嘉善微微嘆息:“舅母說的,我知道?!?/br>
    “那依舅母之意,還是要稟告父皇一聲?”嘉善抬首問。

    裴夫人喝了幾口茶,輕道:“等孔厲輝為元康看出了眉目的時候,再去吧?!?/br>
    嘉善的眉頭依然擰著,她頷首:“好?!?/br>
    許是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須一時,裴夫人笑著看了眼嘉善,話鋒一轉(zhuǎn)道:“我進(jìn)宮時,還碰見了金吾衛(wèi)的展指揮使,他向我請了安?!?/br>
    展岳有三品官身,按理,是肯定不用向裴夫人見禮的。裴夫人又語帶打趣兒,想必展岳是站在嘉善的角度,行了晚輩禮。

    嘉善面色微赧,凝聲道:“便是他最多事兒。”

    “他和我說,有什么不便之處,大可去找他?!迸岱蛉藛枺澳銓⒃档氖聝?,與他說了?”

    想到那晚,展岳覆在自己耳邊的話,嘉善說:“他應(yīng)該是猜到了。左右他也不是外人,猜到也好。舅母進(jìn)宮,多少能有個照應(yīng)?!?/br>
    聽嘉善說展岳不是外人,裴夫人不由展顏微笑,她握了嘉善的手說:“我看他英武不凡,很是配你?!?/br>
    “展指揮使雖無爵位,但我聽你大舅說,陛下很是倚重他?!迸岱蛉撕呛堑匦Φ溃澳憧蓜e仗著公主之尊,欺負(fù)了人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