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澤，還是吩咐龍威衛(wèi)多多關(guān)照裴府。他如今嘗到當(dāng)首輔的甜頭，萬一因著懼怕失去而做出什么，于咱們而言也并非好事?！?/br>
    趙鈺聞言也點頭，今日他也并非沖動行事，遲早都要有這一遭。畢竟人心難測，現(xiàn)在點出裴遠的問題，總比日后他真正做了首輔后兩人矛盾漸深好。

    柳安見趙鈺將話聽進去，便也放下心，徑直道：“玄澤你瞧，我將太醫(yī)院的名冊上略有治療瘟疫經(jīng)驗的太醫(yī)都劃出來了，咱們也好好瞧瞧?！?/br>
    趙鈺接過紙張，看著上面的名字回憶一番。他求證一般的問道：“我記得張院正也曾治療過瘟疫，當(dāng)時也頗有成效?，F(xiàn)在他的醫(yī)術(shù)定然又高上三分，怎么不寫他？”

    柳安頗有些不贊同的搖了搖頭，直視趙鈺道：“陛下莫要如此說，你還在京城，若有萬一可怎么好？建州百姓是重要，可陛下身上卻肩負(fù)著萬萬百姓，豈能因小失大？”

    說著也有些不忍，嘆息道：“凡大災(zāi)后必有大疫，偏偏沒回都不太一樣。我寫上的劉太醫(yī)曾經(jīng)歷過三次瘟疫，算是除院正外最精通除疫的了。若劉太醫(yī)不行，張?zhí)t(yī)去了也只是白搭一條命而已。”

    趙鈺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反駁，只能悶悶不樂的轉(zhuǎn)到另一邊，不愿看著柳安。理智上他當(dāng)然知曉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他作為皇帝，若是在重重保護下中招，恐怕天下都要大亂了。

    京城從來都不是萬無一失。前朝時皇帝匆忙逃離京城，不正是因為有人在水中上游放上大量死老鼠，百姓喝下那些水后就有了疫病。

    那時候，堪稱十室九空，街道上到處都是病人吐出的血水、百姓橫死的尸身。他祖爺爺就是在那時趁機起義，這才有了今日的乾朝。

    但這是他的百姓，他如何能放心的下，明知有最好的太醫(yī)卻自己留下。

    趙鈺悶聲道：“當(dāng)年我隨舅父在東海時，為了防瘟疫每到一處就要掩埋橫死百姓的尸身。那些人枉稱為人，連剛出生的嬰孩都能下得去手。那時我就想，等我當(dāng)了皇帝，一定不要讓百姓在戰(zhàn)亂中顛沛流離、橫死他鄉(xiāng)?！?/br>
    柳安有些無措的看著趙鈺，陛下少有這樣脆弱的時候，他見陛下這般也是心中揪痛。但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上前一步和趙鈺緊緊抱在一起。

    趙鈺沒有再說下去，怔愣片刻后閉上眼道：“還是將張院正派出去吧，將劉太醫(yī)留在京中。京中有沒有問題還是未知，但建州現(xiàn)下卻是最要緊的。”

    柳安有些沉默的點頭應(yīng)下，他也不再勸說。只是見趙鈺心情平復(fù)后低聲道：“我都聽玄澤的，這些日子盯緊些也就是了，不妨事?！?/br>
    趙鈺拉住柳安的手，兩人靜靜依偎著。

    忽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隱約聽見什么“親王”“自縊”等話。趙鈺和柳安對視一眼，連忙坐正。

    隨即喜春便進殿稟報道：“陛下，義忠親王被發(fā)現(xiàn)在義忠親王府自縊，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

    趙鈺大吃一驚，不由得問道：“發(fā)生了什么？”

    喜春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一下才道：“說是親王偶然知道南安郡主入京，想著前往南安王府拜會。只是路過南安王府花園時聽到幾個丫頭在嚼舌根，說...說...”

    “別結(jié)巴，快說呀。”柳安有些急，連聲催促著。

    喜春閉上眼，極為緊張道：“說親王是個不中用的，王妃和郡主才瞧不上親王。親王不信邪，又去外頭茶館打聽，發(fā)現(xiàn)市面上竟多出不少關(guān)于親王的小冊子。說親王從前徇私舞弊，這是遭了報應(yīng)，這才于子嗣有礙。”

    趙鈺和柳安對視一眼，柳安輕聲道：“既然提到徇私舞弊，應(yīng)當(dāng)是有人特意推波助瀾。”

    畢竟一個皇室親王受傷而已，又不是皇帝不能生了，百姓們看幾天笑話也就散了。可偏偏有人將這種事與陰司地獄報應(yīng)扯在一起，這下百姓們可來了精神。

    任誰要聽個京城故事，百姓們都要神神叨叨的說說這個惡有惡報令人暢快的事。從此，提起義忠親王，百姓們都知曉這是那個做了壞事遭報應(yīng)不能生的男人。

    這其中關(guān)竅一項便知，況且能被人刷下去的學(xué)子定然是家境貧寒，說不得就有以寫話本為生的。也怨不得他們將這話本寫得繪聲繪色，實在是這義忠親王太過可恨。

    趙鈺輕輕咳了一聲，吩咐道：“命人好生安葬，詳查死因。若真是自縊，給一副薄棺藏到亂葬崗去吧。”

    “是?！?/br>
    作者有話說：

    還差四千字啊，慢慢補叭qaq

    第119章

    親王的喪儀本該十分盛大, 只是恰逢建州瘟疫不可大辦，他又是自縊身亡，便添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意味。

    但凡皇室、宮中之人，可以失足落水、可以腳滑掉井, 卻決不能自縊?；蕦m乃是天下人盡皆向往的地方, 也是天子所在，在這樣的地方還要自縊, 可見所受的冤屈有多大。

    這樣的事傳出去, 旁人免不了就要猜疑是否是因為昏君無道才惹出此事。

    趙鈺漫不經(jīng)心的想：幸好自己這好大哥立身不正, 徇私舞弊都被人擺到臺面上，又有不能人道的傳聞。他此番自縊, 雖打亂了他的計劃，卻也不會有什么大麻煩。

    柳安叫住奉命離開的喜春，轉(zhuǎn)而勸道：“玄澤，雖說義忠親王人已身死, 但他插手科舉舞弊的事也被人翻出來, 是不是也當(dāng)借機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