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閉上眼睛的一瞬間，賀厘就掉進(jìn)了夢里。

    賀厘夢到了一點沈同矢搬進(jìn)院子之前的事情。

    賀厘mama將近大半個學(xué)期都沒有在，是賀厘單獨一個人住，終于抽出空趕來，不過是因為學(xué)校老師的電話。

    站在辦公室，賀厘局促不安地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想哭的沖動。

    班主任張湘君又給賀厘遞了兩張紙巾，見賀厘mama進(jìn)來，最終只道，“孩子情緒不太好，帶回家讓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學(xué)校會處理的，回頭再和您繼續(xù)商量?！?/br>
    mama神情看上去有些疲累，賀厘跟在她后面回了家。

    mama在來之前已經(jīng)從班主任嘴里了解過事情大概的過程。

    回了家，賀厘坐在學(xué)習(xí)桌前，mama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她揉了揉眉心，問賀厘：“為什么先不給mama說？”

    賀厘的眼淚無法抑制地滾出來了一點，她聲音有些低：“我打電話給你說過了，你說只是玩笑，讓我別在意?！?/br>
    周青青最近實在忙的有點精疲力竭，還要趕來處理賀厘的事情，她的耐心一向不算特別好，聽見賀厘的話，她才從記憶里確實找到這樣一件事出來。

    賀厘拿紙把臉上的眼淚擦掉。

    她沉默地看著mama，mama也沉默地看著她。

    半響后，賀厘聽到mama問她：“為什么要給老師說？”

    賀厘眨了下眼，眼淚滴下來落在地上：“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說實話，周青青已經(jīng)有比較長一段時間沒有在賀厘身邊了，她印象里賀厘是聽話的、懂事的、不會惹麻煩的。

    她看著賀厘，沉默半響，最終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捉弄你是什么原因？”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里滾下來，賀厘嗚咽著搖頭。她聽見mama繼續(xù)用冷靜地語氣分析道：“賀厘，你先想一下自己的原因好嗎？為什么他們只欺負(fù)你沒有欺負(fù)別人呢？”

    mama這句話像一把刀，輕而易舉地插進(jìn)賀厘的心臟里，讓她的心被攪得支離破碎。

    賀厘小聲地啜泣，像溺進(jìn)了水里，過了幾分鐘，徹底喘不上來氣了。

    過了又一會，她的情緒重新平靜下來，畫面才又變了變，變到高三她在沈同矢家補課的時候了。

    是一個天氣晴朗的一天。

    賀厘把筆收起來，然后幫沈同矢把花搬到窗戶上：“如果你前面經(jīng)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么后面一定有更好的事情等著你。”

    賀厘收回手，看著沈同矢：“這叫幸運守恒定理?！?/br>
    沈同矢合上手里的書，冷淡道：“我學(xué)定理的時候沒學(xué)過這一條?！?/br>
    他很清楚賀厘說話的這句話的用意，但他向來不會因為兩三句話動搖，哪怕對方是出于好意。

    沈同矢的視線再賀厘身上停留了一會，把他昨天給賀厘批改的卷子拿出來，問：“那你呢？賀厘，那你的幸運在哪里等你呢？”

    沈同矢本意只是想反駁賀厘的歪門邪說，他繼續(xù)道：“很抱歉，你的卷子上沒能成功加上好運buff，要你自己努力了?！?/br>
    沈同矢說著自己的話，沒注意到賀厘怔住的神色。

    賀厘在心里重新默念這個問題。

    在哪里等她呢？

    mama的話也跟著一起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

    為什么他們只欺負(fù)你不欺負(fù)別人呢？

    賀厘的頭一下一下的疼，她想蹲下身，卻發(fā)現(xiàn)周圍全部都是水，一點點淹進(jìn)鼻腔，讓她徹底呼吸不上來。

    賀厘昏昏沉沉地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她靠在付嶼的肩膀上，付嶼大衣的肩膀處被她的眼淚暈濕了一片。

    賀厘有些急促地喘氣了一下。

    賀厘緩慢地動了動眼睛，才發(fā)現(xiàn)付嶼的手就在她眼角，輕輕幫她把眼淚擦掉。

    公交車還沒到站，車上的人依然比較多。

    看著付嶼的大衣，賀厘下意識就想給付嶼說一句對不起，她還沒開口說話，身邊的男人就拿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

    賀厘順著付嶼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沾著霧氣的公交車玻璃窗上被人為地寫上了兩行字。

    字跡很清晰，所以賀厘輕而易舉就能辨別出來。

    付嶼喜歡小賀老師。

    沈同矢是小狗。

    到現(xiàn)在這個點，公交車上的人已經(jīng)比較多了，賀厘不知道付嶼是什么時候?qū)懙倪@兩行字。

    一想到說不定其他人看見了，賀厘氣血上涌，把剛才的懵瞬間忘了個一干二凈，一路從脖頸處紅到耳朵后。

    賀厘忍不住瞪了一下付嶼，壓低聲音：“你幼不幼稚？”

    剛才她的注意力全在前半句話上，賀厘三兩下把玻璃上的字擦掉之后，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還有后半句話。

    賀厘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了一下：“后半句話什么意思？”

    ——

    后面補完課之后在沈同矢這邊再多待一會已經(jīng)成為了保留節(jié)目。

    賀厘坐在椅子上，看著沈同矢澆花。

    她忍不住感慨：“你什么時候給我改卷子的時候就像你澆花的時候一樣溫柔就好了。”

    沈同矢把澆花的水壺放回原位，把賀厘桌子上剛寫完的新卷子抽了過來，語氣淡淡：“等我變成小狗的時候吧?！?/br>
    ——

    經(jīng)過這么一提醒，賀厘終于想起來了這件事。

    賀厘忍不住笑了一下：“現(xiàn)在你當(dāng)小狗也沒有用了，現(xiàn)在你不是老師，我才是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