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獵不管身后的事，帶著大軍，直向攻城的折可求大軍的后背沖去。軍中的兩千騎兵，直沖折可求的大營。剩余大軍，徑直從西向東把半個城包住。

    折可求正在城下督戰(zhàn)，見王宵獵的騎兵沖向大營，嚇得眼皮直跳。僅靠自己軍隊，是無論如何擋不住王宵獵大軍的，更不要說還有城中的李彥仙。若是大營丟了，再被包圍在城外，就可能全軍覆沒。

    城樓上，李彥仙長長出了一口氣，不知不覺眼淚落了下來。他是個鐵打的人，這些日子，一直坐鎮(zhèn)城樓。不管發(fā)生什么，一直都是云淡風輕的模樣，從不讓人看出自己喜怒。戰(zhàn)斗的時候，李彥仙永遠沖在最前面。軍中沒有糧草的時候，李彥仙永遠吃最后一口，或者別人吃飯，自己喝湯。勝利的時候，繳獲幾乎全部分給屬下。在陜州最危險的時候，李彥仙把家人接進城里，明示自己與陜州城共存亡。陜州軍的上上下下，甚至包括陜州的百姓，都視李彥仙為神，緊緊團結(jié)在他的周圍。

    但是李彥仙明白，如果沒有援軍，這次陜州守不住了。婁宿集中了河東路所有的軍隊，不要命地攻城，破城只是什么時間而已。

    曲端不來救自己，張浚說是被阻于京兆府，翟興沒有動靜，李彥仙只能與陜州共存亡，以死報國而已。這個時候，與自己沒有交情，八百里外的王宵獵突然來了。陜州的局勢完全變了。

    不等折可求做出反應，王宵獵的騎兵就沖入了他的大營。一路殺過去，把帳篷點了，一時間火光沖天。與其他軍隊不同，折可求軍中簽軍不多，大多都使用的是府州百姓。大營被端，這些人并不驚慌，而是迅速組織起來，編成部伍。

    王宵獵不管那些，帶著大軍，直沖陜州城下。消滅掉了城下金軍，陜州城也就得救了。

    折可求不敢有絲毫遲疑，命令大軍撤退。自己的軍隊已經(jīng)進攻了近兩個月，損失了七八千人，將士身心俱疲。這個時候被王宵獵圍住，哪里還有活路？

    婁宿聽著士卒從望樓上傳來的消息，一時怔在那里。根據(jù)探報，宋軍來的并不多。前兩天的邵凌不過五千人，王宵獵萬余人。陜州城下，自己的兵力仍然占優(yōu)勢。不要說兵力多過宋軍，就是兵力劣勢的時候婁宿也從來不怕。數(shù)千金軍，就縱橫數(shù)千里，連破州縣，這種事情實在太多了。怎么今天，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來的王宵獵，倒好似成了以前戰(zhàn)斗中的金軍。

    一片亂糟糟之下，王宵獵大軍前鋒迅速接近了陜州城。沒有來得及后撤的金軍被圍住，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紛紛倒在了城下。李彥仙吩咐開城門，帶著城里大軍殺了出來。

    到了陜州城下，王宵獵看著前面的李彥仙。過了好久，才拱手道：“在下王宵獵。年節(jié)時有觀察屬下邵云求援，特帶兵來陜州。如今城完好，觀察無恙，實屬幸甚！”

    李彥仙拱手回禮：“幸得將軍帶大軍來援，才有今日！對于我等，實屬重見天日一般！”

    王宵獵道：“救了陜州，河東周圍再不跟從前一樣，必然會發(fā)生大變。今日多消滅一些金人，以后戰(zhàn)斗就輕松許多。觀察可回城緊守城池，我自帶大軍，追殺一陣！”

    說完，一拱手，王宵獵帶過馬匹，帶著大軍直向反撤的折可求大軍殺去。

    婁宿聽說王宵獵正在追殺折可求，知道大勢已去。不敢再堅持，命令完顏活女和蕭好胡立即帶大軍撤退。退過黃河，依托平陸城，與宋軍對峙。

    曹智嚴與邵凌并力，緊追撤退的金軍。此時黃河上的冰依然可以過人，一直追到平陸城西。

    王宵獵追到折可求的大營，看這里許多簽軍，各拿刀槍，還有人拿著工具，結(jié)成陣形，與前來宋軍對抗。對身邊將領道：“告訴這些人，我們是朝廷大軍！他們放下刀槍，還是朝廷百姓。執(zhí)迷不悟，則一律格殺！戰(zhàn)場上軍機如火，不可能為他們耽誤時間！”

    將領聞令，騎在馬上，高聲宣布王宵獵的軍令。

    王宵獵命令自己剩下的三千鐵甲結(jié)成軍陣，對帶隊的柯壽安道：“你兵過河，天黑之前破平陸！絕不可以讓金軍據(jù)平陸城而守！此時金軍撤退，軍心散亂，你只要通往直前，沒有人可以阻擋！”

    柯壽安叉手唱諾。

    王宵獵又對童群道：“你帶兩千兵，隨在柯將軍身旁。鐵甲軍把城外金軍殺散，你帶軍登城！”

    童群唱諾。

    看著五千大軍隨在折可求大軍的后邊，踏冰渡河，王宵獵微微出了口氣。自己遠道而來，不能跟金軍在這里對峙。而是要乘一股銳氣，給金軍造成最多傷害。

    陜州解圍，河東和陜西的形勢大變。一直不肯出兵的曲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會趁勢進兵。在京兆府的張浚，說的是道路阻滯，所以來不了陜州。實際上的情況說不清，很大的可能，道路阻滯只是借口而已。婁宿失敗，張浚必會收復陜西失地。金軍撤退，翟興也不會再按兵不動，很可能進攻洛陽。由此造成的結(jié)果，很可能是宋軍大反攻。

    今年金軍的主攻方向是東南，瞄準趙構(gòu)和隆祐太后，河東兵力本來不多。婁宿進攻陜州，實際帶出了金朝在河東的全部軍事力量。陜州一敗，河東和陜西便就空虛了。

    宋軍能夠得到多少實利，王宵獵并不看好。因為根本上，此時宋軍的軍事實力遠弱于金軍。只要幾個月之后，金軍東路的兵力轉(zhuǎn)移到西路，得到的還會失去。

    前世新中國建立的過程中，偉人的軍事戰(zhàn)略，是以有生力量為根本。軍事實力不足的時候，要敢于大踏步后退。留住軍隊，而不是死守土地。軍事實力充足了，就要敢于大踏步前進。雙方的實力對比，著眼于軍事力量上。這是正確的。

    此時宋軍的力量，守住江南已經(jīng)困難，爭奪河東河北太過勉強。一場大戰(zhàn)，可能不多的軍事力量就會白白消耗掉。宋軍的正確做法，應該立足于能守住的土地，盡快重建自己的軍事力量。

    想到這里，王宵獵回身看了看身后的戰(zhàn)場。張玘帶著三千軍隊殺了出來，緊追折可求身后。在王宵獵和張玘兩軍夾擊之下，折可求岌岌可危。完顏活女和蕭好胡退過了黃河，邵凌和曹智嚴緊追。李彥仙帶著陜州守軍，正在打掃城外戰(zhàn)場。

    這場保衛(wèi)陜州的戰(zhàn)爭，應該結(jié)束了。王宵獵救了陜州，改變了西路形勢，接下來才是大戲。

    第211章 適可而止

    傍晚時分，借著天邊的夕陽，童群指揮著士卒登城。城外，柯壽安帶著鐵甲軍，與曹智嚴和邵凌一起夾擊完顏活女和蕭好胡。張玘和王宵獵其他部隊，則圍剿逃跑的折可求。

    沒有了折可求，婁宿和蕭好胡的軍隊已經(jīng)處于劣勢。特別是王宵獵的六千鐵甲聲威正盛，金軍第一次遇到，一時間不由手忙腳亂。

    看了看西邊的斜陽，婁宿有些無奈。宋軍已經(jīng)登上平陸城，外面的金軍無法接近城池，顯然已經(jīng)守不住了。沒有了城池，也就沒有了蓄積，在這里與宋軍對峙完全不現(xiàn)實。

    想了又想，婁宿無可奈何。只好命令軍隊，乘著夜色退向北邊的解州。在那里重整兵馬，補充一些軍隊，再與宋軍決戰(zhàn)。折可求帶兵退往張店鎮(zhèn)，準備向夏縣撤退。

    邵凌帶著軍隊一直追到中條山下，在山下扎營。張玘一直追到山中大道，斬殺無數(shù)。

    到了晚上，眾將各自在自己營中安歇。惟有陜州城中，王宵獵的軍隊帶來給養(yǎng)，軍民徹底狂歡。

    飲了一口酒。李彥仙放下酒杯，道：“近兩個月，今日終于有酒到口中。說實話，我都忘了酒是什么滋味了。今日多虧王觀察帶兵來，我們才有生路。”

    楊伯孫道：“我在城中沒有幾日，卻覺得度日如年。不知觀察怎么堅持下來?！?/br>
    李彥仙搖了搖頭，看著滿天的星斗，沒有說話。怎么堅持下來？咬咬牙就堅持下來了。王宵獵的援軍未到之前，李彥仙堅持守城。初時是相信自己能把金軍耗走，就像前幾次一樣。到了后邊就是靠著頑強的毅力，一種慣性，一種堅決不投降的信念。直到王宵獵的援軍到了，才真正相信自己能守住。

    閻平道：“今日看鄧州軍隊，雖然人數(shù)不太多，但戰(zhàn)力卻是極強，完全不是其他軍隊可比。聽說一年前王觀察還只有兩三千人，不知怎么就練出了如此強軍?！?/br>
    說完，看著一邊不說話的遲玉平和張馳。

    張馳見幾人都望著自己，笑了笑道：“我們都是平常百姓，因為長得長大，被招入軍中。一年來只知道按條例訓練，其他的可是不知。”

    其余人聽了，都一起笑了起來。這些日子，張馳和遲玉平任勞任怨，從不多說一句話，深得眾人喜愛。陜州城若是沒有他們兩人，還真堅持不到今天。

    李彥仙舉起酒杯道：“今日我們?nèi)缤匾娞烊找话悖梢哉f死而復生！同飲一杯酒！”

    眾人舉杯痛飲。

    此時的陜州城里，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王宵獵帶的酒不多，卻可以讓陜州軍民都嘗嘗滋味。雖然王宵獵自己軍中不飲酒，但大軍出行，還是帶著幾十壇。

    河對岸的平陸縣城里，王宵獵居中而坐，兩邊坐著邵凌、曹智嚴、張均和陳與義。

    王宵獵看著桌子上面的地圖?？戳嗽S久，才直起身道：“這地圖雖然太過簡略，大致的地形卻沒有錯誤?，F(xiàn)在完顏婁宿帶完顏活女和蕭好胡過了中條山，應該向解州去了。東邊折可求去了張店鎮(zhèn)，應該是要撤向夏縣。他們分開，這仗就好打許多。”

    邵凌道：“折可求圍城近兩月，損兵折將。今天受到的攻擊最重，所剩的兵馬不多。應該派兵急追才是。追得不緊，就有可能會逃回府州去。”

    王宵獵沉吟一會，道：“折可求本是府州土豪，本朝時歷代守三州之地，于國家可謂有功?？v然是現(xiàn)在降敵，我們也沒有必要逼他太緊。只要打敗了金軍，府州兵不足為慮。可以命張玘等人，追到夏縣即止。我們集中兵力，能夠圍殲完顏婁宿最好。”

    邵凌道：“我與蕭好胡所部契丹人戰(zhàn)了多日，說實話，他們的實力不弱。與一般朝廷軍隊相比，應該是遠遠勝出。加上婁宿親兵，并不好對付?！?/br>
    曹智嚴道：“今日一戰(zhàn)，我軍鐵甲一往無前，金軍并不能阻擋。若是兩軍對陣，我軍六千鐵甲能夠齊出，金軍如何阻擋？敗了女真人，契丹人又算得什么！”

    邵凌道：“有如此戰(zhàn)績，是因為女真人的戰(zhàn)法與我們剛好相克。每臨陣，女真人皆著重甲，士卒相連，只知向前猛攻而不回顧。這種戰(zhàn)法，剛好被鐵甲兵克住。不過，女真人的馬匹眾多，若是他們不正面交鋒，而是騎馬迂回，就不好說了。”

    張均道：“以前女真人并不善于用騎兵，未必就會如此。”

    王宵獵擺了擺手：“作戰(zhàn)的事情，不能夠猜，更不能夠心存僥幸。今年東路金軍進攻，往往行動迅速，當然是靠了騎兵之力。特別是在中路，一日數(shù)百里，哪個攔得?。繋淼谋?，是我們的全部家底，也不能與金軍拼掉。能不能剿滅金軍，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br>
    說完，看著地圖，好一會沒有說話。到了最后，王宵獵抬起頭道：“我們集中大軍，翻過中條山追金軍到解州。能把金軍逼到河中府一帶最好。此后大軍北上，全力取絳州！金軍到了河中府，是要北上去延州也好，還是北上取龍門回晉州也罷，不去管他！”

    聽了這話，眾人都不語。王宵獵的意思很明顯，自己的兵力不多，不想跟金軍硬拼。借著金軍圍陜州的機會，給金軍重創(chuàng)是可以的。但當金軍立穩(wěn)腳跟后，再跟金軍硬拼就超出了王宵獵的能力。把金軍趕到河中府一帶，明顯是要張浚帶兵來戰(zhàn)。

    看了看眾人，王宵獵道：“你們千萬不能忘記，此行我們是來救援陜州的。在金軍后退時，多攻占些州縣自是該有之意。這兩年金軍擄掠來的工匠，多在解州與絳州，我們?nèi)ソ饩人麄??！?/br>
    邵凌道：“若是占了絳州，后邊的晉州、汾州，甚至就連太原府都無重兵，何不一直進兵？”

    王宵獵嘆了口氣：“我們到陜州，后勤糧草就非常困難。一直進兵，我們吃什么？現(xiàn)在我們能追逐金軍，也是因為金軍的糧草已失，在每一地都不能死守。一旦過了絳州，形勢就反轉(zhuǎn)過來了。此戰(zhàn)擊敗金軍，他們留下的簽軍有數(shù)萬人，難道我們不管？這周圍州縣，糧草都被金軍搶盡，根本指望不上。只能讓簽軍盡快回鄧州，不要浪費太多糧草。我算來算去，哪怕是傾盡全力，也只能再占解州、絳州，其他的地方就真的是無能為力了。作戰(zhàn)要知道適可而止，不可貪圖戰(zhàn)功?！?/br>
    其余幾人點了點頭，明白王宵獵的意思。

    雖然救了陜州，但陜州早已經(jīng)被金軍搶得精光，提供不了糧草。占了金軍大營，奪了金軍在這里的儲積，只是金軍的儲積也不多，不能支持長時間大軍在這里駐扎。其實最重要的，要向北進攻，王宵獵必須有張浚的全力協(xié)助。但對張浚和曲端，王宵獵不報太多期望。

    商量定了，王宵獵命邵凌和曹智嚴繼續(xù)北追，一直緊隨完顏婁宿和蕭好胡身后，直逼解州。金軍在這一帶的占領并不穩(wěn)固，宋軍逼得一緊，他們就只能撤退。等到離宋軍遠了，才能重整軍隊。張均帶領一千騎兵，加上兩千步兵，配合張玘追擊折可求。不讓折可求與婁宿會合，一直北追，直到絳州止。

    王宵獵帶領其余兩三千人駐平陸，平定地方。特別是安撫金軍的簽軍。等牛皋到了，則安排簽軍與這一帶的百姓南撤鄧州。沒有后方的強力支撐，等到東路金軍西來，王宵獵也守不住這一帶。

    幾人領命告退。王宵獵一個人坐在帳房里，看著一盞燈火出神。

    來的路上，不斷接到邵凌和張均的奏報。王宵獵明白，只要陜州城不破，自己到來后，金軍必然不是自己對手。只是戰(zhàn)事這么順利，還是出乎意料之外。

    最重要的原因，是折可求的軍隊攻城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被自己一戰(zhàn)擊潰，連收攏軍隊都做不到。沒有了折可求，完顏婁宿的側(cè)翼就暴露在自己面前，短時間就被擊潰。

    初戰(zhàn)告捷，對王宵獵極為重要。只要邵凌和曹智嚴緊緊咬住金軍，不讓他們有時間休整，這一戰(zhàn)的大局就定了。后續(xù)的戰(zhàn)果，要看張浚、曲端和翟興了，自己不會過多參與其中。

    想到這里，王宵獵伸個懶腰。作戰(zhàn)要適可而止，拿捏住分寸，不能夠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哪怕是一戰(zhàn)擊潰金軍，也不能小瞧他們。有足夠時間，他們依然能重整，依然有戰(zhàn)斗力?，F(xiàn)在，王宵獵要算一算這一戰(zhàn)的戰(zhàn)果如何了。

    數(shù)萬簽軍，在金軍眼里只是奴隸，在王宵獵這里是難得的勞動力。把他們遷到鄧州，能夠開墾出好大一片土地。這一帶的百姓，王宵獵打算全部遷走，又是大量人力。唐州鄧州有大片空閑的土地，王宵獵不怕人多。有了人，地方就能發(fā)展起來。

    除了人，還有馬。進攻陜州的女真人，最少一人兩馬，甚至一人三到五匹馬。這里面當然有許多不能做戰(zhàn)馬，但還是可以當作馱馬。加上契丹人和折可求軍中的馬匹，這一戰(zhàn)可以繳獲近三萬匹馬。

    對于現(xiàn)在的王宵獵，馬實在太重要了。哪怕這里面有五千匹戰(zhàn)馬，就可以發(fā)展數(shù)千騎兵。手中有了數(shù)千騎兵，再加上六千鐵騎，王宵獵真正成為了一支重要力量。

    王宵獵甚至想，這些不能作為戰(zhàn)馬的馬匹，還是重要的家畜。自己可以發(fā)展馬車，組織一支強大的運輸隊伍。再加上自己繁殖，可以形成一支重要的后勤運輸力量。

    第212章 不要拘于一城一地

    第二日一早，邵凌和曹智嚴帶大軍出發(fā)，翻過中條山，到了解州城下。

    城中金軍剛剛得到喘息之機，聽聞宋軍到來，俱都咒罵不已。在完顏婁宿嚴令下，完顏活女和蕭好胡各自帶兵出城，在城外列陣。

    兩軍相加，金軍依然有一萬五千多人。面對不足萬人的宋軍，婁宿還是存著戰(zhàn)而勝之的僥幸。若是能在解州城前戰(zhàn)勝宋軍，依然可以翻過中條山，重臨陜州城下。再者解州的糧草，前些日子被金軍搜刮一空，金軍不可能在城中死守。不能戰(zhàn)勝宋軍，就必須撤走。

    宋軍沒有再像昨日一樣全軍出擊，而是緊守陣形。女真人攻正面，蕭好胡側(cè)翼迂回，在解州城外殺得不可開交。一直到天黑，也沒有分出勝負。

    張均帶兵與張玘會合，第二天上午便就追到張店鎮(zhèn)。折可求沒有還手之力，只好退向夏縣。張玘和張均緊追不舍，天黑時便就兵臨夏縣城外。

    王宵獵清晨起來，料理了軍中的雜務。與陳與義一起，過河到了陜州城。

    李彥仙帶本部兵馬，早早就迎出到了城外。見到王宵獵到來，上前深施一禮。

    按照官職，是李彥仙稍高。不過這個時候是按實力說話，王宵獵近兩萬大軍到了此地，自然一切都聽王宵獵吩咐。接下來如何，也要聽王宵獵安排。

    到了官衙坐定。李彥仙拱手道：“此次守陜州，本以為必死。幸得王觀察不辭萬里，帶著大軍前來救援，本城軍民才有了一條活路。觀察恩德，在下銘記在心！”

    王宵獵道：“我們俱是大宋臣子，自該守望相助。金虜憑yin威，不斷南下，生靈涂炭，漢人無不切齒！觀察帶兵死守陜州，使金軍不敢南下西犯，人人稱頌。最近幸鄧州無事，陜州被圍，我自該統(tǒng)手下勁旅來援。所幸來得不算晚，得與觀察相見。”

    兩人客氣幾句，上了茶來，商量此后的戰(zhàn)事。

    王宵獵道：“今年戰(zhàn)事，粘罕帶兵與兀術(shù)一起在東路，西路相對空虛。婁宿攻陜州，可以說帶了金軍在河東路的大半兵力。此番陜州之圍既解，金兵戰(zhàn)敗，一時間河東路似有機可乘——”

    李彥仙忙道：“觀察的意思，有意北上？”

    王宵獵搖了搖頭：“我只有兩萬余人，能救陜州已經(jīng)萬幸，哪里敢孤軍北上？此戰(zhàn)之后，粘罕必然快速回兵西路，形勢并不樂觀。我的意思，李觀察當小心金兵再來攻陜州?！?/br>
    李彥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明白王宵獵的意思，陜州這個地方太特殊，金軍要大舉進攻陜西的話，必然要攻下這座城池。這次有王宵獵救，下次金軍大舉來攻，王宵獵也靠不上了。

    金軍將帥的名字，有漢名，還有他們的女真名。女真名多是音譯，叫法頗多。比如后世最熟悉的人物四太子金兀術(shù)，漢名完顏宗弼，兀術(shù)是女真名，有時又稱作烏珠。粘罕是西路軍主帥完顏宗翰，女真名為粘罕，又稱黏沒喝。婁室在宋人的稱呼中，又稱為婁宿。這個時代的人，多是記音，大多時候并不會搞混。不過有的特殊情況下，也會搞錯。

    想了許久，李彥仙道：“依觀察之意，此戰(zhàn)之后該如何？”

    王宵獵道：“我想來想去，如果關中不在朝廷治下，又沒有河南府相助，陜州實在難守。一旦被大軍圍住，一座孤城能守多久？此次觀察守城近兩月，已是難得，怎么能夠次次如此？”

    見李彥仙不說話，面有悲憤之色。王宵獵接著道：“沒有關中和河南府，惟今之計，就只有見計行事。有大軍來攻，則放棄陜州，全軍退入虢州。那里背靠大山，不利于大軍。緊急時，可以再向南退入盧氏縣。到了盧氏縣，縱然金軍大軍來攻也就沒有辦法了。金人大軍退走，軍隊就可以再回來，重新占領陜州。如此，這座城池就會大量消耗金軍兵力?！?/br>
    李彥仙低著頭，想了又想。道：“如此一來，就要借助觀察的鄧州之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