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絨從父親身后探出腦袋，見眾人正經(jīng)起來，稍稍安心。

    抬眼看聞晏時，聞晏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漢白玉拱橋。

    拱橋上，晉王世子揶揄地盯著他，聞晏淡然地走過去。

    晉王世子忽而想起，幾年前，父王帶他去拜訪新科狀元的事兒。

    那日，天空飄著鵝毛大雪，聞晏佇立雪地，煢煢孑立，卻不卑不亢。

    他清楚記得，父王與聞晏不歡而散，聞晏沒多大情緒起伏，父王卻氣得跳腳。

    晉王世子勾了勾唇，問齊笙：“聞夫子這些年都經(jīng)歷了什么？”

    為何會變得越發(fā)冷厲。

    提起這事，齊笙心里有氣，“回府問晉王殿下吧?！?/br>
    晉王世子：“......”

    *

    開筆禮后，各府扈從扛著公子們的行囊，按順序進(jìn)入歇宿的號舍。

    林衡的宿友們的父親，都是有頭有臉的朝廷重臣，林修意對安排的號舍很滿意，告訴林衡要跟他們好好相處。

    因?yàn)殚_筆禮的緣故，國子監(jiān)聚集了很多監(jiān)生的家人。

    一個體態(tài)微胖的貴女對林寶絨道：“在我印象里，夫子們都是刻板的老頭，沒想到國子監(jiān)的博士都這般年輕，尤其是聞夫子?！?/br>
    林寶絨：“......”

    胖貴女笑嘻嘻問道：“絨絨meimei，你是不是鐘意聞夫子？”

    本以為林寶絨會矢口否認(rèn)，可林寶絨卻大方承認(rèn)了， “嗯，jiejie不許跟我搶。”

    胖貴女趕緊捂住她的嘴，怪嗔道：“羞不羞呀？”

    林寶絨笑彎了雙眸，扯開她的手，“是你問的，我如實(shí)回答而已，羞什么?！?/br>
    胖貴女翻個白眼，她是禮部尚書的嫡姐，齊笙的胞妹，名叫齊小郁，因與林寶絨是鄰居，平日里時常走動。

    上一世，林府被抄家后，林寶絨一直住在聞晏的外宅，并不知曉齊小郁后來的境況。

    *

    林寶絨隨父親走出號舍，一路上都在擔(dān)憂林衡會不適應(yīng)陌生的環(huán)境，忍不住感慨：“國子監(jiān)若是收女監(jiān)生就好了?！?/br>
    林修意喟嘆：“若能收女監(jiān)生，為父一定把你送進(jìn)來?！?/br>
    林寶絨眼前一亮，拉著父親要去拜見老祭酒。

    林修意剛好也想拜拜恩師，便遂了閨女的意愿。

    時至午膳，監(jiān)生們都在會饌堂用膳。

    經(jīng)人通傳，林修意帶著女兒去往雅間。

    雅間里，老祭酒與幾位博士圍坐一桌，見到來人，起身相迎。

    拱手道：“林尚書別來無恙?！?/br>
    林修意作揖，“恩師怎跟學(xué)生見外了？”

    老祭酒笑笑，捋捋長長的胡須，引著他們?nèi)胱?/br>
    因林寶絨是女子，不便與外男同桌，老祭酒使個眼色，博士們端著碗筷離席了。

    當(dāng)年，林修意不是蔭生，而是貢生，是由知州舉薦進(jìn)的國子監(jiān)，那時，給他行開筆禮的，正是老祭酒。

    林修意給老祭酒斟了一杯茶，“昨兒陛下還問學(xué)生，新到任的國子監(jiān)官員中有無可塑之才，讓學(xué)生多留意著點(diǎn)，不知老師可有舉薦之人？”

    老祭酒抿口茶，“這屆新招募的博士很多，要說文武雙全的，還數(shù)冉州來的聞淮之?！?/br>
    聽見熟悉的名字，林寶絨豎起耳朵。

    林修意為難道：“吏部尚書周涼，曾多次在陛下面前提過此人，但陛下沒有重用他的意思。”

    聞晏于三年前離開京城，京城人才輩出，很快，皇帝就淡忘了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林修意自然也沒上過心。

    老祭酒搖搖頭，“這老夫就不清楚了?！?/br>
    隨后看向安靜的林寶絨，問道：“還記得老夫嗎？”

    林修意笑著插話：“怎會不記得，寶絨的名字就是老師給取的啊。”

    林寶絨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祭酒十分欽佩，她起身，板板正正行了一個晚輩禮，像極了拜師禮。

    老祭酒打趣道：“你想拜師學(xué)藝??？”

    林寶絨如實(shí)道：“如有可能，晚輩也想來國子監(jiān)讀書。”

    老祭酒當(dāng)她在說笑，沒往心里去，可隨后三年里，這個青蔥的小丫頭時常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為的就是來國子監(jiān)就讀。

    “叩叩叩?！?/br>
    有人敲響雅間的門。

    來參加開筆禮的宋太師推開門，顧不上打招呼，扯起林修意，“老林，你還有閑心跟祭酒閑聊，宮里出大事了！”

    林修意虎軀一振，“怎么了？”

    哪個皇子逼宮了不成？

    宋太師邊走邊說：“周涼把太子給打了。”

    “......”

    林修意趔趄一下，抽回手，扭頭叮囑林寶絨，“在這里等為父，別亂走?！?/br>
    林寶絨陷入沉思，吏部尚書周涼二十有七，年紀(jì)輕輕，深得帝王器重，成為六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尚書。

    印象里，周涼是個剛正不阿的人，性子直來直往，的確樹了不少敵對，但他并非冒失之人，怎會與太子大打出手？

    倏然，林寶絨想起一件事，上一世，周涼因得罪了聞成彬，被聞成彬設(shè)計陷害，淪陷在東宮......

    *

    太子受傷，眾朝臣相繼前去東宮探望，對比之下，周涼的府邸門可羅雀。

    撇去君臣身份不談，周涼出手在先，的確不占理兒。

    林寶絨從晌午等到夕陽，也沒等來父親，她百無聊賴，想去看看弟弟，又不認(rèn)識路，最終在他人的指點(diǎn)下，來到學(xué)舍，恰好遇見從里面走出來的聞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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