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錄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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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落香疾步上前,拉著小廝,聲音顫抖:“誰?夢柳公子,怎么可能,你聽哪個說的?” 小廝結(jié)結(jié)巴巴:“掌柜的……掌柜的派人傳的話?!?/br> 沈青黛腦中一片虛空。 夢柳公子那幅春柳圖,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給了她重生的力量。 而今,她已獲新生,可夢柳公子……他竟死了。 沈青黛昏昏沉沉離開如意齋,身后哭喊聲一片。 她步履虛浮,只覺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回到府內(nèi),她匆匆換上衣服,回到中亭司。 施凈一見到他,打趣道:“這么舍不得我們,連休沐都要回來看看?” 沈青黛根本無心和他多嘴,直道:“有命案,中亭司沒接到嗎?” 施凈見她神色有異,不知是何故,正色道:“命案一般先報順天府,若是自然死亡,案子不會到中亭司?!?/br> 沈青黛總有種預(yù)感,夢柳公子之死,沒那么簡單。 可眼下案子還沒到中亭司,她要如何去現(xiàn)場呢? “你們都在?正好,走吧,去杜宅,有命案。” 趙令詢大步跨了進來,手里拿著順天府的牒文。 “杜府,哪家的杜府?”施凈一頭霧水。 “夢柳公子,杜禹秀?!?/br> 張昂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陸掌司身后:“大人放心,我看世子辦事穩(wěn)妥,施凈經(jīng)驗豐富,不會出岔子。還有那個新來的沈青,聽說,上次狐仙殺人的案子,還是靠這小子探破的?!?/br>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當(dāng)年,我們不也是一群毛頭小子。” 陸掌司站在廊下,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抬頭看著頭頂一方狹小的天空。冬日灰蒙蒙的混沌,不覺已被湛藍取代,清朗而深邃。 杜府門前擠滿了人,沈青黛一眼就看到劉落香,方才在如意齋的姑娘們也來了一些。 大宣開朝近百年,經(jīng)濟日漸繁盛,民風(fēng)日益開放,女子當(dāng)街叫賣行商雖不不新鮮,但她們畢竟是未出閣的貴女,此舉還是引來一些議論。 沈青黛走上前去,輕聲安慰道:“各位姑娘,現(xiàn)在還不知情形如何,你們在這等著也是徒惹爭議,不如早些回府等消息吧?!?/br> 劉落香淚眼婆娑地抬頭,輕咬著嘴唇,緩緩開口:“這位大人,請您一定要查明真相?!?/br> 沈青黛點頭:“查清案情,是中亭司職責(zé)所在,請各位姑娘放心?!?/br> 眾人最后看了一眼杜宅,依依不舍。 劉落香扶著身旁的粉衣女子:“洛霜,咱們走吧?!?/br> 那女子長得極是嬌俏,然而此刻卻臉色煞白,額頭之上更是一片烏青。 沈青黛這才想起,她就是那個倒地的女子。 沈青黛心內(nèi)一陣唏噓。 生死一瞬,悲喜難料,世人哪個不是命薄如紙。 “進去吧!” 杜府所在乃是京中最繁華之地,平云巷。 平云巷東連御道,西接翠云湖,杜府正在最西邊,鬧中取靜,是十分難得之地。 杜家初時以字畫古玩起家,靠著祖輩的勤勞智慧,好不容易才積攢下偌大家業(yè),得以在這繁盛之地安身。 四年前,杜家長輩相繼故去,只留下兩子一女。 長女外嫁,長子杜禹華掌家,杜禹秀是家中次子。 杜禹華不擅掌家,幾年下來,經(jīng)營的兩三家鋪子統(tǒng)統(tǒng)關(guān)了門。 落到最后,家中就剩一個空殼子,內(nèi)里早已一團糟,已是漸漸敗落。 杜家再次發(fā)跡,是在這兩年。 隨著杜禹秀聲名鵲起,畫作水漲船高,杜家才再度興起。 而今杜家,名義上是杜禹華掌家,但實際當(dāng)家之人,卻是杜禹秀。 施凈聽完沈青黛的介紹,問道:“你怎么對杜家如此了解?” 沈青黛摸摸鼻子:“夢柳公子是何許人,了解這些不稀奇吧?” “不對啊,我也知道夢柳公子,可怎么就不知道這些?” 趙令詢適時道:“小點聲,安靜?!?/br> 兩人止住了話,跟著管家進了內(nèi)院。 杜禹秀死在畫室內(nèi)。 他們過去的時候,畫室內(nèi)三人忙起身去拜。 為首的自是杜家掌家,杜禹華。他約二十五六歲,一身青色長袍,頗有幾分儒雅之氣,面上雖帶著哀傷,但眼中卻不見悲色。 旁邊是他的夫人,一身平常打扮,氣度沉穩(wěn),眼中微噙淚水。 邊上站的,正是如意齋的吳掌柜。他一臉悲戚,眼眶泛紅。 “沒想到幾位竟是中亭司的大人,那吳某就放心了?!?/br> 三人點頭示意,沈青黛早已急不可耐:“人呢?” 幾人忙側(cè)身讓開。 沈青黛快步上前,她終于見到了夢柳公子。 榻上之人,雙眸緊閉,臉色不見一絲血色,一身白色里衣,身形瘦削,就這么安安靜靜地躺著,平靜得像一幅畫。 一瞬間,沈青黛有些恍惚,她甚至覺得夢柳公子根本沒死,他只是睡著了。 趁著施凈尸檢,見沈青黛神色恍惚,趙令詢只得先問起來。 “是誰最先發(fā)現(xiàn)的死者?” 管家站出身:“是我。我知道二爺今日在如意齋有雅賞宴,一早便過來敲門。敲了幾下,里面沒有動靜,我還以為是二爺沒睡醒,就走了。又等了半個時辰,我怕會耽誤正事,就又去敲門。這次我敲了很大聲,可還是沒人應(yīng)答,我就慌了,撞開門,就看見二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覺得不對,上前一探,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沒了呼吸……” 沈青黛問道:“你發(fā)現(xiàn)的時候,大約是什么時辰?” 管家想了想:“我第一次敲門是辰時,隔了半個時辰又去敲的門。” 趙令詢問道:“現(xiàn)場有人動過嗎?” 管家搖搖頭:“沒有,一發(fā)現(xiàn),我就跑著叫了大爺,接著吳掌柜就到了。對了,順天府的也過來查看過,我一直跟著,沒見有人動過現(xiàn)場。” 沈青黛走到窗前,推了一下,沒有反應(yīng),這才發(fā)現(xiàn)窗戶從內(nèi)上了拴。桌椅擺放整齊,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 她四下張望一圈,這里說是畫室,其實與臥房無異。 窗下擺放一張作畫的桌子,墻邊放著軟塌,被褥齊全,一眼便能望出生活的痕跡。 窗下的桌上放著幾支紫檀花梨筆,端石雕竹梅花長方硯下壓著一疊宣紙。 沈青黛走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硯臺之上,竟然沾了些許灰塵。 看樣子,夢柳公子已經(jīng)多日不曾動筆。 既然沒有動筆,為何他又非要睡在畫室? “杜二公子,經(jīng)常宿在畫室嗎?” 聽管家所述,他們對夢柳公子宿在畫室竟是見怪不怪,而這里又有明顯的生活痕跡,那他多半會時常宿在這里。 “是的,二爺很多時候都會宿在這里?!惫芗艺f著,停了一下,接著道:“不過,二爺一般作畫之時才會宿在這里,可昨日明明沒有作畫,不知為何……” 沈青黛指著硯臺問道:“既然他時常宿在這,為何卻無人打掃?” 管家解釋著:“這間畫室,平時很少有人進來,尤其是二爺作畫之時,他最厭被人打擾。至于平日打掃,都是他在時,吩咐人進來的,沒有他的吩咐,沒人敢進來。” 作畫之時,最厭人打擾,這個是大多數(shù)畫家的習(xí)慣,本無可厚非。 可像他這樣,平日打掃都要親自吩咐的,卻有些奇怪。 就像,這畫室藏了什么秘密一樣。 沈青黛看了一圈,也看不出這畫室有何異處。 “哼!” 有人冷哼了一聲,沈青黛順著聲音尋去,卻是杜家大夫人。 “沒人吩咐,不能進?那個不是進得挺勤快?!?/br> 她這一句,語氣極其平淡,又沒頭沒腦。 趙令詢望向沈青黛,眼神中透著一絲不解。 沈青黛卻敏感察覺,她口中的“那個”,多半是個女人。 夢柳公子的大嫂,竟然不滿一個能時常進滋源由君羊八把三凌七七勿散六收集上傳入畫室的女人,這個消息,沈青黛著實有些意外。 因她突然這一句,沈青黛也跟著走了神,一時無人說話,室內(nèi)頓時靜了下來。 “奇怪!”施凈低聲的喃喃,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 沈青黛忙走上前去:“怎么奇怪了?” 施凈疑惑道:“他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傷口,單從表面來看,也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只是這里,你看。” 沈青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杜禹秀手腕處有一圈明顯的紅痕。 趙令詢湊近看了看,說道:“看起來像是繩子綁過的痕跡。” 施凈又在杜禹秀身上按壓了幾下,摸了摸他的四肢,又露出疑惑的表情。 沈青黛問道:“有什么不對嗎?” 施凈點頭:“根據(jù)管家所說,他是在辰時發(fā)現(xiàn)尸體的,可現(xiàn)在已是午時。照理說,尸體應(yīng)該有些僵硬了,可是……你摸摸看?!?/br> 趙令詢擋在沈青黛身前,掀起杜禹秀的袖子,伸手捏了捏,肌骨有些冰涼,但周身依舊柔軟。 施凈解釋道:“我見過許多死人,一般來說,過了一個時辰,尸身會漸漸僵化,然后再過三四個時辰,身體才會逐漸變涼。而他,正好相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