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錄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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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忠眼中沒有絲毫感情:“因為,劉孝他該死。” 陳氏聽他這么說,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哭得更大聲了:“劉孝他該死,你殺他好了??晌蚁喙兀课覀兎驄D待你不薄,為什么你連他一起殺?” 提到劉沖,秦忠眼里這才露出愧疚:“殺他非我所愿,可即便我不殺他,他也活不了?!?/br> 見陳氏情緒激動,沈青黛把她拉到一邊。里長寬慰了許久,她才慢慢平復(fù)。 “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劉孝和張大就是殺害你爹的兇手?”沈青黛問道。 秦忠轉(zhuǎn)向沈青黛,朝著她鞠了一躬:“多謝大人查明真相,讓我爹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隨即他長舒一口氣,緩緩道:“早在我爹死后的半年,我就知道了真相?!?/br> 他目光游離,望著那株紫丁香,仿佛又回到小時候。 父親死在他七歲那年,是被兩位伯伯從山上抬下來的。 父親的死給母親帶來很大的打擊,她一下病倒了,于是兩個伯伯幫著忙前忙后。 那時他和母親還不知,他們是兩個人面獸心的畜生,一直心存感激。 埋葬好父親后,母親靠著娘家的一點(diǎn)補(bǔ)貼,帶著他們艱難度日。 很快外公也去了,家中沒有經(jīng)濟(jì)來源,愈發(fā)難過。 就在這個當(dāng)口,張大回來了。 再次回來的張大,已經(jīng)賺了足夠花一輩子的錢。 他借著照顧好友遺孀的由頭,頻頻過來家中。 一開始母親并沒覺出異常,可時間一長,母親便覺出不對。 張大初時還有點(diǎn)分寸,可后來,越來越明目張膽,對母親動手動腳。 自父親病故,母親身體本就不好,又受此等欺辱,一氣之下,病情又加重了。 那天,張大喝得爛醉,滿身酒氣跌跌撞撞地過來。 他一進(jìn)門就質(zhì)問母親,為什么不愿意跟他,母親氣得渾身顫抖。 他用頭去撞張大,卻被他一巴掌打開。 張大從袖中掏出幾錠銀子,趾高氣揚(yáng)地扔在母親面前。 他告訴母親自己有錢,讓母親以后好好跟他過,不要像她那個死腦筋的父親一樣。 聽到他說父親,母親被氣得混亂的頭腦,一下清醒了。 母親眼中懷疑一閃而過,態(tài)度開始和緩起來,她問張大,為何說父親死腦筋。 張大見母親語氣溫和,喜上眉梢,倒在桌邊喃喃自語。 他說父親有錢不要,非要還回去。他不短命,誰短命。 母親強(qiáng)忍震驚,拼命掙扎著起來,忍著惡心,又灌了張大幾杯酒。 在母親刻意引導(dǎo)之下,張大吐露了實情。 半年前,他們?nèi)私Y(jié)伴上山打獵,無意間發(fā)現(xiàn)地上散落的銀子。 幾人沿著山路越撿越多,最后一數(shù),竟有四百兩有余。 劉孝提議三人平分,張大點(diǎn)頭贊同,唯有父親,堅持要把銀子還給失主。 劉孝先穩(wěn)住父親,提議暫時把銀子埋在山間,父親沒有多想便同意了。 后來,他們把父親騙到了山上。 可憐父親一生正直忠厚,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兩個好友手里。 事后,他們?yōu)榱搜谏w殺人的真相,利用狐貍把父親的尸身損壞,又買通仵作。 一樁殺人案,就這樣以狐仙作怪草草結(jié)案。 十五年前的故事講完,院中一片寂靜。 風(fēng)吹著紫色的花瓣過墻而去,不知飄向何方。 眾人震驚于故事的真相,無不替秦亮惋惜。 秦亮的老實忠厚沒有為他帶來福氣,反而成了他的催命刀。 可蒼天終非不辨jian邪,所以盡管過了十五年,真相還是暴于日光之下。 陳氏早就清楚劉孝的為人,但聽秦忠講述他的殺人經(jīng)過,還是心有余悸。 張言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行為如此卑劣,還殺了人,不等弄清父親的死因,已失魂落魄地走出秦家舊宅。 沈青黛長嘆一聲,她現(xiàn)在大約能猜到,秦忠如何能約到張大了。 秦忠長相頗似其母,想必,他就是利用這點(diǎn),設(shè)計讓張大來到此處。 可劉孝一家呢,劉孝機(jī)警狠毒,他又是如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下毒? 沈青黛問道:“劉孝一家是先中了曼陀羅之毒,然后才被狐貍咬死的,你是如何下毒的?” 秦忠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淡笑道:“毒是我趁他們不留意,偷偷下的。劉孝一家還有張大都是我殺的。今日被你們查明真相,我心服口服,我愿意跟你們回去?!?/br> 案情已經(jīng)明朗,秦忠需押回中亭司受審。 趙世元當(dāng)即捆了秦忠,一行人在眾人惋惜與感慨的目光中,準(zhǔn)備返程。 為了不浪費(fèi)時間,秦忠被綁著雙手,同沈青黛與施凈一起坐上了馬車。 一路上秦忠都很安靜,半低著頭,也不言語。 車上多了一個嫌犯,還穿著女裝,從施凈這邊看過去,就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他這女裝,看著別扭,等到了中亭司,還是給他換身衣裳吧?!?/br> 沈青黛本就隱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一直在閉目思考,現(xiàn)在聽施凈一提醒,她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重要問題。 秦忠之所以男扮女裝,接近陳氏,為的就是進(jìn)入劉家。 他進(jìn)入劉家后,遲遲沒有動手,無非是劉孝為人謹(jǐn)慎,劉家一應(yīng)事宜皆由陳氏親手打理,所以他才會沒有機(jī)會動手。 在劉家時他尚且沒有動手的機(jī)會,可他卻答應(yīng)了“嫁”給劉仲,離開劉家。 為什么他會離開劉家? 那是因為只有在大喜之日,劉孝才能放松警惕,他才能瞅準(zhǔn)時機(jī)一擊而中。 既然如此,他為何會提前出手?以前在劉家時都找不到機(jī)會,為何離開后反而會得手? 想到此處,沈青黛驟然抬眸:“你說你趁劉家人不注意,偷偷下了曼陀羅,可劉家的飯菜每日都是陳氏親手準(zhǔn)備,你是如何得手的?” 秦忠抬頭淡淡地看著她:“總會有疏漏的時候?!?/br> 沈青黛沉默片刻:“陳氏待你不薄,你為何連粥里都下毒,難道不怕她會誤食?” 秦忠微微皺眉,隨即冷冷道:“那又怎樣?誰讓她是劉家的人?!?/br> 她賭對了。 心中的疑慮,終于得到解答,仿若有山風(fēng)拂面,吹人清醒。 零落的線索在腦中飛快盤旋,如散落的珍珠一個個被串起,沈青黛一下想通了整個案件。 一旁的施凈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明明下毒的只有桂花壇子雞啊。 待看到沈青黛嘴角的笑意,他旋即理解。 一個連殺人都承認(rèn)的人,是沒必要在下毒這件事情上扯謊的。 除非,毒根本不是他下的。 秦忠也意識到,他好像說錯了話。 “停車,回古槐村?!鄙蚯圜焱蝗唤凶×笋R車。 馬車驟然停下,沈青黛險些被甩出去。 她是叫得突然了點(diǎn),不過也沒必要這么慌張吧。 “不要出來,危險,坐好?!?/br> 趙令詢急促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br> 周圍靜得可怕,三人坐在車內(nèi),連呼吸聲都格外清晰。 他們明顯感覺到了一股肅殺之氣。 片刻之后,刀劍相交之聲四起,不時傳來兵刃刺進(jìn)身體的撲哧聲,血腥之氣透過車簾傳來。 沈青黛意識到,上次的刺殺更多的是試探,這次對方是真的下了死手。 一道長劍劃破車簾,直直刺向車內(nèi)。 “刺啦”一聲,簾子應(yīng)聲被撕破。 沈青黛看著長劍逼近,下意識想往后縮,然而她已沒有退路。 劍在她額前停住。 趙令詢一把拽住刺客的腿,狠狠地摔在地上,反手就是一劍。 鮮血四濺。 沈青黛瞪大雙眼,看著地上被血染紅的刺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刺客大約有十多人,正與中亭司的捕快混戰(zhàn)。 為首的兩個刺客相互使了個眼色,齊齊上前纏住趙令詢。 另有一個刺客抽出身來,從遠(yuǎn)處逼近,直朝馬車而去。 沈青黛慌張之下,四處摸索,想尋求防身之物,突然手碰到一個圓形之物,是秦忠的粉盒。 刺客飛身上前,一劍刺了過去。 沈青黛手一揚(yáng),香粉四起,刺客忙用雙手擋住了眼睛。 趙令詢見有刺客向馬車靠近,眸中充滿寒光,握緊了手中的劍,一招“鶴唳九天”,縱身飛起,一劍擊退了兩人。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