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烽火驚情(8)
城市籠罩在夜幕中,但是不遠(yuǎn)處還能看到霓虹燈,耳畔似乎能聽見在中央廣場上爆發(fā)的槍戰(zhàn)聲,人們或是激動,或是恐懼,又或是隨著戰(zhàn)爭身不由己四處飄零。 人類總是那么渺小,那么無力。 倪陽帶來的人就像是貪婪地豺狗,在這棟價值不菲的別墅里肆意損毀,他們一邊吃喝,一邊在月宜的房間破壞,尤其是看到月宜盒子里珍藏的那顆黃鉆,更加刺激了他們尋找鉆石的渴望。倪陽也感覺到自己性命有可能不保,從剛才脅迫月宜變成安撫:“待會兒我們偷偷溜出去,月宜,別害怕?!?/br> 一樓里橫躺著四具枉死的生命,其中一具還是自己的母親,月宜牙齒發(fā)顫,又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在廣場那里看到的鮮血淋漓的一幕,身體忍不住蜷縮成一團(tuán),雙眼失神,面色慘白。 叛軍找到了保險箱,激動地從二樓抬了下來,命令月宜打開。 月宜神智迷離,仿佛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其中一人憤怒地走上前抬手給了月宜一巴掌,月宜一聲不吭地歪在沙發(fā)上,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思緒倒是清明了一些。 他們罵罵咧咧得,揪著月宜的頭發(fā)將她提起來扔到保險柜前頭,月宜看到其中一人手里把玩著狄淵給自己的那顆黃鉆,狄淵嵌上去的白金鏈子已經(jīng)不知道掉在何處。倪陽哀求道:“我和月宜說,我讓她打開,你們不要再殺人了……”他對月宜急急地開口:“月宜,你把鉆石給他們,咱們走,離開這里?!?/br> 叛軍覺得厭煩,又想多一個人分贓得不償失,毫不猶豫地也槍殺了倪陽。 月宜不是白癡,她當(dāng)然知道就算自己打開保險箱把鉆石交給他們,他們就能大發(fā)善心繞過自己,相反,那時候等待自己有可能是更可怕的地獄。有人伸出手將月宜的腦袋按在保險柜前面逼她打開。月宜抬起手?jǐn)Q動一圈,打開,里面是一顆碩大而又美麗的粉鉆。 叛軍興高采烈,面部已經(jīng)被貪婪刺激得扭曲,月宜往后挪了挪,摸索到玻璃杯掉在地上的碎片握在掌心。 人到絕境也就忘記了害怕。 他們的聲音尖銳刺耳,鉆石反射的光澤很美妙,絢爛奪目,對照著他們的嘴臉更加丑陋。有人似乎想起了月宜,回身大步走向月宜,一邊解著腰帶,一邊嘴里興奮地說著什么。月宜握著那塊玻璃,割在掌心,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 而當(dāng)男人的手即將碰到月宜的裙擺,忽然男人一頭栽在地上,一塊兒污穢的東西從他后腦射出,噴濺在墻壁上,有血,還有人體的腦漿。 “外頭有人!”剩下的兩個端起槍沖到窗外大喊。 奈何他們瞄準(zhǔn)了許久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人影,一個矮個子的去了另一邊窗戶巡視,卻聽到后方又是一聲悶哼,接下來就是慘叫,只見他雙腿一彎倒在地面,膝蓋處中了一槍。 下一秒,大門被重新打開,剩下那個人還來不及瞄準(zhǔn),就被飛來的短刀刺中了肩膀,手中的槍支“咚”的一聲掉在地面。 狄淵一步一步走入屋內(nèi),面色如水一般沉靜,深邃的眼眸掃過屋內(nèi)的叁名叛軍。腿部中槍的男人想要開槍,卻被狄淵一腳踹在面上。結(jié)實(shí)的皮靴在上面一腳又一腳的踩踏,一開始還能聽到他的呻吟聲,到了最后悄無聲息,那張臉已經(jīng)踩得稀碎,中間是一個鮮血淋漓、支離破碎的大洞。 狄淵的靴子在地面上留下粘稠的液體,他把男人的手指不費(fèi)吹灰之力地掰斷,拿走自己送給月宜的黃鉆。 狄淵拂去上面的污穢,又慢悠悠地晃到肩膀被飛刀刺中的叛軍面前,那柄飛刀死死地扎在他血rou里,狄淵勾了勾唇,涼涼地問:“想拔出來?我?guī)湍?。”他按住男人的肩膀,抬手將那柄飛刀飛快地拔出,叛軍痛得仰天大喊,狄淵卻不為所動,手指按住傷口一寸一寸往里插入,嘴上還漫不經(jīng)心地微笑問道:“疼不疼?” “饒了我吧?!迸衍娡纯嗟匕Ш俊?/br> “饒了你?”狄淵像是看著玩具一樣,將短刀在手中拋了拋,忽然在他脖子上緩慢地割過,鮮血像是一彎瀑布流淌,叛軍瞪大著眼睛,喉頭“咕咕”的發(fā)出聲音,抽搐了幾下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狄淵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因?yàn)轷r血流失過多死亡,最后不忘一刀插在他腰上,狠狠轉(zhuǎn)動,看著皮rou像是爛掉的花瓣骯臟不已。 那個之前想要對月宜作出非分之事的人雖然已經(jīng)被一槍爆頭,但是狄淵猶不解恨。他扶起月宜,讓她回到自己的臥室,耐心地用毛巾給她擦拭過眉眼,自責(zé)地說:“對不起,我來晚了?!彼自诘孛?,仰起頭,看到月宜被嚇到的神色,眉間微蹙,心疼地說:“如果我昨天能趕回來……” 月宜搖了搖頭,淚眼朦朧撲到他懷里痛哭著。她當(dāng)然不怨狄淵,沒有誰能料到這種事。 狄淵緊緊抱著她,眼眶也有些酸澀:“你躺一會兒,我下去清理一下……”他稍稍推開一些月宜認(rèn)真地和她說:“在這里休息,我不會走,沒有危險了,以后的事情都交給我?!彼腰S鉆還有月宜母親留給她的鉆石都給月宜:“屬于你的,還給你?!?/br> 月宜點(diǎn)點(diǎn)頭,她心里永遠(yuǎn)信任狄淵。 狄淵來到一樓,從靴子里拔出刀,將想要染指月宜的那個叛軍的腦袋刺了幾個洞,最后拖出屋外,割掉他的生殖器扔到遠(yuǎn)處,再粗糙地分尸并焚燒,其他叛軍的尸體則扔到河中,狄淵不在乎被別人發(fā)現(xiàn),在這里,人命最不值錢。 他虐殺完,心里的怒火才終于發(fā)泄出來。他抽了支煙,從河水里洗了把臉,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不希望嚇到月宜。他也擔(dān)心,自己血腥的舉動會不會讓月宜反感,好在她沒有推開自己。 剩下的幾具尸體都是月宜的親人,他小心翼翼地將他們的尸體也清理干凈,衣服規(guī)整好,保持最后的尊嚴(yán),一一并排擺在倪萱臥室,罩上白布,這也是狄淵所能為他們做的最后一點(diǎn)事。 月宜不知何時立在樓梯口,向下看去,原本被倪萱和保姆收拾的一塵不染的客廳早已經(jīng)被叛軍禍害的不成樣子。狄淵靜靜開口:“我會把這里打掃出來?!?/br> 月宜無力地?fù)u了搖頭,給他比劃:不用了。謝謝你。她走下樓梯來到母親身邊跪下,感激地望向狄淵,感謝他幫助自己將母親的尸體妥善保存。她俯下身在mama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淚水滑落面龐,哽咽著,千言萬語卻無法訴說。 月宜平靜下來之后,詢問狄淵S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狄淵回答說:“有一個組織,名叫陣線,大部分成員都是L國和S國的年輕人,不過老巢是在L國。他們昨晚從東南方向入侵這里,叛軍行動很快,幾乎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叁分之二的國土?!?/br> 那……那我們怎么辦……月宜惶然地望著狄淵,許久,手臂僵硬地給他比劃著。 狄淵握住她的手,攥起在唇邊親了親:“月宜,我送你去你父親那里好不好?我想他一定能保護(hù)你?!?/br> 那你呢?月宜期盼地望著狄淵,她不想一個人走。 狄淵笑道:“我是打不死的蟑螂,越亂,我越能如魚得水?!?/br> 他們守在屋子里,直到月影西斜,朝陽升起。天空中的一切都在重復(fù)著昨天的故事,可人間卻物是人非。 狄淵找了幾個熟人過來幫忙安排了葬禮,月宜通知了保姆、管家、司機(jī)的家人,給予了一定的撫恤金,事情還算圓滿。F城的西北部還沒有淪陷,狄淵的住處恰好就在那里,他帶她回家住了幾天,月宜愈發(fā)消瘦,夜不能寐,狄淵很心疼,讓月宜趕緊聯(lián)系自己的父親。 可是她的聯(lián)系方式也是倪萱給的,倪萱聯(lián)系不上,她更聯(lián)系不上。 最后月宜只能勉強(qiáng)聯(lián)系到翦珩的司機(jī),司機(jī)接通電話,聽說是月宜也很為難,月宜懇求他能不能見一面翦珩,司機(jī)說愛莫能助。 狄淵開車送月宜去使館,卻發(fā)現(xiàn)使館已經(jīng)人去樓空,選擇撤離去了另外一個鄰國。 月宜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shí),爸爸的確拋棄了自己和mama。在他心里,她們始終是“外室”。狄淵安慰說:“月宜,還有我?!?/br> 你有什么打算?月宜茫然地詢問著 “我想去北邊?!钡覝Y十分堅定地說,“一是那是我長大的地方,這一路上我很熟悉。二是所有人都在往南放走,咱們反其道而行,說不準(zhǔn)能幸運(yùn)到達(dá)。叁是去了北方,咱們就能通過A港去往歐洲,那時候就安全了。你不是想去英國讀書嗎?我一定幫你實(shí)現(xiàn)?!?/br> 月宜猶豫著,怯生生地看著狄淵:可是帶上我,會不會讓你分心?我什么都不會。 狄淵笑了笑,低首在她面龐啄吻著,語氣溫柔卻不容置喙:“月宜,我和那種男人不一樣,你在我身邊只會讓我更專注、更強(qiáng)大。” 月宜凝睇著狄淵,眼底盛滿了他俊朗剛毅的面容,然后她抬起手拉過他的手掌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我相信你。 狄淵做了決定,立刻回去收拾東西,他的住處雖然簡陋卻藏了不少必備物品,車上被他塞滿了槍支,月宜還記得那天晚上狄淵是如何“踩碎”其中一名叛軍的腦袋,她那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男朋友原來真的很“危險”,可是她不怕他,因?yàn)樗粸槿酥臏厝崽鹈鄱紝儆谧约骸?/br> 她想幫忙,狄淵也不想讓月宜覺得自己沒有用,便將一摞衣服塞給她:“小乖,幫我把衣服迭一迭,放到袋子里裝好可以嗎?” 月宜連忙點(diǎn)頭,衣服鋪在床面,彎著腰認(rèn)認(rèn)真真整理好,狄淵把一沓美元塞到皮夾里,又拿了自己藏起來的金條和鉆石,挑了一顆不怎么顯然的,用鑷子撥開一枚老舊戒指的花紋鎖扣,把里面的裝飾物取出來換上那顆鉆石,然后遞給月宜:“送你的,好看嗎?” 鉆石泛著淺淺的粉,有點(diǎn)像月宜mama留給她的那顆,她這次主動戴在無名指上,沖著他晃了晃莞爾一笑。 狄淵撫摸著那根白嫩纖細(xì)的手指,低首親了兩下笑道:“我媳婦兒戴啥都好看?!?/br> 月宜面上一熱,倒是沒否認(rèn),只是繼續(xù)埋頭為他整理衣物。 臨行前,月宜和狄淵又回了一次那棟華麗的老宅子,這是月宜的爸爸留給月宜唯一的念想了。正是亂局,房屋買賣也比較困難,狄淵寬慰她說:“等以后這里消停了,我再帶你回來。我們還可以找人翻修一下,讓我想想,我想要個露臺,坐在那里喝咖啡,眺望遠(yuǎn)處的宮殿,應(yīng)該會不錯?!?/br> 月宜聽著,腦海中也描繪出那片風(fēng)吹麥浪的溫馨安謐畫面,她踮起腳在狄淵下巴上輕輕咬了一下。 之后月宜去看了倪萱的墓,她燒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mama,你放心,爸爸讓狄淵過來接我回去,爸爸說會帶我回家的。 她不希望mama九泉之下還掛念自己,致使魂魄不安。 下午狄淵就帶上月宜出發(fā),但是他先去了一趟附近一處農(nóng)家,他們住在深林中,還維持著最原始的刀耕火種的生活方式。狄淵握著月宜的手慢慢走入深處,迎面走來一個小女孩兒,右腿一瘸一拐,可見到狄淵親切地打招呼。然后她好奇地看著月宜,眼睛眨啊眨。 狄淵笑道:“這是我女朋友。Jelina,你父親呢?” Jelina帶著他們回到家中,她的父親看起來也不過就是普通的農(nóng)民,狄淵讓Jelina陪著月宜,自己去和Jelina的父親小聲交談。 Jelina雙手托腮,純真地問月宜:“O哥哥的女朋友,你怎么認(rèn)識他的?” 月宜拿出小本子給她寫。只是那些少兒不宜的地方就免去了。 Jelina“哇”了一聲,興奮地說:“O哥哥總是飛檐走壁,很厲害。我也想那么厲害……可是……”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腿,有些失落。 狄淵很快就結(jié)束了交談,刀具塞滿了手提箱,他把美元塞給Jelina的父親:“這是報酬,能走就趕快走。” Jelina的父親點(diǎn)頭:“我們也打算明天就出發(fā)。去美國?!?/br> 狄淵應(yīng)聲,沉默了幾秒,將一顆鉆石給他,聲音有了些溫度:“拿好。平安。” Jelina的父親垂眸看著那顆晶瑩剔透、價值連城的鉆石,睫毛微顫,低語說:“你偷了他們的鉆石,他們會找上你的,菲爾上校不會對付你,但他會……”他的目光來回看著女兒和月宜,眼中有些悲痛:“O,想想我女兒和妻子的遭遇,你一定要小心?!?/br> 狄淵毅然開口:“我知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