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烽火驚情(5)
月宜捏著從Malou那里借來的口紅,對著鏡子,無措地望著鏡中自己。她生了一張有點顯稚氣的面容,上次有人瞧見她還問她上初中了沒。她今天特意選了一件很成熟的裙子,Malou說穿上之后體現(xiàn)出一種風情萬種的嫵媚。可是月宜卻覺得有點別扭,她以前夏天就是那種休閑的裝扮,短袖上衣,直筒牛仔褲,她是不化妝的,可想起來之前那些濃妝艷抹的女生,她覺得要不要也嘗試一下? 于是她頂著巨大的壓力和Malou偷偷借了一只口紅,Malou低聲笑問道:“你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了?。渴俏艺J識的男孩子嘛?” 月宜使勁搖頭,但遲疑片刻,只是在本子上寫道:你不認識,我們也不算是男女朋友。 “不是男女朋友,你這么費勁打扮做什么啊?難不成你暗戀人家?”Malou捏捏她的鼻尖。 月宜解釋不出來,只好裝鴕鳥。 Malou囑咐了很多,告訴她約會的時候都要注意什么,比如女士有遲到幾分鐘的權(quán)利,男生一定要保持紳士風度等待。再比如,絕對不能輕易讓男士占便宜,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月宜一一記下,可是一想起狄淵的性格,又覺得這些事情在他身上實現(xiàn)起來挺難得。 他可不是個紳士。他是個欺負萵苣公主的壞人。 月宜最后在唇上涂抹好口紅,其實有點滑稽,她又拿衛(wèi)生紙擦了擦,更滑稽,她立即有點欲哭無淚。坐上狄淵的車時,狄淵瞪大了眼睛盯著她瞧,很稀奇的樣子:“你今天怎么想起來涂口紅了?” 月宜捂著唇,一副氣惱無力的樣子。 狄淵笑著將她的手臂移開,抬手拿起紙巾給她唇瓣上的口紅都抹去,露出櫻色嬌嫩的唇瓣,他手指在上面輕輕抹了抹,按壓著,出現(xiàn)一點痕跡,很想湊過去咬上幾口,一定比春日里的櫻桃要好吃。他勾了勾唇,對上月宜茫然的目光溫言道:“本來就很好看,干嘛還要涂那些東西?”他又揪了揪月宜的裙擺說:“這裙子你穿著也不合身,你今天怎么了?” 月宜做足心理建設(shè),下定決心,在本子上寫道:我以為你喜歡呢。 “你在意我喜歡什么?”狄淵開心地說。 月宜紅著臉收起小本子不和他說話了。 這種氣氛很微妙,月宜也不知道狄淵到底懂不懂。他開車回到家里,依舊是那間小屋,月宜揪著包包站在小屋中間。天氣很熱,裙子布料不夠透氣,反而讓她覺得更加悶熱。狄淵察覺到便說:“我去給你買件衣服?!闭f著就去樓下,很快拿了很廉價的那種T恤衫和短褲上來,只不過尺寸有些大。月宜將就著去他臥室換了衣服出來,愈發(fā)顯得纖弱嬌小,狄淵笑道:“像小孩子了。你幾歲了小朋友?” 月宜白他一眼,就知道他要笑話自己??伤肫饋硪灿X得自己膽子大,莫名其妙地就敢在一個還不怎么熟識的男人家里換衣服。要是發(fā)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怎么辦?可那個時候,她什么都沒想,她就是篤定哪怕他是個壞人,在他的家里她也是安心的。 狄淵這一次做的是當?shù)氐牟?,他喜歡吃辣,放了很多辣椒,月宜被他弄得喝了一大杯牛奶,氣急敗壞地和他比劃。狄淵居然笑著說:“我知道你在罵我是壞蛋?!?/br> 月宜的手臂頓了一下,臉上有些被人識破小伎倆的羞窘,她又比劃了一下:你怎么會看得懂? 狄淵笑了笑:“我這幾天學了一些。” 為什么要學這個?月宜又問。 狄淵只是凝睇著她,嘴唇微微張合,卻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埋頭繼續(xù)吃飯。 月宜心里亂七八糟得,她不懂狄淵為什么要這樣。以至于下午狄淵帶著自己去爬山的時候,她還是心不在焉得。狄淵問她:“在想什么?” 月宜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什么表示。 狄淵卻道:“我有話想和你說?!钡覝Y拉著她的手臂來到一根粗大的倒在地面上的大樹干上坐下,月宜側(cè)過臉,忐忑地盯著地面。狄淵深深吸了口氣問:“你那天為什么會答應和我出來吃飯?” 月宜的面頰頓時攀上一層緋紅,好像山上遍地的不知名的紅色小花兒,鮮妍明媚,她鼓了鼓嘴卻沒有說話。 狄淵開玩笑說:“是因為我做飯好吃?” 月宜點點頭,這是事實,她還挺懷念狄淵的羊rou燜飯。 狄淵失笑:“成,我以后有當廚師的潛質(zhì)。”舌尖頂了頂后槽牙,狄淵的心臟也開始飛快地跳躍,他本不想挑破什么,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可她又帶給他希望。就算是陰暗里的老鼠也可以瞧見一絲陽光是不是? 只是還沒等他說出口,月宜卻率先在本子上寫:狄淵,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只是覺得和你在一起沒有那么可怕,我愿意和你相處。我這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你???那你呢?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她把自己最單純的想法、疑問都坦誠地寫在白色的紙張上,紙張的周圍還有花束裝飾,就像是純潔透明的月宜一樣,溫馨美好。狄淵的心仿佛被一層又一層柔軟的棉花包裹住,眉心一動,挑起了無限的心事,那種感覺只有年少時跟著家人在一起時才有過,等到長大之后,家庭悲劇成為過去,他的心也變成了刀子,再不知道柔情為何物,只是遇到了月宜,從前的戾氣愿意為她隱藏。 狄淵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那幾句話,月宜焦急而又期盼地等待著狄淵的回復,許久,他對著她露出招牌式帶點痞氣卻溫柔的笑容,月宜以為他要說什么,他卻不斷靠近,鼻息覆在月宜面上,溫熱的如同夏日里的風。 然后,在月宜驚奇的目光中,他吻上了月宜的唇,只是最溫柔的碰觸,很輕很輕地廝磨,不敢再進一步。 等他離開時,她還是睜著大眼睛傻傻地看著狄淵。 狄淵抬起手在她臉頰邊不輕不重地擰了一把,打趣說:“咋了,嚇傻了?不想我吻你?” 月宜回過神,臉上頓時熱度攀升,幾乎是要燃燒起來的溫度,唇瓣上還遺留著他留下的氣息,下一秒她雙手掩面將自己環(huán)成一小團,幾乎要羞澀地找個地洞鉆進去。 狄淵被她的舉動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耳朵戲謔道:“你要一直這個樣子多久?” 月宜稍稍抬起頭,羞澀地看了他一眼,撅著小嘴兒,一手撥弄著腳下迎風招展的小花。 狄淵湊近一些又說:“初吻,初擼都給你了。你還要啥?” 月宜羞憤地瞪著他,臉色是嬌艷的胭脂色,她抬起手在他臉上戳了戳,氣鼓鼓的樣子。狄淵喜歡得緊,在她頰邊又重重親了一口。月宜摸了摸臉頰,想要在本子上寫,狄淵卻攔住她:“你給我比手語,這樣輕松些,我要是看不懂你再寫。我以后會堅持學下去?!?/br> 你是為了我學得手語,是不是?月宜期盼地望著狄淵。 狄淵點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好久不學習了,學起來有些吃力。我一定能學好?!?/br> 月宜抿著唇溫婉羞澀地笑,然后捂了捂胸口,又和他比劃:我很高興,謝謝你狄淵。 狄淵卻說:“別說謝謝我,說喜歡我好不好?” 月宜俏皮地回應:你要先說。我剛才都在紙上寫了,你還沒說喜歡我呢。 狄淵立刻說:“月宜,我喜歡你,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br> 月宜聽了,眼底有些驚訝,沒有想到他是這么早就喜歡自己。 狄淵洞察她的驚奇,溫言說:“回來之后總是想著你,后來還想再去偷偷看你一眼,沒想到在射手座又見面了。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彼曇羲钠桨朔€(wěn),可是心里面卻瘋狂地跳動,比自己第一次出任務還要緊張。 月宜笑容甜美,想了想,在紙上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我喜歡你。她字跡娟秀,寫出來就像是小飾品商店里印在杯子上的工藝品,狄淵將那張紙條撕下來翻過來覆過去地看了好幾遍,最后揚了揚手說:“月宜,送給我吧。” 一張小紙條有什么要的?月宜不理解。 狄淵卻說:“我就是想要。”月宜不懂,他這樣的人有今天卻不一定有明天,愛情是太過奢侈的東西,他明知道自己應該離月宜遠一些,可最后還是和她告白,只是未來怎么樣,狄淵不敢去想。狄淵探過手握住她的,捏了捏月宜的指尖,他笑著問:“女孩子的手都這么軟……” 月宜卻嘟了嘟小嘴兒,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狄淵忙說:“怎么了?” 月宜白了他一眼,悶著頭不吭聲。 狄淵聽以前的朋友說“女人心海底針”,女孩子一生氣往往就不說話,要自己男朋友去猜去哄。他的小女朋友不會說話,自己更得需要去琢磨,狄淵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可惜還是沒什么頭緒:“我說錯話了?” 月宜點點頭。 狄淵放輕聲音:“那你告訴我我哪里說錯了,我重新再說,直到你滿意為止如何?” 月宜眉眼間浮上幾分嬌俏的笑意,抽出手比劃了一下:你還握過別的女孩子的手,我生氣。 狄淵恍然大悟,便笑道:“讓我想想,我握過我meimei的手,所以才會這么說?!?/br> 月宜又問:你meimei在哪里呢? 狄淵依舊含笑,可是眼底的笑意卻退卻幾分,換上一層淡淡的哀傷,語氣縹緲:“去世了,很早就去世了。我都快記不得她的樣子了。她小時候很調(diào)皮,走在路上我得牢牢攥著她的手,要不又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月宜很想問問那個和狄淵血脈相連的女孩子是為何去世得,可她只是抬起手環(huán)住狄淵的肩膀,小腦袋擱在他肩窩處,像一只小貓咪那樣蹭了蹭,表達自己的安慰。狄淵心里驟然溫暖如春日,在她額上親了親笑道:“萵苣公主撒嬌呢,回頭獎勵你吃萵苣!” 談戀愛的人身邊好像總是不經(jīng)意間就會冒著粉紅色的泡泡,月宜的初戀尤其如此。倪萱是最早覺察到女兒有“小心思”的人,吃晚飯的時候看著搖晃著腦袋不知在聽什么歌的女兒高聲問道:“月宜,不要吃飯的時候還聽歌?!?/br> 月宜收起隨身聽,那里面還播放著狄淵最喜歡的Tupac說唱,她安靜地望著mama靜待下文。 倪萱笑了笑問:“月宜,你最近總是很高興,mama想問問你,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月宜咬了咬唇,掙扎幾秒,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是你們學校的男生?”倪萱繼續(xù)問,“可以的話能帶回來給mama看看嘛?” 月宜咬著叉子,有些無措,畢竟她心里清楚得很,狄淵的身份mama是一定不會接受的。可她實在太單純,任何心緒都寫在臉上。倪萱微微正色,語氣立刻肅然幾分:“月宜,我不禁止你談戀愛,但是你找的男朋友必須是品行端正的,知道了嗎?如果不符合這一條,你還是趕緊斷了。”她四平八穩(wěn)地切割精致擺盤中的羊排,深深呼了口氣又說:“月宜,你要記得你的身份,你爸爸那里不能出任何新聞。你記住了嗎?” 月宜聽到倪萱提及父親,心里忽然有點憋悶,放下刀叉比劃著“上樓寫作業(yè)”就離開了。 Malou當然知道月宜有個男朋友,她經(jīng)常纏著月宜想看看那個拐走班級小美女的男孩子是什么樣子,終于,十月中旬,F(xiàn)城郁郁蔥蔥的景色變成金色融融,大片大片的飄飄蕩蕩在地面,摞成厚厚的軟毯。也許是最近新總統(tǒng)的改革措施比較有成效,城里面那些激進的游行示威消停了不少,只是聽說隔壁L國越來越亂。月宜每到這時就會想,等到一切安定了,她可以勸狄淵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然后再帶他回去見mama,mama就不會嫌棄了。 狄淵總是很忙,月宜偶爾會問他在做什么,狄淵都一五一十地告知。她問他是做什么的,狄淵認認真真地說:“放在那些香港電影里面,我就是個打手,在這里,我或許可以稱作是鉆石販子?!?/br> 你們把鉆石賣給誰?月宜好奇。 狄淵捏著她頸上懸掛著的那顆黃色鉆石,瞇了瞇眼說:“一切想要的人,他們最后都會把這些鉆石打造成你們女孩兒喜歡的樣子?!?/br> 月宜有些失落:那我是不是不能要這些鉆石? “不,這很配你,你應該要好的鉆石。只是在這片大陸上,沒有辦法,鉆石上面總是沾著血?!钡覝Y親了親她的唇柔緩地說,“月宜,你不應該在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