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思及此處，情緒不覺有些低沉。顧明恪低頭看?書，就?當(dāng)沒聽懂李朝歌的試探。李朝歌完全不知道她小心掩護(hù)的恩人在?顧明恪眼里?全然透明，她低落了一會，收拾起情緒，繼續(xù)問：“如果不想走火入魔，我應(yīng)該補(bǔ)哪些基礎(chǔ)？”

    “那可太多了?！鳖櫭縻『敛涣羟?，說?道，“你拿根筆過來抄吧，我不想說?第二遍?！?/br>
    李朝歌想罵人，忍住了。她從欄桿上站起來，趴在?窗戶上，伸長胳膊從筆架上夠筆。顧明恪被?迫朝后躲開，李朝歌拿到筆后，發(fā)現(xiàn)上面沒墨，只好又拍拍顧明恪，說?：“你幫我把墨推開，順便潤一潤筆?！?/br>
    顧明恪心想求人幫忙還這么麻煩，但他還是給她研了墨，潤了筆，端著一張臉把筆桿遞給她。

    李朝歌接過毛筆，她單手?支在?窗沿上，隔著窗戶鋪好宣紙，說?：“好了?！?/br>
    顧明恪瞥了她一眼，語氣平淡地報書名。李朝歌最開始游刃有余，后面發(fā)現(xiàn)根本記不住，慌忙道：“等等，不要說?那么快。”

    李朝歌手?忙腳亂記了一連串書名，最后她已經(jīng)來不及寫全名，只能匆匆忙忙記關(guān)鍵詞。顧明恪看?著糊了一整頁的墨水，悠悠道：“真是好字。”

    李朝歌看?著這串鬼畫符也有些尷尬，字確實潦草了點，但自己能看?懂就?夠了，而且自帶加密，不怕被?人偷窺，多好。李朝歌將紙卷成一團(tuán)，收到自己袖子里?，說?：“不用你管?！?/br>
    李朝歌拿到書單，輕巧一躍跳下臺階，繼續(xù)去練劍。她拔劍使了兩?招，突然想起什么，回?頭問：“你對正統(tǒng)道術(shù)了若指掌，你也是這樣修行的嗎？”

    顧明恪正在?復(fù)原被?李朝歌糟蹋得不成樣子的桌面，聽到她的話，顧明恪怔了一下，斂眸說?：“不是。我不一樣。”

    不一樣？李朝歌挑眉，她很想問哪里?不一樣，可是看?到顧明恪的表現(xiàn)，她終究止步于此，沒有再問。

    近傍晚時分，朝廷散衙，盛元公?主府也迎來三個稀客。白?千鶴、莫琳瑯和周劭一起上門，看?他們的神情，就?差手?上提個花圈了。

    白?千鶴似乎很害怕傷害到李朝歌脆弱的情緒，自以為體貼地繞開傷疤，關(guān)切道：“公?主，你從過年來就?一直在?忙，如今終于能休息兩?天?，這是好事?。公?主，你不會想不開吧？”

    “怎么可能?！崩畛枳?正廳，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面前三人，“我看?你們才是想不開了。”

    白?千鶴被?罵了一通了，奇異般覺得渾身舒爽。這才是李朝歌，今天?一天?都沒人罵他，白?千鶴都不習(xí)慣了。

    這時候一個侍女跑進(jìn)來，急匆匆對李朝歌行禮：“公?主，顧少?卿說?少?了一本書，讓奴婢來公?主這里?找?！?/br>
    下午申時顧明恪的院子終于收拾妥帖了，顧明恪搬去客房，李朝歌這里?再度恢復(fù)清凈。顧明恪走后沒多久，白?千鶴這三人就?登門了。

    “他東西丟了問我做什么？”李朝歌不耐煩地指了指東次殿，說?，“他的東西都在?那里?，還找不到就?換新的吧?！?/br>
    侍女應(yīng)諾，快步跑到東次殿翻看?。李朝歌打發(fā)走侍女，一回?頭，見堂下那三人表情各異，都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李朝歌。

    李朝歌怔了下，不由看?了看?自己身上，皺眉問：“怎么了？”

    “沒什么?！卑?千鶴搖頭，一臉欲語還休，“怪不得公?主一點都不在?意。枉我為你擔(dān)心了一下午，現(xiàn)在?想來，我才是最傻的那個?！?/br>
    李朝歌知道這幾人誤會了，這里?是她的公?主府，李朝歌不必?fù)?dān)心眼線，于是盡職盡責(zé)地澄清道：“你們誤會了，我和顧大人公?私分明，清清白?白?。他剛才只是派人來找東西而已，沒別的意思。”

    白?千鶴一副“你當(dāng)我傻嗎”的表情，周劭撓撓下巴，若有所思道：“哦，原來還能用找東西這個借口。”

    他學(xué)會了。果然還是皇家人會玩。

    李朝歌越描越黑，心里?憋悶，一氣之下干脆不解釋了。他們兩?人各住各的，真的清清白?白?問心無愧，為什么這些人就?是不信呢？

    白?千鶴插科打諢了一會后，殿中氣氛輕松下來。白?千鶴順勢說?道：“公?主，聽說?你被?圣人停職了。你不要灰心，大理寺他們也折了個少?卿，大家誰都不好過，近似一下我們就?沒有損失。”

    李朝歌心想白?千鶴算術(shù)可真好，這怎么能叫沒有損失？但這是李朝歌自己選的，她沒什么可抱怨，說?道：“在?公?言公?，你們不必顧忌我，照常辦差就?是了。若有外人煽風(fēng)點火，你們不要理會，更不要去給我出頭。鎮(zhèn)妖司平安順利，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br>
    白?千鶴三人點頭，暗暗記下。莫琳瑯問：“公?主，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另外兩?人也跟著看?過來，這是他們最關(guān)心的問題。李朝歌從容不迫，說?：“不必急，靜觀其變足矣。難得有休息的機(jī)會，就?當(dāng)補(bǔ)償去年被?侵占的年假了。反倒是你們，這幾日不能松懈，黑貓妖尚且逍遙在?外，貓妖一日不除，東都便一日不得安寧。你們要好生?查案，嚴(yán)加巡邏，明白?嗎？”

    李朝歌話沒有點明，但白?千鶴和周劭是江湖老手?，莫琳瑯從小察言觀色，三人一下子都聽懂了。李朝歌的意思是，只要東都有妖怪，李朝歌就?根本不能被?取代。停職就?停職了，等過幾天?妖怪鬧將起來，李朝歌有的是機(jī)會起復(fù)。

    白?千鶴三人了然于心，默契地沒有點破。但他們的神情瞬間精神起來，明顯底氣回?來了。

    鎮(zhèn)妖司的靈魂、支柱、靠山都是李朝歌，李朝歌在?，鎮(zhèn)妖司才在?。他們?nèi)水吘故亲锓福绻麤]有李朝歌，朝廷根本不可能容納他們。

    白?千鶴四海為家，倒無所謂，可周劭和莫琳瑯的生?活剛剛安穩(wěn)起來，他們實在?不想再顛簸了。

    李朝歌明白?他們的顧忌。說?句實話，如果李朝歌真的遇到危機(jī)，她第一件事?就?是讓這三人趕緊離開東都。他們?nèi)烁饔挟惸芷娌牛瑓s對朝堂一無所知，如果李朝歌不在?，他們遲早會淪為當(dāng)權(quán)者手?里?的棋子。

    他們是被?李朝歌領(lǐng)入朝廷的，無論如何，李朝歌都不能讓這一幕發(fā)生?。

    李朝歌那些話不止是給白?千鶴等人定心，更多的是陳述事?實。七月這一系列事?情，表面上看?是和親矛盾，其實根源上是權(quán)力矛盾。太子和李朝歌發(fā)生?摩擦，太子背后站著皇帝，李朝歌同樣代表著天?后。天?后好不容易才在?朝堂中插入自己的人，以天?后的野心，她絕不會在?自己成功前放棄李朝歌。

    無論天?后對李朝歌是什么看?法?，這都是她們利益集團(tuán)內(nèi)部的事?，天?后決不允許東宮把李朝歌打壓下去。就?算天?后為了收買人心，也會保李朝歌到底。要不然，若太子隨隨便便就?可以折斷天?后的左膀右臂，天?后顏面何存？日后她又如何力排眾議，登基稱帝？

    這場權(quán)力拉鋸戰(zhàn)逐漸到達(dá)尾聲，已不再允許扮豬吃老虎、漁翁得利等僥幸心理存在?了。天?后必須亮出自己雷霆的一面，明明白?白?告訴天?下人，跟著她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遠(yuǎn)比跟著太子有前途。

    這場戰(zhàn)爭最開始是李朝歌和太子斗，現(xiàn)在?逐漸轉(zhuǎn)變成天?后和皇帝斗。所以李朝歌非常坦然，天?后拿準(zhǔn)了李朝歌無人可依，所以今日不來救她，反過來，李朝歌又何嘗不是拿準(zhǔn)了天?后不會放棄她？

    政治拉鋸，拼的就?是耐心和狠心。李朝歌能做的已經(jīng)做了，接下來，就?看?天?后和皇帝博弈了。

    這些朝廷斗爭的事?李朝歌不想和白?千鶴等人多說?，她點到而止，問道：“莫琳瑯，昨日鄭家的事?你查清楚了嗎？”

    莫琳瑯?biāo)查g坐直了，認(rèn)真回?道：“按公?主吩咐，我仔細(xì)搜查了鄭家的花園，并沒有發(fā)現(xiàn)鬼怪魂魄。如果鄭娘子之死真是妖怪作祟，妖物應(yīng)當(dāng)是從外面進(jìn)來的，并非他們自家養(yǎng)鬼。”

    李朝歌點頭，說?：“好，我知道了。接下來你們繼續(xù)去查光祿寺良醞署丞家和賀蘭家，尤其著重?問和貓相關(guān)的線索。事?情無論巨細(xì)，全部寫在?卷宗上，找個沒人的時候讓白?千鶴遞到公?主府。”

    皇帝不讓李朝歌接手?政務(wù)，那就?讓政務(wù)來找她。反正白?千鶴是飛賊，現(xiàn)成的運(yùn)輸工具，李朝歌完全不擔(dān)心被?架空。

    白?千鶴幾人應(yīng)下。李朝歌看?天?色差不多了，他們再待下去皇帝就?該起疑了，于是讓侍女送他們?nèi)顺龈?/br>
    日暮沉沉，天?空逐漸變成深藍(lán)。義安公?主府中，侍女正在?和李貞說?外面的事?：“盛元公?主被?停職了，顧少?卿給盛元公?主求情，被?圣人一同停職。”

    “什么？”李貞驚訝，不由從塌上坐起來，“只是停職？”

    侍女點頭：“是?！?/br>
    李貞捏著裙角，眼神極其陰沉。沒有斥責(zé)，沒有懲罰，甚至連禁足都沒有。只是不痛不癢的停職，等過幾天?風(fēng)平浪靜，李朝歌又可以出來招搖過市。

    皇帝實在?偏心！

    侍女看?李貞臉色陰郁，趕緊低頭，不敢撞槍口。李貞氣了一會，恨恨道：“娘不是好東西，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她這么會蠱惑男人，怎么不去和親呢？”

    這話從一個公?主口中說?出，實在?有些掉份了。侍女不敢勸，訥訥道：“公?主息怒?！?/br>
    李貞如何能不氣，她越想越來火，陰惻惻地詛咒道：“不能怪我，這是她親兄長提出來的。那個女人生?下來的孩子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就?該讓李朝歌和太子狗咬狗，最好兩?敗俱傷，讓大兄上位?！?/br>
    侍女聽著簡直冷汗涔涔，公?主府確實比掖庭安全很多，但天?后是什么人，耳目無孔不入，萬一公?主府里?藏有天?后的內(nèi)應(yīng)，把這些話傳到天?后耳朵里?……侍女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侍女只能小心地提醒李貞：“公?主，圣人身體健康，不可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何況，就?算圣人廢了太子，下面也還有趙王，輪不到吳王的?！?/br>
    李貞又何嘗不知呢？有天?后在?，扶其他皇子上位簡直是癡人說?夢?？衫钬懢?是氣不過，她忿忿不平道：“李善和李懷又不是嫡子，如果不是王皇后死了，哪有武氏出頭的日子？論血統(tǒng)，他們一家不過是血脈卑賤的庶兒?，論長幼，大兄才是真正的皇長子。若不是母妃被?武氏害死，如今的太子當(dāng)是大兄，哪兒?輪得到李善和李懷猖狂？”

    多年來李貞一直憤憤不平，但她再生?氣，也不能改變現(xiàn)在?天?后才是正妻。天?后已當(dāng)了十年的皇后，陪圣人去泰山封禪，和皇帝二圣臨朝，現(xiàn)在?還替太子監(jiān)國。天?后根基穩(wěn)固，深得人心，無論朝堂還是民間，都是眾人心中當(dāng)之無愧的皇后。

    李貞罵天?后曾經(jīng)是妃，實在?很沒有說?服力。李貞自己都知道她的說?法?站不住腳，她緊緊捏著手?指，突然陰狠說?道：“如果天?后死了就?好了。”

    如果天?后死了，李善李懷等人失去庇佑，吳王就?能聯(lián)合世家，請求皇帝立長子為太子。正好李善身體不好，優(yōu)柔寡斷，換一個太子是眾望所歸。

    李貞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不斷喃喃如果天?后死了，吳王就?可以怎么樣，她又能怎么樣。侍女越聽越害怕，她不由環(huán)顧四周，想看?看?有沒有偷聽的人。這一看?，侍女突然瞅到窗邊有一個黑影，侍女嚇得大叫，一只貓從窗沿跳下，飛快沒入陰影中。

    侍女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話都說?不利落了：“公?主，是那只黑貓！”

    作者有話要說：故堅強(qiáng)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qiáng)則滅，木強(qiáng)則折?！兜赖陆?jīng)》

    致虛極，守靜篤?！兜赖陆?jīng)》

    第100章 寵愛

    李貞回頭看向窗外, 那只黑貓躍上房梁，迅速溜走。它似乎感受到有人看它，回頭, 遠(yuǎn)遠(yuǎn)盯著李貞看。

    十四那天圣人留他們住在宮里?，李貞回去?后, 發(fā)現(xiàn)那只黑貓跟來了?。李貞認(rèn)出了?這只黑貓，在掖庭的時?候，它就經(jīng)常出沒, 有時?還會給李貞送些吃的。外面到處都?是搜查黑貓的人, 李貞不知為?何動了?惻隱之心, 將這只黑貓藏了?起來。

    第二天，黑貓鉆到了?李貞的車廂里?，順利躲過?了?宮門盤查。李貞知道這只黑貓對李朝歌和天后有敵意，所以一點都?不怕它，反而還養(yǎng)著它?，F(xiàn)在黑貓傷勢好的差不多了?, 就算黑貓不走, 李貞也要趕它走了?。

    她的食物可不是白喂的。這只黑貓別?想賴在義安公主府里?, 趕快出去?殺了?天后和她的女兒。這才是李貞救它的真?正目的。

    但是此刻，李貞隔著房梁和黑貓對視, 心底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總覺得這只貓能聽懂人話，而且黑貓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仿佛認(rèn)識她，想要保護(hù)她一樣。

    黑貓喵嗚一聲，似乎在交待李貞什么話, 隨后就翻過?房梁跑遠(yuǎn)了?。李貞回過?神來，覺得可笑，不過?一只貓而已，她在想什么？

    侍女卻很害怕, 她惴惴不安，問：“公主，它跑了?，該怎么辦？”

    侍女聽宮里?人說，上次那只黑貓是成了?精的，爪子上有毒，誰碰誰死。侍女不知道出現(xiàn)在義安公主府的貓是不是宮里?那只黑貓，她有種可怕的直覺，卻不敢細(xì)想。

    李貞冷嗤一聲，無所謂道：“跑就跑了?，一只野貓罷了?，讓它去?吧?！?/br>
    侍女努力說服自己那是野貓。另一個侍女敲門，垂著頭走進(jìn)來，表情似有為?難：“公主，駙馬回來了??！?/br>
    李貞剛才還算不錯的臉色瞬間陰沉如?鍋底，她冷笑了?一聲，任誰都?能聽出來里?面的嫌惡：“就說我身體不舒服，讓他遠(yuǎn)遠(yuǎn)待著，不要出現(xiàn)在本宮面前?！?/br>
    侍女們聽到一齊低頭，唯諾行禮道：“是。”

    ·

    一眨眼，許多天過?去?了?。李朝歌在府里?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每日練練武，看看書，有不會的東西就厚著臉皮去?問顧明恪，竟也如?意自在。要不是突然聽到吵鬧聲，李朝歌都?不記得日子。

    李朝歌坐在案前翻書卷，問：“外面怎么了?，何故吵鬧？”

    侍女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小心翼翼說道：“公主，今日宮城設(shè)宴，往來的馬車多，一不小心吵到了?您。奴婢這就出去?，讓他們繞道走?！?/br>
    李朝歌恍然，原來是有宮宴。李朝歌的公主府在承福坊，緊臨皇城，宮里?稍微有風(fēng)吹草動她這里?就聽到了?。李朝歌擺擺手，說：“路又不是我修的，我還能管人家走哪條路？算了?罷，我這里?沒事了?，你下?去?吧。”

    侍女行禮，垂頭告退。等侍女走后，李朝歌笑著對顧明恪說：“今日皇宮設(shè)宴，我們卻沒人搭理。原來，被打入冷宮是這種感覺?！?/br>
    昨天白千鶴送來了?新?的口供，李朝歌一起帶到顧明恪這里?看。顧明恪翻過?一頁，說：“宮宴來來回回都?是一個樣子，浪費時?間，不去?更好。”

    李朝歌當(dāng)然也不稀罕去?，反正她現(xiàn)在停職了?，可以名正言順撒手不管。李朝歌手里?拿著韓國夫人府上丫鬟的口供，李朝歌翻了?幾?頁，好奇問：“你說，人真?的有轉(zhuǎn)世?嗎？”

    顧明恪垂眸看著頁面，聲音平靜肯定：“有?！?/br>
    “那轉(zhuǎn)世?后，還會記得前世?嗎？”

    “如?果?投入人道，在投胎前會喝孟婆湯，消除記憶，忘卻前塵；但如?果?是畜生道，鬼差分配孟婆湯時?態(tài)度敷衍，有些執(zhí)念深或不慎被漏過?的，就會帶著前世?記憶轉(zhuǎn)生?！?/br>
    李朝歌若有所思，按這種說法?，她和裴紀(jì)安就不屬于投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能讓他們兩人繞過?地府，直接再生為?人呢？

    李朝歌支頤靠在桌案上，手指輕輕彈旁邊的流蘇，道：“照這樣說，投胎時?沒有記憶才是幸運(yùn)。尤其是畜生道，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渾渾噩噩過?十年，死了?就解脫了?，但如?果?有人類的記憶，這輩子卻要當(dāng)牛做馬，被人屠宰，豈不是生不如?死？”

    顧明恪眼睛停留在案卷上，睫毛動都?不動，微不可見點頭：“是這樣?！?/br>
    李朝歌唏噓，難怪地府對畜生道不上心，連派發(fā)孟婆湯都?隨隨便便，愛喝不喝。排在畜生道的人應(yīng)當(dāng)搶著喝孟婆湯才是，誰愿意清醒地當(dāng)畜生呢？不過?，難說有些執(zhí)念深的鬼魂，寧愿一輩子受苦，都?不愿意忘了?前世?的人。

    流蘇被李朝歌摧殘的上下?飛舞，眼看就要禿了?。李朝歌終于肯放過?帷帳上的流蘇，轉(zhuǎn)頭看著顧明恪，口吻忽然正經(jīng)起來：“如?果?畜生道投胎查得并不嚴(yán)，那么那只黑貓妖，會不會真?的是人轉(zhuǎn)世?？”

    甚至他們可以把范圍縮得再小一點，它是一只由人轉(zhuǎn)世?、帶著前世?記憶的黑貓。

    顧明恪輕輕搖頭：“沒有證據(jù)，不好妄下?定論。不過?，它的力量很詭異，不像是自然修煉成的。”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李朝歌憤然拍桌，深有同感，“貓的壽命最多不過?十五六年，區(qū)區(qū)十幾?年，它怎么可能修煉出能抓傷我的妖力？”

    妖怪沒有靈智，修煉速度遠(yuǎn)不及人。李朝歌前后兩輩子修煉了?近二十年，而且學(xué)的是進(jìn)階最快的以武證道的心法?，正常修道之人都?比不上李朝歌，一只貓妖怎么可能超過?李朝歌呢？貓妖攻擊速度極快，而且爪子上的妖毒能劃破李朝歌的皮膚，要知道，李朝歌如?今真?氣護(hù)體，普通刀劍根本耐她不何，黑貓卻能一爪子將她抓傷。更詭異的是，貓妖的妖毒進(jìn)了?李朝歌體內(nèi)，李朝歌竟然逼不出來，得靠顧明恪出手才終于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