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穆總?！碧K黎說，“那你中午……”

    禾沐起身，走到穆青染旁邊，抱起胳膊，微微俯身，“穆總，餐廳我訂好了，走吧?！?/br>
    穆青染沒有提前接到過禾沐的午飯邀約，抬眼與她對視片刻，站起來。

    算是默認會與她共進午餐。

    蘇黎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緊跟著穆青染站起來，跟兩位老板頷首告別，招呼對面幾個人去吃飯。

    幾年前分開的時候，禾沐沒有穆青染高，但她十九歲“高齡”的時候居然還躥了幾厘米，一下就沖破一米七。

    今天兩人的鞋跟差不多高，禾沐便有了身高優(yōu)勢。

    以前都是仰視，但現(xiàn)在，要微微下移目光去看穆青染的眼睛，禾沐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微妙感覺。

    “哪家？”穆青染言簡意賅地問。

    禾沐報了餐廳的名字，先一步抬腳往外走。

    *

    禾沐訂的是一家素食私房菜館，桌上的菜玲瓏精致，看起來像是rou食的梅菜扣rou、東坡肘子其實都是用豆腐或者其他素食食材烹飪而成。

    桌上這些菜，哪怕廚師拿出精湛的刀工，精心掌握火候，再用心地對待，也只是看起來變成了另一樣東西，吃進嘴里，依然能辨出是不一樣的口感。

    禾沐覺得自己就是用盡全部心血努力想要改變一樣食材的廚師，到頭來會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有些人永遠無法改變。

    穆青染開門見山問道：“我昨晚的表現(xiàn)，足夠讓禾總伸出援手么？”

    明明是懇求的話，從她嘴里出來，仍是不卑不亢。

    禾沐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著穆青染的眼睛，挑眉笑笑：“你們財務總監(jiān)喜歡你吧?！?/br>
    “或許?！蹦虑嗳镜幕卮疬€是一樣簡潔。

    “原來你知道啊。”禾沐胸腔被無名火填滿，但臉上笑意不減。

    “只要不影響工作，她喜歡誰都與我無關。”穆青染說。

    “我都快忘記了，jiejie根本從來不在乎別人的心意?！焙蹄迓曇舫亮藥追?，“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我面前維護人家，讓人家誤會。”

    穆青染：“換作其他任何一個員工，被外面的人責問，我這個當老板的都會出來說話。”

    禾沐：“是啊，我不過是個外人，比不上你的好員工跟你親近?！?/br>
    穆青染夾起一片青筍放進嘴里，結束了對話。

    臉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空氣安靜，只剩下細微的咀嚼聲。

    好半晌，禾沐壓下心頭的火，再度笑著開口：“現(xiàn)在的我，和小時候比起來，讓jiejie更討厭了嗎？”

    穆青染放下筷子，迎上禾沐的視線，“我說過，很多事我不記得了?！?/br>
    禾沐攥緊手里的筷子，深深吸一口氣，維持著臉上僵硬的笑容：“jiejie惹人生氣的本事還是和幾年前一樣厲害?！?/br>
    穆青染：“禾總有沒有想過是自己不會控制情緒的原因?！?/br>
    禾沐這些年進步最多的就是控制情緒的能力，并沒有表現(xiàn)出怒意，而是轉了話題：“今天請你吃素，想知道原因么？”

    穆青染只看著她，不說話。

    禾沐繼續(xù)說：“因為我在佛祖前面立下重誓，只要能讓你事事不順人生坎坷，信女愿天天吃素，皈依我佛?，F(xiàn)在該還愿了。”

    “你恨我。”穆青染唇角微微抬了一下，但又很快壓回去，不知是可笑還是惱怒。

    這是早上除了商業(yè)微笑之外，在她臉上出現(xiàn)的唯一一個帶點情緒的表情。

    “你錯了，我不恨你。”禾沐眼角下彎，笑瞇瞇道，“我不會在你身上浪費一點點多余的感情，我只是不甘心，不想你在沒有我的地方還能好好活著罷了?！?/br>
    穆青染低頭看看腕上的表，“下午我還有會要開，想去哪里，我送你。”說著話，走到門口，從衣架上取下淺灰色皮質提包，“你應該也不想再浪費一下午時間干坐著?！?/br>
    沒有給話題繼續(xù)下去的機會，也沒有給禾沐拒絕的機會。

    禾沐已經(jīng)習慣這種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拿起紙巾擦擦嘴，給自己補了點口紅，慢悠悠站起來走到穆青染身邊，“穆總說得對，我的時間寶貴，不應該浪費在不重要的地方?！?/br>
    穆青染推開門，往一邊讓了讓。

    禾沐從衣架上取下相機大小的皮包，挎在肩上，一眼都沒有看穆青染，徑直走出去。

    *

    總裁辦公室門被推開。

    “穆總，這是中午吃飯的發(fā).票?！碧K黎往桌上放了一張薄紙，“其實不用報銷，就當我請……”

    “稍等?！蹦虑嗳究戳艘谎劢痤~，直接拿起手機轉賬。

    蘇黎捏在手里的手機上彈出一條新消息。

    “沒有讓員工替我破費的道理?！蹦虑嗳菊f。

    “知道了，我……”蘇黎頓住。

    穆青染：“還有什么事？”

    “我想謝謝你早上為我說話?！碧K黎抿抿唇，不自然地躲避視線，“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不讓你那么辛苦?！?/br>
    “我不希望任何一位員工在工作場合帶入其他情緒。”穆青染說，“我作為老板有責任保護員工，前提是員工做好分內之事。”

    蘇黎不傻，一下就聽出穆青染的言外之意，急忙解釋道：“穆總，我沒有，我……”

    穆青染起身，拿著手機往外走，“你幫我跟葉總監(jiān)說一聲，半個小時后來小會議室開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