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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22節(jié)

    而此時堂屋里,王氏和許氏正在嗑著瓜子閑磨牙。

    許氏怪王氏,“你說你那會兒對我打什么眼色?。咳税嘀鞫紱]怎么著呢,咱倆出這頭。得虧那老頭只是餓暈了,真要出個好歹,咱們不得讓他家的人給吃咯?”

    “你說我干啥,我能知道他那么容易暈?再說那會兒你不也急著看戲……”

    說到底還是自己挑的頭,王氏也心虛,連忙岔開話題道:“你說這老頭是不是……這里有問題?”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許氏點頭道:“多半是瘋的,前頭看他穿的光鮮,說起話來也理直氣壯,說什么包起戲班子給咱們唱一個月,我還真當(dāng)是個財大氣粗的。但是你聽那大夫說的,他那暈倒就是餓的,哪家有錢人會吃不上飯啊?”

    王氏跟著連連點頭,“難怪他之前說什么戲文里皇帝貶謫文臣的事犯了忌諱,這關(guān)他啥事兒???就是瘋得不成了,先吃蘿卜淡cao心?!?/br>
    “哈哈,你說這瘋老頭回頭醒了會不會說要報答咱們?說啥送銀子送名畫的瘋話?!?/br>
    “唉那咱不管,反正一會兒他說啥咱們應(yīng)啥,可不好再和他對著來?!?/br>
    文老太爺天資聰穎,二十歲高中狀元得高祖賞識,三十歲不到便入直文淵閣,兼任太子太傅,當(dāng)了三朝的實權(quán)大臣。就連昏庸無度的當(dāng)今允他辭官的時候都得做足表面功夫,親自把他送出京城。

    眼下許氏和王氏一口一個“瘋老頭”的,聽得文老太爺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他黑著臉徑自轉(zhuǎn)身朝著大門走。

    顧茵在門口見了,忙道:“您慢些,眼看著就天黑了,巷子里的路不好走,我給您拿個燈籠吧?!?/br>
    文老太爺說不用,剛走到門口他還真就被一塊石頭絆著,踉蹌著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顧茵嚇了一跳,連忙道:“黑燈瞎火的您不打燈籠怎么走呢?還是拿著燈籠吧!”

    文老太爺頭也不回道:“我不要!我人都瘋了我還怕走夜路?”

    顧茵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生這么大的氣,只能一頭霧水地目送他遠(yuǎn)去。

    …………

    緇衣巷附近窄巷小路阡陌交通,文老爺暈著進(jìn)去的,出來的時候摸著黑,東拐西繞地繞暈了頭,頗費了一番工夫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回到文家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漆黑。

    此時文家大門敞開,家丁護(hù)院齊齊執(zhí)著火把,文大老爺正在指派人去找他。

    冷不丁看到他出現(xiàn),文大老爺立刻跑下了臺階,焦急道:“父親這是去哪兒了?可叫兒子好找!”

    又看到老爺子臉色鐵青,文大老爺立刻道:“父親放心,文瑯那個混不吝的已經(jīng)讓我關(guān)到了祠堂,讓他跪在祖宗面前反省,擎等著您回來發(fā)落?!?/br>
    文老太爺沒好氣兒道:“你關(guān)他干啥?”

    文大老爺雖然人到中年,但還是頗為畏懼自家父親,聲音頓時低了下去,“他那不是把您弄丟了嗎?”

    文老太爺被氣笑了,“我這么大個人還能被弄丟?”

    文大老爺又試探著問道:“那您是……”

    文老太爺總不能說自己聽?wèi)蚵牭靡粫r不忿上了戲臺,還被兩個婦人扛了下去,更不好意思說自己和人吵嘴的時候餓暈過去了。

    對著大兒子探究關(guān)心的目光,他憋了半天,最終憋出一句——

    “要你管!我瘋了!”

    文大老爺被唬得噤了聲,再不敢追問。

    眼看著文老太爺背著雙手進(jìn)了家門,文大老爺趕緊跟上。

    繞過影壁,文老太爺突然站住了腳,吩咐道:“取些銀兩,取我書房私庫里兩幅名畫,兩本書,我要送人。”

    “送到哪里?”

    “送到……”

    文老太爺語塞。該死,是該要個燈籠的!那兩家人住哪兒來著?!

    第23章

    顧茵和文老爺子在門口說完話, 王氏和許氏聽到響動了出了來。

    王氏問:“人走了?”

    光顧茵點頭,“不知道老爺子生的什么氣,走的時候我說給他個燈籠, 他也不要?!?/br>
    “不想那些, 反正那老頭也不正常?!蓖跏侠项櫼鸬氖?,和許氏道了別, 又催促顧茵快去歇著。

    一家子各自洗漱休息不提,第二日還得接著擺攤。

    王氏還記掛著要把小棉袍子給那孩子, 葛大嬸還特地送來一雙小棉鞋, 也讓她們幫著轉(zhuǎn)交。

    但奇怪的是一連幾天, 那孩子都沒再過來。天寒地凍的, 離了這碼頭誰都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活。

    幾人都憂心不已,王氏還去托了隔壁的關(guān)捕頭幫忙。

    關(guān)捕頭日常巡邏的時候幫著留意, 但是一連找了好幾日,都沒再見到那孩子蹤影。

    …………

    一晃到了十一月底,天氣越發(fā)凍人, 雖還沒下雪,但運河河面上已經(jīng)開始結(jié)冰。

    碼頭上的船只越來越少, 相應(yīng)的人也越來越少。

    這天下過一場冬雨后, 像老劉頭家在鄉(xiāng)下的攤販, 干脆都把攤子收了, 趕路回家過年去了。

    王氏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把大油紙傘, 穩(wěn)穩(wěn)地?fù)卧诹俗约覕傋由戏健?/br>
    但是這打傘擋得住雨雪卻擋不住風(fēng), 加上人一少, 冬日里冷冽的寒風(fēng)就像刀子似的往人身上刮。

    王氏自己倒不覺得有什么,但是看著顧茵每天凍得小臉通紅,手上還生了凍瘡, 一雙小手都腫成了小饅頭,就又去買棉花扯布,給顧茵做了個大棉袍子。

    那棉袍子著實不咋好看,比后代的軍大衣還厚實樸素,能把顧茵從頭套到腳,袖子也特地做得很長,袖口又大又圓,可以攏在一起。

    這還不夠,或許是受到那天在戲臺子前遇到的老爺子啟發(fā),王氏還給她做了個皮帽子。

    當(dāng)然不像那老爺子的皮料那樣輕薄保暖,油光水滑,更像個大皮套子。

    其他的什么棉褲棉鞋、棉手套的就不用說了,打入冬就給她備好了。

    顧茵是真沒覺得特別冷——身上的衣物都是王氏自己做的,棉花塞得足足的,平時王氏也把她按在小板凳上,躲在攤檔后頭。日常要過冷水的活計也是王氏搶著做,她生凍瘡這個事純粹是體質(zhì)問題。

    但王氏特特地為她做了,她也只能從頭到腳穿戴起來。

    因為王氏想的是要干凈耐臟,所以都是棉袍子帽子都是黑色。

    這天她起身穿戴好,自嘲自己是“裝在套子里的人”,小武安睡眼惺忪地過來了。

    當(dāng)時還是半夜十分,屋里黑漆漆的,小家伙一進(jìn)來看到她驟然瞪大眼睛,然后噔噔噔練腿三部,顫著聲音道:“娘救命!嫂嫂屋里來了只狗熊!”

    王氏聞聲抄著家伙沖進(jìn)來,看到床邊那黑漆漆一大團影子自己也唬一跳,連著喊顧茵的名字,聲音都變了個調(diào)。

    “別喊,是我!”顧茵無奈出聲,然后拖著笨重的身子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你這孩子……”王氏正要嘮叨兩句,看清了她是穿上自己的準(zhǔn)備的行頭,便生硬地停下了嘴,轉(zhuǎn)頭敲了一下小武安的腦袋,接著道:“你這孩子一驚一乍干啥?把你嫂子看成大狗熊,我看你是個狗熊!”

    小武安揉了眼睛,確定眼前站著的是自家嫂嫂,不是什么吃人的大狗熊,才訕訕地笑了笑,“是我沒睡醒,看錯了?!?/br>
    說完話王氏打發(fā)小武安去洗漱,顧茵也先把棉袍子脫了下來,去了灶房。等到忙活完出門的時候,她又把棉袍子套上。

    因為這個打扮,這日來攤子上光顧的客人都不由自主都多打量兩眼。

    還有膽大一些的熟客上前搭訕說:“小娘子生的這么好看,怎么這般惹人發(fā)笑的打扮?”

    他旁邊的人道:“就是,就著小娘子的美貌我都能多吃一碗餛飩!如今見不到豈不是可惜?”

    王氏聽到這話就不干了,立刻站出來道:“你們糙漢子在碼頭上天天風(fēng)吹日曬不也嚷著苦?我兒媳婦細(xì)皮嫩rou的哪里經(jīng)得住這刀子似的風(fēng)?我們賣的是餛飩包子粥,可不是色相!”

    被她這么一罵,調(diào)笑的兩人立刻噤聲。

    她惡婆婆的名頭日漸響亮,前頭還聽說抓住個意圖調(diào)戲她兒媳婦的登徒子,把人手臂都扭斷了,扔到了河里,這下子是真的再沒人小看了她去。要不是他們的東西確實好吃,不然還真是不想來招惹這惡婆娘。

    等調(diào)笑的人散了,王氏臉上兇惡的神情褪去,心虛地問顧茵說:“不然我重新給你做一個吧,這好像確實不太合身?!?/br>
    這先是讓小武安當(dāng)成了狗熊,又讓人嘲笑了一番,王氏想著就算是自己這么厚臉皮的都要不好意思,別說顧茵這樣面嫩的年紀(jì)。

    顧茵卻說不用。

    雖然現(xiàn)在家里比從前富庶了一些,但也沒富裕到衣食無憂的地步。既然都做好了,肯定得物盡其用。而且不對比不知道,這袍子穿到身上,才知道從頭暖到腳的感覺這么舒服。

    “只是樣子差了些,但是確實很暖和。娘自己也說呢,咱們賣的是餛飩包子粥,又不是旁的什么,他們要笑就笑好了?!?/br>
    婆媳兩說著話,葛大嬸來還蒸屜了,看到顧茵的打扮,她忍不住翹了翹嘴角,隨即又忍住了笑,說起了正事兒。

    “這兩天確實太冷了,晚上可能還要下雪。我家老葛開始犯咳嗽了,干脆明天就開始歇年了?!?/br>
    從前因為攤子上不怎么掙錢,葛家夫婦年頭忙到年尾,就算過年的時候還得強撐著出攤。這么些年cao勞下來,身體都有很多小毛病。這兩個月葛大嬸和顧茵合作,一天都能多賺幾十文,雖然不多,但好歹不必那般拼命了。

    顧茵接了她手里的蒸屜,笑道:“那我就提前祝叔嬸兒新年好了?!?/br>
    等送走了葛大嬸,王氏看著冷清空蕩蕩的碼頭,也跟著道:“那咱們明兒個開始也歇著吧?!?/br>
    他知道兒媳婦很看重武安進(jìn)學(xué)的事,這兩個月雖然生意越來越好,但顧茵每天都會和她報賬,除去家里的吃穿用度,最多也就攢下了六兩,離那十五兩還是遙遙無期。

    她生怕顧茵為了再多掙一點不肯歇年,說完已經(jīng)在打腹稿,想后頭勸說的話。

    沒想到她一說,顧茵就點頭道:“娘說的在理,等到雪落下來,我們就也不來了,等開春了再過來?!?/br>
    王氏喜出望外。

    后頭一連幾天陰沉沉的天,雪遲遲沒落下,碼頭上自打葛家也收攤之后越發(fā)冷清,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休息。

    臘月的第一天,顧茵照常起身,還沒下床,王氏就樂呵呵地進(jìn)來把她按住。

    顧茵看她高興,不由也跟著彎了彎唇,問:“啥事什么高興?。俊?/br>
    王氏眉飛色舞笑道:“下雪啦!現(xiàn)在還在下雪粒子,但是一會兒肯定要下大?!?/br>
    顧茵知道王氏急著讓自己休息,聞言就準(zhǔn)備下床去看。

    王氏把她按住,幫她把四個四個被角都掖得死緊,“咋的這種事我還騙你啊?真下雪了!你給我睡著,我做好朝食再來喊你?!?/br>
    她看賊似的看著她,顧茵只能又把眼睛閉上,沒多會兒又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王氏看她睡著了這才拿著油燈出了屋。

    昨兒個不知道要下雪,所以家里還準(zhǔn)備了一些食材。

    但幸好天氣冷,準(zhǔn)備的東西放著也不容易壞。

    王氏把顧茵調(diào)好的rou餡拿出來,笨手笨腳地包了十來個包子,放上蒸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