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19節(jié)
這時候就聽到許氏的聲音從外頭傳過來。 “這是又做啥好吃的呢?”許氏說著已經(jīng)進了大門。 “你這是狗鼻子啊?”王氏端著盤子出了去,“我兒媳婦炸的豬油渣,快聞聞香不香!” 許氏深嗅了一大口,點頭說:“香?。 ?/br> 等她要伸手了,王氏又倏忽把盤子往后一收,覷著許氏發(fā)黑的臉色笑瞇瞇地道:“是吧?我也聞著怪香的?!?/br> 兩人上次拌過嘴之后就誰也沒理誰,許氏好不容易來了,顧茵自然要當和事老。 她從灶房里拿出一個小碗,裝上鍋里剩下的豬油渣,跟在王氏后頭出了去,“娘別和嬸子開玩笑。之前不是還特地囑咐我給嬸子留出一小碗嘛!” 王氏撇撇嘴,到底沒拆自家兒媳婦的臺。 許氏面色也和緩過來,笑道:“好孩子別替你娘描補,我知道是你的心意,你娘都摳搜的沒邊了。”說著還揶了王氏一眼。 “吃堵不上你的嘴?”王氏說著就伸手去搶她手里的碗,“不吃你還我!” 許氏也并不相讓,拔腿就往自家走,“我干啥還你?你兒媳婦好心好意給我的!” 王氏又去追,兩人像十五六歲那陣為了朵絹花你爭我趕的。 顧茵看著好笑,跟了過去正想勸勸她們,就見到巷子口走來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 他約莫四十出頭,皮膚黝黑,五官線條十分硬朗,肩膀寬闊,背板挺得直直的,身穿一身熨帖的捕快緇衣,腰間還掛著一把烏黑的刀鞘。他雖沒言語,但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按在刀鞘之上,自有一番淵渟岳峙的氣勢。 雖是第一次見,但顧茵猜著這便是鎮(zhèn)子上大名鼎鼎的關捕頭了。 關捕頭看到許氏,他頓住了腳,開口道:“許夫人在這處正好,我正要把今年的租子給你?!?/br> 許氏方才還跟王氏掐的斗雞似的,此時卻突然文靜起來,聲如蚊吶地道:“關捕頭從外回來一路奔波累著了吧?也不急在這么一時半會,回頭讓我家青川去你家拿就是了?!?/br> 關捕頭微微頷首,轉頭見到王氏和顧茵,顧茵便福了福身道:“我們剛搬過來沒幾日,還沒來得及和您打招呼?!?/br> 關捕頭點頭道:“無妨,我有事出了趟遠門,今日才回。往后咱們街里街坊地住著,不必這般客氣?!?/br> 說完話關捕頭也沒多留,回了自家院子。 等他一走,王氏撫著胸口呼出一口長氣,“這捕頭忒有氣勢,壓的我氣都快喘不上了?!?/br> 許氏立刻反駁道:“關捕頭一點架子也沒有,你干嘛這么編排他?” “我編排啥了?我說他有氣勢,這明明是夸人的話!” 許氏瞪她一眼,端著碗也回去了。 王氏狐疑地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顧茵喚她進屋才回過神來。 下午晌葛大嬸來了,顧茵和她分好銀錢,簽好了契書,忙完之后自去歇下不提。 一覺又到半夜,顧茵照常醒來,冷不丁的,她突然發(fā)現(xiàn)床頭坐了個人! 顧茵差點驚叫出聲,王氏趕緊伸手把她嘴捂上了,“別怕別怕,是我?!?/br> 顧茵呼出一口長氣,“娘來喊起床直接喊就是,怎么坐在這里不吭聲,平白嚇我一大跳。。” 王氏連忙掌燈,又給她端了碗水,解釋道:“我本來就是準備進來喊你的,但是進來的時候看你睡得正香,想著再讓你多睡會兒,我就坐下了想事兒呢。” 顧茵一邊喝水一邊問她:“娘想啥這么入神?” 王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你許嬸子,好像是看上關捕頭了?!?/br> “咳咳,”顧茵差點一口水從嘴里噴出來,“娘怎么平白無故說這個?!” 王氏連忙給她順氣,“我可不是平白無故說的哩,白天你也在場啊。關捕頭來之前,你許嬸子還和我吆五喝六的,關捕頭一出現(xiàn),她突然啞火了,不是看上人家是啥?” 顧茵起身穿衣,“娘昨兒個不也說關捕頭威勢逼人嗎?你當時都嚇得沒敢吱聲,就不讓許嬸子也那樣?” “哎,那不同!” 至于怎么個不同,王氏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兩人進了灶房開始干活,顧茵少不得叮囑她道:“許嬸子孀居多年,許公子也是要走科舉路子的,娘就算有這個猜想也不能往外透露半句?!?/br> 王氏忙道:“你不說我也知道的,這不只是跟你說說嘛!” 這時候小武安也跟著起身過來了,婆媳倆立刻住了口不再提這事。 又是忙到天亮,一家子和來取貨的葛大嬸去了碼頭。 顧茵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家攤位的空地上居然多了一個大土豆! “乖乖,這空地上還會自己長土豆?”王氏撿起土豆,狐疑地看著青石板的地面。 葛大嬸看著笑道:“是那孩子送來的,往常他們在我們這里吃過東西,隔天總要送來點什么。有時候是小麻雀,有時候是他撿到的碎布頭……千奇百怪,什么都有?!?/br> 顧茵從前在新聞上看人喂過流浪貓之后,那貓咪也會想方設法地抓些東西來回報。 沒成想這孩子不止看著看小貓崽子,行動上也像。 幾人笑過之后便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一直忙到快中午,葛大嬸端著空蒸屜來了。 這兩天因為顧茵的包子,她家的生意也好了不少。從前因為賺頭不多,他們夫婦做完了早市還不能休息,還得再賣一下午面條。 時人趕船出貨一般都在上午,下午和上午的客流量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窩一下午也賺不到幾個銀錢。 如今有了顧茵的分賬,他們老夫妻兩個也總算是能多休息半日。 而且兩天合作下來,顧茵該分他們多少就是多少,連之前她拿到了比市價便宜了兩成的米的事都沒瞞著。葛大嬸雖然堅持那部分利潤是她自己的,不肯多收,但到底還是承了她這份情。 她拉著顧茵的手一通夸,一直夸到收攤的時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這兩天進項委實不俗,又聽人夸了一大通自家兒媳婦,王氏也很高興,收攤的時候都哼起小曲兒來了。 顧茵莞爾,轉頭小武安把桌上的空碗收過來,卻看到這小家伙居然坐在矮桌前不知道在鼓搗什么。 顧茵放了手里的東西走過去,就看到小武安正從自己的小荷包里掏東西,往桌子下頭遞。 “你這是在做什么?”怕猛地出聲嚇到他,顧茵特地放輕了聲音。 小武安身子一下子僵硬了,緩緩地轉過頭來,小臉上滿是心虛,“我沒、沒干啥。” “嗯?”顧茵挑眉看他,“好孩子可不撒謊?!?/br> 小武安還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說,這時候桌底下卻探出了一只黑漆麻烏的小手。 事情敗露,小武安急的都快哭了。 他就是剛剛看到昨天那個小孩又來了,眼巴巴地看著桌上別人吃剩的東西,他看得心里難受,想起來自己荷包里還揣著昨天沒舍得吃的豬油渣,就摸出一個遞給他。 但是沒想到他吃了一個后又接著伸手,他就再給,一來二去就給出了小半袋子。 他知道這個豬油渣是很精貴的東西,他嫂子都沒舍得吃,他娘雖然和他一樣嘴饞,但還是只克制地吃了幾塊,其余的都留給他慢慢吃。 顧茵揉了一把小武安的腦袋,怕又把那小孩嚇跑,顧茵并沒有蹲下身去看他,只是隔著桌板問他說:“還要不要吃包子?今兒個特地給你留了一份。” 她昨兒個聽老劉頭他們說這孩子似乎聽不懂人話,所以本是沒指望那孩子會回應的。 沒想到問出去之后,那孩子的小手卻很急切地搖了兩下。 顧茵彎了彎唇,折身去拿包子,小武安也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頭。 王氏還在攤檔后頭,看到小兒子那殷勤的模樣就笑道:“你小子這是做啥壞事了?就差把心虛兩個字刻額頭上了?!?/br> 小武安牽著顧茵的裙擺不吭聲。 “沒啥事,就是昨兒個那小孩又來了。武安把口袋里的豬油渣分給他吃了?!?/br> 小武安把頭垂得更低了,下巴抵在了胸前,就等著他娘來敲他的腦袋了。 不過王氏卻沒打他,轉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背,“腰板子給我挺直嘍,沒干壞事干啥這么喪頭耷腦的!” 小武安驚喜地看著她,“娘不罵我?” “我罵你干啥?本來就是給你磨牙的零嘴兒,你愿意分就分了。你娘在你心里就這么小氣?” 小武安抿嘴直笑。 顧茵拿出兩個包子,一個用油紙包著,一個拿在手里,放到了矮桌上面。 兩只小黑手嗖一下伸出來把包子拿走。 顧茵又忍不住彎了彎唇,走開兩步又輕聲道:“一個你先吃著,還有一個我給你包著,你帶回去晚些時候餓了吃。明天要是還肚子餓,就還在這個時候過來,知道不?” 這次是沒有回應的,顧茵轉身和王氏接著收攤,再轉身的時候矮桌下又是空無一人。 …… 十月之后,天氣說冷就冷了。等到十一月,那更是一下子入了冬,前幾日路上還能看到穿著單衣的行人,這幾日連碼頭上日常穿著短打的苦力都要穿起了夾襖。 顧茵他們是逃難而來,這時候就必須添置冬衣了。 好在這兩個月來他們的攤檔生意越來越好了,并不用在為這些小錢發(fā)愁。 當然首先自然是得意于和葛家夫婦的合作,然后就是經(jīng)過了這段時間,他們攤子上的回頭客多了起來,招牌也響亮了——碼頭上攤檔多,除了如葛家夫婦那種極好位置的,口口相傳的時候能稱“第一家”“第二家”的,其他人的攤檔便不好具體描述了。 但現(xiàn)在你在碼頭上一說“惡婆婆家”,那幾乎是沒人不知道的。 顧茵本是準備直接購置成衣的,但王氏去打聽了一番價格后拽著她走人。 后頭王氏自己扯布買棉花縫衣服,三人一人一身新衣服,攏共花了不到半兩銀子。 后來還剩下一些棉花和碎布頭,王氏又拿起針線縫了個小棉袍子。 這自然還是給碼頭上那個小孩準備的。 自從秋日里顧茵和他說過一回后,那孩子幾乎每天都去他們攤子上報到。 雖然還是照常躲在桌板后頭不吭聲,但已經(jīng)不會被他們嚇到了。 同樣的第二天,他們攤子的空地上就會出現(xiàn)回禮,如葛大嬸所說,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隔壁老劉頭看的稀奇得不行,說這碼頭上東家西家給他送吃食的多了去了,不見他和哪家親近。偏顧茵他們來的最晚的,反倒是和他熟絡。 王氏理直氣壯道:“那還不是因為我家兒媳婦手藝好,這小崽子嘴吃刁了,自然認準了我們家。” 這還是真的,當碼頭上其他的攤販知道那孩子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顧茵這里的時候,每天都會把賣剩的東西勻出一些送過來。 可那孩子是真的只認準了顧茵做的,旁人做的他是碰也不碰。 后來那些人家干脆不送吃的給他了,直接把吃食給王氏和顧茵,讓她們收攤后不用再另外準備午飯,算是以另一種方式幫助那孩子。 這天王氏特地把新縫的小棉袍拿到碼頭,就等著那孩子過來好給他穿上。 快中午的時候,那孩子沒來,許氏倒是過來了,和王氏說鎮(zhèn)子上新來了個戲班子,今天唱頭一出,又問她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