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些年的毛病，依然好不了。

    林逸笙重新抓起車鑰匙出門，附近有家大型超市，他到里面采購了一大堆生活用品，用得著用不著的胡買一通。總覺得，他哥那房子空的讓人難受。

    路上還去寵物店把寄養(yǎng)的金毛十塊錢給領(lǐng)了回來，這是他哥一直養(yǎng)著的狗，林遠舟這個人和誰都不親近，偏偏這只金毛是他難得喜歡的。

    回家一看，林遠舟果然沒睡，他進門換鞋時，十塊錢一下?lián)涞搅诌h舟跟前舔他的手背。他感覺到觸感，睜開眼瞧它。

    “你這樣子，要不我在這住幾天？”林逸笙把東西拿出來，一樣樣往冰箱里放，“要不你吃飯怎么辦，還有十塊錢，每天都得溜。你一只手干什么都不方便?！?/br>
    林遠舟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起身逗十塊錢玩，受傷的胳膊搭在膝蓋上，“一只手照樣行，你別管了?！?/br>
    林逸笙呵呵冷笑，“得了吧，多個人你就這么不自在？”

    沒人回應(yīng)，他轉(zhuǎn)頭一看，他哥摸著十塊錢的脖子，眼神甭提多溫柔了。

    林逸笙有點嫉妒，他哥看狗都比看他溫柔。

    收拾好東西，他往沙發(fā)上一坐，林遠舟看他賴著不走，有些好笑：“在你眼里我就一孤寡老人是吧？”

    林逸笙沒想說，他連孤寡老人都不如，孤寡老人還沒他這一身的爛毛病呢。

    林遠舟也不管他了，起身開始脫上衣。林逸笙看他單手拎住衣服下擺，利落地將那件半袖給脫了下來。得，的確是難不了他。

    “傷口別碰水?！?/br>
    “知道。”

    林遠舟去洗澡，林逸笙知道他不喜歡家里有人，不自在，也不習慣。

    于是他拿了林遠舟手機準備掃他個微信，這還是前幾天聽田樹說的，他哥莫名其妙注冊了個微信賬號。有了微信好歹更方便關(guān)心他傷口狀況。

    打開微信界面，卻發(fā)現(xiàn)通訊錄那有個小小紅紅的“1”。

    林逸笙皺著眉點開。

    一看，不得了，竟然還是個姑娘。

    第9章

    林逸笙的驚訝不是沒道理的，要知道林遠舟這個人，身邊的異性屈指可數(shù)，關(guān)系融洽到能加微信的，算來算去也就那么一兩個。

    他坐下端詳了一番那個頭像，一個卡通人物，黑長直，肯定是個年輕女孩沒錯了。張姐和田樹已經(jīng)在他微信列表里，那，隊里其他女同志？或者最近辦案認識的？

    林逸笙一想，忽然就覺得他哥不讓他留下照顧是別有一番用意了——

    所以林遠舟洗完澡出來，就見他弟奇奇怪怪地盯著他笑，笑的那叫一個……猥-瑣。

    “怎么？”

    “沒事?！绷忠蒹涎杆偈帐傲讼拢澳俏易吡?，你自己悠著點?！?/br>
    林遠舟點點頭，拿干毛巾擦著頭發(fā)。

    臨走，林逸笙又說：“我買了很多零食，還有酸奶。”

    林遠舟回頭看他，不解的眼神，好像在說你到底要干嘛？？

    林逸笙小心、自認為不著痕跡地委婉提醒：“小女孩都愛吃，記住了?！?/br>
    林遠舟覺得他弟有毛病，而且還是很嚴重那種，不然為什么說的話他都聽不懂?！笆裁葱∨?？”

    林逸笙也不揭穿。

    “那什么，我剛加了你微信，記得通過下?！钡降资琼敳蛔∷绲母邏簩徱暎忠蒹蠜Q定撤了，但后面三字林逸笙還是刻意加重了尾音，生怕他哥理解不了他的良苦用心。

    然后，心情愉悅的走了。

    屋子總算恢復往日的清凈，林遠舟在沙發(fā)坐下，十塊錢走過來窩在他腳邊，有些日子沒見，狗子也很想念他。

    他拿了玩具過來，放在十塊錢面前，十塊錢卻巴巴地望著他，意思很明顯——想他陪著一起玩。

    林遠舟無奈，把球往書房方向拋，十塊錢立刻欣喜地狂奔過去，簡單又乏味的游戲，狗子玩的不亦樂乎。

    陪它玩了好一會，林遠舟才將手機拿過來。他沒有多余的消遣，手機上也沒有當下流行的各種手游，沒有太多社交娛樂軟件，微信還是之前和喬蕎相親時，被張姐他們提點著注冊的。

    以前有事幾乎都一通電話解決，絕不廢話浪費那工夫。

    但張姐說，女孩子的心是一點一點融化的，話也要一句一句認真聆聽，所以微信很好，能讓他學會怎樣耐心對待一個女孩。

    點開微信準備通過林逸笙，卻發(fā)現(xiàn)還有另一個好友申請。

    ……原來，這才是林逸笙口里的“小女孩”。

    ***

    喬媽見喬蕎已經(jīng)第三次把摘好的菜扔進垃圾桶，忍無可忍，手一指將人趕回了房間，“去去去，要干什么快去干，別再這禍害我的菜?！?/br>
    喬蕎吐吐舌頭，“那我，畫畫了。”

    喬媽心想你就編吧，但還是寵溺地提醒她，“畫一會兒就起來動動，別落頸椎病。”

    “知道?！眴淌w答應(yīng)著，輕輕關(guān)上房門，然后掏出手機放在掌心里，雙手合十做了個祈禱的動作。不知道林遠舟會不會記當初被刪之仇，然后無視她……

    深吸口氣，這才慢慢打開微信界面，雖然才下午六點不到，但她的房間背陰，所以手機界面尤其晃眼，于是那個“遠舟通過你的好友請求，你們可以開始聊天了”的對話框也格外明顯。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坐回床邊。

    林遠舟果然是根木頭，通過后竟然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喬蕎坐在床邊思考，把之前整理好的備忘錄，那些關(guān)于骨折需要忌口和注意的內(nèi)容發(fā)給了他。

    過了兩分鐘，他就回復了，【知道?！?/br>
    喬蕎有點無語。

    還有點點生氣……這人怎么聊天吶。

    她握著手機一個字一個字敲：【你吃藥了嗎？】

    然后又刪了，怎么看都有種罵人的感覺，再重新輸入：【記得吃藥?！?/br>
    這點林遠舟的確忘了，單手從茶幾上拖過裝藥的透明袋，然后看上面的醫(yī)囑。

    喬蕎感覺到他停了很久，猜想這人可能真的吃藥去了，有點莫名的小開心，她也不是完全沒幫上忙。

    但這也停的太久了……過了快二十分鐘，那邊再也沒任何回復，喬蕎想，可能聊天就這樣結(jié)束了？

    還真是猝不及防。

    她慢慢回到書桌前，決定開始畫畫。之前沒有一點思路的漫畫情節(jié)，這兩天好像開始有模糊的念頭冒出來，她望著窗外發(fā)呆，如果……主角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是對方不喜歡自己怎么辦？

    正發(fā)呆，手機忽然響了。

    她的心跟著鈴聲激烈跳動了下，臺燈光暈暖暖地包裹著她的手機，屏幕上是他又發(fā)來的消息。

    林遠舟：【有空嗎？能不能來我家一趟。】

    喬蕎：“……”

    ***

    喬蕎以前沒去過林遠舟家，按他給的地址，找到了那棟公寓樓。環(huán)境倒是很好，安保做的也很嚴謹，進門時門衛(wèi)還給林遠舟打電話確認了。

    因為受傷，所以喬蕎沒讓他下來接，但他一直等在門口。她才剛按門鈴，他就將門打開了。

    然后從里面躥出來一條金毛，圍著喬蕎瘋狂搖尾巴。

    喬蕎：“……”

    林遠舟將十塊錢叫回來，但十塊錢明顯對喬蕎很感興趣，進了客廳也一直在她周圍轉(zhuǎn)悠。

    “它好像很喜歡你。”林遠舟得出結(jié)論。

    喬蕎默了下，“謝謝它?！?/br>
    但她很害怕??！她從小到大都沒養(yǎng)過寵物，不會討厭，但有點害怕狗狗，小型犬只尚且還能在接受范圍，見了稍大點的就下意識想逃。

    林遠舟想起他弟留下的酸奶，給喬蕎拿了一瓶。她坐在沙發(fā)上，他則隨意地往地毯上一坐，十塊錢立刻乖順地趴在他身邊。

    “想請你幫個忙，所以叫你過來了?！?/br>
    喬蕎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了。

    “我手受傷了，但十塊錢需要洗澡。”他說完停了下，指指身邊的狗子，“十塊錢是它的名字?！?/br>
    “嗯?！眴淌w倒是由衷覺得，“名字很有意思?！?/br>
    林遠舟沒回答其中典故，只說：“還需要每天遛它?！?/br>
    “所以你想，我?guī)瓦@個忙？”

    “對?！?/br>
    喬蕎心想林遠舟真的不愧鋼鐵都掰不彎的大直男，也不問問她害怕不害怕，但她抬眼看了下他吊著的胳膊，短暫猶豫，還是點點頭：“可以。”

    “謝謝。”其實本來可以找林逸笙的，但那家伙……太呱噪。他看了眼時間，“吃飯了嗎？”

    “還沒?！?/br>
    這個點真是非常尷尬，林遠舟沒什么約會經(jīng)驗，五六點把人叫出來。他起身去查看冰箱，幸好林逸笙給買了許多新鮮食材，但他這胳膊——

    “我來做。”喬蕎也湊過來看冰箱有些什么，很認真地打量，“天熱，做個涼拌茄子，你不能吃姜蒜，不放就好。補充鈣質(zhì)，再做個蝦?！?/br>
    她一樣樣翻看，碎碎念著，腦袋就在他臂彎下，冰箱月白色的燈光將她的笑容襯得很明亮。

    “可以嗎？”她忽然抬頭問他。

    “你決定就好?！彼碎_一步，維持禮貌距離。

    喬蕎想好菜色之后，就著手開始準備晚餐。

    ***

    林遠舟一個人生活慣了，一個人很方便，即使后來多了十塊錢，但也并沒有特別麻煩。他很享受這種生活狀態(tài)，沒有牽掛，不需要費心去顧及太多。

    所以這是他這間小公寓里，第一次有這樣陌生的感覺：廚房里有人在走動，還有尋常人家該有的煙火氣。

    十塊錢激動地在他腳邊蹭蹭，又去廚房觀望，來來回回樂此不疲，這像是變成了它的最新游戲。

    林遠舟被喬蕎要求回房休息，本以為會和以往任何時候一樣，失眠到需要藥物幫忙，但短短幾分鐘，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很短的睡眠時間，竟然還做了個夢，夢里是太過久遠的童年生活。

    那里有他，有父親，還有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