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正當所有人以為事故平息時,山上再度傳來了巨大的聲響,他們在的地方很安全,也看不到那邊的情況,但想也知道是山體再度塌方了。 老鄭罵了句臟話,立刻跑了回去。喬蕎也驚得握緊了拳頭。 你,千萬不要有事…… 過了沒一會,那邊有人返回了,喬蕎原本陪周小婭蹲在路邊,聽到聲響立刻站了起來。 林遠舟在那群人里最顯眼,喬蕎一下就看到了他。他在和老鄭說著話。 喬蕎下意識跑過去,等到了人跟前,卻又不知道要說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么急切地跑過來是為了什么。 兩人大眼瞪小眼。 老鄭也狐疑地來回看,最后皺了皺眉:“那什么,林隊手受傷了——”這要眉目傳情,是不是也太不挑時機了。 “受傷?”喬蕎想看他傷哪了,又不敢冒然觸碰,只能倉惶地問:“嚴重嗎?” “不嚴重?!彼f完,不知怎么的又補了句,“皮外傷。” “這不,幫那位女士擋了下?!崩相嵵钢负竺娴睦咸?,她正被同事扶著慢慢走過來,腳步都有點晃。身為主編,她或許太想保證大家的安全,所以自己排在了最后,沒成想再次遭遇了危險。 最后一行人在老鄭的帶領下,去了附近的村子。后來聽說是村民偷采礦石導致山體嚴重坍塌,雖沒出什么重大事故,但也免不了要擔責。 他們被安置在村衛(wèi)生所,老鄭在聯系車子。喬蕎在人群里找了會兒,終于看到坐在角落吊著胳膊的林遠舟。 隔著人群,他很安靜地坐在那里,竟然還在抽煙,煙霧繚繞間,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麻木。 喬蕎朝他走過去。 因為他坐著的緣故,不得不抬頭看她。 見她一直意味不明地盯著自己,他靜了靜,將指間的煙拿起來比了下,“傷口有點疼,讓我抽一口?!?/br> 第8章 老陶這邊緩過勁兒來,馬上就去找林遠舟表達了感謝。林遠舟告訴她:“保護你們是我們警察的義務,不用有負擔?!?/br> 說是這樣說,老陶怎么可能沒負擔? 她左右看他吊著的胳膊,只是隨意用一塊紗布纏著,怎么看都不太靠譜,“這樣包行嗎?” 畢竟衛(wèi)生所條件設備都有限,林遠舟在她又一次試圖看自己胳膊時,微微側過身去,“謝謝,我真沒事?!?/br> 老陶一心只想感謝救命恩人,完全看不出林遠舟不自在,殷勤地問:“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一杯?!?/br> “不必?!绷诌h舟皺著眉,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她煩的,他向來就不是親切隨和的個性,沖喬蕎抬了抬下巴,“有事我會找她?!?/br> “??”老陶微微張了張嘴,瞳孔都在表達著震驚,“你們認識?” 喬蕎:“……對?!?/br> 老陶松了口氣,轉而又好奇,“怎么這么巧?!?/br> 喬蕎也覺得挺巧的,在山里遇險,結果來的是被自己拒絕過的相親對象,這事兒怎么想都有點玄幻。 周小婭也在邊上細細打量這位傳說中的“林隊長”。以前倒是看過喬蕎發(fā)來的照片,但那只是張證件照,寸頭白衫藍底,依稀看出些英氣,如今再看真人,簡直甩照片一大截吶! 她戳了戳喬蕎的胳膊,恨恨地。 喬蕎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干嘛?” 周小婭替她惋惜,但仔細想想,正經過日子,顏值再高也只是加分項。不過今天看喬蕎那反應,她怎么覺得……這丫頭有點不對勁了。 *** 到了漠縣縣城,林遠舟被安排進了縣醫(yī)院。本來老陶也要跟著去,被林遠舟回絕了,他指了指喬蕎:“她陪就行。” 對此老陶倒是非常贊同,又交代喬蕎:“林隊是為了救我受傷的,你好好照顧他!” 其實就算老陶不說,喬蕎也會選擇留下。 老鄭幫忙聯系了靠譜的專家,林遠舟之前跟她說是皮外傷,檢查后才知道,骨折伴隨輕度的腦震蕩。 喬蕎覺得這人真是…… 但她知道,他其實是怕嚇著她。 等進病房一看,那人即使上了夾板也不安生,還在打電話,手機夾在頸窩處,另一手在看一份材料樣的東西。 喬蕎走過去,順手幫他拿了手機遞到耳邊,他也沒驚訝,就著她的手把剩下的話說完。 都是案子的事,喬蕎也沒聽懂。 等結束了,喬蕎手有點酸,坐在他對面病床上揉揉手腕,“你今天,怎么會在那?” 林遠舟靠著床頭,調整了下姿勢,簡明扼要道:“辦點事?!?/br> 喬蕎點點頭,不方便說的她就不打聽了。 林遠舟又問她:“你呢?” “團建?!?/br> 兩人一時便無話,主要經歷了這么一場,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極度乏累??磫淌w滿臉倦容,林遠舟示意她:“可以躺會,那床沒人?!?/br> 喬蕎的確是累了,折騰了大半天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但她還記得林遠舟沒吃東西,于是起身去買吃的。醫(yī)院餐廳的伙食看起來不太好,加上也過了用餐點,喬蕎撿著買了點清淡的。 等到了病房,她把餐盒全都一一擺開放在林遠舟病床的小桌板上,然后拿了筷子和米飯。 林遠舟看著她。 喬蕎夾起一根青菜送到他嘴邊:“張嘴。” 他傷的右手,總不能讓他笨手笨腳地用左手使筷子吧。 結果林遠舟頓了下,說:“其實我慣用左手?!?/br> 傳說中的左撇子。 “……”喬蕎摸了摸鼻子,把筷子遞到他手里,咳了一聲,“那,那你自己吃吧。” 說完就找借口到樓下買水果去了。老鄭正好取了藥進來,看小姑娘往外面跑,笑著打趣:“這怎么了,臉那么紅?!?/br> 林遠舟沒回答,心想,原來她害羞時會躲起來。 怎么覺得,挺像蝸牛的。 *** 林遠舟大概還有急事,所以在醫(yī)院觀察了一晚之后,他們就匆忙返回了青州。有專車來接他,他先將喬蕎送到小區(qū)門口,分別時喬蕎還記得提醒他:“別忘了吃藥,還有,按時去醫(yī)院換藥。” 他微頷首,坐在車里靜靜睨著她。 喬蕎拽了下背包,指甲在背包帶上劃了劃,“那我走了。” 打開家門時,滿室的陽光撲面而來,喬媽正在陽臺澆花,熟悉的安全感。喬蕎站在門口想,昨天的一切好像只是場噩夢,這會兒她的夢醒了,眼前依然是歲月無虞。 林遠舟卻不同—— 她沒把漠縣的事兒告訴喬媽,所以喬媽只當她出去玩兒了一趟,見她回來,指指餐桌:“給你留了早飯?!?/br> 喬蕎“噢”了一聲,吃早飯時卻抱著手機一直鼓搗。 喬媽觀察了她一會,坐過去盯著她:“怎么心不在焉的?” 喬蕎差點被嘴里的煎包噎到。 “這點出息?!眴虌尳o她倒了杯水,但自己的女兒,總歸是最了解的,關切道:“有心事?” “沒有。”喬蕎收好手機,又問:“媽,骨折的人,需要忌口些什么?” 喬媽見她不像骨折的人,但這問題,明顯問的很有深意,“誰受傷了?” “一個朋友。”喬蕎覺著要是和她媽說了實話,估計她媽又得腦補些什么,干脆擺擺手,“算了?!?/br> 喬媽覺著,自家女兒出門這一趟,回來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喬蕎在手機上查了很多注意事項,雖然在漠縣時醫(yī)生也說過,但她覺得林遠舟大概率不會放在心上。這會兒自己做了個總結,在備忘錄上一一記好,然后準備發(fā)給他。 然后…… 她想起來自己沒他微信。 刪的時候多大義凜然,這會就多悔不當初。 喬蕎抱著手機躺回床上,看著屋頂發(fā)呆。 昨天塌方發(fā)生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除了舍不得放不下喬媽,腦海里居然也有遺憾。 比如,還有很多事沒做,很多東西沒嘗試。 再比如,她還沒試著好好談一場戀愛。 她在心里默默祈禱,如果有人來救她們,她一定立刻馬上就嫁了,雖然這樣的念頭很滑稽。但她當時確確實實這樣想了。 之后就那么神奇地,林遠舟來了。 她和他注視的時候,那種無法自抑的心跳,讓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動。 她翻身捂住胸口,好像想到那個名字,心臟就會有不一樣的反應,這……就是所謂的心動嗎…… *** 林遠舟回到隊里,一群人看到他吊著胳膊全都驚呆了,這不就出個小任務,怎么還負傷回來了?秦亮一下蹦到他跟前:“林隊你受傷了?!” “小傷。”林遠舟把從漠縣帶回來的資料交給他,轉身又進了辦公室,一上午連吃飯都在隊里。 下午的時候,張姐敲門提醒道:“你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漠縣那案子已經轉給葉處,眼下也沒什么事?!?/br> 林遠舟靠著椅背活動下脖子,胳膊隱隱開始有些疼痛感,他起身拿了車鑰匙,想起自己不能開車,干脆給林逸笙去了個電話。 林逸笙聽到他哥受傷,就差飆車趕到警隊門口,等看到他那胳膊,才暗暗松了口氣,“我真怕看到血rou模糊鮮血淋漓的場面,您下次能把話說清楚,給我個心理準備嗎?” 林遠舟在副駕坐好,閉目養(yǎng)神,“誰知道你都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br> 林逸笙嘆了口氣,開車送林遠舟回他獨居的公寓。 輸入密碼打開門,公寓里依然干凈的不沾染一絲灰塵。林遠舟忙歸忙,卻是個極其干凈自律的人,只是—— 林逸笙打開冰箱,毫不意外空空如也,再瞧廚房,更是連調料的影都不見。這公寓對他而言,也就是個睡覺的地兒。 他站在廚房門口好一會兒,回身看客廳的人,林遠舟和衣躺在沙發(fā)上,胳膊擋住了眼睛。但他知道他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