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你把他推下去之前,就沒看到他抱著咱們的包袱?!”她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悲傷,裝模作樣的用一邊的衣袖摸眼角。 “還嫌棄我受不了苦,看到金銀沒了,第一個哭鼻子的居然是你。又不會賣了你,你哭什么?!本割J植豢蜌獾牡溃骸傲硗?,那金銀本本就是昭王府的,我愛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別說我沒看清不小心弄到江里了,就是愛看打水漂,你管得著嗎?!” 這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不講道理的人。佑晴深吸一口氣,扯了扯領(lǐng)口就往船艙內(nèi)走,靖睿攔住她:“你去干什么?” “我憋的難受,反正這里沒別人,我要把束胸松開?!睕]好氣的說完,捎帶著瞪了宋靖睿一眼,才進了船艙去扯束胸。 她坐下后,偷偷回頭,見宋靖睿又去船舷邊靠著發(fā)呆去了。才放心的將袖中藏著的小金餅拿出來,纏在腰間。她那時抱著包袱去找宋靖睿問那兩個漁夫為什么不說話的時候,趁人不備,瞧瞧順出來的,當初的設(shè)想是,拿它做防身的武器,沉甸甸的金子打在強盜眼睛上,給宋靖睿制造反擊的機會。 雖然事情的發(fā)展超出了佑晴的意料,但這塊金餅還是留在她手里了。而她現(xiàn)在決定了,不能告訴宋靖睿。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她不求能壓制他,但至少手里有錢,心里不慌??磕腥?,不如靠錢來的保險。 叫他體會到?jīng)]錢的痛苦,他才能長記性,以后做事才不這么魯莽。 佑晴藏好金餅,解了束胸出來,迎著風向深吸了幾口氣,對一臉漠然的靖睿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路引我一直貼身放著,沒掉進江里?!?/br> 靖睿搭了她一眼,冷笑道:“就算掉了也沒事?!?/br> 她不解的看他:“嗯?” 這時一直在王爺和王妃兩人間不停的用眼睛瞄了瞄去的順恩開口了:“……是這樣,娘娘,那路引,奴才準備了好幾份,包袱里是一份,奴才身上還有兩份?!闭f著從腰間解下錢袋,蹲身從里面抽出來兩張紙又嘩啦啦的倒出一地的碎銀子:“還有這一袋的碎銀子,雖不多,可也夠咱們到盤禮鎮(zhèn)盤纏了?!?/br> 靖睿則從袖中摸出幾塊碎銀子,往地上一拋:“看到?jīng)]?” “……”佑晴道:“到盤禮鎮(zhèn)是夠了,可咱們以后的生活……就要捉襟見肘了。” 順恩忙給佑晴吃定心丸:“您別擔心,如果王姑姑認下咱們,以后的日子不成問題。” 靖睿哼道:“就算那金銀不丟,你也花不出去,咱們是逃命的,露財顯富,人家恐怕要猜測起咱們身份?!?/br> “您的意思是,那些錢就該丟唄?!庇忧缫怖渎暬鼐此捳Z中的溫度比這江風還要冷上幾分:“反正你總是對的,行了,我不說了?!闭f完,扭身回了船艙。 靖睿見她生氣了,看了眼順恩。順恩則趕緊低頭,心道別看奴才,奴才可幫不上您的忙。他沒辦法,只得一咬牙,起身去找佑晴,見她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樣,一嘖嘴,氣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怎么了?”她無辜的道:“我沒想怎么樣啊,非要說的話,我想現(xiàn)在就到盤禮鎮(zhèn)?!?/br> “銀子沒了再賺!瞧你,好像天塌了似的?!?/br> 佑晴道:“怎么賺?做生意連個本錢都沒有,做繡活拿去賣?就我那針線……不說也罷。”上下打量宋靜茹,眼神分明在說,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會玩什么都不會主兒。 “怎么賺,到了地方再說。”靖睿信誓旦旦的道:“肯定不會讓你過苦日子?!?/br> “唉——”她的‘愁云’并沒因為他的一番話就消散。 他自以為說了一句能叫她感動的話,可她全不在意,連個感動的模樣都沒有。靖睿便惱道:“你非得愁眉苦臉的?那你就怨去吧,反正銀子打水漂了!”靖睿一扭頭,繼續(xù)到船舷邊‘喝’江風去了。 “……”她是真的沒辦法不愁眉苦臉,雖身上藏了一塊金餅,但想到丟了那么多錢,rou疼的緊,加上宋靖睿遲遲不出手故意看自己害怕的樣子的可惡行徑,她現(xiàn)在沒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已經(jīng)很厚道了。 宋靖睿腳踩船舷,眺望遠處,心中不痛快,右臂已經(jīng)消腫并開始愈合,相信不久就能把夾板和三角巾拆掉。他回眸見佑晴還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叉著腰嘆了口氣。 “哎?”他一怔,左手沿著腰際拍了拍,然后露出了一絲陰笑,對順恩道:“幸好你的包袱還在,將里面的干糧拿出來吧,我餓了。” 三個人各有包袱,其中值錢的金銀珠寶分別背在宋靖睿和藍佑晴身上,順恩則帶著換洗的衣裳和干糧水袋。 順恩拿出干糧和水袋來,小心翼翼的奉上。靖睿則借著這個由頭朝佑晴道:“你餓不餓?” 佑晴只想跟宋靖睿過不去,還不想和食物過不去,便出了船艙,來到他面前,準備吃飯。話說三人各拿了饅頭,就著江風在啃,皆默不作聲。 這時靖睿卻忽然低頭撲哧一笑。笑的佑晴毛骨悚然,她拿眼神瞭他:“您在笑什么?”靖睿搖搖頭,收斂了笑意:“沒什么?!?/br> 佑晴沒打算去理解宋靖睿的想法,既然他說什么,她也懶得問。三人硬塞了饅頭,填飽了肚子。各懷心事的一路順江一路南下。 入夜后,氣溫驟降,佑晴不得不讓順恩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來,裹著身上保暖。靖??吭诖摰呐摫谏希c她面對面坐著,單手撐著下巴閉目養(yǎng)神。佑晴想了想,把自己身上蓋著的一件上衫取下來,往他身上披。 靖睿此時睜眼:“關(guān)心我?” “……”她使勁點頭:“嗯!” “今天丟了銀子,你認為是我的錯?” 她不想說假話,便又嗯了一聲,不過馬上接著說道:“其實銀子倒是其次的,你不該放縱壞人,借機嚇唬我,你要是再不動手,我就要跳江了,我不高興在這兒?!?/br> “我在面攤沒放過壞人,你不也甩臉子給我看了么。” “那能一樣嗎?!”佑晴覺得再說下去,弄不好要吵架,便擺了擺手:“不想說這個,咱們休息吧。上岸后,鐘世彥的軍隊應(yīng)該被咱們甩到后面了,再雇個馬車,一路向盤禮鎮(zhèn)趕吧?!闭f完,將頭埋枕在膝蓋上,聽著江水拍擊船體的聲響,怔怔出神。 “……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我沒用……” 忽聞此言,佑晴一凜,趕緊抬頭看他,就見宋靖睿別著臉看向江面,他的側(cè)顏本就好看,此時神情落寞,卻更顯俊美,看的佑晴一邊賞心悅目一邊甚是糾結(jié)。 未及她開口,靖睿又道:“我說過,不能保護別人,至少也要保護你,可你卻不領(lǐng)情,還怪我……所以我才想給你點苦頭吃……結(jié)果……你要是怪我沒銀子了,你可以另尋去處?!?/br> 聽這番話預示的苗頭可不好,佑晴趕緊坐到他那邊去,挨著他解釋,道:“我怎么會去別的地方呢?!再說今天銀子的事,形勢逼人,你也是迫不得已,銀子沒了,命不是還在么?!痹瓉硭[那么一出,是怕自己覺得他沒用。她笑道:“要是沒你,我今天就得死在這兒。有你在,我可踏實了,你要我走,我都不走?!?/br> “真的?”靖睿心中則想,你要是敢動離開的念頭,現(xiàn)在就讓你去江里喂魚。 “當然?!庇忧缬朴频牡溃骸捌鋵嵃?,銀子丟了,我擔心的是以后沒錢了,讓你吃苦。我父親沒封侯爵前,家中過的遠不如現(xiàn)在,我是過過苦日子的,可是你……” “你擔心我吃不了苦?”靖睿將佑晴往懷中一攬,道:“這個你放心。我都答應(yīng)和你在民間生活了,早就做好吃苦的準備了?!痹瓉硭约毫棠樧?,是怕自己受苦,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暖意。佑晴也見好就收,靠在他肩頭,享受這令人安心的寧靜。 而在艙外正挑亮燈籠里蠟燭芯子的順恩,聽到王爺和王妃,你一言我一語都是關(guān)心對方的話,心道銀財丟了,倒也不是壞事。 — 上岸后,位置已過了溪京府,鐘世彥的軍隊從溪京府出發(fā)仍舊在北上,換句話說,他們到了鐘世彥的行軍路線的后方,安全了。暫時松了一口氣的三人,不敢多停留,立即又找了馬車南下。好在一路順風,再沒出別的岔子。 進入盤禮鎮(zhèn)后,宋靖睿的傷已沒大礙,便拆了夾板和三角巾。 盤禮鎮(zhèn)地方不大,但勝在位置絕佳,周遭幾個縣城的人要去省城,都要途徑它。正因為這點,它才從原本一個小村成了今日的一個小鎮(zhèn)。 一邊商旅不絕,像個繁華的小城市,一邊它又被大片的良田包圍,像個大屯子。 佑晴進入盤禮鎮(zhèn)的當晚,稍微了解了點情況,就愛上了這里——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方便生活也方便逃命。 三人決定第二天一早再去尋那位王姑姑,當夜則找了個小客棧住下。 宿在客棧,早成了這一路顛沛生活的常態(tài),大家都習慣了,要了客房,取了鑰匙,由小二領(lǐng)著上樓住店。 靖睿和佑晴都十分成就感,一個覺得自己能把王爺拐來隨自己隱匿民間生活,一個覺得自己保護了王妃安全到達了目的地。 “終于到了——”靖睿一進房間,就撲到了床上。床板隨硬,好過露宿野外。趴了一會,他改成仰臥的姿勢,笑嘻嘻的朝佑晴道:“你過來?!?/br> “……”她心知不好,這落腳了,宋靖睿八成是要打算折騰自己了:“我一身的塵土,等小二送了熱水來,我洗洗灰塵,再過去?!?/br> “嘖!我不是要把你怎么著,你猜錯我心思了!”他有些不忿的道:“叫你過來你就過來?!庇忧缰坏米^去,道:“我來了?!?/br> “把眼睛閉上!” 她隱隱覺得在宋靖睿面前閉眼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她正遲疑著,等不及的靖睿便伸手把她眼睛一蓋,笑道:“你肯定想不到我要給你看什么?!币魂囅はに魉鞯膭幼骱?,他把手掌拿開:“這回看吧。” 映入眼簾的是一枚金燦燦的小元寶,正托在靖睿掌心里。 “這……”怎么會有這種東西?不是所有的錢都掉進江里了嗎?! “你都忘了吧,我身上有錢袋的。那天我踩著船舷看江水,一叉腰就摸到身上系的錢袋鼓鼓,我才想起里面裝了點小錢?!?/br> “可這也不是小錢啊……” “它沒有其他的元寶大啊,反正不是大錢。我當時就當小錢放在了錢袋里,沒想到把它給留下來了。”靖睿邀功般的歡喜,道:“咱們又有錢了,這金錠子不大,可供咱們吃喝綽綽有余。” “你,你……” “我怎么不早說?”靖睿哼道:“早說了的話,再叫你給弄丟了?!焙咄炅?,再次開心的扯著她的手笑道:“高興嗎?” “高,高興……”原來藏了金子的不止她一個。 見她遲遲沒反應(yīng),靖睿撇撇嘴:“高興的話,也不說給點表示?!庇忧绲男那槭謴碗s,道:“一會再表示,我去取熱水。” “你魔怔了,怎么一直惦記熱水?!”靖睿憋了這么久,日熬夜盼,就等到達目的地這一天,現(xiàn)在無需在趕路顛簸了,對方又是自己明媒正娶,共患難的王妃,親熱一番自然是題中之義。 “就是不舒服,想先洗洗!”她一定得走,否則被宋靖睿發(fā)現(xiàn)她身上也有塊金子就遭了。他不許,待她起身,他攔腰一抱,將她摔到床上。 他難得主動一回,結(jié)果卻不妙,因為他摸到了對方腰間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奇怪:“你有玉佩?”不顧佑晴反抗,撩開衣衫,一探究竟。見她腰間拴著一個用布包裹的拳頭小大的薄圓片,他一扯,一個金餅便滾了出來。 佑晴搔了搔眉梢,擠出虛弱的笑容:“其實……我也藏了一點錢,準備落腳后再跟你說的……” 靖睿原以為只有他有錢,不想藍佑晴也藏了一塊金子,優(yōu)越感瞬間又沒了。 “你——”他指著她鼻子,想罵點什么,卻又不知從何罵起,因為他對她也沒交代實底,便氣哼哼的放開她,坐在床邊生悶氣去了。 佑晴一手拿著金餅,一手握著金元寶,道:“我們又有錢了,靖睿,你高興嗎?” “高興個鬼!” 作者有話要說:1:本文從今天開始恢復日更。 2大家評論滿25個字,送分。 3謝謝大家的地雷~ 悠曉悠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12 灑灑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21110 懶散貓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10 新月狗狗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10 嗯吶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10 ☆、28二周目(8) 天剛蒙蒙放亮,王氏就已無心戀睡,把兩頰邊的發(fā)絲順了順,拿起枕邊的簪子利落的插好。似乎又覺得意猶未盡的打了一個小哈欠,她疊好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榻,洗漱干凈,生火熱飯。 早上的飯菜一般是將昨晚上的剩菜剩飯熱一熱,白天要做事的人就簡單的吃上一口。 待飯熱好了,她像往常一樣去樓上敲侄子周祈升的房門。他們住的是臨街小樓,周祈升住在二樓,平日里悶頭溫書,輕易不下樓活動。 她從宮里出來,嫁給了當時剛喪妻的周保田做續(xù)弦,她看中的是周家殷實的家底,可誰知那說親的媒婆騙了她這個外鄉(xiāng)人,那周保田是個酒鬼賭鬼,前妻是被他活活氣死的。王氏的性子是能極能忍的,后宮波譎云詭,她都能撿回一條命順利出宮,忍個人品下三濫的賭鬼,并沒有超出她的忍耐范圍。 她善待周保田前妻留下的兒子周祈瑞,不久自己也有了身孕,雖是個女孩,可也得到了周家上上下下的認可。只是不想在這一年,周保田的父母雙雙撒手人寰,再沒約束的丈夫越發(fā)肆無忌憚,最后被他大哥那房嫌棄,給點家產(chǎn),攆了他們出來單獨過。 周保田把田產(chǎn)房屋都押了出去,最后甚至想賣兒賣女,好再她忍無可忍之下告到了族長那里,把救下了這一雙兒女??上?,上天是非要糟踐她這個苦命人,丈夫帶著一雙兒女去親戚家使苦rou計,叫兩孩子哭訴借錢回來的路上,兒子抱著女兒墜入江中,順江飄走了。 周保田這時才恢復了點人性,內(nèi)疚之下,一病不起,不久死了。 一貧如洗的王氏不僅要養(yǎng)活自己,還要還丈夫欠下的賭債,不得已只得求助宮里認識的舊人,七拐八拐的尋到了當時已經(jīng)是昭親王貼身太監(jiān)的高順恩。她未出宮前是御馬監(jiān)一個宦官的對食,而此人曾對剛進宮時的高順恩多加照顧,她也因此識得高順恩。好在高順恩念及舊情,此時已經(jīng)是昭王貼身太監(jiān)的他,周濟了她許多銀子,才叫她還了丈夫的賭債,免去了被人賣掉的危險。 無依無靠的王氏是想過改嫁的,可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改變了她的想法。他丈夫有兄弟三個,丈夫排行最末,因此備受溺愛,才如此不成器。那年丈夫的二哥周保財?shù)貌∷懒?,大房是一毛不拔,二嫂便帶著兒子周祈升,還有肚子里的遺腹子來投奔她,妯娌兩人抱頭痛哭,之后相依為命??赡巧┳用啵庥鲭y產(chǎn),孩子和她都沒保住。 王氏葬了弟妹,自此后帶著周祈升,守寡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