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jié)
“還是上峰發(fā)火,不給東西不打仗,才送了幾車東西?!?/br> “洋人的東西也不怎么樣,他們那罐頭,我吃了一口不想再吃第二口,都給了那幫俘虜。” “俘虜?” “對,德國人,說起來,德國人打仗也厲害。打槍,拼刺刀,他們直接上鐵鍬……” 兵哥們越說越起勁,聲音也漸漸大起來。車廂連接處,一個營長攔住了想去管一管的參謀,掏出口袋里的香煙,“抽一根,弟兄們高興,又是車上,就別管了。” 另一節(jié)車廂里,龍逸亭和劉撫仙湊到一起,話題也不外是打仗,辦廠,本次閱兵。 兩個老兵痞子說到高興處,還想喝上兩杯,結(jié)果被兒子攔住。 “父親,馬上就要到京城了。” “爹,聽說車站外都是記者,拍照片登報,不好看撒?!?/br> 在隔壁包廂的兩位夫人派了丫頭來“探聽”消息,得知督帥被少帥勸住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氣,要是真喝得醉醺醺,可就鬧笑話了。 “好在有淵兒他們?!?/br> “大帥也是高興。出發(fā)前,班禪大師接了政府的任命,說年底要進京拜會大總統(tǒng)?!?/br> “是嗎?這次怎么沒一起來?” “這個我就不太知道了?!眲⒎蛉藫u頭,“不過到了這個地步,早一天晚一天也不差什么?!?/br> “倒也是。緬甸那邊的,據(jù)說是什么土司,這次倒是一起跟來了?!?/br> “緬北的?” “對。拖家?guī)Э诘模f是要感沐天恩。那位土司還想把女兒嫁給淵兒,我看了,模樣還行,其他的實在不成。淵兒也搖頭。大帥說做個姨太太,誰承想淵兒卻說,他只娶妻不納妾?!?/br> 龍夫人話落,劉夫人接口道,劉少帥也是一樣,出去一趟,回來了,說什么得賢妻一人,足以。 兩位夫人都停下了,互相看看,始終鬧不明白,這到底怎么回事。 四川和云南督帥的專列到京時,恰好碰上了西北的三個馬大胡子。 龍逸亭和劉撫仙本以為自己這邊的隊伍“規(guī)?!眽虼罅耍齻€馬大胡子,帶著他們的兒子一出,任誰都要被比下去。 馬大胡子們手里的錢多了,也聽兒子和部分官員的建議,在西北辦廠,辦學(xué)校,修橋鋪路,約束手下,整頓治安,名聲漸漸好了起來。偶爾外出遛馬時,也不會被人當(dāng)瘟神似的躲,聽著治下百姓滿懷感激的叫一聲大帥,馬大胡子們那叫一個舒坦,從上到下,渾身都舒坦。 馬家家業(yè)興旺,兒子也爭氣,馬慶祥三人逐漸把手中的權(quán)力移交,無事一身輕,大有心寬體胖的趨勢。若不是馬夫人們甩著鞭子,嚴(yán)格”督促”,估計三個馬大胡子會變成三個馬大胖子。 本次進京,一個排的馬少帥們跟來了一個班。各個身高腿長,高鼻深目,一水的英姿颯爽,英氣勃發(fā)。等到年幼的兄弟們再長幾歲,馬家就能組一支儀仗隊,還是馬上馬下兩手抓。 人高馬大,天生就帶著一股子豪氣和匪氣的西北大兵,體格彪悍的戰(zhàn)馬,這樣的隊伍出場,想不引人注目也難。 雙方都沒想到會在車站遇上,督帥們臉上帶笑,暗地里卻在較勁。 論兵,算是不相上下。 論兒子……好吧,誰也比不上馬大胡子家人多。 “馬兄,有段日子沒見,最近可好?” “托福,一切都好。” 督帥和夫人寒暄時,少帥們也站在了一起,西北和西南的兵哥們陸續(xù)從車上下來,軍官的哨聲和口令聲此起彼伏,各地口音交織在一切,記者們聞風(fēng)而動,負(fù)責(zé)接站的政府人員差點被這些新聞工作者給擠成面餅。 鎂光燈響個不停,記者們有了經(jīng)驗,抓準(zhǔn)時機,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主要是關(guān)于此次閱兵。幾位督帥的心情不錯,不涉及到機密的,基本是有問必答,夫人們不怎么開口,臉上卻始終帶著笑容。少帥們對回答記者的提問沒多大興趣,只想著盡快到駐地,加緊“訓(xùn)練”隊伍,務(wù)必在本次閱兵中不被比下去。 就連性格沉穩(wěn)的龍少帥,也是憋了一股勁。 很快又有專列進站,廣西的唐廣仁和貴州的唐廷山,這對本家兄弟也是一同進京,這下子,站臺上更熱鬧了。還沒下車的兵哥們吃了一驚,車站里怎么這么多人? 隔著車窗,唐廣仁和唐廷山看到了正接受采訪的龍逸亭和劉撫仙,旁邊還有三個馬大胡子,眼瞅著下去也要被包圍,本就對記者不感冒的兄弟倆一起撓頭,這事鬧得! “讓一讓,請讓一讓!別推,我不是記者,我是來接站的!” 一個年輕的科員扶著臉上的眼睛,舉著手中的牌子,示意自己的的確確是來接人,不是和記者們爭搶新聞,總算是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走到幾位督帥跟前。 抹一把汗,剛接到這份差事,他還高興半天,不明白上司怎么會用“憐憫”的眼光看著自己和其他幾個新人?,F(xiàn)如今他算是弄清了,難怪任務(wù)下達,但凡是負(fù)責(zé)過上次接待工作的,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原因竟然在這里! 喘勻了氣,剛想開口,腳底卻有些涼,低頭一看,右腳的鞋沒了…… 無獨有偶,凡是來接站的政府人員都要走這么一遭。有“工作經(jīng)驗”的,回憶起上次閱兵的場景,不免也手心出汗。 “小孫他們快回來了吧?” “對?!贝鹪挼娜四闷鹋藕玫摹肮ぷ鞅怼保催^之后,整個人僵住不動了。 “怎么了?” “今天下午,北六省接受檢閱的部隊進京?!?/br> “北六省?” “對。” “……” 室內(nèi)一片沉默,沒人再出聲。 總統(tǒng)府內(nèi),樓夫人正吩咐管家備車,她要親自去車站。 “一晃幾個月沒見了?!睒欠蛉苏酒鹕恚耙膊恢篱L高了沒有。” “夫人是說二少?”丫頭給樓夫人搭上披肩。 “恩?!?/br> “夫人前兒個不是還說二少在信里都寫了?說是又長高了半截小指頭?!?/br> “也對?!睒欠蛉诵α?,“言兒是個會照顧人的?!?/br> 樓夫人走下樓,司機和隨車的副官都已經(jīng)在等在院子里了。 “開車吧?!?/br> 坐進車?yán)?,樓夫人不再說話。 十五時四十二分,樓少帥的專列進站。 火車的汽笛聲讓守候在此的人全部精神一振。站臺的警察再次聚攏,一天下來,他們的樣子也不比被記者踩掉鞋的年輕科員好多少。 火車停下,車門打開,一列兵哥魚貫而下,淺褐色的軍裝,扎緊的武裝帶,烏黑的槍管和頭頂?shù)匿摽幢阍陉柟庀?,也能讓對面的人感到一陣寒意?/br> 兵哥們一直保持沉默,十分自然的接替了警察的工作,看著這些不聲不響卻一身殺氣的大兵,對比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記者們即便想往前“沖”,也是有心無力。 北六省大兵同其他部隊的表現(xiàn)完全不同,那些大兵身上或許還帶著些許和善,這些大兵,只要掃一眼,額頭就得冒冷汗。 百戰(zhàn)之師,鐵血之師,不外如此吧? 又一節(jié)車廂門打開,樓少帥抱著樓二少走了下來,站定之后,白老才從車上下來。 人群再次炸開了鍋,鏡頭全部對準(zhǔn)了樓少帥和他懷里的樓二少。 樓氏兄弟單個出現(xiàn),就不是一般的吸引眼球,擺出這個“造型”,簡直就是為了謀殺菲林。 樓少帥表情不變,抱著樓二少,在兵哥們“開辟”的道路中前進,白老步態(tài)悠然,記者們?yōu)榱俗陨怼鞍踩?,始終和他們保持相當(dāng)距離。 比起其他部隊到時的人荒馬亂,樓少帥一行,簡直可以用秩序井然來形容。 總統(tǒng)府的車子停在路邊,見到從車站中走出來的一行人,樓夫人推開門走下車,迎上前幾步,輕扶住白老的手臂,笑著說道:“爹,路上可還好?” 樓少帥把樓二少放下,兄弟倆向樓夫人問好。 眼見穿著相似,神態(tài)動作也越來越相似的兄弟倆,樓夫人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想樂。 這一身,肯定是言兒的主意。難為他怎么想出來的? 樓五和戴建聲夫婦也坐在同一列火車上,卻是等到人群大多散去才下車。小胖墩也換了一身軍裝,同樣是李謹(jǐn)言送的,下了火車,不要爹娘抱,四周張望,沒見著樓二少的影子,拉著樓五的手就往站臺外邊沖,“氣勢”十足。 “娘,快點!去找小舅舅?!?/br> 樓五一邊笑,一邊彎腰順著小胖墩的力道往前走,戴建聲無奈,護在母子倆身側(cè),隨行的還有幾個兵哥。記者們有認(rèn)出戴建聲的,卻基本沒人上前,比起辭去了軍政職務(wù)的戴建聲,還有更多的“大魚”等著他們?nèi)プァ?/br> 小胖墩一家走出車站,總統(tǒng)府的車子還沒離開,車窗搖下,樓二少朝小胖墩招手,“云兒,在這里。” “小舅舅。”小胖墩剛要抬腳,貌似想起什么,抬頭望向樓五,“娘?!?/br> “去吧。”樓五拍拍小胖墩的臉蛋,直起身,將他送上車,自己和戴建聲坐上了戴家派來接人的車。 按理,這不和規(guī)矩,小胖墩該先回戴家,可無論是戴建聲夫婦倆還是來接人的戴家管家,都沒提出異議。 樓家七個女兒,生了兒子的不只有樓五,偏偏只有小胖墩得了青眼,這樣的事旁人怕是求都求不來,戴國饒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總統(tǒng)府內(nèi),樓大總統(tǒng),白寶琦和展長青都推開公務(wù),親自迎接白老。 白寶琦尚好,白家的兩個女婿,甭管是樓大總統(tǒng)還是展部長,見到白老絕對是個頂個的恭敬。老爺子高興了,指點兩句,不高興了,兩個女婿一起提心吊膽。 白老沒急著休息,也沒過問“軍國大事”,而是詳細(xì)詢問關(guān)于京城博物館的相關(guān)事宜。 “東西兩館已經(jīng)建成,主館的工程也接近收尾?!卑讓氱矊Υ艘彩株P(guān)注,任午初被留在京城,抓了壯丁,白總辦隔三差五給自己放假,晃悠到建筑工地去查看工程進度,鬧得孟工程師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國家銀行的總辦總到建筑工地來干什么?建博物館也不歸銀行管吧? “此館建成,是為華夏文明之傳承,必慎之重之。” “是?!?/br> 父子翁婿在客廳敘話,樓夫人則帶著樓二少和小胖墩到去見了白夫人和展夫人,樓少帥在和長輩問安之后,就起身去了駐地軍營,不只是為了閱兵準(zhǔn)備一事,從關(guān)北帶來的那批軍裝物資,還有宋家和廖家的事,都必須盡快處理。 白夫人和展夫人見到樓二少兩人,反應(yīng)和樓夫人一般無二。 “這身穿著可真精神?!卑追蛉税褬嵌贁埖缴砬?,“快讓大舅媽看看,睿兒又長高了。” “可不是?!闭狗蛉吮鹦∨侄?,“沉了不少,也結(jié)實了。” 小胖墩被展夫人抱著“傻樂“,樓二少卻堅決不讓抱,還說外祖父教的,他七歲了,不能抱。聽得三位夫人又笑了。任誰看到這么一個娃娃,板著小臉說出這番話,除了笑,再不會有別的反應(yīng)。 樓二少咬定了不讓抱就是不讓抱,結(jié)果樓夫人問了一句,“怎么讓你大哥和言哥抱?” “大哥和言哥不一樣?!?/br> “哪里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br> 樓二少擰著眉頭,一板一眼答得認(rèn)真,小胖墩在一邊附和:”小舅舅說得對!” 三位夫人笑得更厲害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