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jié)
樓少帥擅長軍事謀略,對于新式武器的嗅覺也相當靈敏,例如坦克和飛機。眼前的這艘“怪船”卻讓他皺眉。 這樣的船,除了運輸和搭載偵察機,還能做什么?火力比一般的巡洋艦更弱。海戰(zhàn)中,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李謹言能看出樓少帥的疑惑,可他沒辦法解釋得更清楚。現(xiàn)在的海戰(zhàn),要發(fā)現(xiàn)對手才能打起來,半個世紀后,海戰(zhàn)的模式和概念都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陸戰(zhàn),他勉強懂得些皮毛,海戰(zhàn),邊都沾不上。解釋不清,說不定會讓樓少帥以為他在異想天開。 “少帥,相信我,這船絕對有大用。”李謹言也只能這么說。等船造好下水,才能給樓少帥更直接的印象。 “恩?!?/br> 樓少帥沒再問,李謹言提起了另一件事。 “外祖父會和少帥一起進京吧?不如把睿兒帶上,我這幾天肯定忙不過來?!?/br> “好。” 與此同時,在游戲房中和小胖墩進行沙盤對戰(zhàn)的樓二少,突然感到有些冷,放下手里的指揮棒,臉上帶出了一絲不解。 小胖墩已經(jīng)布置好防守隊伍,見樓二少沒什么反應(yīng),疑惑的抬頭,“小舅舅,怎么了?“ “好像有點冷?!?/br> “有嗎?”摸摸地上厚厚的毯子,小胖墩更加疑惑了。 小豹子盡量把莫名的感覺甩掉,繼續(xù)投入戰(zhàn)斗,可“不安”還是縈繞心頭,久久不去。 臨睡前,樓老虎出現(xiàn)在小豹子的“地盤”上,告訴他,兩日后一起進京。 “言哥不一起動身?” “他要遲幾天?!?/br> 咔嚓一聲晴天霹靂,小豹子再次五雷轟頂。 抱著枕頭出現(xiàn)在門口,打算到樓二少地盤上蹭睡的小胖墩,看看面無表情的大舅,再看看冷眉冷眼的小舅,果斷轉(zhuǎn)身,此地危險,早走為妙,他還是回自己房間睡吧。 樓少帥和樓二少關(guān)起房門,談話還算“愉快”。 預(yù)定的出發(fā)日子,李謹言在車站送別了白老和樓氏兄弟,站臺上整齊站著即將赴京的大兵,經(jīng)過數(shù)次血戰(zhàn)的部隊,只是持槍而立就顯得殺氣騰騰。 樓二少原本是被李謹言從車上抱下來的,白老難得視而不見,樓少帥也沒說什么。走進車站,看到這些大兵,樓二少卻一定要自己走。 “言哥,睿兒可以自己走?!?/br> 穿著一身定制的軍裝,戴著大檐帽,簡直就是縮小版樓少帥的小豹子一出現(xiàn),頓時吸引了站臺上的大部分目光。 小豹子身上的衣服,從衣料到款式,都是李謹言拍板,被服廠的老師傅親手制作。 不只有陸軍軍裝,還有空軍,海軍,以及改良后的作訓(xùn)服。 隨著軍隊的發(fā)展,軍種的細化,軍裝的款式也有了區(qū)別,從顏色到樣式,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最先換裝的依舊是北六省,有李三少在,北六省的大兵們總是會成為“時尚”的先頭部隊。 其他地方部隊就算得到消息,也還沒看到“實物”。不過,北六省的部隊一進京,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少帥,新增的兩節(jié)車廂里都是軍裝和物資?!崩钪斞园岩粡埱鍐魏蛢r目表交給樓少帥,“數(shù)量和價格我都寫在上邊,還有十輛挎斗摩托也是。上次的軍裝全都白送,這次可不行了,一口價,絕對不能打折!” 樓少帥接過本子,表情嚴肅的點頭,一旁的副官和幾名軍官,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白老早已坐在車廂里,拿出幾冊古籍的抄錄本,自得其樂的讀了起來。 樓二少身板筆直的站在一列兵哥面前,在大兵們好奇的目光中,鄭重鞠了一躬。 兵哥們愣住了,打頭的營長更是嚇了一跳,忙要上前,手伸到一半,猶豫起來,這么一個瓷器樣的娃娃,他這力氣,給碰傷了怎么辦? “叔叔們都是英雄?!睒嵌僦逼鹕恚苏砬?,小臉上一片嚴肅,“沒有叔叔們,華夏便不是今日之華夏,睿兒長大了,也要和叔叔們一樣扛槍保衛(wèi)國家?!?/br> 沒等兵哥們開口,樓二少便又像模像樣的敬了個軍禮,轉(zhuǎn)身朝和樓少帥說話的李謹言跑了過去,這時,他才更像一個七歲的孩子。 在他背后,營長和兵哥們同時大喘氣。 “我的個乖乖,這也太像了!” “以前只是遠遠的看過,冷不丁的站在眼前,還穿這樣一身,我的個天老爺!和老毛子拼刺刀時,老子也沒這樣!” “瞧你那點出息!” “我沒出息,剛才是誰僵得像塊石頭?” “還真有少帥的架勢……” “要不說是兄弟呢?” 哨聲響起,兵哥們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雖然沒在提起樓二少,可那聲叔叔,那番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話,卻一直留在了兵哥們的記憶里。直到年老時,他們還會指著報紙上和電視中出現(xiàn)的樓睿,對趴在膝邊的孫子一遍又一遍重復(fù)著當年的回憶。 “咱們一群只知道打仗的丘八,才七八歲的大總統(tǒng),給咱鞠躬敬禮,叫咱叔叔……” 目睹之前的一幕,李謹言又彎腰抱起樓二少,蹭了蹭他的臉蛋,“睿兒將來要從軍嗎?” “恩?!睒嵌冱c頭,“外祖父教導(dǎo)過,凡是于國于民有功者,無論身份,年齡,地位,都當尊重。不為表象,當發(fā)自內(nèi)心,國有今日,民有今時,睿兒能安靜的坐在桌旁讀書習(xí)字,當牢記前人的恩澤。叔叔們是英雄,言哥也是,還有學(xué)堂里的先生們,睿兒都記在心里?!?/br> 聽著樓二少的話,李謹言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fā)酸,雖然只是童言童語,內(nèi)心受到的觸動,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大。 “還有,”小豹子摟住李謹言的脖子,轉(zhuǎn)過頭,耳朵發(fā)紅,“大哥也是?!?/br> 樓少帥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不過卻伸手把小豹子從李謹言的懷里抱過來,單臂托著,“上車?!?/br> 李謹言忙對樓二少說道:“低頭,小心撞到?!?/br> 話沒說完,一只戴著白手套的大手已經(jīng)罩上樓二少的腦后,壓低,安全無虞。 小豹子還笑著向李謹言揮手,李三少腳步一頓,看看小豹子,再看看樓少帥,總覺得,這只小豹子好像狡猾狡猾地啊。 白老的官場厚黑學(xué),當真是頗具成效。 時間不等人,送走了白老和樓氏兄弟,李謹言立刻見了大連造船廠的負責(zé)人和船廠里技術(shù)最好的幾位老師傅。與當初造坦克時不一樣,航空母艦不是必須保密的武器,只是在建造過程中,一些新技術(shù)還要保證不能外泄。 “言少,這樣的船……” 經(jīng)過李謹言的口頭描述,加上一些情報局得來的資料,船廠負責(zé)人和幾個老師傅商量后,認為簡單的改裝,加上升降機和起飛甲板,問題都不大。 只要資金和人員到位,用不了太長的時間。 問題是,現(xiàn)在并沒有能給他們動手的實驗對象,華夏海軍,滿打滿算還不到二十艘拿得出手的戰(zhàn)艦,其余的都是小炮艇,魚雷艇,再有就是潛艇,就算最老舊的鎮(zhèn)海號,也不是說動就能動的。 “那就改造商船?!?/br> 李謹言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航母一定要造出來。海軍戰(zhàn)艦不能動,約翰船公司里還有兩艘在戰(zhàn)爭期間受損的貨輪,排水量不大,卻可以先給師傅們練練手,約翰要是抱怨的話,他直接掏錢買。 約翰的生意做到今天這個規(guī)模,除了他本人的努力,有一半都要仰仗李謹言,只要不是突然腦袋冒氫氣了,就不會冒著得罪李謹言的風(fēng)險,拒絕他的要求。 “船的問題我來解決,技術(shù)方面,還要船廠多費心。幾天后有一批歐洲工人和技師到關(guān)北,魏廠長可以看看其中是不是有用得上的?!?/br> 送造船廠廠長離開,李謹言也沒馬上休息,他桌上還擺著情報局的的報告,多是關(guān)于北海道和琉球的消息,還有美國為接收日本戰(zhàn)艦,同原敬內(nèi)閣和日本海軍部交涉的過程。 川口憐一的“工作熱情”很高,他手下的警察部隊表現(xiàn)也很好。 無論是日本戰(zhàn)俘還是僑民,對待本土的日本人,手下一點也不見留情。島上的日本人,仿佛不是他們的同胞,警棍揮舞,拳腳相加,都是常事。 在正式租借北海道之后,華夏政府針對當?shù)仡C布了一系列法令,派遣了政府官員和第一任總督。 華夏總督和官員都已經(jīng)做好了被當?shù)貚u民激烈反抗的準備,也制定出了相關(guān)政策和應(yīng)對措施,卻沒想到,島上的日本人老實得出人預(yù)料,一則是川口憐一的工作“到位”,二則,竟然是因為華夏的稅,竟然比日本政府征收的稅要低! 在日本和朝鮮警察的共同“努力”下,島上最有錢的幾個大地主和工廠主都獲罪下獄,獲罪的理由,是因為他們暗地里策劃了一起針對華夏總督的刺殺事件。是否可信?總之,日本警察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是這樣。 他們的家產(chǎn)沒沒收,土地被分給了部分“表現(xiàn)良好”的島民耕種,即便依舊要繳納大部分,可比起之前的日子,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島上的一部分日本人,在川口等人的影響下,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更加徹底,他們開始宣稱自己是阿伊努人,與其他的“日本人”劃清了界限。 這些變化,總督府都看在眼里,采取的措施則是“無為而治”。對外的借口也很好找,華夏在租借地實行“民主”政策,不干涉當?shù)厝恕皟?nèi)部”的事務(wù)。 日本人自己鬧騰,就算打起來,也不關(guān)華夏人的事,頂多是派出警察維護一下治安,必須提及的是,警察也是日本人。 這些手段,都是日本曾用在華夏身上的,如今不過還施彼身,也該讓矬子們嘗嘗滋味如何了。 琉球的尚氏遠離王位四十年,即便在華夏的“助力”下復(fù)國,想要真正掌控國家大權(quán),難度也相當大。日本知事卸任,由日本政府選拔的官員卻還在,尚氏想要真正站穩(wěn)腳跟,必須如呈遞給樓大總統(tǒng)的國書中所寫,請華夏派遣官員,與王族共治。 至于美國和日本就戰(zhàn)艦問題的交涉,堪稱是一筆算不清的爛賬。 在巴黎和會上簽字的牧野,剛一回國就遭到暗殺,命雖然保住了,卻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條腿。這次暗殺反倒激起了此君的斗志,他非但放棄了自裁,反而意志堅定的活了下去,還就此寫了一本回憶錄,相當?shù)臅充N。 牧野沒死,華夏已經(jīng)租借了北海道,琉球也從日本獨立,日本政府想要不承認《凡爾賽合約》,根本不可能。 美國人找上門,開口就要日本第一艦隊和第二艦隊中的全部戰(zhàn)列艦,巡洋艦挑挑揀揀,也要去了十艘。 日本人不想給,美國人卻逼到了家門口。 學(xué)德國人把戰(zhàn)艦鑿沉?可艦隊停泊在軍港,開不出去,沉到港口,美國人照樣能撈起來。 日本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拖,美人美酒一起上,甭管是不是羅圈腿,能穩(wěn)住美國鬼畜就是成功。 至于是不是能趁機想出解決辦法……反正能拖一天算一天。 大概掌握了日本人的心態(tài),李謹言眼珠子一轉(zhuǎn),或許,他可以和美國人再做一筆生意。 第二百四十七章 民國十年,公歷1919年10月6日 參與閱兵的各省部隊陸續(xù)抵達京城,各省督帥及家眷也先后而至。 車站附近的各家客棧旅店住滿了各地來的報社記者,一些扛著照相機,cao著一口半生不熟華夏語的外國面孔也不再新鮮。若不是車站管理嚴格,說不準這些記者會直接跑到車站里面去安營扎寨。 有了上一次的經(jīng)驗,本次閱兵,各地部隊準備得更加充分。新式軍裝,新式裝備,湖北的宋琦寧掌控漢陽兵工廠,參加閱兵的一部,人手一支沖鋒槍。 山西的閻淮玉,河南的袁寶珊也不遑多讓。新制步槍,火炮,機關(guān)槍,還有兩人手下兵工廠合力研制出的高射機槍和自行火炮,也會在本次閱兵式中亮相。 廣東的的薛定州帶來了二十架自產(chǎn)的戰(zhàn)斗機,性能比不上北六省的黑旋風(fēng),相較歐洲的飛機卻豪不遜色。廣西和越南發(fā)生“邊境摩擦”時,廣東的飛機前去助陣,低空一陣機槍掃射,順便扔幾顆炸彈,別說是越南人,連法國佬都豎起了白旗。 戰(zhàn)爭打了四年零三個月,法蘭西的國庫已經(jīng)空了,為了緩解國內(nèi)矛盾,恢復(fù)經(jīng)濟,《凡爾賽合約》簽訂后,法國政府就開始裁減軍備,國防預(yù)算也一個勁的往下減。本土尚且是這樣,殖民地軍隊更不用提。即便有飛機,也主要負責(zé)偵查任務(wù),碰上專門為了戰(zhàn)斗設(shè)計的華夏戰(zhàn)斗機,也只有挨揍的份。 經(jīng)過這次戰(zhàn)斗,兩廣倒是結(jié)下了交情,連帶著貴州的唐廷山,拜把子做了兄弟。 云南的龍逸亭和四川的劉撫仙是老交情,湊到一起結(jié)伴進京。兩省的兵哥坐在一列火車上,交流最多的,就是到國外打仗時的見聞。 老兵們講得口沫橫飛,新兵們聽得入神。有聽不懂的方言,直接用手比劃,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和自己人打算不得本事,把往日欺負咱們的外人揍趴下,那才是真英雄!”一個在康布雷戰(zhàn)役中立功的滇軍,翹起了大拇指:“是這個!” “那幫洋人忒不實在,打了勝仗就每人給塊牌牌。開頭老子還挺高興,誰知道跟發(fā)蘿卜似的,不稀罕?!?/br> “咱們吃的用的都是國內(nèi)給送的,有好東西送來還差點給扣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