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領(lǐng)頭的都是資本家和商人,一群蛀蟲! 陸軍大臣正因軍費問題和內(nèi)閣鬧得不可開交,山本提出的八八艦隊計劃也被迫擱置,為了壯大大日本帝國海軍力量的偉大計劃,竟然被那群無恥的陸軍污蔑為“爭奪海軍軍費找出的借口”! “簡直是無理之極!”山本想到陸軍大臣楠瀨幸彥那張傲慢的面孔,就忍不住肝火上涌,甚至想拔出武士刀和他決斗! “該死的陸軍,該死的楠瀨!”看著擺在面前的電報,山本權(quán)兵衛(wèi)恨不能下令想出這個餿主意的家伙立刻切腹! 向華夏宣戰(zhàn)?簡直是笑話!政府能夠正常運作,靠得是和英國人的借款! 一旦和華夏宣戰(zhàn),軍費從哪里出?恐怕軍艦開到天津大沽口,政府就要破產(chǎn)!繼續(xù)借債?他們還有什么可以抵押? 就算軍隊能夠打贏,日本的國運恐怕也將會因此中斷。 他不是那些腦子僵化的陸軍,現(xiàn)在的內(nèi)閣也沒有被狂熱的軍國主義者控制,他們的腦袋還是清醒的,知道一旦和華夏宣戰(zhàn),等待他們的會是什么。他們在一次次的用國運賭博,和清國賭,他們賭贏了,和俄國賭,他們同樣贏了,但事情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若繼續(xù)賭下去,他們早晚要輸光手里的所有籌碼,卻什么都得不到。 山本已經(jīng)打定主意,馬上令人給日本駐華公使山座圓次郎發(fā)電報,他必須“端正”態(tài)度,不能再肆意妄為,否則他將考慮另外派人接替他的職位。他也必須想辦法說服內(nèi)閣,日本可以和華夏人談判,滿足華夏人的一些條件,讓他們盡快從天津租界撤兵。 山本權(quán)兵衛(wèi)收斂起情緒,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日本手里的籌碼越來越少了,他們必須蟄伏下來等待機會。就像他們當初打敗清國占領(lǐng)朝鮮一樣,耐心,比什么都重要…… 山座接到國內(nèi)發(fā)來的電報,不由得嘆氣,“土肥原君,事情果真如你所料?!?/br> “在下萬分慚愧,此事都因在下的疏忽,在下愿負起一切責任?!?/br> 刺殺李謹言嫁禍給司馬君,攪亂華夏聯(lián)合政府內(nèi)部的計劃的確是土肥原提出并執(zhí)行的,在得知樓逍即將前往天津時,他甚至還曾想過在火車行經(jīng)途中埋設(shè)炸藥,刺殺樓逍! 可惜時間上太過匆忙,不得不放棄。 饒是如此,他也沒想到樓逍竟然會如此大膽,派兵圍困日租界、 現(xiàn)在的土肥原賢二畢竟太過年輕,尚未修煉到如日軍侵華期間的陰險狡詐,對樓盛豐父子和司馬君的了解也浮于表面。他根本沒想過樓盛豐和司馬君不踩他的套,樓逍更是干脆,完全不理會報紙上的口舌之爭,直接用手中握有的力量來決定一切。 他有軍隊,有武器,他要報復,所以他下令圍住了日租界,就這么簡單。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雖然這樣說,山座的臉色仍帶有不忿。 土肥原則開始思索,若是華夏同意和談,這其中應(yīng)該有文章可以做。至少可以借機將被華夏拉攏過去的英法等國再拉攏過來。 華夏的軍隊今天可以包圍日租界,明天是不是可以用同樣的借口包圍法租界,英租界,俄租界? 牽涉到自身的利益,沒有人能坐得住吧? 不過,當山座再次要求面見展長青時,展長青卻突然不見他了。 “不好意思,公使閣下,展部長臨時有事。” “那陸次長?” “陸次長也有事?!?/br> “其他人……” “啊,大家都有事?!?/br> 深得展長青真?zhèn)鞯耐饨徊哭k事員舉止端莊,笑容得體,語調(diào)謙和,“國會召開,這幾天部長和次長都會很忙?!?/br> 國會?這個時間召開國會? “是啊,請您體諒,政府新立,事情實在是太多,若是沒有急事,請您五天后再來吧?!?/br> 五天?! 無論山座擺出什么表情,外交部的辦事員都是一臉笑容耐心接待,不想走可以,渴了有茶水,餓了還有點心。想見真佛?不好意思,沒門。 山座喝了一肚子茶水,憋了一肚子氣離開了。 他剛走,展長青就背著手慢悠悠的走了進來,“走了?” “走了?!鞭k事員笑著說道:“展部長,這樣好嗎?畢竟是日本公使?!?/br> “就因為是日本公使,我才不見他?!闭归L青擺擺手,“拖著他,少帥那邊才好動手?!?/br> 就算日本人要“服軟“,事情也不能這么快解決。大總統(tǒng)和少帥的目的是收回日租界,可不是和日本人談判。只有繼續(xù)困著租界里的人,困得他們受不了,自己找事,少帥才有借口下令動手不是? 天津這地界和北六省不一樣,旁邊還有歐美人看著,要扣屎盆子也得扣得“技術(shù)”一點。 “年輕人要有耐心,學著點吧?!?/br> 展部長背著手,一邊哼著將進酒,一邊琢磨要是山座繼續(xù)鍥而不舍的上門,他是不是繼續(xù)去找大舅子下象棋。他好歹也是當過北六省財政局局長的,怎么白寶琦這個華夏國家銀行總辦見他登門臉色就變? 搞不懂啊…… 身在天津的李謹言也沒能躲懶。 法國人和英國人陸續(xù)找上了門,目的只有一個,磺胺。 和他一樣受了槍傷的幾個兵哥已經(jīng)活蹦亂跳,法國醫(yī)生羅蘭親眼見證了他們的恢復情況,大呼神奇之后立刻向租界里的法國領(lǐng)事館報告。 收買法國人的兩百支磺胺只是敲門磚,在確認藥效之后,法國人開口就要買三千支。 “不是我不想做這筆生意,而是真沒那么多,短時間也生產(chǎn)不了。” 事實上他有,但壓根不想賣,現(xiàn)在這個價賣出去太虧。讓他們知道自己手里有這種藥就足夠了,等到一戰(zhàn)開打才是正經(jīng)賺錢的時候。再者說,萬一法國佬認為他手里有大批的磺胺,動歪心思怎么辦?就算他們不冒壞水,難保英國人不會動心。別看約翰??偸亲钥溆澥?,事實上最不講理的就是這群大不列顛人!否則日不落的大英帝國是怎么來的? 這么做還能避免引起德國人的不滿?,F(xiàn)在德國人是他們的債主,開采玉門油田的機器都要從德國人的手里買,小心一點總無大錯。 李謹言半瞇著眼靠在床邊盤算賺錢大計,他這一受傷,南下的行程勢必要耽擱,傷好后是否能繼續(xù)也有待商榷??礃巧賻浀臉幼樱@事恐怕懸。若實在不行,就只能讓陸懷德和廖祁庭代替他繼續(xù)南下了。 九月二十五日,被圍困近半個月的日租界終于“眾望所歸”的出亂子了。 被困在租界里的人,吃光了自己的糧食和水,為了活下去開始偷竊,逐漸發(fā)展為搶劫。 隨著參與搶劫的人越來越多,糾集起的人如發(fā)瘋一般沖進每一戶民宅,將里面的食物,金銀甚至是有價值的布匹全部一掃而空。稍有姿色的女子也難逃毒手,一旦遇到反抗,當即就會被毆打甚至殺死。 日本領(lǐng)事和租界官員曾想辦法彈壓,效果微乎其微。派去彈壓他們的士兵都成了這些人的攻擊對象。他們高喊:“這就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士兵!他們不敢去和困住我們的華夏人戰(zhàn)斗,卻將槍口對準了我們!” 沒人注意到喊話的人是誰,也沒人留意到他在掀起眾人的憤怒情緒后就悄悄退出了人群,消失在街邊的一條巷子里。 憤怒的日本僑民攻擊了士兵和官員,日本駐天津領(lǐng)事小圓被一塊石頭砸中了頭。 人群開始失控,路旁建筑上的玻璃都被砸碎,燃燒的火把被扔進了里面,女人的哭喊聲和男人的咒罵聲四起,瘋了,徹底瘋了,所有人的眼睛都被火焰染紅,沖天而起的濃煙燃燼了他們最后一絲理智…… 日租界內(nèi)的混亂引起了相連法租界的警惕,他們立刻在秋山道上設(shè)置路障,甚至向圍困日租界的北六省大兵建議,最好把路障設(shè)置得牢固一些,或許他們可以在路旁扯一道鐵絲網(wǎng)。 這段期間,北六省大兵們和這些法國人相處得還算不錯,他們每天的口糧引起了這些法國人的興趣,小塊的壓縮餅干,大罐的rou罐頭,漂亮的糖果,帶有過濾嘴的關(guān)北牌香煙。 一個法國士兵想用大洋買一包香煙,那個兵哥卻搖搖頭,示意他直接從煙盒里抽一根,“這個每人配發(fā),兩個月一包,賣給你我就沒了?!?/br> 一邊比劃一邊說,倒是也能溝通,法國兵明白了,點點頭,拿出一根香煙叼在嘴里,又朝兵哥借了火柴。 諸如此類的事情每天都在發(fā)生,時常能聽到cao著半生不熟華夏語的法國兵趁兵哥們吃午飯輪休的時候,上來和他們哈拉幾句。問的最多的就是香煙和糖果。 “這個,哪里買?” “沒得買,軍需品,懂?” “軍……需?” “軍需!” 正說著話,突然響起了集合哨,兵哥立刻起身,把還剩三根的煙盒往法國兵手里一扔,“給你了!” tnnd,這群日本矬子總算憋不住了! 樓少帥騎在馬上,舉起望遠鏡看向前方日租界內(nèi)的情況,沖天而起的火焰就像是給即將出鞘的子彈拉開了槍栓。 “少帥,一切順利!”豹子和幾個情報人員都是滿臉的汗水和黑煙,之前穿的和服早被扔了,誰也不會知道剛剛在日租界里火上澆油的是幾個華夏人。不過他們也被這些日本人嚇了一跳,這幫人對自己人和對外人一樣的狠! “好。”樓少帥放下望遠鏡,“傳令趙光有,整隊,準備接管日租界?!?/br> “是!” 日本領(lǐng)事小圓一身狼狽,領(lǐng)事館也被襲擊了,他不得不從后門逃走,來找橋本大隊長尋求幫助,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橋本的情況并不比他好多少,很多日本駐軍也加入到了暴亂的人群中。 “橋本君,接下來怎么辦?” 橋本大隊長也沒有太好的主意,事態(tài)完全失控了,他曾見過日本國內(nèi)的搶米運動,事情一旦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除非采用絕對的武力壓制,是沒有其他辦法的。 但是,武力,他們哪來的武力? 如果他們到明天還能夠安然無恙,就該謝天謝地了。 這時,一陣密集的槍聲突然響起,橋本一驚,這不是年式步槍的槍聲! 混亂的日本僑民和夾在其中的士兵涌到華夏軍隊設(shè)置在租界通往外部的關(guān)卡處,一個日本士兵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過于興奮,步槍竟然“走火”了。 距離最近的一個華夏士兵應(yīng)聲而倒,早就守候在一旁的記者立刻上前一陣猛拍,可以肯定,明天的報紙上絕對會出現(xiàn)諸如“日軍殘暴,無故槍殺華夏士兵”一類的標題。 寂靜片刻,突然有一個聲音高喊:“大家不用怕,華夏人不敢開槍!上啊,沖過去!” 人群再次沸騰,不管是軍人還是平民,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紅著眼睛撲了過去。 是的,他們不敢開槍! 砰! 槍聲響了…… “一名軍人被打死,我方只是被迫還擊?!?/br> 十根金條再次擺在了法國領(lǐng)事的面前,于是,法國人完全忽視了那個被日軍開槍“打死”的華夏軍人,在華夏軍隊以“自衛(wèi)”為名“被迫”還擊,大步開進日租界之后,突然站起身想要跟上隊伍,卻硬是被醫(yī)護人員敲暈放在擔架上抬走的事實。 當然,被抬走之前,他周圍的鎂光燈響成一片。 民國五年,公歷1913年9月25日,天津日租界發(fā)生暴亂,暴徒襲擊了日本領(lǐng)事館,并造成大量平民傷亡,半個日租界被大火毀于一旦。一名華夏軍人被暴徒槍殺,華夏軍隊被迫還擊。 9月26日,應(yīng)日本駐軍大隊長橋本的請求,華夏進隊不得已進入日租界,鎮(zhèn)壓暴亂。 9月27日,樓少帥和冀軍第五師師長陳光明聯(lián)合發(fā)表通電,為保證天津民眾和租界里友邦人士的安全,華夏軍隊臨時接管日租界,直到確定安全隱患消除位置。 此舉得到了和日租界相連的法租界的支持。 9月28日,華夏軍隊正式臨時接管日租界。 日本駐天津領(lǐng)事小圓身死,原駐軍大隊長橋本在暴亂當夜失蹤,整個日租界在大火中面目全非。 租界里的日本僑民,在之前的混亂中死的死傷的傷,沒死沒傷的也被以嫌疑人的身份關(guān)進了監(jiān)獄。朝鮮僑民直接被從天津城驅(qū)逐,原本生活在日租界中的華夏人全部交由冀軍來安排。 事情的發(fā)展太快,沒等日本人反應(yīng)過來,一切就已塵埃落定。 李謹言看著報紙上“臨時接管”四個大字,摸摸下巴,這進去了還想再出來?想得美! 一只大手罩上李謹言的發(fā)頂,“明天和我一同進京。” “恩。”李謹言點頭,知道他受傷之后,樓夫人接連給他發(fā)來三封電報,一定要他到京城一趟,她看過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