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是的?!鄙奖军c頭道:“該怎么辦?我們的行動國內(nèi)并不知情,只有大島都督和坂西閣下……山座閣下那里也……” 土肥原抬手示意山本不必再說,“我立刻去見坂西閣下,這里,你親自帶人看著?!?/br> “是!” “將他們兩人關在一起,將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下來?!?/br> 山本不解的問道:“土肥原君,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直接動刑,不用擔心他不開口。” “用刑?”土肥原搖頭,“我還想留著這個人?!?/br> “留著他?” “是,留著他?!蓖练试叩介T口,看著里面的潘廣興,“這個人對我們會很有用。支那人還不知道他被抓,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 “他可以繼續(xù)向支那人傳遞情報?!睙o論是真情報還是假情報。 土肥原森冷的目光,就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但是,首先得讓他說出點什么。” “我明白了?!鄙奖菊f道:“請放心,我一定會按照你說的去做的!” “很好?!蓖练试栈啬抗猓拔液苄蕾p你,帝國需要像山本君這樣的人?!?/br> “是!” 逼仄的房間中,潘廣興靠墻而坐,不斷的猜測日本人究竟是什么打算。本以為會被用刑,那樣的話,他十有八九會撐不住。不想背叛大總統(tǒng),就只能……他死了,大總統(tǒng)和少帥肯定會善待他的妻子和兩個兒子,哪怕不能飛黃騰達,也必定保證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既然這樣,他還有什么好擔心的?潘廣興低著頭,屋子里的昏暗掩去了他的表情。 不過,在死之前,他倒是還能為大總統(tǒng)和少帥再多做一件事。 “姐夫……” “別和我說話!”潘廣興惡狠狠的瞪了小舅子一眼,“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現(xiàn)在能在這里?!” “姐夫,我當時喝醉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么。” “沒說什么?沒說什么我怎么會被抓到這里來?!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個白眼狼!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掐死你!” 潘廣興故意大聲吵嚷了幾句,然后猛的撲上前,一把薅住對方的衣領,“你甭和我打馬虎眼,說,是不是那個人讓你出賣我的?!” “那個人?” 潘廣興的小舅子愣了一下,房間外的山本等人立刻貼在了門上。 “他是不是嫌我給的大洋不夠多?” “姐夫,你說什么?” “我說什么?少裝蒜!”潘廣興用力給了他一拳,“他可沒從我這少拿好處!以為我不敢把他咬出來……” 說到這里,他突然閉上了嘴,似乎突然意識到外邊可能會有人,一個字都不再說了。 門外的山本則是心下生疑,他嘴里說的那個人,是誰? 潘廣興不確定門外的日本人是不是會上當,但做情報工作的人都是生性多疑,只要能讓他們朝自己內(nèi)部的人頭頂上去想,那他演這場戲就演得值了!背對房門,他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足以讓人心驚rou跳的笑容,低聲用廣東話說道:“咱倆誰也別想活著走出這里。” 潘廣興和他的岳家祖籍廣東,早些年才遷移到北方,山本等人能聽懂北方話,卻聽不懂廣東話,何況潘廣興說這句話時故意壓低了聲音,除了他對面的人,誰也聽不見。 “果然,就是他!” 提高聲音說出這句話后,潘廣興突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回身靠坐到墻邊,再次一言不發(fā)。 門外的山本等人又一次抓心撓肝,是誰?到底是誰?!若不是記得土肥原的命令,他們恐怕會第一時間沖進去,用鞭子和烙鐵逼問出想要的答案。 門里的潘廣興低著頭冷冷的笑了,搓了搓長衫的領口,差不多應該夠本了。他的小舅子是個不折不扣的軟骨頭,等自己死了,日本人就只能去撬他的嘴,逼問那個在他們內(nèi)部被潘廣興收買的人是誰。不用多,只要兩鞭子,為了保命,他絕對會胡亂攀咬。 不管他咬出誰,都足夠這些人頭疼的了。 想到這里,潘廣興忍不住想笑。值了,就算是死,也值了。 笑著笑著,臉上滑過了兩行咸澀的淚水。他不想死,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死。他不能背叛大總統(tǒng),也不想做個漢jian讓老婆孩子抬不起頭。顫抖著手扯開襯衫的領口,布料的夾層里沾著一小搓黑色的粉末。 坐在對面的人看到潘廣興將那片衣領含進嘴里,頓時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潘廣興惡狠狠的瞪著他,就像在和他說,他等著他,在閻王殿里等著他…… 很長時間,牢房里沒有再傳出任何聲音,等到山本給關在里面的人送食物和水時,卻發(fā)現(xiàn)潘廣興竟然臉色青黑死去多時了。 “八嘎!” 山本暴怒的在潘廣興的尸體上狠狠的踹了一腳,他們分明將他全身都搜過了,連嘴巴都沒放過,他將毒藥藏在了哪里?! “山本君,這該怎么辦?” “人已經(jīng)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鄙奖纠渎暤溃骸八狼霸岬竭^某個人,很可能是我們內(nèi)部的人員。我想,若是能從這個人嘴里問出一個名字,土肥原閣下應該會原諒我們這次的大意?!?/br> “是!” 潘廣興的小舅子瑟縮在一旁,見山本等人將目光轉向他,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頓時嚇得臉色煞白,再看潘廣興青黑色的臉和嘴邊烏黑的血跡,控制不住的大叫一聲,房間里頓時充滿了一股尿臊味…… 天津 天還沒亮,天津城里就響起了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和哨聲。有好奇的人推開窗戶朝街上看,只是一眼就嚇得縮回了脖子。 “老天,街上都是大兵,扛著槍,還有機槍,火炮!” “真的?” 家里的半大小子一臉好奇的想再推開窗戶,結果卻被一巴掌拍了回去,“老實點,不要命了,想吃槍子嗎?!” 秋山道,墻子河,南門外大街都出現(xiàn)了這些穿著北六省軍裝的大兵,腰挎指揮刀的軍官們或是騎在馬上,或是坐在樣子有些怪的四輪車里,跟隨隊伍一同前進。連排級軍官則是嘴里咬著哨子,吹出長短不一的哨音,班長根據(jù)哨聲帶著隊伍快速朝預定目標前進。 樓少帥沒有露面,戍衛(wèi)天津的冀軍第五師師長陳光明同樣沒露面,冀軍也一聲不響的呆在軍營里,只有這些荷槍實彈的北六省大兵在天津城的幾條大街上“急行軍”。 很快,天津城里的人就發(fā)現(xiàn)這些大兵全都朝著日租界的方向去,隊伍分成了幾股,不到中午,就把日租界給圍了個水泄不通。槍口全部對準租界內(nèi),人卻停在租界外,一步也沒跨進去。 和日租界相連的法租界也緊張起來,當發(fā)現(xiàn)這些華夏士兵只圍了日租界,沒他們什么事時,意外的看起了熱鬧。 獨立旅第二十八團團長趙光有策馬過來,甩了甩馬鞭,高聲喊道:“有一伙兇殘的匪徒流竄到天津,據(jù)可靠消息,這伙人就藏在日租界,之前秋山道的槍擊案就是他們干的!為保證天津百姓的安全,以及在天津的各友邦人士安全,從現(xiàn)在開始,日租界戒嚴!斷水,斷糧,斷電,只許進不許出!直到將那幾個兇殘的匪徒抓捕歸案為止!”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將前來交涉的日本領事館人員氣得半死,保證天津百姓的安全,保證友邦人士安全,所以日租界戒嚴?!那生活在日租界里的人怎么辦?! “我要抗議!”日本領事高聲道:“這是違反國際條約的!” 趙光有掏掏耳朵,雙臂交疊俯身靠在馬脖子上,一副兵痞子樣,“國際條約?違反哪條了?我是帶兵進租界了還是侵犯到閣下的人身安全了?” “你……” “我怎么樣?”趙廣頭直起身,不再理會他,“都給我聽好了,從現(xiàn)在開始,只許進不許出!送領事閣下回去!” “是!” 日本領事還想叫嚷,可惜烏油油的槍口指過來,氣焰頓時滅了下去。 租界里的日本駐軍加武裝僑民不超過一千人,這些包圍租界的華夏士兵是他們的兩三倍,發(fā)生沖突的話,他們鐵定沒好果子吃。 當然,天皇陛下的武士是不怕死的,可死也要死得有價值點吧? 駐守租界的日本士兵都是英勇的,奈何他們的頂頭上司橋本大隊長有一個出身大阪的外祖父,所以,在仔細衡量,計算過“利益得失”之后,橋本下達了盡量不與華夏軍隊發(fā)生沖突的命令。 橋本大隊長發(fā)現(xiàn),這些包圍日租界的華夏士兵同戍衛(wèi)天津的華夏軍隊很不一樣,他們武器精良,渾身彪悍之氣,而且,看著他們的目光都相當可怕,就好像嗅到了血腥味,卻不能上前撕咬獵物的野狼一樣,讓他忍不住后頸發(fā)涼。 橋本的感覺還是很敏銳的,比起困著他們,這些大兵的確更想宰了他們。 這并不奇怪。 獨立旅有兩個班的士兵都是鳳城人,當他們和旁人講起這些日本人在鳳城做下的孽時,兵哥們無不咬牙切齒。 何況這些租界里的日本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們占了華夏的土地,屠殺欺辱華夏的百姓,在華夏人的地界肆意妄為! 若有人闖進自己家里,yin辱妻女,搶劫財物,屠殺親人,身為一個男人,唯一的選擇就是該拿起武器,殺死這群x娘養(yǎng)的! 可惜軍令如山,少帥只下令包圍,沒下令開槍,兵哥們只能看著租界里的日本人運氣。 所以,橋本大隊長才會感到脖子發(fā)涼,對著兩三千想要宰了他的人,不害怕才奇怪了。 戍衛(wèi)天津的冀軍第五師,在陳師長一聲令下,原地不動,獨立旅的兵哥們將日租界團團圍住。 糧食不許送,水也不許送,電報線挖斷,電線也掐斷,各個路口都派兵嚴格排查,想進去可以,想出來沒門! 困也能困死你! 說他們違反條約?沒有啊,他們可是沒踏進租界一步,只在通往日租界的幾條道路上設置關卡,在自己的地盤上設個關卡違反哪門子條約了? “匪徒兇悍,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br> 十根金條,十五箱罐頭,兩百支磺胺送出,法租界的大門也在日本人的面前關上了。 原本可以通過相連的法租界獲取食物和水,這下子連個米粒都得不到了。 與此同時,樓大總統(tǒng)卻在京城照會其他八國公使,言明此次行動只針對日本人,華夏對“友邦”還是很“友好”的。而事件的起因,主要是因為發(fā)生在秋山道的刺殺事件。 各國公使恍然。 被刺的李謹言是樓家的人,事件發(fā)生后,幾家日本人控制的報紙則妄圖控制輿論,引起華夏政府內(nèi)部互相猜忌。手段貌似高明,但仔細追查的話還是能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 很顯然,華夏人抓住了日本人的尾巴,他們此舉是在報復。既然是報復日本人,那就和其他人無關。 于是,已經(jīng)因刺殺事件對日本產(chǎn)生不滿的法蘭西,對磺胺藥產(chǎn)生濃厚興趣的大不列顛,本就不把日本放在眼里的德意志,幾年前還和日本人打過一場的俄羅斯,為了金錢什么都可以出賣的美利堅,打醬油吃面條的意大利……總之,在金錢和其他各種糖衣炮彈的轟炸下,這些洋人的堡壘分別被一一攻克,天津租界里的日本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被徹底孤立了。連他們的盟友英國人,也只是裝模作樣的發(fā)表幾句不疼不癢的言論之后,就不再出聲了。 日本公使山座幾次對華夏政府提出抗議未果,徹底憤怒了。 “若華夏政府再不撤兵,解除對天津日租界的包圍,那么,大日本帝國將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閣下這是宣戰(zhàn)?”已經(jīng)升任聯(lián)合政府外交部長的展長青,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這是貴國的決定,還是閣下自己擅自口出妄言?” “當然是……” “我勸閣下想好了再說。”茶杯的杯蓋擦過杯口,擦出一聲脆響,“這兩國宣戰(zhàn),可不只是口頭說說而已,后果閣下可以承擔?” 山座的后背一凜,之前幾次,聯(lián)合政府負責接待他的都是外交部次長,今天他第一次和展長青打交道。這個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人讓他感到了威脅。 最終,山座圓次郎再次無功而返,回到住處時,意外的看到了來訪的坂西武官和站在他身旁的土肥原賢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津日本租界被華夏軍隊包圍的消息傳回國內(nèi),內(nèi)閣首相山本權兵衛(wèi)的頭頓時大了一圈。 此時,日本正值經(jīng)濟不景氣時期,日俄戰(zhàn)爭的損耗還沒找補回來,又被華夏軍隊“搶”回了南滿鐵路,幾乎將自清時起日本安插在華夏東北的勢力連根拔除。 國外的麻煩沒有解決,國內(nèi)又鬧起了要求廢除商業(yè)稅和通行稅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