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李謹行的聲音突然提高,李錦琴見眾人望向他們姐弟,臉色變也未變,就連冷笑也沒有收起。 “是我告訴你的,又怎么樣呢?” 大夫人和李謹丞看著李錦琴,大夫人滿眼的震驚,李謹丞卻沉下了臉色。下人們突然意識到這事恐怕不簡單,有那心思多的已經(jīng)偷偷的朝后挪著腳,幾步退到不起眼的角落,溜得無影無蹤。 春梅看向李錦琴和李謹行,皺了皺眉,“還請大小姐和四少爺一起去見老太爺和老太太吧?!?/br> 李錦琴輕蔑的看了春梅一眼,目光又掃向趴在春梅肩頭依舊啜泣不停的臘梅姨太太,哼了一聲,“那就走吧?!?/br> 正堂中,老太爺和老太太已經(jīng)從下人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老太爺?shù)哪樕l(fā)青,老太太嘴角緩緩勾起,帶著一絲諷意。 老太爺倏地看向老太太,“是不是你?” “我什么?”老太太用手絹擦了擦嘴角,“我還能讓你的寶貝孫子睡了你兒子的妾?說起來,這還真是李家的傳統(tǒng)呢。” “閉嘴!” “閉嘴?”老太太笑了,“李蘊,原來你也知道這樣的事見不得人吶?我就奇怪了,若你還曉得和父親的房里人勾搭不成體統(tǒng),李慶昌又是怎么來的?” 李老太爺?shù)哪樕呀?jīng)慘白一片,在老太太說出這番話時,大房眾人已經(jīng)從門外走了進來,分明將老太太嘴里吐出的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大夫人哆嗦著嘴唇,“老太爺,老太太……” “哎?!崩咸粗蠓蛉说哪抗獗纫酝即认?,嘴里說出的話卻像是刀子一樣,“老大家的,你還不知道吧?慶昌的娘可不是一般人物,當(dāng)初可是關(guān)北城紅玉樓里的頭牌,被我的公公買來,卻和他的兒子勾勾搭搭,我婆婆說要弄死她一了百了,你可知道老太爺當(dāng)時是怎么說的?” “……” “猜不出吧?他可是說,那女人肚子里有了他的骨rou!我進門還不到兩個月,家里就出了這樣的‘喜事’啊?!?/br> “住嘴!”老太爺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你給我閉嘴!” “閉嘴?”老太太冷笑一聲,“這可真是一脈相承,你睡了你爹的妾,有了李慶昌,李慶昌的兒子又睡了他的妾,是不是又要給李家添樁喜事?” “趙梓和!” “我養(yǎng)了那白眼狼幾十年,看來也不算白養(yǎng),到頭來總算是讓我看了這么一場好戲,也算是值了?!?/br> 老太太的話當(dāng)真是石破天驚,大夫人已經(jīng)站不住了,幾乎癱軟在地上,她竟然嫁給了一個,一個 ……只是想想,她就覺得惡心! 老太太猶不打算放過老太爺和大房眾人,繼續(xù)說道:“李蘊,我話放在這里,從今天之后,李慶昌一支必須離開李家,除族!” “什么?” “老太太!” 老太太不理會大房眾人的神色,只看著老太爺,“否則,我就拼了老臉去請李氏族老評評禮。就算出了五服,關(guān)北李家到底也姓李,這種德行有虧的子孫,是不是該除族!” 二房李謹言的事情牽扯上大帥府,旁人不敢出面,但李謹丞這件事可關(guān)系著整個李氏的臉面!傳出去,姓李的還要不要做人?就算民國了,也沒聽說兒子睡了父親的小老婆不被罵畜生的! 何況關(guān)北李家不是第一次出這件事,當(dāng)年李家家世顯赫,現(xiàn)在呢?家分了,幾房也撕破臉皮了,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忍得夠久了,忍到自己的一個兒子都斷子絕孫了! 三老爺和三夫人一直守在正堂外,他們不比大房一行人晚到,當(dāng)聽到老太太之前的一番話后,夫妻倆都沒敢進去,把正堂外的丫頭和下人也都趕走,堂堂的李家三老爺和三夫人守起了房門。 李三老爺苦笑一聲,看著三夫人,“這都是什么事啊?!?/br> 三夫人撇撇嘴,“反正不是好事。” “也對?!?/br> 最終,李老太爺還是答應(yīng)了老太太,大夫人和李謹丞兄妹必須離開關(guān)北,并將他們一房所有人從族譜中劃去。至于他們?nèi)ツ睦铮咸还?。至于李家的財產(chǎn),除了按照規(guī)矩分給他們的,一分也不許拿走,就連老太爺?shù)乃疆a(chǎn)也不行! “你不要太過分。” “過分?”老太太冷笑道:“我還沒讓他們凈身出戶?!?/br> 事情處理得干脆,大夫人意外的沒有鬧,或許她也沒心思去鬧了,李錦琴的臉色始終冷冷的,李謹行拉住了大夫人的手,他從沒像現(xiàn)在這么害怕,他們是要被從家里趕走了? 李謹丞的臉色有些木然,直到老太太說把臘梅姨太太要回去時,他才開口說道:“老太太,這件事的錯終究在我,既然錯已經(jīng)鑄成,責(zé)任就由我來承擔(dān)吧。” “哦?” “父親房里的臘梅姨太太已經(jīng)死了,從今天開始,她是我房里的丫頭,叫梅兒?!?/br> 李謹丞話落,也不去看其余人的神色,走到跪在一旁,始終沒有人注意到的臘梅身邊,將她拉了起來,“走吧?!?/br> 他沒有向老太爺和老太太行禮,就連路過李三老爺和三夫人的身邊也沒有多做停留,他不再是那個謙和有禮的李家大少了。 李三老爺和三夫人互相看看,夫妻倆誰也沒有說話。 第二天,大房一行人便從李家離開了,除了貼身的幾個丫頭婆子,他們沒帶走任何人。李謹丞走出大門時,抬頭看向李家門上的匾額,他發(fā)誓,他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李錦琴沒有跟在大夫人身邊,而是自己走在了一處,昨夜大夫人質(zhì)問她是不是她陷害李謹丞,她只對大夫人說了一句話:“娘,以后大哥的仕途還要靠邢家,你最好別太得罪我?!?/br> 大夫人當(dāng)時便愣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和大哥不是都勸我日子要好好過嗎?”李錦琴說道:“我回去之后就和邢五少爺好好過日子,我會過的比你們都好!如此也不枉費你們的一番心思?!?/br> “你,你是錦琴?” “是我啊?!崩铄\琴笑了,“還是老太太說得對,我干嘛要委屈自己呢?以后你們?nèi)家恐?。?/br> “老太太?你大哥的事,是老太太?” 李錦琴哼了一聲,“我累了,要睡了,娘你回房吧?!?/br> 房門在大夫人的面前關(guān)上了,砰的一聲,在深夜中傳出了很遠。 李家發(fā)生了什么,李謹言還不清楚。他此刻正忙著和美國洋行的經(jīng)理約翰交割貨物。 “李,你到底打算做多少生意?”約翰將貨物清單交給李謹言,“你竟然還要做罐頭生意,真是無法想象?!?/br> “這有什么?”李謹言核對無誤之后,將單子交給了新任命的罐頭廠經(jīng)理,“你不是嘗過了樣品,老實說味道如何?” “我不能否認,味道真的很不錯?!凹s翰咂咂嘴,“你打算定價多少?如果價格合理,我打算購買一些?!?/br> “價格嘛,目前還沒有最終確定?!崩钪斞孕α诵Γ安贿^總歸不會超過300文?!?/br> “當(dāng)真?”約翰吃了一驚。 按照約翰的估價,這樣一盒豬rou罐頭,即便不是美國人喜歡吃的牛rou,也至少能賣20到30美分,或許比這更高,但李謹言竟然打算只賣300文銅錢?不到12美分? “這樣你難道不會賠錢?” “不。”李謹言說道:“事實上,刨除制造罐頭包裝的makou鐵,原料的成本并沒有多少。” “上帝!這是真的?” “當(dāng)然?!?/br> “李,我決定了!”約翰突然握住了李謹言的手,“你的罐頭廠一旦投產(chǎn),我要訂一千罐!不,三千罐!” 這樣的價格,口味,只要運回國內(nèi),肯定能大賺一筆。約翰覺得李謹言就像是一個驚奇箱,只要打開盒蓋,總是能帶給他驚喜。 “約翰,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在三個月內(nèi)你的愿望無法實現(xiàn)?!?/br> “為什么?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如果是價格問題,我可以以十五美分的價格買進!” “不,不是價格的問題?!崩钪斞該u搖手指,“你知道華夏正在打仗,這些罐頭我會優(yōu)先供應(yīng)北六省的軍隊?!?/br> “好吧?!奔s翰聳了聳肩膀,“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br> “你放心,我會的?!?/br> 開玩笑,他現(xiàn)在制作rou罐頭用的可都是好料,全都是取過脂肪的純豬rou,加雞rou和一些新鮮的內(nèi)臟,給自己人吃當(dāng)然要最好的!等到歐戰(zhàn)開打,那些現(xiàn)在丟棄不用的下腳料就不用浪費了,當(dāng)歐洲大兵和吃不上面包的平民們吃到華夏出產(chǎn)的香氣誘人的rou罐頭時,肯定會感受到華夏人民最誠摯的友情! 話說,他是不是該找喬樂山研究一些香精啊添加劑什么的?據(jù)說二戰(zhàn)時,日本矬子的rou罐頭就是一些谷糠加上香料調(diào)制成,打開一罐當(dāng)真是香氣撲鼻,吃進嘴里……不好意思,不比沙子味道好多少。 當(dāng)然,李謹言就算想要當(dāng)個黑心商人,填裝進罐頭里的也是rou,口感啊味道都會很不錯,關(guān)鍵是絕對吃不死人就是了。 罐頭廠還沒有大規(guī)模投產(chǎn),只是試制出了第一批罐頭,雖然工人們cao控機器的動作還有些生疏,到底還是按照洋人技師教授的流程完成了所有工作。李謹言最關(guān)注的是罐頭消毒殺菌的過程,確定所有環(huán)節(jié)都沒出錯之后,率先拿開一罐啟開,和在場的眾人分享了樓氏罐頭廠出產(chǎn)的第一盒罐頭。 按照后世的話來說,那真的是“味道好極了”! 純天然的原料和配料,除了亞硝酸鹽,沒有添加任何化學(xué)防腐劑,李三少吃進嘴里險些熱淚盈眶,這tm的還是午餐rou嗎?有了樓氏午餐rou,二戰(zhàn)時讓美國大兵抱怨,英法大兵羨慕的斯帕姆小肥豬,可以哪涼快哪歇著去了。 樓少帥已經(jīng)隨軍隊開拔,李謹言沒能和他“分享”第一罐午餐rou,不過卻給樓大帥送了幾罐,大帥吃完一抹嘴,午餐rou罐頭立刻加入了后勤部的軍需購買訂單。 于是,樓少帥前腳剛抵達山東,李三少后腳就送來了一車廂的rou罐頭。 軍需官再一次顛顛跑去找到樓少帥,在一屋子師長旅長團長的面前 ,戴著少校肩章的軍需官啪的朝樓少帥敬了個軍禮:“少帥,有一批軍需物資請您驗收!” 上次李謹言給身在滿洲里的樓少帥送東西的事情,經(jīng)過戍邊軍和第一師第二師眾多兵哥的口耳相傳,北六省的兵哥們大都知道了少帥有一位喜歡往前線送東西的夫人,而且送的還都是好東西! 樓少夫人送東西來了? 屋子里這些老兵痞的臉皮比起錢伯喜和杜豫章來說只厚不薄,聽說李謹言送東西,也都起了好奇心。軍事會議也不開了,反正這兩天肯定打不起來,全都跟著樓少帥去了軍需處。 眾位師長,旅長和團長大駕光臨,亮晃晃的肩章和領(lǐng)章險些亮瞎了軍需官們的鈦合金狗眼。 “東西呢?” 樓少帥言簡意賅,軍需官直接朝身后的罐頭山一指,“報告,都在這里!” 罐頭對這些兵哥來說還是個稀罕物,華夏雖然已經(jīng)有了罐頭廠,但大多集中在南方,尤其是廣東,而且多以水果和魚rou罐頭為主,這種午餐rou罐頭還要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才會出現(xiàn)。 樓少帥也沒多廢話,簽了單子就讓副官去叫人來搬東西。 魯軍不好開口,北六省第十師和第十一師的大小兵痞們卻笑得滿臉諂媚,“少帥,見者有份,分點唄?” 樓少帥冷眼一掃,最終還是把第一批罐頭分出了三分之一,其余都搬回了獨立旅駐地。只是這分出去的三分之一也足夠讓北六省的兵哥們炫耀了。 每當(dāng)他們在友軍面前啟開噴香的rou罐頭,大口大口就著饅頭和干餅吃的時候,那些只能啃干糧的友軍們的眼神,是羨慕嫉妒恨還是羨慕嫉妒恨呢? 被這樣的眼神盯著,兵哥們只有一個感覺,爽,真tmd爽??! 于是,他們吃得更大口了。 第六十一章 北方政府聯(lián)軍在山東泰安等地集結(jié)的時候,南方政府各省也陸續(xù)出兵,除了宋舟的南六省軍隊,最讓北方聯(lián)軍關(guān)注的就是兩廣的桂軍和粵軍。 這些南方兵都不好惹,打起仗來狠得要命。 之前北方剛宣布獨立時,樓大帥手下的軍隊和司馬大總統(tǒng)手底下的幾個師,都和兩廣的軍隊遇上過,那時鄭大炮還沒被徹底架空,手中還有一些權(quán)力,那幾場遭遇戰(zhàn)讓許多老兵記憶猶新。 “tnnd,又是那幫南蠻子?!币粋€面容端正,左耳卻少了一塊rou的老兵狠狠抽了一口煙,“老子耳朵上這塊rou就是讓一個南蠻子給咬掉的!不怕和那幫人打槍轟炮,就怕和他們rou搏,他們盡用損招?!?/br> “可真是。”另一個北六省老兵蹲在地上,正挖著一盒rou罐頭,一邊大口吃著,一邊附和,“他們下手賊狠,專挑那些個地方。”說著,把勺子插在罐頭盒里,手指向前一戳,恰好戳在了一個新兵的襠部,“知道不?一爪子下去,你小子就甭想娶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