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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木槿花西月錦繡在線閱讀 - 第74節(jié)

第74節(jié)

    偏偏我與他這八年相持,道不明的情仇卻聯(lián)著那理不完的恩義,我還要與他糾纏多久,難道真得等著被他強行擄回葉榆,作那第一百個或一千個妃子嗎?

    我對他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他的目光坦蕩地迎向我,肅然道:“不要這樣看著我,木槿,強大的帝國不可避免地需要沒有愛情的聯(lián)姻,如同我們每天就要喝水一樣。”

    我前世很多多金的男人,甚至是不怎么多金的男人都以同時周旋在數(shù)個女人之間為傲,但還是要掙扎著意思意思地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無奈,既便是這個一夫多妻制的亂世下,在“喜歡”的女人面前如此理直氣壯的可能只有段月容了。

    我記得八年以前,同樣的一個生日,非玨在果爾仁的安排下不情愿地接受了一門沒有愛情的政治聯(lián)姻,然后當我同既是天敵又是盟友的段月容掙扎亡命時他取了軒轅淑琪,是的,當年對我喜歡的男人我都理解了,我又怎么可能不理解你呢?

    “我懂,月容,”我自嘲地笑了笑,轉(zhuǎn)身看向那美得不似真實的世界,然后假裝對他嘆了一聲:“月容,萬一有一天,有個龍陽的君主看上你了,你也會向他投懷送抱吧。”

    我本以為這是一次成功的諷刺,一個犀利的調(diào)侃,沒想到段月容卻一本正經(jīng)地撐著下巴思考了半天,然后認真道:“我會的?!?/br>
    我打了個趔趄,差點沒摔著,然后木然地看著他,這小子八成是當年失去權(quán)利,過苦日子過怕了,死也不會回到無權(quán)無勢的敗軍之將的日子了。

    “木槿,你是在擔(dān)心我吧!不怕,我定會為你保留我的身心,”卻見他對我笑彎了一雙清咧的紫瞳,似孩童無害,然后說道:“不過,等我有了比他更強大的力量時,必讓他生不如死,滅他九族?!?/br>
    我打了個哆嗦,卻見他像戲子變臉一樣,一下子板了個臉,紫瞳陰狠無比,氣呼呼地檢起塊小石子,向我扔過來,然后追過來:“你這個放肆的女人,看我把你寵成什么樣了,居然敢這樣大膽調(diào)戲我,看我怎么收拾你?!?/br>
    我啊地一聲向山下逃去,未到氈房,剛要掀簾,卻見一龐然大物向我撲來,將我壓倒在地。

    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置著我,我睜開眼睛,眼前是一雙金色的三角眼從上往下兇狠地盯著我,耳邊傳來它呼哧呼哧的呼吸,我的手觸及的是一片光滑的皮毛,臉上是那樣?xùn)|西流在我臉上的口水。

    我第一反應(yīng)是這個段月容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只非洲獅,再仔細一看去,卻只一只赤金燦爛的俊猊,也就是草原藏獒,異常威武雄壯,混身金黃,胸前幾簇毛又鮮紅似血,坐在那里睨著我真如雄獅王者一般微風(fēng)凜凜。

    我一下子愣住了,也就那么躺在地上,愣愣地承受著它兩只前爪的重量,沒考慮到要趕緊起來,直到段月容過來了,大聲用藏語叫著:“七夕森格?!?/br>
    那只藏獒乖乖地離開了我的身子,坐在地上,對著段月容吐著大舌頭,掃帚一般的大尾毛掃得地面嘩嘩響。

    我坐了起來,奔過來的段月容蹲在我身邊,烏發(fā)直直垂下,搔著我的鼻間,紫瞳流盼間,放聲哈哈大笑:“喜歡我送你的生辰禮物嗎?”

    ☆、第一百零九章 疑變弓月城(二)

    作者有話要說:

    生日禮物?神啊,這位兄臺你不能先跟我打聲招呼嗎?

    說起送我的東西,段月容再一次證明了,妖孽轉(zhuǎn)世的基因存在,這八年來送我的東西無一不是絕頂奇異的。

    西雙版納最毒的毒蛇,除了沿歌這小子如獲至寶,整天笑迷迷地伺候它,基本上無人可以接近,包括我這個主人;送過一件天蠶衣,據(jù)說刀槍不如,結(jié)果還沒等我穿上,就引來一大堆武功高強的搶奪者,倒把我給暗傷了,在床上躺了兩個月,然后是一只小白象娜娜,一開始挺可愛的,夕顏和希望小學(xué)的同學(xué)也喜歡它,可是小白象漸漸長大了,把我的后花園全給糟蹋了,而且還是逮什么植物珍稀就吃什么,順便輕而易舉地踢斷了多處圍墻,跑到人家張員外家里去了,害得張員外獅子大開口向我勒索,同我打了近一年的官司,結(jié)果把張之嚴也給驚動了,好在張之嚴看上了娜娜,我就把它轉(zhuǎn)送給張之嚴,最不能理解地是有一年他送了我一群會媚光四射的舞姬,我將信將疑了幾個月,還是摸不透他到底想什么,于是便放心地在一次重大的商業(yè)宴會上讓這些舞姬表演,然而他卻又化妝成朝珠夫人,突然出現(xiàn),當著眾位business partner的面把這群舞姬罵得直哭得梨花帶雨,從此我的妻管嚴之名就此盛傳民間,讓君莫問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比較正常一點的也是我最喜歡的是他送我的一把很漂亮的銀弓,我練了三個月才拉開弓,后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對遢邏進貢的鴛鴦弓,我那一只是雄的,他那一只是雌的。

    我都差點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他送我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的日子啊。

    “沒摔著吧,”段月容笑迷迷地扶起我,摸摸藏獒的大腦袋:“他叫七夕森格,藏語里森格就是獅子的意思,你叫他七夕,他也明白的?!?/br>
    他引導(dǎo)著我的手扶上七夕的毛茸茸的身體,七夕轉(zhuǎn)動著金棕色的眼珠,不停地謹慎地打量著我,我卻愛上了撫摸七夕的感覺,掙開了段月容的手,一下一下的梳理七夕的毛發(fā),癡迷道:“七夕你真漂亮?!?/br>
    七夕森格高傲而冰冷地看著我,身體有些緊繃,看段月容坐在旁邊柔和地看著我,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身體,段月容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br>
    忽地身后傳來一陣皮鞭抽打的聲音,我聞聲過去,卻見幾個南詔兵正在對一個魁梧健壯的人用鞭型,我定晴一看,原來是昨夜那個波同。

    我奇道:“他犯了什么錯?”

    旁邊一個士兵看了一眼段月容,伏在地上,恭敬地說道:“妄議時政,軍罰處置,鞭撻至死?!?/br>
    我知道是段月容怪他透露了非玨的故事而遷怒于他,便對那個士兵說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也是殿下的生辰,不宜見血,把這個人先押下去吧?!?/br>
    那個小兵的眼珠在我和身后的段月容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我看向段月容,他對我一擰眉毛正要發(fā)作,這有個士兵過來,附在他的耳邊面色凝重地對他說了些什么,我隱約聽到什么洛果土司的女兒,不高興什么的,卻見他的眉頭微皺,對著波同冷哼一聲,說道:“算這小子好狗運,拖下去吧?!?/br>
    然后匆匆向一個新氈房走去,那個小兵諾了一聲,眾人七手八腳地解了繩子,把血淋淋的波同拖了下去,我悄悄對蒙詔說道:“蒙詔,煩勞你給這波同派軍醫(yī)治療一下,成嗎?”

    蒙詔對我微笑地點頭道:“娘娘宅心仁厚,能得娘娘在殿下身邊輔助,殿下大事可成矣?!?/br>
    這個蒙詔現(xiàn)在怎么越來越酸溜溜的,開口閉口就是娘娘什么的,俗!

    叫七夕的藏獒非常訓(xùn)練有素,不但聰明,而且很機敏,更忠誠,無論我到那里,它都跟著,然后我開始琢磨出段月容送我這大藏獒的本意來了,這回我無論到哪里,都得帶著它了,更逃不出段月容的手掌心了。

    我打聽到段月容是去了洛果小姐的氈房了,估計是去安慰美人,然后下午就像沒事人似的到我的氈房來,腆著臉要他的生日禮物,我偷眼一瞧,果然這小子的脖子那里有個吻痕。

    “洛果吐司家的女兒這么好的禮物都有了,還在乎我的?”我懶洋洋地靠在七夕身上,藏獒不像普通犬類一樣會對你搖尾乞憐,問你討食,我同它陪養(yǎng)了半天感情,他也就是不那么警慎地看著我,總算讓我倚在他身上,真舒服。

    沒想到段月容差點就要激動的叩謝上蒼了,他叩著我雙肩,激動道:“木槿,你終于學(xué)會吃我的醋了?”

    我一腳踢開他:“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本小姐對你的心情還是和八年前一樣,沒戲?!?/br>
    我以為他會討個無趣地沖出去,不想他笑嘻嘻地抓著我的腳不放,我鬧不過他,還是老規(guī)矩,慷慨大方地說道:“多瑪可有夜市?我陪你到夜市一游吧,若是看中了什么,我為你付帳,如何,朝珠娘子?!?/br>
    他欣然應(yīng)允,看來攻下邏些后他的心情還真得是很好。

    到了哺時,段月容又出去了一會,齊放回來陰陰地報說,段月容是去帶著那個卓朗朵姆到土司家里赴宴去了,我便輕松地用了些飯,就在我以為段月容要到卓朗朵姆家里去過生日時,他又滿面春風(fēng)地回來了,如風(fēng)一般擄我上馬,吆喝了一聲七夕,便直奔著名的多瑪夜晚的集市。

    這個時代的多瑪是突厥,西庭和大理四國的邊境交界地,又是東西方通商的一個廣大交易地,各式各樣的人種走在大街上,為了行走方便,我還是一身漢族男裝,段月容也是一身藏族男式貴族裝扮,紫貂皮襖,勁間掛著密臘珠,手上帶著紅寶石戒指,腰跨銀刀,身背銀月弓,清瘦欣長的身形走在人群中甚是引人注目,七夕如雄獅一般在他身側(cè),冷冷地看著四周,眾人一邊切切私語地贊嘆著,一邊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條路。

    玉輪軋露濕團光,鸞佩相逢桂香陌。

    七夕之夜,.銀闋珠宮光華四射,段月容緊緊抓著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梭,他的紫瞳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對我柔聲道:“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當時的反應(yīng)是一哆嗦,地府黃泉的彼岸花在眼前晃過,我不由自主地面露懼色,段月容的臉色不太好看,把我拖近了他,然后走向一個面具攤,他掂了一個昆侖奴面具,往我臉上比了一比,然后又帶在自己的臉上,只露出兩只紫眼珠子,面具后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有這么可怕嗎?”

    我猛然間醒悟過來,他是指當年西安的七夕夜市,我不由自主地撲哧一笑,他從面具后面露出俊臉來,對我也是會心一笑,向我期近一步,低聲附在我耳邊:“那時你抓我的手好緊,把我的手都抓疼了?!?/br>
    他的氣息拂在我的耳邊,溫?zé)崃萌?,我的血氣上涌,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嗤笑道:“亂講,誰會抓疼你啊?!?/br>
    他看似心情大好,繼續(xù)笑道:“那時還說要替我長一雙紫眼睛呢!你莫非想抵賴不成?!?/br>
    我使勁甩開了他的手:“那是為錦繡,少臭美了。”

    他冷哼一聲,正要開口,后面?zhèn)鱽頂傊饔貌卣Z大聲叫嚷,他的紫眼珠那么一瞪,那個攤主立刻嚇得乖乖閉了嘴。

    蒙詔眼中含著笑,過去付了銀子,齊放冷眼旁觀,段月容上前又拉住我的手,這回我怎么也甩不掉了。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彼谖叶叺鸵髦赜^的鵲橋仙。

    這小子果然還是偷看了花西詩集。

    我不由轉(zhuǎn)過頭對上他的紫眼睛,他也在靜靜地凝視著我,攜起我的雙手,對我柔聲道:“木槿,其實你自個兒也明白,你心里是有我的,就算你不愛我,可是你的心里就是有我,”他的手撫上我的胸口,既使隔著束胸的層層布條,也能感到他手心的熱度,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大膽了,敢這樣當眾吃我豆腐,我的臉上一陣發(fā)燒,也抬起手想拍開他的手,他反手勾上我的十指,糾纏在我的胸前,順勢拉近了我,他紫瞳柔情似水,在星空之夜熠熠生輝,他的微笑如朝珠花開,在空氣中似也蕩漾著芬芳:“也許你永遠也不會承認,但是我都知道?!?/br>
    我低下頭,他卻輕抬我的下頜,順勢將面具掛在我的臉上對我眼對眼:“那時我?guī)€面具,現(xiàn)在卻是你喜歡帶上個面具,木槿。”

    面具下的我一愣,卻見他拿開面具,紫瞳帶著一絲無奈悲傷:“你何時才肯摘下面具,真心對我呢?”

    我凝著他許久,張口欲言,卻聽人群中有人吆喝起來:“各位大爺,有誰能射中這支珠釵,不但能得到這支珠釵,還能一親我們天香閣任何一個姑娘的芳澤。”

    眼前一座掛滿紅燈籠的小木樓,一個紅衣大漢在小木樓前大聲吆喝著,樓上是一堆穿紅著綠,媚態(tài)橫生的女人,一片鶯鶯燕燕,脂粉的香味飄了過來,我立刻一指,裝作萬分興趣的樣子:“娘子,這支珠釵很配你也?!?/br>
    段月容的滿腔柔情立時化作一團黑氣,隨著臉皮那么一抽一抽,眼看就要冒火了,我裝作沒看見,認真道:“娘子莫急,為夫的這就去為你射下這珠釵?!?/br>
    說罷徑直走過去,只見早有幾個西北大漢聚了過去,一邊對著樓上的姑娘流著哈拉子,一邊躍躍欲試。

    人群中有個車師人打扮的虬冉大漢色迷迷地大喊:“若是射中了,是不是今夜所有的姑娘都能陪我睡啊?”

    眾男人大笑聲中,那紅衣漢子眼珠一轉(zhuǎn):“那當然成,不過就怕這位爺?shù)纳碜訐尾蛔“?,咱們天香閣的姑娘那活兒可是一流的,”紅衣漢子回過頭對樓上的女子大聲叫著:“姑娘們,你們說是不是???”

    那群女子嬌嘀嘀地對著樓下激動的男人齊聲回道:“是,刀爺?!?/br>
    眾人一片驚動的噓聲,我心中暗笑,好厲害的促銷方法,明明只有一人可取勝,但這幫姑娘在這里那么一站,活廣告一打,再加上眾人的艷羨,包準今晚這家天香閣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那珠釵就掛在三米高的牌坊處,并不是很高,只是這個角度有些刁,而且在陽二樓的陽臺下面,隱在暗處,想要射中還真得要些。

    我思索著射的角度,早已有人試射了幾下,皆是望珠而嘆,還有人紅著臉問那紅衣漢子要多射幾次,他倒也大方,慨然應(yīng)允。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試了約有十數(shù)人,皆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最好的成績也是碰巧射到二樓的陽臺。還有最絕的是有一個漢子本來滿臉嚴肅,看得出來一心奮勇,只可惜一個姑娘對他媚眼一拋,結(jié)果他眼神一蕩間,離弦之箭就直直地射偏了去,把那個紅衣漢子倒嚇得了一下子躍到了二樓,當下眾人齊聲叫好。

    我心中一動,這個男子的身手極好,實在不像是一個普通的龜奴啊。

    這時一個柔弱甜美的聲音響起:“倒看不出這樣的綠洲卻有如此做功精巧的珠釵?!?/br>
    這個聲音很熟,在江南時候聽過,我隨眾人回過頭去,然后和大家相同的反應(yīng),愣在那里。

    玉蟾露顏,云裳輕飄,卻見來人一身突厥貴族的暗紅錦緞皮袍,長長的紅發(fā)似錦,結(jié)成發(fā)辯挽與腦后,光彩流動,額頭系著一條鑲和田玉天蠶銀絲帶飄垂于腰,年青俊美的臉上難掩英氣勃發(fā),月光下似血的酒瞳睥睨三分,腕上帶著一串熏香瑪瑙手珠,身下高頭大馬一看便是唯有藍血突厥人才能擁有的汗血寶馬,繡花的鞍轡上砌著紫玉珠拼成的狼圖騰,天潢貴胄之氣展露無疑,

    他的身后跟著五個人,其中一人正是我見過的阿米爾,緊緊挨著他的也是發(fā)出聲音的卻是一個窈窕的身影,那個女子一身突厥騎裝,緊身窄袖,完美的勾勒出誘人的身材,臉上半蒙著白色的紗巾,她明明只露出兩只無比美麗的眼睛,月光下只覺無以倫比的溫柔高貴,那天香閣的姑娘瞬時失去了光彩。

    ☆、第一百零十章 疑變弓月城(三)

    作者有話要說:

    我呆在那里,無法挪開我的眼,竟然是非玨?

    不,我應(yīng)該喚他一聲撒魯爾大帝。

    他的身后跟隨著最忠勇的戰(zhàn)士,□騎著最神俊的千里馬,手中握著最峰利的刀,懷里擁著世上最美麗多情的女人。

    不,他已不再是我記憶中青澀目盲的原非玨了,而是統(tǒng)一東西突厥帝國的大有為的皇帝,撒魯爾,他擁有著最銳利的酒瞳,馳騁西哉韁場,號稱草原上折不斷的剛劍,不可一世的撒魯爾大帝。

    “家里這么多好玩的東西你不喜歡,卻喜歡這種粗糙玩意兒?。俊比鲷敔柾殁O的方向看了看,無奈而寵溺地看著他心中“最美麗的眼睛”。

    騎裝美人的眼角微微笑彎了:“夫君,妾只是喜歡它的樣式,很是精巧新鮮?!?/br>
    卻見撒魯爾和他的美人一個漂亮的翻身下馬,兩人一路微笑著十指相纏,他拉著她走到射擊場前,歪著腦袋,皺著眉頭看了一陣,眼中滿是“女人的眼光就是奇怪”的神情,但嘴角卻又露出一彎寬容的笑來,對身側(cè)的騎裝美人揚了揚下巴:“我若射中了這釵,你許我什么?”

    說罷勾魂攝魄地對美人一笑,眼中滿是情人間親昵的挑逗,手向后微伸,阿米爾早已拿起桌上的鋼箭和鐵弓,恭敬地遞上,騎裝麗人蒙著面色的臉看不清表清,可是那雙滟滟的大眼分明更加水霧迷人,發(fā)出晶亮的光來,她低笑著,閃到一旁,為她的男人騰出了地方,明眸流盼間神彩動人,草原上的男人們一片起哄的噓聲。

    撒魯爾眼中一陣驕傲,扯出一抹淡笑,剛剛張弓一試,那張弓應(yīng)聲而斷,眾人驚嘆不已,好一位臂力驚人的勇士!

    我隱到段月容所站的暗處,撒魯爾又搭了幾張弓,結(jié)果都一一斷裂,那紅衣漢子過來,嘆聲道:“這位勇士好神力,我們天香閣里所有的弓都在這里了,這可如何是好?”

    撒魯爾興味索然地對著他的美人聳聳肩,用突厥語說道:“看來吐蕃的弓箭不過如此,那就沒有法子了,咱們回去吧。”

    “這位勇士,我這里有一把弓,如不嫌棄,拿去試試如何?”段月容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他的五指輕扣我的肩頭,意思叫我不要出來,我驚詫地抬頭,卻見他微笑著,走出陰影,紫琉璃的眼睛如鷹梟一般盯著非玨,身邊的七夕森格緊隨其后,金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對著眼前的撒魯爾開始露出尖牙,低吠起來。

    非玨聞聲側(cè)過臉來,將目光絞在段月容,微微一詫。

    我萬萬不有料到段月容會主動站了出來,如同在場所有人沒有猜到他們的身份一樣,更無法聯(lián)想到這個時代吐蕃草原上兩個翻云覆雨的人物同時微服出現(xiàn)在多瑪?shù)囊故兄?,既便如此,這兩個天之嬌子身上的光彩還是將周圍照亮了起來,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人群開始了切切私語,盡是贊嘆之聲,然后不約而同地向后退開了去,為這兩個光華四射的人騰出更廣闊的地方。

    段月容的眼神不太對勁,他莫非是認出撒魯爾來了?

    不可能,必竟他沒有見過撒魯,也不會聯(lián)想到突厥的撒魯爾大帝會明目張膽地進行這樣的微服私訪,不然他的眼神不太可能只會有這種暗藏的初級風(fēng)暴。

    再一想又豁然開朗,吐蕃原來是突厥人領(lǐng)地,哈爾合林之恥時,南詔稱突厥分裂,國變之時,稱機入主吐蕃,而后突厥長達十四年的分裂混戰(zhàn),兩國之間不停地用兵爭斗,使其根本沒有精力去奪回吐蕃。

    如今東西突厥終于合并了,撒魯爾可汗拒絕了東庭權(quán)臣竇氏的冊封,而是接受了其父所在的西庭冊封,成就了突厥史上最令人膽寒的緋都可汗。

    緋都可汗身強體壯,精力沖沛,武功高強,帝國內(nèi)部,好戰(zhàn)的貴族又頻頻進言要入主中原,于是在實現(xiàn)了突厥皇室日夜渴望的一統(tǒng)西域后,自然而然地欲將觸角又開始伸向了吐蕃。

    多瑪雖是西庭,突厥,大理的邊陲重鎮(zhèn),但嚴格說來是吐蕃地界。

    那么,今日來的撒魯爾是作為一個如同在瓜洲一般游山玩水的普通西域人,還是別有心機的一種探查,更或者一種有意無意的挑釁,然而無論其真實意義是什么,很顯然,吐蕃現(xiàn)在的主人,段月容都把這個氣宇不凡的突厥貴族,理解為一種挑戰(zhàn)了,而且撒魯爾還帶著他的女人過來,簡直就是把段月容的屬地當作無人之境前來炫耀游玩。

    于是,還沒有等到大理與突厥正式?jīng)_突的那一天,兩國的帝皇段月容與阿史那撒爾的第一次對絕意外地在七夕之夜,在繁星如織的多瑪夜空下提前了。

    我一時不知所措,深怕撒魯爾認出君莫問,上前打招呼,讓段月容認出了原非玨而擊傷他,正焦急間,那白紗艷姝卻輕拉撒魯爾的手:“夫君,還是你說得對,這種粗糙之物,家里應(yīng)有盡有,妾有些累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