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她大笑道:“那下面的小字批注寫著練此功者,練時神智失常,五官昏潰,練成者天下無敵,然忘情負愛,性情大變,人間至悲不過如此,故欲練此功者慎入......這......這是多么可怕的武功啊,我好害怕,可是明郎就像著了魔一般,他說,這本秘笈是他最要好的朋友給他的,他也練過的,如今武功極高,愛妾成群,何來那一說,只要不練到最后一成,就不會性情大變,叫我不用怛心,他答應我只練一成,可是他忍不住一層層練了下去,我在旁邊為他護陣,也著了魔似的,跟著他練了一成,的確武功大進?!?/br> 那非玨練成了無淚經(jīng),是不是也會性情大變,也會走火入魔,我又驚又急,混身冷汗直出,喉間血腥翻涌,又轉眼一想,想起非玨告訴過我,他已經(jīng)練成了,那他明明還是記得我的,一定是這女子的明郎練功不得法走火入魔了。 我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想這女子既成了未亡人,肯定是與這無淚經(jīng)脫不了干系了,便脫口而出:“這種武功有多可怕啊,你們何苦去練他?!?/br> “再可怕,也沒有那個賤人可怕?!彼拄?shù)卮驍嗔宋?,然而那聲音卻漸漸有了哭腔,含著無限的悔意和痛楚說道:“如果我沒有回紫棲山莊有多好,我和明郎沒有住進那西楓苑該多好?”她尖聲說到,“那明郎就不會見到那個賤人了,也就不會被她迷住了心神?!?/br> “我在西楓苑陪著明郎住了整整五年,天天忙著為明郎散功,可是明郎卻不記得我,我無論怎么對他說我們倆的事,他就是不聽,心智也變得如孩童一般,整天癡癡大笑地施輕功離開西楓苑,有時我也不敢告訴二哥,怕他們會將他綁起來弄傷了,然而有一陣,明郎忽然失蹤了,我苦苦尋了他一個月,就在我絕望時,他出現(xiàn)了,他的神色是這樣的疲憊憔悴,傷心欲絕,但卻神智清醒,一身駭人的功力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在那里淡淡地喚了聲青舞,我撲到他懷里,幾乎哭暈過去了,心中無限感謝上蒼,終于還了我一個完整無缺的明郎,可是明郎卻如換了一個人,以前他是個標準的公子哥,總愛鮮衣怒馬,同二哥兩個人招搖過市,比街上姑娘們在他們兩個,誰的身上停留的目光更多些,可是如今他卻終日沉默寡言,不愛裝扮,武功也不大感興趣了,。” “我和明郎回到了明家,這才知道,世道已全變了,明家早在三年之前同我娘家絕裂了,明家歸附了秦家,我那正直的爹爹被我公公和二哥的老丈人投了大理寺,活活被折磨死了,明家人自然不會給我好眼色,唯有明郎拼死相護,他雖對我敬愛有加,他卻不再像以前那般同我親近,閑時只是種花栽草,教陽兒武功,然后呆呆坐在中庭看著落日,我知道,他失蹤的那段時間必是同那賤人在一起?!?/br> 一定是有了第三者,唉!沒想到后來演變成了一出家庭倫理悲劇,想起前世的遭遇,心中不免同情叢生,我不由問道:“那你何不想法把你的明郎從你那情敵身邊搶回來呢?” “我沒有辦法,我根本沒有辦法和她同她斗,”她無限恐懼,看著我怨毒地說道:“因為她已經(jīng)死了,我如何同一個死人斗,她永遠鮮活美麗地活在明郞的心中,而我卻日漸枯槁,而且根本沒有時間了,我們回明家才一年,風水輪流轉,這一年先帝又扶原家上臺,下旨抄了秦家,一并徹查明家謀逆之罪,而帶頭抄家的就是我最親愛的二哥?!?/br> 只見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描繪精致的明眸中滾落:“我那二哥啊,口口聲聲說原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僅僅一年不見,我求他放過明家,放過明郎和陽兒,他卻冷冷地拒絕了我,還說秦相爺害死父親,背后有公公在支持,他怨我嫁到明家,連明家?guī)椭丶液λ懒烁赣H也不知道,不配做原家的女兒,不配做他的meimei,可是明郎同我和二哥一起長大,二哥應該比我更了解明郎啊,而且這五年里,明郎根本就在閉關練武,我一直在為他守陣,明郎出陣的時候根本就癡癡呆呆,他連我都不記得,如何還會同公公一起殘害原家呢?” “明郎對我大不如以前,我已經(jīng)夠痛苦的了,又怨又氣,悔不該讓他練那種武功,可是二哥還要怨我姓原卻胳膊肘往外拐只知道幫夫家,他要明家萬劫不復,要殺光明家所有的人來為父報仇,我在中庭跪著求了他一夜,他卻不為所動?!?/br> “上天為何如此待我,我的公公把我看成是親女兒一般,又為何害死了我的爹爹,我最崇拜的二哥為何要滅我公公的全家?連我唯一的孩兒都不放過?二哥還算念及兄妹之誼,用個女死囚,偷偷將我從刑場上換了回來,可是......”她在那里泣不成聲,哭化了那張涂面油彩的臉,紅黑斑剝,看上去,更像個可怕的惡鬼,可是那眼中深重的絕望痛苦,分明是一個傷透了心的母親,讓人也覺得絲絲心酸,她看著自已的淚水混著油彩滴滿雙手:“可是我那可憐的兒啊,他死的那一年才七歲啊,我真得不明白,這個世道是怎么了?我不明白我的二哥,他小時候是那樣疼我,對我百依百順,他明明說過會答應我任何愿望的,可為什么連我的兒子也不肯放過?就算陽兒身上有明家人的血,可他也流著一半原家人的血,陽兒是他的親侄兒???他也曾抱過他,親過他,還親手給他帶上原家的長命金鎖,我真得不懂啊,他怎可轉眼就要他身首異處,為什么,為什么啊。” 她在那里放聲痛哭,直哭得聲聲斷腸,杜鵑泣血,我原本對她恨之入骨,現(xiàn)在卻不由得對她滿腔悲憐,那恨不由自主地消了不少。 我嘆了一口氣,盡量柔聲問道:“那你的明郎呢,也被下獄斬首了嗎?” 她猛然抬起頭,抓住我的前襟:“我的明郎號稱秦中神劍,豈是如此容易被逮到的?!比缓笥执罅λ﹂_我,悲傷嗚咽道:“可是明郎沒有死,又去了哪里呢?” “我冒死地天南地北一路搜尋,他所有的朋友那里我都去過了,卻不想追到了這里?”她又自嘲地笑著,眼神一片凄苦:“難道他終究是放不下她?!?/br> “不,明郎一定是去暗宮修習無笑經(jīng),好回來為明家報仇雪恨,對,一定是這樣的。”她的眼中閃爍著殘酷的笑意:“對,一定是這樣的,他一定是要殺光所有的原家人,好為我明家三百六十一口復仇?!?/br> “那我們就從你開始吧!”她的眼神一變,殺機陡顯。 “我從未見過你,也從來沒見過你的情敵,”對她那柔化的感覺瞬間消失,我恨恨道:“那你又為何要來害我?” 她鄙夷看著我,“至于你同我的關系可太大了,”她嫵媚地笑道:“那個賤人正是我二哥的一個寵妾,我的兒子死了,可是那個賤人卻還有一個兒子,君不聞,秦中踏雪公子,天下稱頌,而他有一個愛得死去活來的心上人,那個人就是你,花氏木槿。” 我怔在那時,口不能言,腦中一切都亂了...... 瘋了,瘋了,整個世界仿佛都在瘋狂地旋轉,這個瘋女人心中的賤人竟然是原非白的母親,謝梅香?他要利用我來引非白出現(xiàn)? 她歡樂地轉了個身,她嘲笑地拉近我,姣美鬼異的臉緊貼著我的,瀲滟的目光掃過我在地上灑下的斑斑血漬,眼中有擋不住的瘋狂笑意:“你說說,你可會活到你那孽丈找到你?” 我捂著傷口,心中痛恨這個女人的怪僻殘酷,冷冷道:“你自然會讓我活著,因為你要用我的血跡,引他過來,好替你打開那撈什子暗宮之門,不過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現(xiàn)在原家軍正在攻西安城,他自然是忙著攻城退兵,絕不會來這鬼地方,而且我也從來沒聽他提起過什么暗宮?!?/br> 她在那里盈盈輕舞,水袖甩得如雪花飄飛,得意一唱:“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br> “你說這世間有多奇妙,原家的男人明明便是這天下最毒辣的男人,卻偏偏又多情得緊,”她收下水袖,蓮步輕移,坐到我的身邊:“快看,他已經(jīng)循著你的血跡和慘叫過來了?!?/br> 她猛地掰過我的臉,看向身后,花崗石徹成的通道在微弱的燭火下忽明忽暗,前方有長長的人影顯現(xiàn),慢慢地自轉角處挪出一個人來。 來人一身白衣似雪,身背一具古琴,手持烏黑剛鞭,胸襟血跡斑斑如紅梅吐艷,面色冷峻,形容蒼白卻難掩其風骨如月駐中天,鶴立雞群,正是原家第三子原非白。 ☆、第四十八章 孔雀東南飛(四) 作者有話要說: 我呆在當場,只能與他的鳳目深深絞視,再也看不到其他,他......他......他真得來了! 原非白收回了目光,緩緩地雙膝跪倒,平靜無波地向那未亡人深施一禮:“小侄原非白見過姑母大人。” 她果然是原家的人,她從后面抱住我,狀似親密地湊近我的失血的臉,在我耳邊輕輕笑道:“看,他來了,雖然他的身上流著一半卑賤的血,可他必竟也是原家的男人,只要你還在他心里,便會對你絕不放手,百般寵愛,可是一旦嫌棄你,卻任你漂流,不管你的死活?!?/br> 她的聲音雖輕,卻仍然足以讓跪在那里的非白一字不漏地聽到對他母親那一番污辱,非白的身軀微微一震,卻一言不發(fā)。 “不要叫我姑母?我可不要那賤人生的孩子做我的侄兒,我也不是原家人?!痹辔璞梢牡貙χ前仔α耍⒅前椎目☆伒溃骸罢鏇]想到你的腿好了,現(xiàn)在竟然能過來親自救你的心上人了。” 她輕蔑地看了幾眼非白:“你長得好像那個賤人啊,難怪二哥這么喜歡你!” 非白的臉色霎白,卻依舊平靜地說道:“姑母多年未回家中,人事早已全非,現(xiàn)在又值竇賊竊國,南詔屠戮,黎明之際,將有大戰(zhàn),如是即便躲在這暗宮,也難保平安,還請姑母大人隨同小侄去見父候,父候對您也很是想念?!?/br> 原青舞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大笑聲中,地道之中石屑粉粉落下,我的胸中一片難受,吐出一口鮮血,而非白的面色更白。 “你的父候要見我做什么呢?”原青舞猛地甩開了我,我昏昏沉沉地趴臥在冰冷地地面上,艱難地喘著氣吐著血沫,他站在哪里沒有動,鳳目卻緊緊盯著我。 我仰起頭想站起來,卻感到背后忽然有人狠狠踩著我的背,于是我只能再次臉頰貼著地面,“他是后悔當年放我一條生路了吧?!痹辔璧穆曇魪纳献韵聜鱽怼?/br> “他殺了我的陽兒,逼走了明郎,害得我明家上下三百六十一口全部腰斬于市,我的公公和叔公們都被凌遲處死,卻不知他還有這好心?” “姑母大人的苦,小侄能明白,可是姑母的身上流著的亦是原家人的血,若對原家有恨,盡可對父候報仇,若對小侄有怨,也可向小侄發(fā)難,只是您腳下的這個女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妾,剛才小侄也聽到了姑母些許舊事,明原兩家,本是世代相好,七年前的恩怨,已是血流成河,如今何苦再濫殺無辜呢?!?/br> 我看不見非白的表情,只是覺得他的聲音無限冰冷:“小侄就在此處,姑母要殺要刮盡管吩咐,只請姑母高抬貴手,放她一條生路吧?!?/br> “哼,要你這條賤命又如何?我要你打開暗宮?” “恕非白不能答應,這暗宮乃是原氏祖上重地,若非原家當家人之命,暗宮萬不能開啟,如今又值多事之秋,姑母既是在原家長大,又和父侯感情甚好,當知,這暗宮之人世代授命,守護紫陵宮,無論上面的原家如何興衰榮辱,無論改朝換代,只要沒有原家主人的魚符,每逢戰(zhàn)亂,便自動閉宮,他們斷不會讓入宮之人來去自如,姑母貿(mào)然前往,必有去無回,還請姑母三思。” “誰說要回來了?”她嘻嘻一笑,我暗自心驚:“我要去見明郎,我已經(jīng)受夠了沒有明郎的鬼日子,”她明眸一轉:“你既然住在這西楓苑,便是未來的暗宮之主,身上定有進入的魚符,無非是沒有出來的罷了,安敢期瞞于我?” 她一提我的后領,將我抓起來,面對非白,好像是抓著一只貓似得,非白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看了看我,又看向她,她手中緊扼我的脖子,我低吟一聲,原青舞冷冷道:“她身上頑疾緾身,冬寒浸身,加之連日苦斗,耗盡血氣,本是大限將至,你若再遲半個時辰,恐是連她最后一面也見不著了?!?/br> “她既為你家老二作了替身,也算是有恩于你們原家,說什么小婢妾,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口中的這個小婢妾是你的寵妾,她這條腿再晚些,恐也是救不成了,怎么?為了她打開一扇暗門,也不愿意?你當真要同你父親一樣無情無義,?!?/br> “父候若真得是無情無義,當初就不會用一個女囚將姑母從刑場上換了回來,還任由姑母出言不遜,污辱原家?!?/br> “住口,賤種?!痹辔杓饴暯械?,向非白一揮長袖,非白長鞭一甩卷向我,將我拉向他的懷中,可是那原青舞柔韌的腰肢一扭,抓住了我的傷腿,拼命向后扯,一時間我好像拔河賽中的繩子,被兩端同時使勁拉著,專心的痛從腿上傳來,我再也忍不出,慘呼了起來,非白的手心全是汗,滿面驚痛,終是不忍地放開了我,轉眼我又在原青舞的腳下。 我蜷著身子,抱緊我的傷腿,心中憤恨如滔天的海水,為何我要遭遇這樣的痛苦,原以為落在段月容手中,應是最可怕的了,可如今卻是小巫見大巫。 非白的臉陰沉無比,只是死死地盯著我,我的思緒瘋狂地走著極端,想起他賞的兩個耳光,想起他害我一身頑疾,想起他同錦繡聯(lián)手騙我,像貨物一樣轉讓我,禁錮我,利用我,想起他無情地阻止我同非玨的來往,對,一切都是他,如今一切的惡果還不是為了那原家和眼前的這個天使般的美少年。 即使我再怎么憤怒,即使我再怎么痛恨原非白,當我只要稍微明智點,應當明白既便不開口求他救我,但也應理所當然地保持理智的沉默,然而我的汗如雨下,極度地痛苦中,我狂性大發(fā),哈哈大笑道:“你這惡婦,上一代的恩怨,為何要扯到我的頭上,有種,你就去殺了原青江啊,憑什么到這里來折磨我,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是他的心上人,我既然可以做原非煙的替身,當然也能做他心上人的替身,你根本就抓錯人了,他絕不會為你打開那個狗屁暗宮,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虐待狂,變態(tài)神經(jīng)病?!?/br> 我猛然向她撞去,原青舞翩然一閃,我頹然倒地,血流得更多,卻再也無力爬去,只能使勁地喘著粗氣,耳邊只聽非白厲聲一喝:“木槿,你別再說了,”然而那聲大喝到了最后卻已是顫抖不已:“你......你莫要亂動?!?/br> 原青舞卻在我上方嘆了一口氣,滿含悲憐的口氣說道:“多么癡情的女子,多么忠貞的婢妾,原非白,看她是多么愛你啊,為了你情愿死在這里了,而你卻是如此的鐵石心腸?!?/br> 說罷,陰惻惻地放聲大笑起來,我感到非白的視線絞在我的身上,他一向沒有波動地聲音里出現(xiàn)了一絲不穩(wěn):“姑母......小侄的身邊只有進入的魚符,”非白掏出一片魚形的紫玉符,遞上前來:“請姑母將她還給我,我也好給姑母帶路。” 原青舞的長袖一揮,非白手中的紫玉魚符已落在她的手中,她急切地撫摸著那巧奪天工的紫魚玉符,細細看著,然后綻出一絲笑容:“不錯,的確是進入暗宮的魚符,哥哥果然將暗宮托付給你了?!?/br>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從地上拋了起來,然后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 “木槿?”非白的聲音傳來,顫抖著,他冰涼的手拂在我的臉上,我勉力睜開眼睛,他的鳳目瀲滟,卻無法掩示,他的眼神如此驚慌哀傷,甚至有絲絕望的恐懼,他為什么要難受,為什么會難受呢,他心心念念的難道不是錦繡嗎,是了,他這么難受定是因為答應錦繡要照顧我吧!要么就是遺憾這么好用的馬吃了他這么多草,還沒怎么跑就要掛了吧! 其實不用那瘋女人說,我都知道現(xiàn)在的我很可能要翹辮子,我的血好像自來水似地不停地流,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有這么多血,都快把這里的地道給漆成紅色的了,我在心中悲哀地自嘲著,他為何要將那魚符拿出來換一個將死的我呢,這樣不是很賠本嗎?天下聞名踏雪公子怎么盡做這賠本生意呢? 我無力再問,只是虛弱地喘著氣,定定地看著他,而他強自鎮(zhèn)定地說道:“木槿,你......要撐住,趙先生馬上也會進西安城,他一定會救你的......木槿,你一定要撐住,你一定會沒事的?!?/br> 然后他對我低低道:“我要為你立即接骨,不然這腿就要擔誤了......。” 原青舞在那里殘忍地掩嘴笑道:“對啊,得快一些,不然可就同踏雪公子一樣是個殘廢了。” 非白并不理她的冷言冷語:“你......莫要怕,不過得忍一下痛.....?!?/br> 他的話音未落,嘎答一聲,他早已出手如電,將我的骨正了,我嘶聲慘呼,淚水嘩嘩地落下,他緊咬牙關,疾點我止血的xue道。 原青舞打了一個哈欠,看著我和非白,快樂地笑道:“踏雪公子,我已還了你的心上人,你也做了你該做的,還是快快帶路吧,不然你倆都死在這里,也救不了她。” 非白的眼中從未有過的冷意和殺氣,轉瞬即逝:“請姑母隨我來?!?/br> 他抱起我,我的血將他的白袍盡數(shù)染紅,他慢慢在前走著,原青舞在后面舉著火把笑嘻嘻地跟著,我很想提醒她不要再笑了,須知她本來描繪精致的臉早已被淚水勻花了,奇丑無比,如今加上那鬼異的笑容,偏執(zhí)瘋狂的眼神,真如惡鬼一般恐怖。 非白東折西轉,來到一片看似破敗殘缺的破墻前,他對準一塊看似平凡無奇的石頭,輕輕一按,一片極其光滑的墻面露了出來,非白輕輕扶我坐在另一堵墻上,輕輕道:“不用怛心,一切有我。” ☆、第四十九章 孔雀東南飛(五)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寫長評的悠悠,月亮和惡魔羅米歐,謝謝大家的支持地,感謝那些為我指出錯別字和情節(jié)不合拍的地方。 我看著他取下古琴,對原青舞說道:“小侄要用琴音催動暗宮的大門,請姑母看到墻上有雙鯉隱顯,將魚符放入魚紋壁內(nèi)。 原青舞狀似開心地使勁鼓掌,眼睛有些散亂,她忽爾輕輕欺近我們,烏黑蔻指輕拂非白的無瑕容顏:“乖,快快奏來......陽兒,你看,娘親來看你和爹爹了,娘還帶著伯父家的非白弟弟來彈琴給你聽了,你以前不是最愛聽他彈的曲子了嗎,你一定要保佑娘親,讓我到里面找到你和爹爹好團聚啊,乖孩子,”復又兇神惡煞地對非白吼道:“快彈啊,你難道沒看到,陽兒都快哭了嗎?” 我打了一個寒噤,而非白的眼中異常的冷靜,面無表情地說道:“好!”便著手續(xù)上斷弦,專注地輕拔幾下,然后一揮纖手,一支長相守響徹在這幽暗的地宮之中。 原以為這曲子定是古怪刺耳,沒想到這首長相守非白彈得比任何時何都深情哀傷,非白雙眼緊閉,運之功力,輔以深情,不久那古老的石墻回應著非白的琴聲,漸漸地發(fā)出輕響,然后那光滑的墻面忽然落下水幕,墻上隱現(xiàn)兩條魚形,一條紅色,一條紫色,竟然在墻上的水幕上嬉戲悠游,那雙鯉似情深意切,纏綿繾綣,無論一條游到哪里,另一條定會如影隨形。 如不是親眼所見,我斷斷不敢相信這幻像如此真實,原青舞雙目癡迷,口中喃喃道:“不錯,這正是原家先祖命人設計的守宮雙鯉,以前二哥總是彈琴讓雙鯉顯現(xiàn)哄我開心呢,后來他卻只彈給那個賤人聽了,”她忽地厲聲喝道:“莫要再浪費時間,快將那條紫鯉魚趕過來?!?/br> 非白琴音一變,我看著那水墻,眼前漸漸出現(xiàn)一幅畫面,輕風白云,芳草連天,清澈的池溏里,五顏六色的蓮花靜謐地綻放,兩條鯉魚一紅一紫在碧綠的荷葉下悠游,非白站在蓮花池邊,微笑著往池里面投了些什么食物,池中紫鯉歡快地跳出水面,張嘴欲叼那食物,卻猛地竄出一個白衣花臉的女子,她將那條躍在半空的紫鯉抓在手中,她哈哈狂笑。 狂笑聲中,非白的琴音嘎然中止,我眼前的雙鯉戲水圖驟然破碎,原青舞正躍到空中將紫魚玉符嵌進紫鯉的身形處,然后猛地向后退去,非的曲子一轉,那水幕墻嘎嗄巨響中雙鯉消失,古墻向后移去,唯有水幕猶在,如天然屏障,隔斷了暗宮內(nèi)外的世界,水幕上取而代之的是兩行豎寫的大字:“暗宮重地,擅入必死?!?/br> 原青舞雙唇微顫,一卷水袖,接了落下來的那枚紫魚玉符,飄然來到非白的身后,陰□:“你去帶路?!?/br> 非白冷冷地重新背上古琴,復又抱起了我,穿過水幕,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連那水幕也是幻象,根本沒有打濕身體。 原青舞的右手指甲扣在非白的雙肩上,像秋風中的樹葉,不停地抖著,縱使非白穿著厚厚的白貂毛褂子,轉眼也掐出血來,非白不動身色,來到一片寬闊處,淡淡道:“姑母,我們已入暗宮了?!?/br> “帶我去......帶我去明郎以前練功的暗室,后來那里封了,快去,你一定知道的,就是以前你父親練功的地方。” 非白冷冷道:“小侄最好請姑母想清楚了,那里早在五年前就塌方過一次,暗宮中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方才堵住,若是姑母在里面沒發(fā)現(xiàn)姑父,卻出不來,那該當如何?” “你莫要廢話??烊タ旎??!?/br> 非白抱著我走到一處黑咕隆冬的地方,又按動了一個機關,打開門口腥臭的鐵欄桿,進入一間石室,借著幽火一看,我打了一哆嗦,這那里是什么練功房啊,里面全是刑具,到處是烏黑的血漬和幾具人骨,空氣中處處彌漫著血腥腐臭的味道。 “姑母請仔細找找,姑父和陽兒可在里面?!痹前桌淅涞?。 原青舞環(huán)視四周,渾身愈加厲害,然后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我有些奇怪,不是她要進來的嗎,為何要如此害怕地出去了呢? 我看向非白,卻見他正專注地看著她,眼中竟然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有些駭然,那笑意竟同原青舞一樣有些冰冷殘酷。 他在不知從那里找來黑漆漆的兩根木頭,跪在我跟前,將我的傷腿固定住,他抬起頭:“忍一下痛,我?guī)湍愣ü?,疼嗎??/br> 我對他搖搖頭,他對我微微一笑,這笑意卻又同眼中的完全不同,充滿著暖意和一絲信心:“莫怕,我一定會讓你活著出去的?!?/br> 我又愣愣地點頭,有些害怕的看著他,可他卻又笑了,眼神忽地變得深遂起來,在我沒有意識以前,他忽然俯下俊顏,在我唇上輕輕一吻,我驚得不行了,呆呆地看著他,不敢相信此情此境下,這位仁兄還有如此閑情雅致。 “孽障,你們在做什么?”室外的原青舞尖聲大叫起來,我本能的捂住耳膜。 非白卻慢慢直起身子,走出室外,淡淡道:“請姑母恕罪,她被里面的境物嚇壞了,小侄只是安慰下她罷了?!?/br> “你們不準親熱,”原青的眼神充滿嫉妒,大吼著:“明郎,你不準碰別的女人?!?/br> “姑母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莫非是想起以前姑父是在這里如何受罪的?!狈前卓粗辔枥淅涞溃骸靶≈哆€記得是姑母將姑父引到這里來,然后親自將姑父鎖起來散功?!?/br> “你胡說,你胡說?!痹辔璧难凵褚褋y,恐怖地看著原非白,“我這是為了明郎好。” “那姑母為何要毒打姑父呢?”非白又冷冷道:“非白還記得一連幾天姑父混身沒有一塊好rou,一直在那里哭泣,向姑母不停地求饒,然而您卻不愿停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