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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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娘吃盡了千辛萬苦,終于熬到了臨盆時分,卻偏偏遇到難產(chǎn),老鴇怕一尸兩命,給麗春院帶來晦氣,狠心地將她扔在柴房里,幸好頭牌花魁紅翠,曾是俺娘的丫環(huán),她為俺娘找了產(chǎn)婆,俺娘在最痛苦的時候,恍惚間看到了一群金燕子在她身邊飛來飛去,然后其中領(lǐng)頭最大的那只沖進(jìn)她的肚子,然后俺猛得一下子鉆出她的身體,落在她平時接客的破毯子上。 俺的出生給俺娘和麗春院所有的姑娘們,帶來了前所末有的喜悅和激情,她們紛紛拿出自己的體已給俺娘和俺買吃的穿的,爭著來做干娘,輪流來看俺,抱俺,就連一直冷言冷語的老鴇也對俺的小黑臉愛不釋手,因?yàn)榘忱鲜呛呛巧敌χ?/br> 于是俺在干娘們的脂粉堆里不時撒嬌邀寵,在浪聲yin語中一天一天長大,在諸位干娘的照顧下,俺發(fā)育得奇快,比同齡男孩要高一個頭,俺十歲時,個頭就長得和俺娘的肩一樣平了,這在平常人家是再好不過了,可于對一個在妓院長大的男孩,卻有些尷尬,老鴇開始同俺娘商量俺的去留問題了,于是她們決定讓俺成為一個琴師,廚子或是學(xué)著唱戲。 然而,麗春院里所有的古箏都被俺天生粗壯的手指彈斷過,俺還是沒有學(xué)會。 麗春院的廚子委屈地向老鴇投訴,說是俺把廚房里的碗都敲破了。 不過俺很得意地對老鴇說,俺對戲曲還是很有天斌的,這一日,紅翠姨嗓子不舒服,便讓俺前去給她的熟客唱一出,這是俺第一次登臺,樂得俺屁顛屁顛地,俺精神抖擻地進(jìn)去,斗志昂揚(yáng)地那么一亮相,撒開嗓子這么一叫,紅翠姨那位金主子五十開外的趙員外,嚇得一下子蹦得老高,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沒起來過。 麗春院上上下下都很害怕,就怕趙家的人來鬧,好在趙府的十幾房姨太太和少爺小姐們?yōu)榱藸幖耶a(chǎn)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空來理麗春院。 但是,這件事還是讓老鴇悲憤地意識到把俺培養(yǎng)成搖錢樹是不可能了,俺便開始學(xué)另一門手藝,打手, 歲月,便在懵懵懂懂地聽著打手們唾沫橫飛地評論著姑娘們香艷的床上功夫中,過了一年又一年。 這一日,一個軍爺進(jìn)了俺娘的房,一會兒俺娘的慘叫之聲便從屋中傳出,因?yàn)槭擒娙嗽焓?,眾打手不敢前往,俺娘又是個少有貴人來往的老妓,故而無人前去解救,只有俺不顧阻攔地沖進(jìn)去,只見那直娘賊正獰笑著騎在俺娘身上,拿馬鞭狠狠抽打俺娘。 那一年俺十三歲,個頭已經(jīng)和一個十六歲少年一樣高大了,俺第一次感到一種想要燃燒起來的憤怒,俺上前把那直娘賊打得牙齒崩裂,頭破血流,一路淌著血逃出了麗春院,顯示了那幾個武師對俺的教導(dǎo)有方,然而卻把麗春院前來找樂子的客人們嚇得逃了大半,五個打手好不容易才把俺制住,不得不用繩子綑住俺,鎖在柴院了好幾天才放出來。 可是俺娘看俺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恐懼,很多年以后,俺把這段埋在心底的往事只告訴了一個女孩,出乎俺的意料,她沒有俺想像中的害怕,狡黠的眼中反而閃爍著興奮,她說這叫熱血沸騰,還說世上只有mama好,俺這么做就對了,俺絕對是最有血性的孝子。 俺從柴房里出來的那一日,鴇母又令俺改行,讓俺作了最最基本的工作龜奴,俺娘眼中的恐懼也愈加深厚起來,因?yàn)榘抽L得越來越像那個毀了她一生的平魯將軍。 俺成了麗春院史上最年輕的龜奴,直到有一天,一個下巴長著大痦子的女人扭著腰肢來找老鴇敘舊,她便是最具傳奇色彩的人販子陳玉嬌,據(jù)說她年青時也曾是麗春院里的紅妓,后來愛上了一個書生,她把本來用于贖身的所有積蓄拿出來,供他讀書上京趕考,中了進(jìn)士,然后一如所有風(fēng)塵女子書生戀的故事結(jié)果,那書生自然而然地負(fù)心,想取一個身家清白的女子,不想陳玉嬌辱沒了他的門風(fēng),便著家人還了她借給他的錢。 陳玉嬌不哭也不鬧,只是淡淡地收下了銀子,替自己贖了身,然后悄悄尾隨那個家人到了京城,就在那個書生的婚禮上當(dāng)面怒斥書生的不義,然后當(dāng)著眾多賓客的面取刀要抹脖子。 她奇跡般地被一個原姓貴人救了下來,然后匪夷所思地成了一個人販子。 那陳玉嬌同老鴇密談了一會,又專門前來看了蹲在墻角籠著袖子取暖的俺,便對俺娘說俺有貴相,而西安原家正在招少年作護(hù)院子弟兵,有吃有住,能習(xí)文練武,還有月錢,若是將俺送到原家,將來指不定能出人頭地,必然好過討個老妓,一輩子當(dāng)個龜奴。 俺娘被陳玉嬌洗腦之后,怔怔地坐在屋里,流了一夜的淚,最后決定將俺交給了陳玉嬌,那陳玉嬌要給俺娘錢,她卻反把這錢和平時積攢的幾兩碎銀子,塞進(jìn)了陳玉嬌的手中,一定要她為俺在原家主子面前說些好話,陳玉嬌怔怔地看著俺娘丑陋的淚容,搖頭嘆息道,又是一個苦命人哪。 在那些麗春院的干娘們和俺娘的哭聲中,陳玉嬌領(lǐng)著俺上了牛車,里面空空如也,沒想到俺是第一個,然后陸陸續(xù)續(xù)上來了好多孩子,那些小孩都比俺小,而且一個個毫無個性可性,總是不停地哭,猶其是那個叫齊放的,每次一有什么動靜就帶頭哭,還要抱著俺,絮絮道道地問俺,為什么他爹娘不要他了。 這俺哪里知道來,每一次他們哭,俺都會想俺娘和俺的干娘們過得現(xiàn)在可好,是否還會有龜孫子的客人來欺侮她們,俺的心中好生難受后悔,在走以前沒有再替俺娘揉揉腿,她的腿在陰雨天氣總要發(fā)作,疼痛難忍的,可是那時俺只是忙著賭氣不理她流著淚和俺說話…… 可另一方面俺又很怨俺娘,她既然決意要送俺走,那為何當(dāng)初還要千幸萬苦地生下俺呢? 到了江蘇府,梅雨鉆入牛車,讓習(xí)慣北地的我感覺甚是難受,雨絲紛紛中,一個二道人販子諂媚地送來一個面目清秀的男孩和一個美麗的小女孩,那個男孩看上去和俺差不多大吧,倒是萬分鎮(zhèn)定,不似一般孩子,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女子,那女子衣著破舊,但氣質(zhì)卻十分高貴,不像是小戶人家出生,只是左面臉上烙著一個猙獰的罪字,觸目心驚,而那小女孩一臉冰冷,身上還穿著孝服,頭上戴著白花。 年青女子面色冰冷地給他懷里塞了個包袱,那男孩站在牛車上,向那個美麗的小女孩伸出手,讓她搭著他的手上了牛車,小女孩美麗的臉不易察覺得一紅,原本死灰一般的美目也閃出一絲光芒,然后就在那個男孩鉆入簾子的一剎那,年青女子那冰冷的臉,出現(xiàn)了一絲悲戚,她出聲喚道:“石郞,你…….你要多保重……俺們家就全靠你了?!?/br> 那個男孩回過頭來,看著那個女子,眼中沉痛森冷,像個大人似地嘆了一口氣,下了牛車,打開油傘,遞給那女子:“jiejie快回去吧,莫要被雨淋濕生病了,石郞會照顧自己的?!?/br> 然后他微微一點(diǎn)頭,抱著包袱上了牛車,目光冷靜地掃了一周,坐在美麗女孩的身邊。 俺的好奇心上來了,趁那牛車顛簸的時候,便乘機(jī)硬擠到那一男一女當(dāng)中去,俺雙手籠在袖中,想同那像大人似的男孩搭訕,可是他卻惜字如金,死也不肯說半個字,回頭又和小女孩說話,她卻用異常防備的目光看俺,瑟縮著微推拒俺前傾的身子,嚇得連名字也不肯說。 嘿!俺這張干娘們,打手們,龜奴們,恩客們?nèi)艘娙藧鄣哪?,何時變得如此不吃香啦?。?/br> 俺討了個沒趣,郁悶地又顛回了他們的對面,睡得正迷糊的齊放又哼哼幾幾地?cái)D過來,挽著俺的胳膊,甩都甩不掉,于是俺只能更郁悶了。 俺們又顛了幾個月,來到建州一個叫做花家村的地方,此時的建州剛剛經(jīng)歷水災(zāi),別說花了,就連草也看不到幾棵。 俺正透過窗簾張望間,只聽到外面一個脆生生的聲音老道地和陳大娘討價還價,俺撩開門簾,偷偷往外看,只看到陽光下,一個紫瞳的絕世小美女正蹲在地上無助地抹著眼睛,俺暗嘆一聲,如此美女,若是在俺們麗春院,不出五年,成為煙海名妓,想必是指日可待。 紫瞳小姑娘萬般依賴地看著一個拖著長辮子的小身影,那個小身影正仰著臉在同陳玉嬌說著,陳玉嬌的臉微微有些吃驚。 那小身影忽然轉(zhuǎn)過身來,陽光在她的身上籠著光芒,她靈動的墨瞳轉(zhuǎn)向了俺,她的外貌比起她身邊,那個紫瞳女孩要遜色許多,然而那雙清澈的妙目,無限狡黠卻又透著無比的堅(jiān)定,她在俺臉上轉(zhuǎn)了一圈,又轉(zhuǎn)了回去,俺的心不由自主地一動,這明明是個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為何她的眼中仿佛沉淀了幾十年的世情,仿佛她的明眸比在麗春院里干娘們和俺娘的雙目還要深沉明晰,于是這一日俺遇到了俺一生的冤家。 俺的冤家拉著紫瞳小美女,上了牛車,見俺傻傻地看著紫瞳小美女,大大方方地對俺喚了一聲,告訴俺她姓花,名木槿,木槿花的木槿,而紫瞳小美女叫花錦繡,是她的孿生親妹。 自從花木槿上了牛車后,車上有了生氣,俺也有了說話的對象,便大聲告訴她俺的名字叫于飛燕,然后就看她的小臉呆在那里,俺有些心虛地縮回了胸脯,想起俺娘千叮萬囑叫俺不要說出俺是從麗春院出來的,免得惹人輕視,誤了前程,誰叫俺于飛燕三個大字在牛頭鎮(zhèn)里也算是頗有“名望”了,莫非她聽說過俺的名字。 她的meimei偷偷擰了她一把,把她拉回現(xiàn)實(shí),然后她忽地笑逐顏開,開始給俺講趙飛燕的故事,并說將來俺必能富貴加身,位極人臣。 俺從來不知道俺的名字還能和一國之后聯(lián)系起來,那些所謂肚子里頗有墨水的客人們都曾笑話過俺的名字太過脂粉氣,而俺娘和干娘們便回說這個名字好養(yǎng)活,小鬼來收魂肯定不會注意之類的。 真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么多,她笑著說話的時候,整張小臉?biāo)矔r飛揚(yáng)起來,俺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為她吸引,就好像若干年以后,在一次重大蝗災(zāi)后,她嚴(yán)肅地對我說起,蟲子天性喜歡陽光一般,飛蛾撲火不是因?yàn)樗粗鸸馄?,而是本能才使他撲上去一般?/br> 于是俺像那蛾子似得,發(fā)自心底地感到她的笑容如此溫暖,再也無法移開俺的目光,齊放早早地倒戈,爬到她身邊,改抱著她不放,連那個不愛說話的男孩和膽怯的女孩看著她也開了口,直到此時俺才知道,那個男孩叫宋明磊,江蘇淮陰人氏,而那個漂亮的小女孩是浙江淳安人,名喚姚碧瑩。 ☆、第四十章 疑是故人來(一)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那個夢,一棵古風(fēng)飄逸的木槿樹下,紫浮一手支著額頭坐在樹下,面容恬靜,他慢慢睜開了眼,他在那里對我微笑著:“你來了!” 忽然,畫面一轉(zhuǎn),紫浮那瀲滟的目光,嘲笑地看著我,手中卻絕然地砍向宋明磊,宋明磊血如泉涌,向后載倒,墜下山崖。 我想出聲,我的嘴卻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然后我的耳邊發(fā)也一些奇怪的□聲,然后是女子的咯咯笑聲,我試著睜開眼,悄悄打量了四周,我周圍三個滿面凄惶的美貌女子,擠成一堆,瑟瑟發(fā)抖,我往那浪聲所發(fā)之處望去,就不遠(yuǎn)處的羊毛毯子上,兩個雪白rou體肆無忌憚地交緾著,如蛟蛇盤纏。 就連我這個曾在二十一世紀(jì)生活過的人,見過無數(shù)沐浴露廣告中美白肌膚的女明星,也不得不驚嘆于身下那個正在媚聲嬌吟的女子,那肌膚何其白嫩,吹彈可破。 而正在狠狠折磨她玉膚冰肌的則是一具健美精瘦的少年身軀,那少年抬起頭來,因?yàn)橛で目∧?,瀲滟的紫瞳因?yàn)椤醵W爍著異樣的光彩,他忽地看向我,我趕緊閉上眼睛。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呢,沒想到一醒來就碰到這種香艷刺激的景頭,還是那個紫眼睛的混蛋主演的,看來那紫浮果然投錯胎了,那錦繡是怎么回事,他的記憶有沒有和我一樣保留著,對于前世記得一清二楚,他來這個世道,看樣子是又要鬧個天翻地復(fù)了……. 我胡思亂想間,一股很奇怪,極其濃郁的香氣直沖我的鼻間,我感到有人不斷地在我臉上脧巡,然后那香氣混著陽剛的汗液,還有□之后強(qiáng)烈的味道,在我的混身流轉(zhuǎn),我的鼻子越來越癢,終于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于是我不得不睜開了眼睛,我的眼前坐著一個少年,毫不在意地張揚(yáng)著健美的祼體,雪白的肌膚上處處吻痕和抓痕,一雙紫瞳如紫晶燦爛,那樣地看著我,充滿了獵食者的興奮和一絲不明意味的好奇,那張臉,正是我在地府所見紫浮之絕世容貌,雌雄難辯。 我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那雙紫瞳,同錦繡相處的歲月在腦海中像電影一般一一回放,最后定格在錦繡剛出生時對我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到底是誰才把那個把我的命運(yùn)拖入地獄,是錦繡還是眼前這個滿身血腥,欲壑難填的天人少年? 若他是紫浮,喝了孟婆湯,未必記得前世之事,若是紫月公子段月容,那他定會以為我是原非煙而擁有利用價值,七夕之夜過去已久,而且當(dāng)時燈火昏暗,他未必就能看得清我的模樣,宋明磊墜崖前的話,言猶在耳,是的,我答應(yīng)過他,無論多難,多苦,我都要活下去……. 紫瞳少年與我一徑默然凝視,他忽然伸出手探向我的臉,我心下大駭,一下子跳了起來,本能地向那幾個俘虜少女縮去,離眼前那人遠(yuǎn)了幾步,可能是我抱頭鼠躥地樣子無意見取悅了他,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正當(dāng)我在思索著裝瘋賣傻,還是裝暈過去,或者拔刀自盡時,一聲嬌喚傳來:“小王爺,那個原非煙醒了嗎?” 少年身后的那個白膚美女扭著纖腰,裸著一身潔白無睱的肌膚過來,趴在紫瞳少年健美的背上,一雙妙目有些冷意地看了我?guī)籽郏骸八娴檬窃菬焼??妾素聞原非煙乃是天下至美,今日得見,卻是長得不怎么樣啊?!?/br> “她自然是原非煙,”紫瞳少年拉著白膚美女的纖纖玉手,烙上一吻,可是他的紫瞳卻對我神秘地一閃,盯著我的眼睛笑道:“綠水,要知傳言往往都是不可信的?!?/br> 原來這位就揚(yáng)名天下的美人楊綠水,亦曾是他父王的第一寵妾。 楊綠水嬌嗲地抱著段月容:“那小王爺為何還留她在王帳中,聽說她將胡參軍射傷了,正氣得不行呢,不如將她賞給胡參軍得了?!?/br> “那可不行,我還留著她大有用處?!弊贤倌晡⑿χ酒鹕?,離開了我,我趕緊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健美的裸體。 屋子里有一股獸的味道,和被捉的獵物那驚恐的氣氛,我悄悄一摸身上,酬情和腕上的護(hù)錦都早已不知去向,我打量著四周,卻不得其蹤。 楊綠水幫段月容穿上衣物,段月容一邊懶洋洋地舉著雙臂,一邊在我們這群女孩身上掃了一遍,側(cè)頭對楊綠水笑道:“給這幾個換身新衣服,等會兒我一回來,便與你一同享用她們,何如。” 我聽得心中一陣作嘔,然而楊綠水卻秋波一轉(zhuǎn),皓齒慢慢咬上朱唇,充滿挑逗意味地輕聲道:“那,小王爺可要早些回來?。 ?/br> 段月容挑起她的下頜,給了一個長而又長,熱而又熱的“段氏”長吻,看得我渾身發(fā)毛,然后志得意滿地走出軍帳。 楊綠水等他的身影一消失,甜美的笑容立刻一變,轉(zhuǎn)過頭來,冷得可怕,她蹲下來,目光逡尋我們一番,看著我左邊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她好像是叫初蕊吧,也是太太房里的,以前錦繡和初畫老在我面前笑她愛漂亮都愛瘋了,成天拿著把銅鏡,誰動她的胭脂粉盒,她就同誰急,如果不是南詔偷襲,原夫人可能已經(jīng)把她送給原氏的一個表親作侍妾了。 楊綠水用長長的指甲在初蕊的臉上畫來畫去,然后又綻出一絲溫柔地笑說:“真沒想到西安也有如此漂亮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初蕊不敢抬頭,顫聲說道:“初,初…….蕊?!?/br> 楊綠水詭異地笑了:“初蕊,新生嫩蕊,帶露嬌妍,果然名如其人,難怪小王爺要多看你好幾眼。” 初蕊的眼不敢看她,臉更白了,楊綠水笑道:“在我們那里有一種水果叫荔枝,外皮十分粗糙,可是內(nèi)里卻十分白嫩甘甜,就好像你的臉,你說說你的外皮在哪里呢?!?/br> 她的五個指甲猛地一滑,初蕊那荔枝rou般白嫩的臉立刻血rou模糊,我們所有的女孩都駭呆了,初蕊發(fā)出一聲慘叫,我想跳過去幫她已經(jīng)晚了,初蕊整張臉都起泡了,然后混身發(fā)黑,一股難聞的腐味傳了出來,我們嚇得驚叫起來,楊綠水卻快樂地笑出聲來:“喲,原來不是荔枝,卻是個楊梅兒,哈哈?!?/br> 她喚了個兵士進(jìn)來,叫他把初蕊的尸體拖出去,那兵士看著初蕊烏黑的尸體,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綠,綠姬夫人,那,那小王爺回來要是問該怎么,怎么說啊?!?/br> 楊綠水冷笑道:“軍中這么多美女,你以為小王爺真會過問嗎,還不快去?” 那兵士立刻戰(zhàn)戰(zhàn)競競拖著初蕊的尸體出去了,楊綠水像是沒事人似的,拿起桌上一只瓊殤,輕抿一口,對著驚懼的女孩們笑道:“不就是仗著年青貌美嗎?有我在,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動王爺?shù)哪X筋?!?/br> 我怒瞪著她,她冷笑著走上前來:“原非煙……?!比缓竺嫔焕?,猛地對我甩上一個耳光,對我輕嗤一聲:“等王爺用完你,你說你這水嫩千金之身,可怎么去侍候全軍將士呢?!?/br> 她仰頭大笑,我的怒火熊熊燃燒,正要沖上前去把那耳光甩回來,其中一個女孩卻死命拉住了我,附在我耳邊道:“慎行?!蔽殷@回頭,仔細(xì)辯認(rèn)一番才認(rèn)出來眼前這個頭發(fā)散亂的女孩,卻是紫園里以鎮(zhèn)定冷靜出名的大丫頭,珍珠。 這時她又喚了二個兵士進(jìn)來:“帶這幾個去沐浴更衣,一路上就說是王爺?shù)呐耍寗e的軍帳給搶了?!?/br> 我們被押出軍帳,我不由得用手遮住明亮的陽光,一路走過,才發(fā)現(xiàn)我們在紫棲山莊之中,應(yīng)該是在紫園之內(nèi)吧,珍珠只當(dāng)我是原非煙,對我態(tài)度甚是恭敬,我心中想著絕不讓敵人看輕,便高昂著頭,視若無物,南詔兵三三兩兩貓?jiān)诨鸲雅?,不停地吹著口梢,或交頭結(jié)耳,目光閃處,看著我們仿佛沒有穿一件衣服。 一陣慘叫之聲傳來,只見榮寶堂前架起一座高高地絞索,上面懸空吊著一個女子,上身裸著,被打得皮開rou綻,不見人形,拿著皮鞭的是一個光著上身,滿臉橫rou的南詔將領(lǐng),左臂上扎著紗布,手不停地?fù)]著皮鞭,口里不停地用南詔話咒罵著。 這個女子有幾分眼熟,她右邊耳墜上的殘缺的珍珠琥珀,在陽光下閃著凄慘的光芒,我的心臟一陣收縮,那是初畫。 珍珠抓住我,冷冷地輕聲道:“你若沖出去,可就保不了你自己了?!?/br> 我一甩手,抽出身邊的小兵腰間的刀,猛地沖過去,將那個將領(lǐng)撞翻在地,一揮刀砍斷吊著初畫的繩子,將她放下來,初畫混身淌著血,漂亮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緊閉,眼看只有出氣沒有進(jìn)氣了,我緊緊擁著她,忍住眼淚和滿心的憤怒,輕喚她的名字。 那個滿臉橫rou的南詔將領(lǐng)爬起來,粗聲大罵,看清了是我,更是暴跳如雷,押解我的小兵趕緊擋在我面前,苦著臉不停地磕頭:“胡參軍,這原非煙和這幾個妞都是小王爺要的女人,我這就把她拖走,您就別生氣了?!?/br> “本參軍為他老爹南征北戰(zhàn)之時,他還在他那個胡人舞姬的娘懷里吃奶呢,這次也是老子打的頭陣,憑什么好貨色全被他一個人搶走了,”胡參軍大聲咒罵,不由引來了別的軍帳的士兵爭相觀看:“這原非煙把老子射傷,就理當(dāng)讓給我,玩她個三天三夜,他可倒好,一抓著就給藏起來,現(xiàn)在又放出來壞老子的好事…….?!?/br> 胡參軍的咒罵聲中,初畫悠悠醒來,看了看我,擠出笑容:“jiejie真是好福氣,果然活了下來。” 我對她輕聲笑道:“不要怛心,初畫,你也不會有事的?!?/br> “jiejie不用騙我,初畫怕是不成了……主子們,能逃的都逃了,留下我們,胡里胡途地就遭了難,還好臨死前還能再看見了jiejie,”初畫看著我凄涼地笑道:“jiejie,初畫是干凈的,那肥豬得不到我,便往死里打我,”初畫緊緊抱著我,想了想,眼中忽然流露出恐懼:“jiejie,老人們說,如果沒有衣服去黃泉,小鬼是不收的,求jiejie,一定要給初畫找件衣服下葬,不要向其他姐妹一樣,被糟踏地不成人形,連件遮羞的衣裳也沒有,就,就去了?!?/br> 我的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就連一向冷臉子的珍珠也露了悲戚之色,跪在我身邊,看著初畫,捂著嘴低泣起來,另外一個女孩早已放聲大哭起來:“初畫jiejie?!?/br> ☆、第四十一章 疑是故人來(二)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哭聲忽地串聯(lián)著響起來,初畫在紫園里甚是得寵,為人處事也厚道,很多被關(guān)在園子里的丫頭,都與初畫有交情,聽到這話都紛紛出來,不顧兵士的阻擋,跪在我們周圍,為初畫痛哭流淚。 這時,從榮寶堂中走出一行人,為首的紫瞳瀲滟,正是段月容,押我們的兵士苦著臉在他耳邊耳語一番,他的面色微微不悅,走過來,擋在我和胡參軍中間,冷冷道:“不過為了個女人,胡參軍何以如此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凌虐我送你的女奴,是對我不滿啊,還是對我父王不滿啊?” 胡參軍仍然一臉怒容:“小王爺何必抬出老王爺來呢,”他一指我,狠狠唾了一口:“末將被這個臭裱子傷了,小王爺就應(yīng)當(dāng)把她交于末將,讓末將好生整治他一番,且不說末將在攻西安城時,立了頭功,小王爺理當(dāng)該把漂亮的女奴獎與末將幾個,但只打發(fā)了這個兇悍無比的賤婦給末將,末將倒險些被她給閹了?!?/br> 南詔眾將士忍俊不禁,有幾個哈哈大笑起來,但看到胡參軍的氣惱樣又立時禁聲,胡參軍繼續(xù)道:“兄弟們也都不滿,小王爺只顧自己行樂,卻不理兄弟們在前線拼死打仗,也不多賞幾個女人和錢財(cái)與他們快活。” “大膽胡勇,以下犯上,目無尊卑,來人,還不快同我拿下?!倍卧氯葸€未開口,他身邊一個左頰紋身的冷面青年已開口叫兵士上前,那胡參軍手下的兵士也不示弱,亮出兵器:“誰敢動胡帥?” 段月容面色不變,一揮手阻止了他:“蒙詔?!?/br> 他紫瞳盯著胡參軍:“既然胡參軍說道,攻西安城的軍功分賞不明,那就索性當(dāng)著兄弟們的面,說個清楚?!?/br> “我最先使計(jì)生擒了西安守備王侍郎的千金,以此要挾大開城門,放我等進(jìn)城,”段月容踱步過來,擋著的士兵,一一讓開,他的臉在陽光之下,白膚更甚女子三分,紫瞳仿佛是光華四射的紫水晶,甚是奪目,就連旁邊的軍士,有些也看得有點(diǎn)發(fā)愣:“那王侍郎好不容易答應(yīng)了投降,卻不想胡參軍看上了王寶嬋,她卻不堪受你的污辱,上吊死了。于是我南詔本來可以不化一兵一卒便可取西安城,卻只好血rou橫飛地強(qiáng)攻,你胡參軍壞了本王的大計(jì),攻取西安城也是將功贖罪,分內(nèi)之事吧!” 胡參軍愣了一愣:“那…..那是…..可末將哪里知道,那妞性子會……會這么烈?!?/br> 段月容嘆了一口氣:“這女人乃是漢人,又是將門女子,貞節(jié)對于她是何等重要,胡參軍攻下西安城,著實(shí)勇猛無敵,”段月容看那胡勇面有得色,走過去,他比那胡勇矮一個頭,抬頭說話時,忽然人如大鵬展翅,飛起一腳,快得令人反應(yīng)不過來,直到胡勇龐大的身子摔在地上,滿臉是血,在場的女人才驚叫起來,胡勇的親信才剛剛想起拔刀,卻早被那紋面青年的部下統(tǒng)統(tǒng)當(dāng)場砍頭,血流紫園。 段月容冷冷看著在地上掙扎的胡勇,陰狠道:“確然你不經(jīng)我同意,便擅自縱容兄弟們搶掠,試問你和你的部下得了多少女人,搶了多少財(cái)物?卻還說我分賞不明?我沒讓你吐出來,治你個違抗軍令,擅自行動,已是看在你是我父王的舊部的面上,現(xiàn)在還敢公然以下犯上,當(dāng)真厚著臉皮,以為你是我的長輩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