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梅也嬌笑著湊趣，“是呢是呢，我十妹說的極是，家父若是出馬，定能手到擒來?！闭覀€大夫而已，這算什么事。

    少女們斯斯文文說著話，都很有禮貌。安冾拉著阿遲同去更衣，路上安冾抱怨道：“問來問去的，好不討厭?！边@個也問五舅舅，那個也問五舅舅，好像很崇拜英雄。

    阿遲摸摸鼻子。其實(shí)不能怪這幫小姑娘，張并本就是傳奇人物，豪門棄子，自強(qiáng)不息，才二十出頭就建功立業(yè)，功成封侯。成為朝廷重臣之后又迎娶孟家庶女為妻，生下兩子一女。在朝中始終沉默低調(diào)，毫不張揚(yáng)；在家中潔身自好，不二色，這樣的男子，小姑娘們有好奇心，在所難免。

    安冾忽然停下腳步，看著阿遲慢吞吞說道：“她們，分明是覬覦我二表哥。”阿遲微微一笑，“小姑娘們崇拜英雄罷了，冾兒，你多想了。”

    安冾定定看了阿遲一會兒，拉著她繼續(xù)往前走，沒再說話。

    武鄉(xiāng)侯府的宴席，盡歡而散。

    散席后陸蕓帶著阿遲告辭，武鄉(xiāng)侯夫人、盧楠送至二門，看她們上了小轎。武鄉(xiāng)侯府很大，內(nèi)眷要在二門上轎子，坐到西邊的角門，再換回自家的車轎。

    ☆、37如何如何

    兩家門前都停著十幾輛馬車,聲勢浩大。西園門前的馬車全是黑漆平頂,車廂上用古篆體雕刻著典雅的“張”字，乍一看上去樸實(shí)無華，實(shí)則寬大軒敞,乘坐起來頗為舒適。徐家門前的馬車朱輪蓋輪,富麗堂皇,精致講究,顯見得馬車主人非富即貴。

    張勱微微笑了笑,娘親還是同從前一般講究,出趟門興師動眾的，竟跟著十幾輛馬車。若是爹爹獨(dú)自出行,兩匹寶馬換著騎便好，哪用得上這些。

    徐遜抱著弟弟騎在馬上,望著自家門前停著的馬車，心中奇怪。舅母來了？居然沒有提前寫封書信，也沒有遣仆役知會一聲，這可透著怪異。照理說，舅母若來，爹娘定是知道的，應(yīng)該大老遠(yuǎn)的打發(fā)人迎接才對。

    雖是心中奇怪，面上自然不會流露出來，對坐在身前的徐述溫和說道：“阿述，咱們到家了?！钡较埋R石前，徐遜自己先下了馬，回身把徐述抱下來。張勱卻是抱著徐逸飛身下馬，姿勢灑脫優(yōu)美，看的徐述十分羨慕。

    徐遜和張勱拱手道別，分別護(hù)著自家女眷回了家。這十幾輛馬車停到門前，可想而知來了多少人，回家以后都有的忙碌。相互拜訪、引見，都是安頓下來之后的事。

    陸蕓和阿遲下車換轎，回了內(nèi)宅?；厝ズ箨懯|且不管什么舅太太、表少爺，先把阿遲拉到內(nèi)室，拉著手細(xì)細(xì)打量，“閨女，沒傷著吧？”阿遲笑嘻嘻，“真沒有，才斜了那么一下，就被托住了?！痹谲嚿夏呀?jīng)問了很多遍了，唉，可憐天下父母心。

    陸蕓還是不放心，“如今不便聲張，晚間悄悄請個大夫來，給你扶扶脈?！卑⑦t乖巧點(diǎn)頭，“成啊，聽您的?！苯裉煲菜銡v險了，不瞧瞧大夫，爹娘不會放心的。

    說完悄悄話，母女二人出了內(nèi)室。機(jī)靈的丫頭昌化曲膝行禮，脆生生回道：“舅太太帶著陸家大少爺，嚴(yán)家五少爺，陸家三小姐、四小姐，嚴(yán)家大小姐，二十位侍女，三十名護(hù)衛(wèi)。陸少爺、嚴(yán)少爺并護(hù)衛(wèi)們都請?jiān)谕庠喊差D了，舅太太和三位表小姐，如今在千里閣?！标懍\在鳳凰臺單住一所庭院，名為千里閣。

    陸蕓凝神想了想，“把映霞館收拾出來，請舅太太暫住?！?。映霞館房舍寬大，足夠大嫂一行四人住的，便是再帶上二十名侍女，也不擁擠。

    昌化答應(yīng)了，自去行事。陸蕓安頓過一應(yīng)瑣事，梳洗更衣，重勻粉面，滿面春風(fēng)的帶著阿遲去到小花廳，準(zhǔn)備招待遠(yuǎn)道而來的娘家親戚。

    “meimei，我這可想死我了！”一名相貌雍容大方、眉眼慈祥端正的中年貴婦出現(xiàn)在廳門口，含淚說道。陸蕓忙起身迎了上去，“嫂嫂，多年不見，所幸您風(fēng)采依舊！”

    這中年貴婦自是陸蕓的娘家嫂子陸大太太了。她身后跟著七八個俏麗的丫頭，三位衣飾華貴、相貌端正的妙齡少女，分別是陸大太太的女兒陸珍、陸玲，和嚴(yán)家大小姐嚴(yán)芳華。

    姑嫂二人執(zhí)手訴著離別之情，良久方收了淚，分賓主坐下。陸蕓口中問著，“二老可好？meimei不孝，已是多年未曾回家。”陸大太太笑道：“二老身子都硬朗，精神頭比咱們還強(qiáng)呢?！标懯|大覺安慰。

    陸蕓招手叫過阿遲，“快拜見大舅母?！卑⑦t恭敬應(yīng)了，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大舅母安好?！迸e止如行云流水一般優(yōu)美自然，禮儀大方周到，竟是一絲毛病也挑不出來。

    陸大太太滿面含笑，“好孩子，快起來?！庇H手拉起阿遲，細(xì)細(xì)打量了，眼中掩飾不住的驚艷之色。這丫頭生的實(shí)在好看，難怪琝兒會生了癡念。

    陸大太太送了一只赤金鑲珍珠手鐲給阿遲，“好孩子，戴著玩罷?！边@手鐲是把黃金打成細(xì)細(xì)的金絲纏繞而成，樣式精巧別致，頗為不俗。阿遲拜謝了，“謝舅母厚愛?！?/br>
    陸珍、陸玲、嚴(yán)芳華也過來拜見了陸蕓。陸蕓先拉過陸珍、陸玲親熱了一番，“上回姑姑見你們的時候，你們都還小，如今可長成大姑娘了?！庇掷鴩?yán)芳華夸了一回，“不愧是大嫂的侄女，極是出挑?！泵咳怂土艘恢昏傊榍秾毜暮疴O，靈動可愛。

    陸大太太說起這次南京之行，頗有焦慮之色，“瑋兒比琝兒還大著四五歲，功課卻還不如弟弟，我未免著急。恰好侄兒英華要到南京求學(xué)，我便想著，瑋兒到南京拜了大儒為師，許是功課會有起色，也說不定?！?/br>
    陸瑋是長子，性子忠厚，才能卻平庸了一些，不如次子陸琝機(jī)敏。陸大太太憂心長子的前途，帶他到南京投奔名師，也在情理之中。

    陸蕓笑道：“極是應(yīng)該，阿瑋如有名師指點(diǎn)，課業(yè)定會精進(jìn)?！标懘筇珖@息，“但愿如此。咱家在武定橋的宅子，我已命人去收拾，待收拾妥當(dāng)了，瑋兒、琝兒和英華侄兒一道住過去，離著學(xué)堂也近便。”

    陸蕓并沒多留，“阿瑋性子沉靜，有他管束著，阿琝和令侄定也是安心學(xué)業(yè)的?！标懠以谖涠虻睦险?，一應(yīng)家什俱全，方便的很。再說武定橋確實(shí)離國子監(jiān)近多了，鳳凰臺地方雖幽靜，卻有些偏僻。

    陸蕓竟不挽留，陸大太太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覺著若有所失：小姑竟不挽留么？好似對瑋兒、琝兒沒什么姑侄之情一般。

    陸大太太看著阿遲微笑，“好孩子，聽說你要抄本佛經(jīng)給老太太？真是孝順懂事的好孩子，老太太見著佛經(jīng)，必是高興的?！?/br>
    提起抄佛經(jīng)，阿遲笑意盈盈，“舅母，是我們兄妹四人一道，要抄本佛經(jīng)送給外祖母。大哥，我，還有阿述、阿逸，每晚都會洗手焚香，恭恭敬敬為外祖母抄錄一段佛經(jīng)。”

    陸大太太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怎么著？阿遲竟然根本沒想著討好外祖母，拉著哥哥、弟弟一起抄經(jīng)。難不成，阿遲她年紀(jì)尚小，不通世事？

    陸琝要到國子監(jiān)讀書，老太太命他借居徐府之時，陸大太太自是明了老太太的居心，先是連連冷笑，繼而不屑想著，“男女結(jié)親，只有男家求著女家的，我橫豎不開口求親，看你們能怎樣?！卑⑦t動了心，小姑子動了心，那有什么用？我這當(dāng)娘的不吐口，親事便成不了。

    若是少男少女間不小心出了點(diǎn)子什么，那更是對不起了，不知羞恥、不知名節(jié)為何物的女孩兒，我們陸家不要！上趕子貼過來么，好不要臉。

    陸大太太本是安安生生留在安慶，等著小姑子夫婦遣媒上門時，氣定神閑的駁斥一回。誰知左等右等，鳳凰臺音信漸疏，一點(diǎn)獻(xiàn)殷勤的動靜也沒有。

    嚴(yán)芳華已是十六歲，等不起；陸瑋功課平平，眼見得科舉無望；嚴(yán)英華在家里吵著嫌老師不好，耽誤了他；陸珍、陸玲時時惦記，“南京很繁華，真想去開開眼界?！睅准聹愒谝黄?，陸大太太決定親赴南京。

    本以為自己一來，小姑子會帶著兒女隆重迎接，一盆火似的趕著，阿遲更會含羞帶怯，一幅小兒女情態(tài)。誰知小姑子親熱歸親熱，卻也僅僅是親熱而已，阿遲落落大方的，星眸坦蕩，毫不拘泥。

    陸琝是自己最看重的次子，老太太最寶貝的孫子，陸家這一輩人最卓異不凡的少年郎，多少名門閨秀見過他一面便會念念不忘，怎么會這樣？陸大太太想不通。

    阿遲跟陸珍、陸玲、嚴(yán)芳華坐在一處，和氣的介紹南京景色，“金陵第一名湖莫愁湖，南朝第一寺雞鳴寺，燕子磯，閱江樓，清涼山，夫子廟，棲霞山，都值得一看?！?/br>
    陸玲只有十歲，一臉稚氣，“阿遲表姐，這些地方你都去過么？”阿遲點(diǎn)頭，“家父家母帶著我和哥哥、弟弟們?nèi)ミ^，風(fēng)景極美?！?/br>
    陸玲羨慕的不行，“阿遲表姐你真是見多識廣?！彼啪艢q，已是被關(guān)在家里學(xué)女工、讀書，磨性子，外出游玩對于她來說是很奢侈的事。

    陸珍跟阿遲差不多的年紀(jì)，眼中也有艷羨之意，“姑丈姑母待阿遲表姐真好?！睅Ц绺绲艿艿臅r候，也沒忘了她，可真不壞。

    嚴(yán)芳華矜持的笑著，“琝表哥借居貴府，多蒙阿遲表妹照看，我們是很感激的。”這位阿遲姑娘確實(shí)貌美動人，那又有什么用呢，琝表哥只是暫時借居罷了。

    阿遲失笑，“嚴(yán)jiejie這話欠斟酌，表哥借居我家，家父可以照看舉業(yè)，家母可以照看日常起居，家兄可以做伴陪同，便是我家小弟，也可以和表哥切磋功課，只有我，卻能照看表哥什么呢？我和表哥不過偶一見面，點(diǎn)頭問好而已，這般小事，當(dāng)不得嚴(yán)jiejie鄭重相謝?！?/br>
    嚴(yán)芳華漲紅了臉，說不出話。陸玲天真說道：“是呢，阿遲表姐又不管家，照看不到哥哥什么的。哥哥的日常起居，都是姑姑照管，可精細(xì)了。”

    陸大太太慈祥笑著，沖幾位小姑娘看過來，“芳兒名芳華，阿遲名素華，兩人的名字聽起來倒像姐妹。瞧瞧，兩人坐在一處，竟也有幾分相像。”

    阿遲笑盈盈站起來，“回舅母的話，爹娘兄長都喚我阿遲，老親舊戚人家，閨中好友，也喚我阿遲。我竟是覺著，小名帶‘阿’的姑娘家，跟我才像姐妹。”

    陸蕓哧的一聲笑了，嗔怪指著阿遲，“聽聽這孩子話！小名帶‘阿’的姑娘家，光南京城便有成百上千呢，你便有這許多姐妹不成？”

    眾人都笑起來。正說笑間，徐郴下衙回家，先在外院和陸瑋、嚴(yán)英華等人相見了，說了會兒話，帶他們來到內(nèi)宅，拜見陸蕓。

    阿遲起身要回避。陸大太太嗔道：“這孩子！又不是外人，你表哥，你嚴(yán)家表哥，有什么見不得的？”阿遲笑著福了福，做害羞狀，走了。

    陸瑋、嚴(yán)英華拜見過陸蕓，便各自回房，梳洗更衣，稍事歇息，以備晚上的接風(fēng)宴席。陸大太太等女眷更別提了，那是一定要沐浴更衣，好好打扮一番的。

    陸蕓還沒來的及跟徐郴說兩句話，西園便送來許多土產(chǎn)，“我家侯爺和夫人一路走來，隨手買的，送給少爺、小姐玩耍?！庇行』馉t，小風(fēng)車，憨態(tài)可掬的瓷器娃娃等，另有各地著名小吃、京城小吃。都不貴重，卻顯著親近。

    徐家則是送了各色精致小菜，數(shù)瓶香洌的果子酒，還有新鮮的鹿rou粥、羊rou粥、蝦粥等，更是家常。張憇專程使人過來道謝，“粥極鮮美，老爺子贊不絕口?！?/br>
    緊接著，武鄉(xiāng)侯府送來不少珍貴補(bǔ)品、藥品，來送禮的管事嬤嬤極為殷勤，“給大小姐陪不是。今日之事，必定會給大小姐一個交待。”陸蕓并不多說什么，只客氣的微笑著，把人送走了。

    徐郴這才知道阿遲遇險，皺眉道：“請大夫看了沒有？”阿遲輕盈的轉(zhuǎn)了一個圈，“您看看，我真沒事?！标懯|忙道：“不想驚動了人，原想著晚上悄悄請了大夫來，給阿遲扶脈?！?/br>
    徐郴搖頭，“不必等，這會子便請去?！泵苏埩讼嗍斓拇蠓?。這大夫姓吳，醫(yī)術(shù)很好，卻有些脾氣，細(xì)細(xì)給阿遲診過脈，沉下臉，“徐侍郎，您消遣我還是怎么著？令愛好好的，看的什么病？”背起藥箱走了。

    徐郴板了半天臉，這才會笑了，阿遲也笑，“我都說了，好好的，任事沒有，您偏不信，這下子可好，把吳大夫得罪了?！贬t(yī)德高尚醫(yī)術(shù)高超的大夫多難得呀，硬是把人氣走了。

    “得罪不了?！毙斐晃⑿?，“爹爹跟他相交多年，這點(diǎn)子小事，他不會真惱?！彼瓦@脾氣，跟誰都橫，跟誰都不會假以辭色。

    徐郴親筆寫下謝函，命人送到西園。這回多虧了張勱，不然阿遲難免受傷。想到粉團(tuán)兒一般的女兒差點(diǎn)摔倒，差點(diǎn)受傷，徐郴又是心痛，又是后怕。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shí)白天我真的有時間，可是到了晚上才想寫，很苦惱。

    既然說了雙更，再寫一章，哪怕是瘦瘦的一章。

    ☆、38巧笑倩兮

    晚上少不了設(shè)下酒宴,為舅太太一行人接風(fēng)。大理石屏風(fēng)豎在當(dāng)中,男人在屏外飲酒、高談闊論，女眷在屏內(nèi)輕言細(xì)語，斯文說笑。賓主盡歡,直到人定時分方才散了,各自回房。

    陸蕓親自送陸大太太等人回了映霞館,“嫂嫂,您當(dāng)做自己家一般,千萬莫客氣，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告訴我?！标懘筇χ饝?yīng)了。

    陸蕓安頓好嫂嫂、侄女,回了房。徐郴倚在羅漢榻上，若有所思，見她進(jìn)來，拉她并排坐下，“娘子，今日之事，是意外呢，還是有人算計(jì)咱們阿遲？”

    陸蕓慢慢回想了一遍，搖頭嘆息，“伯啟，真的不好說。若看那婆子的形狀，膽小怕事，不像敢算計(jì)阿遲的?？扇粽f是意外呢，也太牽強(qiáng)了些。阿遲身輕如燕，兩個粗壯婆子抬著竟會摔倒，實(shí)在出人意表?！?/br>
    兩人思來想去，不得要領(lǐng)?！敖駜嚎啥嗵澚酥賱P。”陸蕓只有一點(diǎn)是確定的，“幸虧仲凱自天而降，托住轎子，保全咱們阿遲?！?/br>
    “若是沒有仲凱援手，后果不堪設(shè)想。”徐郴也有同感，很是慶幸，“明日咱們便去拜訪西園，當(dāng)面致謝。”

    此時此刻，徐郴和陸蕓對西園真是充滿感激。西園呢，此時此刻，也正在討論他們的寶貝女兒阿遲，和阿遲今天的遭遇。

    “這么說，兒子你今天英雄救美了啊?！被顫娗纹さ呐勇曇?，“被救的小美人，一定是芳心暗許，愛上你了?！?/br>
    “夫人，兒子臉紅了?！睖喓裆畛恋哪凶勇曇?，“咱們莫再調(diào)侃，兒子會害羞的?！?/br>
    張勱笑著站起身，“天色不早，爹，娘，你們遠(yuǎn)道而來，早些歇息?！辈慌隳銈兞?，沒你們這樣的，調(diào)戲自己兒子。

    師公須發(fā)皆白的腦袋倒垂在窗外，笑咪咪說道：“看看你倆，把阿勱說跑了吧？”話音才落，被出了屋的張勱豎著抱起來，疾奔而去。

    “師公還是這般頑皮?！迸娱_心笑著。

    “兒子功夫越發(fā)俊了?！蹦凶由罡行牢俊?/br>
    窗戶中映出屋中相偎相依的一對人影。男子身材高大，面容沉靜，女子修長窈窕，眉目溫柔，夜色靜謐，兩人依偎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和諧美好。

    張勱一口氣把師公抱回房，塞到床上，“師公乖，睡覺。”師公笑咪咪看著他，誘惑道：“阿勱啊，師公點(diǎn)了你的xue，用麻袋裝了，扛到女娃娃房里好不好？”

    張勱低頭替他蓋被子，“不好。師公，爹爹在呢，若是被爹爹捉住，我躲不過一場好打，您也會被數(shù)落一通。”

    師公有些下氣，“該早點(diǎn)想出這主意的，你爹爹來了，可不是就不行了么。臭小子道貌岸然的，連師父也要管?！毙r候是師父管徒弟，老了老了，成了徒弟管師父。

    張勱安慰道：“爹爹最疼您了，快睡吧?！碧鎺煿w好被子，坐在床邊陪他說了會兒話，見師公有了睡意，方悄悄離去。

    夜涼如水，張勱在院中站了許久，忽然飛身躍起，去了梅林。默默站在一枝孤削如筆的樹枝上，向鄰舍望去。房舍中的燈都已熄了，只有幽暗的路燈還亮著，夜色中頗顯凄清。她在做什么，睡了么，會夢到誰。

    第二天，陸大太太早早便起床梳洗了，用過早食，吩咐侍女，“武定橋的房舍可收拾妥當(dāng)了？命人去瞧瞧。”一直有仆役住著，打掃布置起來，應(yīng)該不會太費(fèi)事才對。

    陸琝過來請安，軟語央求，“姑母管家甚嚴(yán)，內(nèi)言不出，外言不入，住在姑母家，有何不妥？”陸大太太眼光不善，“武定橋是咱們陸家自家宅院，房舍甚是整齊，離學(xué)堂又近，你住在武定橋，有何不妥？”

    陸琝怔了怔，輕聲說道：“住在姑母家，等閑也是見不著她的?？晌抑浪谶@兒，心中便覺喜樂。離她近一步，我便多一分歡欣?！?/br>
    陸大太太騰的一下子站起來，厲聲道：“不拘武定橋的宅子收拾妥當(dāng)與否，今兒個便搬走！便是有什么不周到之處，也顧不得了！”

    陸琝垂首無言。陸大太太發(fā)過脾氣，冷冷問道：“難不成你和那丫頭做出什么事來了？”若沒有，琝兒怎會這么幅癡情模樣。

    陸琝淺淺笑了笑，“見都見不到，能做出什么事？您可真是看的起我?！标懘筇苫蟮目纯此鏇]有？那你這一段癡情又是從何而來呢，不清不楚的。

    存了這段疑惑，陸大太太帶著女兒、侄女去到上房之時，不動聲色打量著阿遲。這丫頭看上去神色鎮(zhèn)靜，四方八穩(wěn)，根本不像情竇初開的懷春少女，好，真是沉的住氣。

    陸大太太笑道：“武定橋的老宅已是收拾妥當(dāng)了，請教了位風(fēng)水大師，說今兒個是難得的黃道吉日，竟是今日搬家最好?！?/br>
    陸蕓也笑，“如此，我使人幫著嫂嫂、侄兒侄女們收拾行李?！彼葓?zhí)意要走，何必強(qiáng)留，殊無意趣。

    侍女來稟報，“老爺送了拜貼到西園，請?zhí)珳?zhǔn)備準(zhǔn)備，過會子便到西園拜訪。”陸蕓頷首，要拜訪西園，這是緊要事。

    陸大太太成心跟小姑子生分，“依著我說，竟是使喚咱家的仆役、侍女便好，人手足夠了。”陸蕓見狀，毫不堅(jiān)持，笑道：“便依嫂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