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自己的出生是被秦珩設(shè)計，秦燃心里始終過不去這個坎。

    他覺得自己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一直在用不存在的罪名審判自己。

    可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他是干凈清白的，他的出生也不帶有任何罪過，沒有給任何人帶來痛苦。

    壓在頂上的巨石被人移開，他終于再次窺見光明。

    良久，秦燃薄唇蒼白，顫聲問：“我……沒有錯嗎？”

    “你沒做錯任何事，也沒有傷害過你mama，我相信她一定不會怪你。”程半梨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小燃，給她打電話吧，把這件事告訴她。過去了這么多年，這件事也該有個了斷?！?/br>
    秦燃逐漸握緊雙拳，第一次生出不想再隱忍下去的想法。

    自他出生就開始的折磨，總該有個盡頭。

    這時，他的手機(jī)撥進(jìn)來一條來電。

    秦燃有了某種預(yù)感，遲疑片刻，從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jī)。

    他的猜測很快得到印證，屏幕上的陌生號碼正是他昨天才記下來的那一串。

    看到他的表情，程半梨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電話那頭是誰，“是你mama嗎？”

    秦燃抬睫看向她，點了點頭。

    程半梨主動握住他的手，目光堅毅地望著他，無聲地給他力量。

    秦燃嘴唇顫了顫，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他接通電話，緩緩舉起手機(jī)貼近耳邊。

    第53章 （大修）零食、宣誓

    時隔多年,秦燃站在人潮中，第一次和母親通話。

    “阿燃，是mama。”唐以剛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掩唇低聲哭泣。

    很奇怪,明明已經(jīng)那么多年沒聽過母親的聲音,秦燃還是一下子就認(rèn)了出來。

    他動了動唇,卻一時喊不出那個生疏的稱呼，只是說：“我知道。”

    唐以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隔閡,極力壓抑著哭聲，“我接到了你們班主任的電話，他說秦……你爸爸替你簽了安大,但你并不想去這所學(xué)校，是嗎？”

    “是?！?/br>
    唐以停頓了下,猶疑著猜測：“他這么做,是不是因為我？”

    秦燃抬睫看了眼程半梨,對上她眼中的鼓舞,他才低低地應(yīng)下：“嗯。”

    “你現(xiàn)在在家嗎？”

    “沒有，在外面?！?/br>
    “mama會給他打電話,會解決好這件事的?！?/br>
    “好?！?/br>
    說完這件事,唐以依舊沒有掛斷電話。

    秦燃知道她有話要說，安靜等待著。

    過去很久,他聽到唐以嘆息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阿燃,這些年,你怪mama嗎？”

    秦燃握著手機(jī)的手緊了緊，“不怪?！?/br>
    聽到他的回答，唐以情緒忽然崩潰,幾乎泣不成聲，“對不起，mama把你生下來，卻沒有照顧好你。我當(dāng)時實在太害怕了，我只想趕快逃離他，所以才把那么小的你留在他身邊，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對不起?！?/br>
    秦燃目光出神，回憶起很久之前的事。

    其實被秦珩虐待卻無處可逃時，他也曾不理解，為什么母親自己離開，不帶他一起。

    可隨著年歲漸長，他懂得了母親當(dāng)時的絕望和無奈，就再也沒這么想過。

    說到底，他們都是秦珩病態(tài)控制欲下的受害人。

    “我不怪你，”秦燃聽著她誠懇的道歉，胸臆間涌上無數(shù)難言的酸澀情緒，“我知道您也是被逼無奈，被迫和他結(jié)婚，和他在一起，甚至是……被迫生下我?！?/br>
    唐以哭著說了很多，秦燃聽到電話那邊有人在低聲安慰她，應(yīng)該是江叔叔。

    她說自己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情，說不該連累他，說這么多年躲躲藏藏的生活已經(jīng)過夠了。

    臨掛斷電話前，秦燃聽到唐以認(rèn)真地說：“當(dāng)初懷上你的確是意外，可后來生下你不是。阿燃，mama一直都很期待你的出生，也從不后悔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后悔的是，這些年沒有保護(hù)好你。”

    秦燃眼眶涌上一陣濕熱，喉嚨發(fā)哽，嗓音艱澀道：“我知道了。我不怪您。”

    原來也有人對他的出生心懷期待，不是為了別的目的，僅僅是希望他能看一看這個多彩繽紛的世界。

    原來這么多年，他和母親都背負(fù)著對對方的愧疚，生活在秦珩帶來的陰影下。

    可惜一直沒有這樣談話的機(jī)會，讓這個心結(jié)直到今天才被打開。

    掛斷電話，程半梨用力抱住秦燃，希望他能從自己身上汲取到力量。

    秦燃同樣緊緊地回抱住她，哽咽著說：“謝謝你?！?/br>
    謝謝你那么堅定地告訴我，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謝謝你讓我有勇氣面對，有勇氣打開多年的心結(jié)，從此坦坦蕩蕩地生活。

    -

    從游樂場回去，程半梨再三邀請秦燃留下來住。

    秦燃應(yīng)下后，回了趟家拿衣服，沒碰上秦珩。

    第二天吃完早飯，程半梨猶豫要不要回學(xué)校。

    秦燃給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不是還要復(fù)習(xí)？”

    “是啊，但我有點不放心?！?/br>
    “不放心什么？”

    “唐阿姨會親自過來嗎？我怕你爸做不好的事情?！?/br>
    秦燃看向她，“不知道?！?/br>
    程半梨提議，“那要不要提前報警？”

    秦燃搖了搖頭，“不用，江叔叔就是警察?！?/br>
    “江叔叔？唐阿姨再婚了嗎？”

    “嗯?！?/br>
    程半梨還是第一次聽到關(guān)于秦燃mama的消息，先是覺得驚訝，然后又覺得解氣，“我覺得你爸知道了會氣死?！?/br>
    “他知道?！碑吘骨冂襁B唐以換了那么多次的手機(jī)號都知道，私下里肯定一直在調(diào)查她。

    程半梨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熱水，不禁感嘆：“他知道還這么執(zhí)著啊。唐阿姨都再婚了，你爸怎么就不能另找一個人呢？”

    秦燃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眼神不自覺加深。

    如果換了他，也會一直執(zhí)著下去的。

    說了幾句話，程半梨忽然想吃零食。

    秦燃從沙發(fā)上起身，“想吃什么？我去買?！?/br>
    “我跟你一起?！?/br>
    “好?！?/br>
    出門前，秦燃幫程半梨圍好圍巾，幾乎遮住她下半張臉。

    程半梨不滿地往下拽了拽，軟聲撒嬌：“不要，擋住嘴巴就沒辦法親你了?！?/br>
    秦燃：“……”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重新把她的圍巾上沿拉上去，“外面冷?！?/br>
    “那我想親親怎么辦？”

    “回來再說。”說話間，秦燃打開門走出去。

    寒風(fēng)直往衣服縫里鉆，程半梨戴上帽子，乖乖躲進(jìn)圍巾里，只露出一雙潤亮的琥珀色眼睛在外面。

    “小燃，你的耳朵又紅了誒?！?/br>
    秦燃面不改色地答：“風(fēng)吹的?！?/br>
    “說謊，剛才出門的時候就紅了?！?/br>
    秦燃別開視線裝沒聽見，耳朵比剛才更紅。

    程半梨知道他純情，隨便調(diào)戲兩句就會害羞，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小區(qū)外面就有便利店，程半梨挑了一大袋子零食，和秦燃一起提著走出來。

    準(zhǔn)確地來說，是秦燃單獨提著零食，程半梨把手藏進(jìn)袖子里，抱住他另一只胳膊。

    快回到小區(qū)門口時，路邊剛好有輛車停下。

    程半梨隨意地瞥過去一眼，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從后座下來，然后走到車子另一邊，拉開門，扶著女人下車。兩個人姿態(tài)親昵，似乎還說了什么話。

    莫名覺得女人眼熟，程半梨直勾勾地盯著那兩人看。

    秦燃見她停下，也順著她的視線朝那邊看過去，原本冷淡的目光倏地凝住。

    男人扶著女人往這邊走，很快經(jīng)過站在小區(qū)門口的少年和少女身邊。

    男人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女人卻瞬間被定在原地，緩緩抬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用力盯著秦燃，肩膀止不住地輕顫。

    江斯堯隱隱有了猜測，也看向他們。

    他們走到近前，程半梨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覺得女人眼熟了。

    她小時候見過唐以，后來也見過她的照片，再加上秦燃和她眉眼間的幾分相似，立刻就能猜出這人是誰。

    想到眼前的人是秦燃的mama，程半梨一陣心虛，趕緊松開抱著秦燃胳膊的手。

    她的動作打斷了母子二人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