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丁說：“他當(dāng)然不會留下名字。但我可以查到他的進出賬，在那段時間里，他的支出流水與船塢賬目上的花費一致?！?/br>
    冬薊的肩膀微微向下塌，雙眼盯著那些紙張，頭垂得更低了。

    阿爾丁把一只手搭在冬薊肩膀上，手的力道很輕柔，其中并沒有多少責(zé)怪的情緒，反而有一種安撫的意味。

    阿爾丁說：“不過說真的，如果不是卡奈，今天你也不會坐在我面前。從結(jié)果來看，其實我還挺高興的?！?/br>
    冬薊心里發(fā)沉，但又涌現(xiàn)出一種酸脹的感覺，這東西好像哽在看他的喉嚨里，讓他只能微微開口，卻說不出話。

    放在肩膀上的手挪了過來，輕輕抬起冬薊的下巴。冬薊也沒躲。

    他與阿爾丁四目相對，眼睛里也說不清是震驚還是迷茫，而阿爾丁仍然面色凝重。

    “我也不愿假定這一切與卡奈有關(guān)，但是……”阿爾丁停下來，沒有說完“但是”之后的話。

    他改口說：“卡奈可能不會回來了?！?/br>
    “怎么會呢……”冬薊不僅驚訝，幾乎有些感到混亂。

    阿爾丁仍然半坐半靠在書桌邊，低著頭，暫時沒看冬薊：“別害怕，我沒有怪你。我只是把這些利害關(guān)系告訴你而已，你需要知道它們?！?/br>
    冬薊說：“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覺得也許事情沒有這么糟，可能背后還有別的原因……”

    阿爾丁說：“你知道嗎，應(yīng)付商會首席真的很累。又要稱兄道弟表現(xiàn)出信任，又要隨時觀察他的反應(yīng)，猜他的想法……唉，真的沒意思?！?/br>
    其實冬薊也不喜歡與貝羅斯相處。那人態(tài)度很和善，但冬薊就是總能感覺到一種微妙的壓迫感。

    阿爾丁長嘆一聲，繼續(xù)說：“從前我還有卡奈，還能和他聊聊各種利弊……”

    他又沒把話說完，后半句化為了輕輕的搖頭。

    冬薊第一次看到阿爾丁這個樣子。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站到阿爾丁面前：“如果您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會全力幫您?！?/br>
    阿爾丁看著他的雙眼：“好，我確實需要你為我做很多事?！?/br>
    冬薊點點頭，認真地望著阿爾丁。

    阿爾丁說：“首先，現(xiàn)在你是我身邊最可信的施法者。即使除去‘施法者’這三個字，你也是我少有可以信任的人了。你在我身邊時間雖然不長，但也見過、聽過很多事情，如果有人接觸你，想跟你打聽什么事，你不要理睬，你回來把情況告訴我，讓我去處理。”

    冬薊說：“那當(dāng)然?！奔词拱柖〔徽f，他也肯定會這樣做。

    阿爾丁繼續(xù)說：“第二點，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不要相信貝羅斯。你看他表面和和氣氣的，實際上已經(jīng)一手催動了針對我的種種攻擊。你要小心，不要被他友善的外表欺騙了?！?/br>
    “我明白?！倍E說。

    “第三點，是關(guān)于卡奈的，”阿爾丁說，“我認為卡奈的事情肯定有誤會，其中少不了貝羅斯的利誘和鼓惑?，F(xiàn)在你不僅要提防貝羅斯，也要避免與卡奈聯(lián)系。如果卡奈以法術(shù)手段試圖聯(lián)絡(luò)你，你不要回應(yīng)，要全部拒絕。當(dāng)然了，你更不要主動去聯(lián)絡(luò)他。你要讓外人覺得，你只是我的手下之一，你和卡奈走得并不近。”

    “我會注意的，”冬薊問，“但是……為什么需要這樣？我會按您說的做，只是想問問原因……”

    阿爾丁嘆了口氣：“將來的事難以預(yù)料。我怕連累你?！?/br>
    “我懂了……”冬薊答應(yīng)了下來，默默希望這種“將來的事”最好不要發(fā)生。

    阿爾丁從桌邊站起來，靠近冬薊，拉住他的雙手：“還有最后一件事?！?/br>
    冬薊稍稍抬眼看他：“還有什么？”

    “現(xiàn)在我身邊只有你了。你可不要離開我?！?/br>
    冬薊先是一口答應(yīng)，然后忽然反應(yīng)過來：最后一個要求和前面的似乎不太一樣，可以說是針對手下，也可以說是針對另一種關(guān)系……

    明白這一點后，冬薊就又有點不敢與阿爾丁對視了。

    他先低下頭，再點點頭，輕聲回答：“我不敢保證一刻也不離開……”

    阿爾丁微微瞇起眼睛。冬薊繼續(xù)低著頭說：“但是無論我去了哪里，等做完事情之后，我就一定會回來。我很喜歡留在您身邊?！?/br>
    阿爾丁笑了笑，吻了一下冬薊的發(fā)頂，輕輕把他拉進懷里。

    第41章

    大約是五六年前，上一任商會首席還在世的時候，包括阿爾丁在內(nèi)的很多人都接觸過小貝羅斯。

    老貝羅斯從未結(jié)婚，情人倒是有那么幾個。小貝羅斯一直和母親生活，快要成年的時候才被父親接到身邊。

    正因如此，他們父子的言行風(fēng)格并不相似，甚至連口音都有些區(qū)別。

    剛來到商會的時候，小貝羅斯的地位并不高。他沒有任何個人勢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父親的私人助手。

    他既不會戰(zhàn)斗，也不懂奧法，連經(jīng)營也不怎么擅長，只在吃喝花錢上比較有天分，因此他迅速結(jié)交了一些同齡朋友，倒是不寂寞。

    幾年過去，老首席急病而死，原本能力平平的小貝羅斯竟然力排眾議，成為了新任首席。

    不僅如此，他似乎也略懂些奧法學(xué)識，能和商會里的法師能聊得你來我往了。

    他身邊的朋友親信幾乎換了一批人，比如他父親看不上的那些，如今他也漸漸不再理睬。很多人都認為，在短時間內(nèi)他的言行舉止愈發(fā)成熟，與之前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