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蓉，洗衣機(jī)我用的速洗功能，一會兒就差不多了?！备事陡鴹铊鞣Q呼。

    “我不急。暑假我在家都要半夜才睡的。露露姐，你知道這屋的wifi嗎？”

    “知道。你等等，我把wifi的密碼找出來。”甘露看楊蓉忙著往臉上拍收膚水，便把密碼抄在紙上，放到她的枕頭邊。

    楊蓉拿著甘露的護(hù)膚品往臉上、脖子上抹，嘴上還問甘露：“露露姐，你弟弟到十八歲了嗎？”

    “沒有，他才過完十七的生日。”

    “沒成年??！那他出來打工可以嗎？”

    “可以啊。年滿十六周歲就可以?！边@些政策性的東西，甘露很清楚。因?yàn)樗杏媱澞玫奖究茖W(xué)位后去參加律考。

    “那他不上學(xué)了？不，我的意思說他暑假不補(bǔ)課嗎？”

    “他今年剛高考完，先在這兒干幾天。等你哥哥招到合適的人手了，他就回家看書。他是今天才來的。”甘露拿起手機(jī)開始看楊梓發(fā)來的信息。

    石化的楊蓉費(fèi)勁兒地扭轉(zhuǎn)身體和脖子，不敢置信地發(fā)出疑問：“露露姐，你說他才過完十七歲生日？今年真高考了？”

    “是啊。他滿了六周歲就上學(xué)，小學(xué)又跳了一級?！?/br>
    “他考了多少分？”楊蓉想跟甘露核對一下。

    “剛過670?！备事兜恼Z氣平平。

    “我的天??！露露姐，你那語氣是什么意思？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楊蓉夸張地瞪大與楊梓一模一樣的丹鳳眼。

    這令甘露的心底涌起自豪。

    可不等甘露有所表示，楊蓉又自管自地接著說下去了?！笆裁唇袆傔^670，我要是能考570進(jìn)了醫(yī)大，管哪個省的醫(yī)大，哪怕是新疆的、西藏的，我媽也不會見天地嘮叨我了?！?/br>
    “他也就成績好點(diǎn)兒，別的都很一般?！备事吨t虛。

    楊蓉停下拍打臉頰的動作，裝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甘露后來才知道她學(xué)的是多么惟妙惟肖。

    “你就學(xué)習(xí)一件事兒，我都不要求你學(xué)彈琴、學(xué)跳舞的全面發(fā)展了，你怎么就學(xué)不好呢？！哎呦，露露姐，我最怕的就是放假，我mama白天晚上逮著我就說個沒完。我跟你說一聽我mama彈《悲愴》、彈《命運(yùn)》，我就知道她在憋著勁兒，嗯，只是還能壓住，不想來教訓(xùn)我罷了?！?/br>
    “你mama會彈鋼琴？”甘露把話題往遠(yuǎn)了扯。

    “是啊。我mama還會跳舞。童子功。眼看著快五十歲的人了，隨時能抬腿來個一字馬。我十歲以后就沒那能耐了。其實(shí)我最早的理想是當(dāng)個舞蹈演員，天天跳舞多好啊?？晌野终f什么也不準(zhǔn)我拿跳舞當(dāng)職業(yè)。唉！露露姐，我跟你說我外婆志氣可高了呢，恨不能將我mama培養(yǎng)成才女。不過她現(xiàn)在跟我爸一樣是科主任、教授，也是名副其實(shí)的才女了?！?/br>
    “你說的是?！备事恫坏貌环畔驴礂铊饔嗀浀男畔?，認(rèn)真聽楊蓉的。

    楊蓉東一句西一句的，但因涉及到她父母親，甘露不知道怎么接話好。同時心頭也涌上惴惴之感，他mama這么厲害啊。

    泉水叮咚的音樂響起，奧運(yùn)款的海爾洗衣機(jī)結(jié)束了快洗程序。甘露交代一句“我去晾衣服”便出去了。

    楊蓉終于在臉上開始抹小護(hù)士的潤膚乳，脖子、臉都抹了一遍，她晃晃小護(hù)士不起眼的瓶子說：“感覺還可以啊?！?/br>
    甘露晾完衣服回來，見楊蓉在玩微信，就說她：“小蓉，你去洗衣服吧?！?/br>
    “好?！?/br>
    甘露拿起手機(jī)繼續(xù)看楊梓發(fā)過來的一張張訂貨截屏，全是倆人抽空商議好的。她回了楊梓一個“贊”的手勢，順便提了一下明天家里送荔枝過來，可能還會送竹絲雞，然后便道了晚安。她要趁楊蓉沒回來的這會子安靜，好好整理下紛亂的思緒。

    如果楊梓外婆沒留給他這么多的遺產(chǎn)，甘露接著又否定地?fù)u頭，他父母親都是科主任、教授，兩家也還是沒有門當(dāng)戶對。

    可要是不接受楊梓的意思，甘露立刻發(fā)覺心里涌上來一絲酸澀——舍不得這個令自己心動的男生。

    那該怎么辦呢？

    甘露拿著手機(jī)陷入沉思。

    楊蓉回來見甘露那模樣，也沒有再嘰嘰呱呱去打擾。她坐在甘露對面的床上，關(guān)了手機(jī)照相的聲音，對著甘露拍照、錄像地忙乎起來。

    跟著老楊家的微信群熱鬧起來了，說的不僅有甘露，還有甘泉。

    “670分?。　边@樣的贊嘆差不多人人都重復(fù)了一遍。

    最后還得上激素@我笑得真好看說：“小蓉，你跟人家學(xué)學(xué)，怎么考到那么高分?jǐn)?shù)的?！?/br>
    “媽，我再學(xué)也不會回高中重讀一遍?！痹谖⑿派?，楊蓉敢直抒胸臆。

    “不求上進(jìn)。讓你學(xué)學(xué)習(xí)方法。你得把大學(xué)成績提高了?！比葜魅我回炇降恼f話方式，先是結(jié)論，然后是目的，

    眼看著母親要打開教導(dǎo)自己的模式，楊蓉趕緊投降：“我也想啊。我這不都按我哥說的方法去學(xué)了。”

    圓潤の媛打岔：“舅媽，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樣能讀博士。你多少給咱們上二本的留點(diǎn)兒面子啊?！?/br>
    最后還得上激素發(fā)了一個撇嘴的表情，蔑視！赤/裸裸、不加掩飾的蔑視！

    我笑得真好看@專職疏通下水道：“爺，我發(fā)了這么多照片，你該給個紅包啊?！?/br>
    專職疏通下水道立即發(fā)了一個紅包。

    搶錢的一大堆，楊蓉?fù)尩绞职l(fā)現(xiàn)只有3分錢，還是手氣最佳的。再點(diǎn)開看這紅包別人得的都是多少錢，比比皆是1分錢。她忍不住在群里發(fā)了一個氣哼哼的表情。

    “?！钡囊宦曃⑿彭懀瑮钊卮蜷_新界面，見爺爺給自己轉(zhuǎn)賬2000塊，立即美美地送上一個大笑臉，對爺爺叮囑的別告訴他們，又發(fā)了一個狂點(diǎn)頭的表情。

    你想長什么樣也開了私聊窗口。

    “小蓉，你爺爺是不是又給你錢了？”

    “知父莫若子啊。爸，你簡直是我爺爺肚子里的蛔蟲。”楊蓉跟父親更親。在家也沒大沒小的什么都敢說。

    “那我就不給你錢了。”

    “別啊。爸！”楊蓉立即急起來。“我哥讓我明天自己打車回家。他的車不給我碰。我現(xiàn)在住在外婆為員工準(zhǔn)備的宿舍，就一個光床板上鋪了一張床單。啊啊啊……苦命?。∥冶扰菰邳S連水里還苦啊?！?/br>
    楊蓉跟父親訴苦，撒嬌、抱怨、威脅，十八般武器輪了一遍，磨到一個轉(zhuǎn)款信息過來了。

    5000塊！

    “耶！”楊蓉回了父親一個跳舞的小人，然后是個光頭的bb不停飛吻。

    “不許告訴別人?！?/br>
    “一定。”

    “不許給你哥哥搗亂?！?/br>
    “好”

    楊宇家里，準(zhǔn)備睡覺的容教授說：“老楊，你是不是又給小蓉錢了？”

    “沒有，沒有?！睏钣顟B(tài)度堅(jiān)決地否認(rèn)。

    “把手機(jī)拿給我看看。”容教授伸手。

    “嘿嘿?！睏钣钗罩謾C(jī)不松手，轉(zhuǎn)款的罪證還未來得及消除呢。

    容教授立瞪眼睛，氣咻咻地說：“小蓉就是給你們合伙慣壞的。你看看人家姐弟倆的高考成績。670 ！670分?。⌒∪匾悄芸嫉?70，我也不說她什么了、她這一天天的心思不在讀書上，她要錢你就給。那么大的姑娘了，居然不知道那頭重要。就一個四級考試，大一怎么就沒能過去？我也沒要求她成績優(yōu)秀，難道及格都做不到嗎？”

    楊宇賠笑：“小蓉像我，開竅晚。等她過幾年明白事兒了，她會用功讀書，肯定會讀博士的。到時候你每天盯得緊一些，自然就好了?！?/br>
    女兒將來想進(jìn)省醫(yī)院，唯一的路子就讀自己的研究生。想到幾年后不得不招女兒這個成績不怎么地的學(xué)生，容教授就覺得心口堵得慌。

    她深呼吸幾次，努力調(diào)整情緒后，嘟囔了一句：“你看小蓉這大學(xué)考的，真不夠丟臉的。誰家孩子像她那樣啊！”

    那恨鐵不成鋼的架勢與剛才楊蓉學(xué)給甘露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楊宇便不吭聲了。這時候他若敢說誰誰家的孩子還沒有閨女考得好，那一準(zhǔn)會把戰(zhàn)火惹到自己身上。再說了，楊宇一直懷疑女兒的智力是受自己的影響，被自己的那一半基因摻和壞了。沒看兒子讀書那么容易么？

    容教授見丈夫不語，也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便說：“小蓉在智力上沒問題，我是覺得她心思不在學(xué)習(xí)上。”

    “她從小就那樣。容容，咱們得承認(rèn)有些人就不是讀書的材料。咱倆勉強(qiáng)小蓉這些年，該做的努力一點(diǎn)兒也沒含糊，取得的成績也還算說得過去。這不是我想往后看。我堅(jiān)決支持你督促她趕緊考過六級，為考研做準(zhǔn)備。但我覺得吧，她成績不理想也怪不得別人，你看我外祖家那些表哥表姐的孫子們，就沒有一個愛讀書、能讀書、會讀書，我叔叔家、姑姑家都算上，下一輩里也沒有一個能考上重點(diǎn)高中的。”

    這話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

    容教授哼了一聲，道：“你就給小蓉找借口吧。那個發(fā)面，我到現(xiàn)在還發(fā)不好，她怎么就能一次就發(fā)成功了？你說她不聰明，糊弄鬼呢?！?/br>
    楊宇在心里笑笑，閨女讀書的艱難，簡直跟自己兄妹倆有得一拼?？勺约鹤詈蟛皇亲x了博士，楊麗也把函授本科讀完了？！

    所以啊，現(xiàn)在也不用把女兒逼得太緊。

    那人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馬拉松，真不必在乎一朝一夕的輸贏。甚至不到進(jìn)火葬場的那天，還真就不好下結(jié)論。

    第17章 17西洋參   這樣聰明漂亮的女兒，一定……

    楊梓看著甘露發(fā)過來的明天可能送來一籠竹絲雞的消息直發(fā)愣，這甘露的父母親是什么意思？他百思不得其解。再說他只吃過西洋參煲竹絲雞，知道隔水燉的效果最好?？稍趺醋?，他卻全然不知。于是他只好放下《內(nèi)科學(xué)》，先去晚上查找竹絲雞的做法和配料。

    查完以后他有些方，一只竹絲雞少說便能做出十幾盅湯，那一籠竹絲雞到底有幾只？自己該買多少西洋參、枸杞？可他想再發(fā)信息給甘露，看看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點(diǎn)鐘，他便只好帶著這個疑問復(fù)習(xí)功課，然后去跟周公約會了。

    等到第二天他招呼大家吃早飯時，甘露的父母親到了。他這才知道一籠竹絲雞竟然有十幾只——活的。

    宋清輝自覺一個不可回避的“難題”擺到面前，他開始做垂死掙扎。他問楊梓和甘泉：“你倆會殺雞嗎？”

    楊梓很想回這個沒眼色的一句：“我會吃雞！”但看在甘露父母親俱在的份上，他不僅沒敢說出這句話，還招呼倆人先吃早餐。至于那籠竹絲雞，他讓宋清輝拿去后門那兒先放著。實(shí)在不行拿去菜市場，花錢請賣雞的人給收拾唄。

    楊蓉站在甘露旁邊，笑得別有深意道：“你倆以后是不是要當(dāng)外科大夫?。窟@么好的動刀機(jī)會，你倆可不能錯過了。這些雞得你倆殺！”

    甘泉笑嘻嘻地為他的楊哥、宋哥打圓場說：“我家都是我爸爸劏雞。一會兒讓我爸爸劏好了再走?！?/br>
    店子里進(jìn)來幾個老鄰居來吃早餐。他們見了店門口的那籠竹絲雞很高興，還笑著說：“小老板，這竹絲雞頂頂好，口福到咗?！?/br>
    楊蓉刁難完親哥，捎帶著把宋清輝也帶上了，但她卻很有眼色地推甘露去陪她父母親吃早飯。她笑瞇瞇地說：“露露姐，我先去幫我哥忙乎，一會兒那些水牛奶還都得等你來做呢?！?/br>
    楊梓說甘泉：“你也先去吃飯，一會兒陪我出去賣早點(diǎn)。老宋還要切牛腩的?！?/br>
    甘泉沒跟楊梓客氣，他端了一碟叉燒包、一疊核桃包，回頭又端了一碟白灼菜心。楊蓉跟著送過來一籠蒸好的水晶蝦餃，四個南瓜餅——甘露才煎好的。

    “叔叔，阿姨慢用?！睏钊匦Φ煤芸蓯?。

    甘mama就贊了一句：“nei個女仔笑起嚟真系幾好睇噶！”

    楊蓉不怎么會說白話，但她聽得懂甘mama在夸獎自己，便笑得更像一朵盛開的花了。

    “謝謝你啊，小蓉?！备事栋阉耐攵?jié){放好，把托盤交給楊蓉帶走。她坐下來就埋頭開始吃飯。不是不想跟父母多說說話，可一會兒食客就要上門來了，她要做事情多著呢。

    “老竇，你和老母怎么送來咁多竹絲雞？”甘泉一邊吃一邊問。昨晚他不知道竹絲雞的事兒，剛才他就滿肚子的疑問，憋到這一會兒，已經(jīng)超過他的好奇心極限了。

    “早前訂的。想著給你和你姐一起好好補(bǔ)補(bǔ)。你倆不著家，我這把老骨頭就只好送雞過來了?！备矢敢妰号颊f普通話，便也說廣式普通話。

    又端了一碟子水晶蝦餃過來的楊梓，把甘父的這些話聽全了。原來人家那些竹絲雞是買了給兒子女兒進(jìn)補(bǔ)的?？墒悄隳眠^來這么多，是想做什么？你兒女天天吃，讓我們眼饞嗎？

    他把蝦餃放桌上，甘露趕緊道謝：“楊梓，這些足夠了，你也趕緊去吃早餐吧。”

    “好?！睏铊鞲事陡改缚蜌饬藥拙?。

    甘泉也與楊梓客氣了一下，然后他就接著他父親的話說：“老竇，那么多只竹絲雞，要怎么吃？”

    “你們幾個一起吃。一天吃一只。你媽麻帶了一盒西洋參來。一只雞加多少，等下會告訴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