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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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皇后娘娘已經(jīng)到了,還沒到的幾位宮妃腳步匆匆地趕來。行過禮之后,道歉遲了。也不知道她們是真的遲了,還是一直猶豫要不要過來。 沈茴偏過頭,望向身邊皇帝空著的椅子。 皇帝這個時候正趴在寢宮上,讓太監(jiān)孫昌安給他上藥。他背上的病斑尤其多,難受得很。 自到了關(guān)凌,裴徊光不怎么進(jìn)宮。孫昌安借機(jī)嘴甜往上爬,如今在皇帝身邊,雖沒什么實權(quán),可是皇帝很是喜歡他。 “人都到了?”皇帝嘆氣。 “都到了。就連陛下心里想著的沈家姑娘也到了呢!”孫昌安笑著說。 一提到沈鳴玉,皇帝立刻皺了眉。 這幾日,他一直很猶豫,不知道要不要再等兩年,可他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擔(dān)心夜長夢多。 覺察出皇帝心情不好,孫昌安討好地笑著說:“陛下不必顧慮那么多。這天下的女人呦,能夠侍奉您,是她的福氣。沈家姑娘雖然年紀(jì)小,可是奴瞧著她個子高高的,早就長得差不多了。再說了,年紀(jì)小就年紀(jì)小的妙處……” 孫昌安細(xì)細(xì)的嗓子說到這里,聲音低下去,掩唇笑著,期間深意不必多說。 皇帝坐起來,怔怔地說:“以前……朕好像也幸過年紀(jì)小的。” 孫昌安詫異地望向皇帝,不明白既然如此,皇帝為什么還要猶豫?下一刻,他忽然見到皇帝打了個哆嗦。 “走走走,快服侍朕穿衣往金露殿去!” 孫昌安趕忙服侍著,再不敢多說。 皇帝覺得自己的記性真是太差了。他只是隱約記得他剛當(dāng)上皇帝的時候也幸過年紀(jì)小的姑娘,后來不碰了。 為什么不碰了? 因為裴徊光不高興。 一想到裴徊光不高興,皇帝臉色發(fā)白。 他知道自己做了太多的惡,這天下太多的人想要他死。頭幾年,他會依賴裴徊光,因為他心里覺得每次遇到刺客,裴徊光總能保下他的命。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從今年開始,他心里隱隱覺得裴徊光不再是他的護(hù)身符了…… 皇帝穿上龍袍,坐上龍輦,往金露殿去。 他抬頭望望滿天的烏云,咒罵了一句,心里想著一定要等他到了金露殿之后再下雨,他可不想淋雨。 孫昌安諂媚地笑:“陛下,為了助興,各宮娘娘們給陛下準(zhǔn)備了助興節(jié)目,有歌有舞呢!” 皇帝一想到到了金露殿,就會有那么多的美人相伴,他心里頓時又開心起來。 當(dāng)皇帝真好??! · 金露殿里已坐滿了人,該來的都到了。滿桌珍饈無人動,都等著皇帝的到來。終于等到內(nèi)宦尖細(xì)的嗓音:“陛下到——” 滿座的人都起身,矮身跪拜下去。 皇帝剛一邁進(jìn)金露殿,望著滿殿的美人心中大悅,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都起來,都起來!今日不用講究這些規(guī)矩。哈哈哈……” 待皇帝坐下,宮女們魚貫而入,端上最后的幾道熱菜。 沈茴偏過頭,望向皇帝,說道:“陛下,今日佳節(jié),后宮姐妹們?yōu)楸菹聹?zhǔn)備了歌舞?!?/br> 皇帝一邊聽著沈茴的話,一邊環(huán)視下方。 美人那樣多,可是她們的相公、父親就在身邊。女人如花似云,她們身邊的男人們卻粗糙丑陋,讓他的好心情都要減少兩分。 麗妃帶著幾個獻(xiàn)舞的妃子起身。 皇帝忽然開口:“等會再跳舞?!?/br> 離席走了一半的妃子們紛紛停下腳步,繼續(xù)走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 皇帝琢磨了一下,才說:“雖說母后托夢給朕來辦這團(tuán)圓宴。可母后畢竟喪期未滿,咱們還是應(yīng)當(dāng)先去拜一拜太后?!?/br> 席間臣子聽了皇帝這樣說,都覺得很驚奇。原來皇帝也知道太后喪期大cao大辦不太好? “愛卿們與朕同去。女人們就不用去拜了。”皇帝起身離席,帶著滿殿的朝臣往祠廟去。 賢貴妃蹙眉,望向沈茴。 沈茴輕輕搖頭。 滿殿的女子們等了又等,等那邊拜祭過太后,卻只皇帝一人回來。 “岑高杰?!被实蹎窘娛最I(lǐng),“將殿門關(guān)上。” 沈茴咬了咬唇。 皇帝重新入座,環(huán)視滿殿的美人們。沒了丑陋的男子們,他心里這才滿意了。 皇帝又發(fā)話:“誰要跳舞,跳?!?/br> 麗妃這才帶著妃子們開始跳劍舞。入殿不得帶兵器,就算是劍舞,她們用的也是木劍。 皇帝吩咐孫昌安點燃殿內(nèi)炭火盆。本是夏日,殿內(nèi)一下子熱起來。 他扯了扯龍袍衣領(lǐng),望向臣子家眷:“這樣熱,夫人們應(yīng)都褪下衣衫?!?/br> 第167章 整個偏殿里瞬間安靜下來。偏殿正中央劍舞的妃子們停下來。樂師撫出的綿長調(diào)子忽然走了音, 發(fā)出一道尖利的聲響來。樂師嚇了一跳,立刻跪下來,額頭觸地。 皇帝可不是臨時起意。從一開始, 這一場中秋佳節(jié)的團(tuán)圓宴, 就是一場荒誕的yin宴?;实鄄贿^是對新進(jìn)宮的這一批秀女不滿意,想要二次選秀而已。這群拿著皇家俸祿的人, 居然膽敢百般阻攔。 好啊。你們不是阻止嗎?行啊,朕聽你們的, 不選秀納妃了。身為至高無上的皇帝,難道他還弄不來女人?看看這滿殿的端莊美人們, 這不都是他的女人嗎? 他心里還含著點報復(fù)的意思。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今夜過后, 他們將自己的妻女接回家中之后,會如何捶手頓足后悔勸阻皇帝選秀女! 至于這么做的惡果? 皇帝抓了抓奇癢難耐的胳膊。這該死的病百般折磨著他, 讓他食不歡眠不沉, 就連對著能令他心神蕩漾的美人也不能盡情!是的,就算美人被他扒了衣裳綁在床上, 除非借助大量的藥物, 否則他將不能再有反應(yīng)。當(dāng)一個男人面對美人時沒了反應(yīng),那和低賤的太監(jiān)有什么區(qū)別? 胳膊上的癢痛慢慢好了些, 皇帝這才有精力重新掃視殿內(nèi)的臣子家眷。 所有人安靜地坐著,誰也沒動。 “你們是打算抗旨不遵?”皇帝指著殿內(nèi)的妃嬪們, “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他又提高音量大喊一聲:“孫昌安!” “是!”孫昌安從人群后面走出來,在他身后是二十余個內(nèi)宦, 孫昌安一揮手,那二十多個內(nèi)宦同時拔出腰間的佩劍, 銀光閃閃。 孫昌安得意地笑著。徹頭徹尾的走狗笑。 臣子家眷中有些嬌氣的姑娘忍不住倒吸冷氣, 甚至紅著眼睛開始哭了。甚至有膽小的姑娘顫顫巍巍的將手放在腰間, 想要解衣衫??墒钱?dāng)眾寬衣這樣的奇恥大辱,是與多年閨閣教養(yǎng)相違背的。這樣的羞辱,還不如一頭撞死! 可是望著那些冷臉太監(jiān)手中森森的劍刃,她們抖著肩心里全是畏懼。她們在心里擔(dān)心,就算她們不愿,真的能如愿嗎?等一會兒這群冷眼內(nèi)宦會不會朝她們沖過來扒她們的衣裳? 在內(nèi)宦統(tǒng)一拔劍的齊聲后,整個偏殿再次安靜了下來。 皇帝臉上的笑,慢慢收了起來。他逐漸瞇起了眼睛,眼中浮現(xiàn)了齊氏骨子里的殘暴。他剛要再開口,忽聞耳邊的落盞聲。 在一片死寂中,沈茴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瓷杯落桌,細(xì)微又清脆的聲響。 皇帝聞聲轉(zhuǎn)頭望過來。 團(tuán)圓抖著腿,下意識往前邁出一步。圓滿趕緊拉住她,狠狠瞪她一眼。團(tuán)圓瞬間回過神來。是摔盞,不是落盞。記錯了,記錯了…… 沈茴沒看皇帝,她目視前方,望著停下跳舞的妃子。她說:“本宮剛?cè)雽m時,便知曉麗妃善舞。以前所見都是柔美的舞姿,不曾見今日的劍舞也這樣好看?!?/br> 沈茴頓了頓,轉(zhuǎn)頭望向身邊的皇帝,繼續(xù)說:“陛下可別辜負(fù)了meimei們的心意?!?/br> 皇帝望向殿中站立的妃子,目光一一掃過她們的臉。宮中女人實在是太多了。穿著舞衣的這些妃子們,有些人眼熟,有些人他都沒什么印象。他打量著屬于他的女人們,又發(fā)現(xiàn)了幾個貌美如花的。 也罷。長夜漫漫,不必執(zhí)著一時。實在不該辜負(fù)了美人們的心意。她們?yōu)榱巳偹?,不知道偷偷練了多久,若他一眼都不看,美人們該多傷心啊?/br> 皇帝眼中的陰翳慢慢淡去些,臉上也重新有了點笑。他點頭,說:“是朕的錯。朕不該辜負(fù)美人的心意。剛剛沒有看你們跳舞,你們便再跳一遍。這一回啊,朕好好看,誰跳得好重重有賞!” 席間的臣子家眷們悄悄松了口氣。然而皇帝的目光再次落過來,拿出帝王的口吻來:“一曲終了,朕不想你們身上再有一絲衣物。否則,殺無赦!” 像是為了配合他的帝王威嚴(yán),他剛剛說完,殿外忽然炸響一道驚雷,緊接著蘊(yùn)在烏云中幾日的暴雨瓢潑而落。 剛剛松了口氣的臣子家眷們瞬間再次白了臉。她們終于明白,今日恐怕在劫難逃…… “跳吧?!被实鄣穆曇舭橹钔獾睦子杲患?。 跪地不敢抬頭的樂師這才抬起頭來,趕忙爬回去,穩(wěn)了穩(wěn)心神,準(zhǔn)備重新彈奏。 “陛下?!鄙蝤Q玉站起來。 聽見沈鳴玉的聲音,皇帝的目光瞬間落過去,佝僂的脊背甚至也跟著挺了挺。 沈鳴玉說:“鳴玉雖然跳舞不怎么好看,可是最喜歡舞劍了。既然娘娘們準(zhǔn)備了劍舞,鳴玉也想上去跟她們一起跳?!?/br> 一瞬間,皇帝眼前浮現(xiàn)新歲時沈鳴玉在擂臺上翩若游龍的矯捷身影。他拍了拍手,連聲說:“好好好!” 沈鳴玉從席后繞出來,走到麗妃面前畢恭畢敬地詢問:“娘娘,還有多余的劍嗎?” 麗妃搖頭:“每人一把,沒有備著多余的呢?!?/br> “哦……”沈鳴玉沮喪地拉長了音。 皇帝竟然怕沈鳴玉這就要不跳了,他趕忙說:“你隨便借一把劍便是!” 沈鳴玉轉(zhuǎn)過頭望向皇帝,笑著說:“陛下真英明!” 皇帝聽著沈鳴玉夸贊他的樣子,心里又恍惚了一下。他好像,又看見沈荼了??沙苫閮赡?,她一共就夸過他兩回…… 聆疾從東偏門進(jìn)來,快步朝岑高杰走過去,低聲稟話:“大臣們已經(jīng)知道了陛下的用意,都在外面跪著?!?/br> 現(xiàn)在?岑高杰聽了聽外面的暴雨聲。 孫昌安諂媚地拿了身邊內(nèi)宦的劍雙手捧給沈鳴玉。 “這劍不好。”沈鳴玉沒接。 皇帝回過神來,跟著附和:“就是,閹人的兵器不好。鳴玉,你去禁軍那里挑一把。他們的劍,每一把都極精良。挑中了,就歸你了!” “謝陛下賞!”沈鳴玉朝站在最外圍的禁軍走過去。禁軍個個站得筆直,目視前方。沈鳴玉一邊走,一邊目光從他們腰間的佩劍一一掃過,最后站在聆疾面前,說:“指揮,可否將劍借我試試?” 聆疾下意識地皺眉。 他的劍,是師門代代傳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