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她眨眨眼,忽然嗚哼一聲,蹲下來,哭了。 “別哭,別哭。”裴徊光走過去,屈起的指背敲敲她的頭,“咱家給娘娘縫?!?/br> 第76章 沈茴生無可戀。 她發(fā)誓, 她的針線活真的真的還是可以的!剛剛只是太急了,而且她以前從來沒有做過月事帶而已!??! 她僵僵站在裴徊光腿側,面無表情地用手心貼著月事帶前后的布條, 將其服帖地壓在身上。 裴徊光手里捏著根細針, 正在將月事帶后端斷開的地方重新縫起來。他拍拍沈茴的手,說:“松開些, 要刺到rou了?!?/br> 沈茴抿著唇不吭聲。緊緊壓著月事帶的手也并不松開一點,一點都不合作, 任由裴徊光費勁地扯著布邊來縫。 “好了?!迸峄补庹f。 沈茴松了口氣,趕忙給他遞上剪子剪斷線頭。裴徊光瞥了一眼遞過來的剪子, 沒接。他彎腰, 湊過去,慢悠悠地將線頭咬斷。 裴徊光轉身,抬手去拿一旁的裙子,親自給沈茴穿好。 沈茴臉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等裴徊光幫她把裙子穿好, 她轉身就要走,卻不想裴徊光掐著她的腰側, 用力一帶,就將她帶進懷里, 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喝了?!迸峄补獍涯峭胫蠛玫墓饒A紅糖水遞給她。 沈茴并不接裴徊光遞過來的桂圓紅糖水。她耷拉著嘴角, 吸了吸鼻子, 聲音悶悶地說:“裴徊光,你就不能給我留點臉面嗎?” “嘖。”裴徊光把桂圓紅糖水放下來了,“沈茴, 是你自己手藝不精把事情辦砸了。那東西當著咱家的面掉下來, 咱家沒說你居心不良, 你倒是咱家怪起不給你臉面來了?咱家要是不給你留臉面,早半夜掰了你的腿兒給你洗干凈了?!?/br> 他、他居然還想過…… “你別講話了!”沈茴抬起手來,用手心使勁兒捂住裴徊光的嘴,然后把整張臉埋進他胸膛的衣襟里。 裴徊光勉為其難地閉了嘴。 好半晌,沈茴覺得自己的臉上不燙了,才板著臉從裴徊光懷里離開,然后端起桌上那碗桂圓紅糖水,雙手捧著,一口一口地喝著,一股腦把一整晚都喝光了。 “娘娘……” 沈茴忽然雙手交疊,捂住裴徊光的嘴,將他還沒開口的話堵回去。 裴徊光望著沈茴氣呼呼的眼睛,慢悠悠地舔了舔她的手心。 手心一癢,沈茴立刻松了手,雙手背到身后去。 “咱家就想問問娘娘中午想吃什么?”裴徊光冷笑了一聲。 到了中午,隔壁鏢局的松桃又要敲院門。她站在院門外一邊敲門,一邊大聲說著來意,原來是又要請沈茴和裴徊光過去一起吃rou喝酒。 沈茴身上沒力氣,自然是會過去的。她甚至連走到院門口禮貌謝絕松桃都覺得會累,更何況她心情很差,趴在床榻聲,下巴墊在枕頭上,發(fā)呆著。 裴徊光更懶得理會院門外敲門的松桃了。 松桃又敲了一會兒門,還是沒見回應,以為這小夫妻倆不在家,也不再敲門,回去了。 下午,裴徊光出去了一趟。 沈茴也沒問他去哪兒。她懶懶躺在床上好一陣,最后還是不情不愿地坐起來,拿了針線,開始繼續(xù)縫月事帶。 月事帶這東西,尋常貧苦的百姓家女子用不得。家里條件好些的女子才舍得用這玩意兒,這東西卻不是一次性的,通常情況下是要反復洗過,多用幾次。 沈茴以前就不愿意反復來用,所以她得現在再繼續(xù)多做幾個。 “這次一定縫得結結實實,哼!” · 晚上,松桃又來了。 她坐在院墻上,遠遠瞧著裴徊光從街角回來,她立刻從院墻上跳下來,整理整理裙子,趁著裴徊光開院門的機會,沖站在院子里的沈茴使勁兒招手。 “你在家??!”松桃直接快步走進院子,熱情地去找沈茴。 沈茴還記得那頓烤rou和烈酒的招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身體不太舒服,今天都在家里睡著了?!?/br> “不舒服?可有請大夫看過?” 沈茴微笑著說:“沒有什么大事,睡一會兒就好多了。而且我夫君就懂醫(yī),不需要再請大夫過來瞧了呢?!?/br> “沈公子還懂醫(yī)術?”松桃驚訝地望向走進屋里的裴徊光。她的眼中先是驚訝,驚訝又很快被驚喜掩蓋。 ——哇,這個男人給她的驚喜越來越多了呢! 沈茴不太喜歡松桃打量裴徊光的目光,她語氣疏離地詢問:“松桃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嗎?” 松桃回過神來。 她點點頭,開口:“對。我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嗯,也和你夫君商量?!?/br> “松桃姑娘請說?!鄙蜍钫镜镁昧?,腿有點酸,轉身走進屋子里,在桌旁坐下了。 松桃大大方方地跟進去,還沒開口,目光先追隨著裴徊光。裴徊光回來之后,將買回來的晚飯放在桌子上,然后就站在房門東側的洗手架旁,摘了指上的黑玉戒放在隔架上,開始慢條斯理地洗手。 松桃稀奇地睜大了眼睛,盯著裴徊光濺滿水珠的手。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手可以生得這樣好看,只要是多看一眼,就忍不住生出幾分別的蕩漾心思來。 她走過去,挖空心思想著要說些什么。她看見擱架上的那枚黑玉戒,笑著開口:“沈公子這枚戒指真別致?!?/br> 說著,松桃伸手就要去拿擱架上的那枚黑玉戒,想要細瞧。 一直警惕盯著松桃的沈茴一怔,趕忙起身,想要搶先一步奪到那枚黑玉戒,不想讓松桃碰到。 一時間,三只手同時伸過去,都想要去拿狹窄擱架上的戒指。 當然,裴徊光離得最近,最先將那枚戒指拿到手里。他面無表情,直接將黑玉戒放進了口中,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拿起雪白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的水漬。 松桃眼睜睜看著裴徊光將戒指含進口中,有點懵,她不明白裴徊光為什么這么做,卻覺得……他這個樣子好好看??! 天仙似的俊俏郎君越是面無表情越是讓人心神馳蕩。松桃甚至忍不住在腦中癡想著這樣不染塵埃的冷面郎君,在床笫之間動了情會是怎樣的模樣。 松桃聽見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沈茴走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裴徊光面前。地方狹窄,她硬擠過去,后輩幾乎貼著裴徊光。她冷漠地再次詢問:“松桃姑娘有什么事情?” 松桃爽朗一笑,大大方方地說:“裴茴,我看上你夫君了?!?/br> 沈茴睜大了眼睛,滿眼不可思議。她以為鏢局的這些姑娘大大方方地互相說笑搶男人已是了不得了,居然還要跑到人家妻子面前這樣說? 沈茴臉色冷淡:“松桃姑娘這樣說話不好吧。” 松桃臉上仍舊掛著爽朗的笑,似乎也并不覺得自己這樣說話有什么不對。她說:“我這人行事坦蕩,不愿意像旁的女子那樣使些暗地里的手段,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說出來。你夫君長得好看,我第一眼瞧見的時候,就喜歡。所以我過來問問你愿不愿意主動離開他,讓這件事情皆大歡喜。你放心,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會將你趕出門去。如今這亂世,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容易??梢岳^續(xù)留在我們鏢局?!?/br> “我要是不愿意呢?”沈茴問。 松桃仍舊是笑著的,她將右手里握著的劍放到左手里,說:“先禮后兵,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只能搶了啊?!?/br> 沈茴深吸一口氣,保持著平和得體的語氣:“松桃姑娘這話說的不對。你要搶奪有婦之夫,即使拿行事坦蕩做借口,仍遮掩不了卑鄙無恥之行。你又拿自以為是的坦蕩,鄙踩同樣目的卻暗地里使手段的人,更是錯上加錯。旁的女子看上有婦之夫暗地里做手腳,那是因為她們至少知道那是錯的。而你,卻是是非不分,連那點自欺欺人的臉面都沒有?!?/br> 松桃聽著沈茴的話,頗為意外。短暫的接觸之下,在她眼里的沈茴是個年紀不大性格軟乎乎的小娘子。她來之前甚至想過她在表達了來意之后,這毀了容貌的丑娘子會委屈地哭鼻子,她甚至想過要好好安慰她,給她擦擦眼淚。 卻全然沒有想過她會這樣說。 沈茴聲音不大,更不是惱怒吵架的語氣,初時聽上去只是尋常地講道理??墒撬商衣犞?、聽著,竟是聽出了幾分不怒自威的高高在上的訓斥意味。 沈茴板著臉,慢悠悠地再接一句:“不像話?!?/br> 其實她想罵松桃不要臉??缮蜍畈辉敢庹f臟話。 “你……你不知好歹!”松桃反倒是惱了,她跺了跺腳,“我本來還考慮著你毀了容已經很可憐了,還為你籌謀了以后。只要你愿意,我們萬順鏢局里的男人那么多,肯定有愿意要你的。我來時還聽我們鏢頭的侄子夸你,說你性格好,聲音也動聽,身材也不錯。除了被毀了半張臉,哪哪都好,要是娶回去做媳婦,他也是愿意的。咱們江湖人沒那么多從一而終的破爛規(guī)矩,我還想著幫你和他牽媒……” 沈茴沉默著,連道理都不想講了。她心里又忍不住有點失望。因為她在書里看到的江湖中人可不是這樣的。這哪里是沒有那么多破爛規(guī)矩?分明是亂來!不像話! 裴徊光將含在嘴里的黑玉戒拿出來,沉著眸色,忽然開口:“誰?誰看上她想娶她回去當媳婦兒?” 碎碎念叨著的松桃一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裴徊光:“你、你不是啞巴?” “你們鏢頭的侄子?”裴徊光點了下頭,“很好?!?/br> 裴徊光轉身就走。 松桃冷在原地,還在回味著裴徊光低沉清泠的聲線。 沈茴卻是嚇了一跳。她趕忙小跑著去追裴徊光,在他走出院門前使勁兒拉住他的手,小聲急急說:“咱們在喬裝打扮尋常百姓呀。別殺人,千萬別殺人!何況這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事兒呀,咱們再過兩天不是就要啟程了嘛!” 裴徊光動作緩慢地舔了舔牙齒,確認一遍:“她剛剛說的是鏢頭的侄子,不是什么兒子孫子,是侄子,對吧?” 沈茴望著裴徊光的眼睛,呆了呆。下一刻,她用力撲進裴徊光的懷里,使勁兒抱著他,把臉埋在他胸口,軟軟地嗚哼一聲,委屈地說:“肚子好痛啊,又脹又酸。而且也好餓哦……” 裴徊光拎著沈茴的后衣領,想要將懷里人扯下去。 沈茴環(huán)著他的腰身緊抱的手越發(fā)牢固,用臉在他胸膛蹭了蹭,軟著聲音哼哼唧唧:“肚子真的好痛好痛哦,要徊光親親才能好?!?/br> 松桃目光呆滯地望著這一幕。 第77章 前一日沈茴與裴徊光去街市采買貼身用具時, 曾遇見個穿金戴銀的姑娘。那姑娘盯著裴徊光走了神,差點跌一跤,最后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腳, 掩唇嬌笑。 她叫崔寶靈, 是容陽郡守催多則嬌養(yǎng)的小女兒。 崔寶靈開開心心地穿過游廊,去敲紅映的房門:“紅映, 紅映,你在不在?” 不多時, 丫鬟過來開門,請她進來。 崔寶靈走進屋, 才發(fā)現白霜也在屋里。 ——白霜與紅映, 正是那一日郡守打算送給裴徊光的那一身白與一身紅的兩個女人。當日,紅映當眾獻舞,最后沒有被裴徊光收下,顏面盡失,如今已是心如死灰, 只等幾日后郡守的生辰宴結束后,離開這里, 去尼姑庵一輩子吃齋念佛。 白霜卻要幸運些,在紅映被訓斥之后, 郡守并沒有再敢將她送給裴徊光, 僥幸回來。她與紅映一樣, 都是借住在郡守家中的表姑娘。 對于郡守的親女兒崔寶靈,白霜與紅映一向是恭恭敬敬的,而且是哄著她, 萬萬不敢得罪一星半點。 “寶靈怎么得空過來了?快坐?!奔t映勉強扯出笑臉來。 崔寶靈雙手托腮, 一臉憧憬:“母親說整個容陽的男郎, 我可以自己挑夫君!” 白霜與紅映對視一眼,自然都有些羨慕。然后說了些祝福的討巧話,甚至又提了幾個容陽貴公子的名字。 崔寶靈可以自己選夫君這事兒,白霜和紅映之前就知道。她們兩個還知道崔寶靈眼光很高,挑三揀四,并沒有哪個郎君真的入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