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他是丹鳳眼,架著眼鏡,和那人無一處相同。 不過因為性別一樣。 紀荷到底產(chǎn)生恍惚感,笑了笑,搖頭沒再看。 周開陽從后擁住她,下顎戳在她頸窩。 紀荷僵硬,臨窗而站,看外面轟隆隆的雨,廚房燈光雪亮,外面會看到這一切。 紀荷唇瓣抖了抖,強顏歡笑,“開陽……” 剛喊出他名字,燈光倏地熄滅。 停電了。 大面積停電。 整個鳳凰城成烏漆墨黑的地獄般,任大雨傾盆。 這下好了。 不用在意會不會被外面人看到。 紀荷精疲力竭,失笑。 …… 電停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七點鐘才來。 園區(qū)保安挨家挨戶道歉,說昨晚電線被大風刮斷,備用電設(shè)施沒有準備到位,讓大家不便很抱歉之類。 別墅周邊有不少菜地,很多都是保安們家里種植,阮姐為吃幾片有機蔬菜,和保安們打成一片。 人家特意來關(guān)照,順便帶來許多菜,阮姐也投桃報李,將紀荷買的水果一箱箱的往外送。 江時念和往常一樣清晨起床在院子里放野馬。 紀荷不允許阮姐跟著小孩喂飯,在家里吃完后,江時念就溜出去了。 保安走時,大門沒鎖。 紀荷給江時年倒完牛奶才想起女兒,在院子里是不是安全,畢竟周邊有水,怕小孩子太鬧溺水。 穿著灰色睡衣,和江時年談笑的周開陽說了聲,“我換個衣服,你坐下吃,我去看。” 他昨晚的衣服烘干,已經(jīng)放到他房間。 阮姐在廚房忙碌。 紀荷倒完奶,看手機上的工作信息,聞言“嗯”聲,讓他進去換衣。 自己則沒聽后半句,直接早餐沒吃,邊看手機邊往外走。 剛摸到紗門把手,外面站著一個小人兒,在用力拍鐵紗門。 紀荷低頭,看到那丫頭早上才穿得小裙子就染上泥巴,哭笑不得。 收了手機,打開門,正要說兩句。 江時念眼睛睜得老大,對她稀奇的說,“我看到爸爸了。” 紀荷本該震驚,怔了一瞬笑,“哪個爸爸?” “我爸爸!”江時念十分確定,并且指了指自己小胸脯,表示自己的。 紀荷一挑眉,“行。mama抱你出去看。” 江時念有很多爸爸。和圓圓一樣,宋競楊他們都是她爸爸。 只有一張證件照上的爸爸例外。沒有看過她、抱過她,更別提說上一句話和絲毫的笑意。 公安證件上的照片,很可能是每名警察后來的遺照。 所以對表情要求不可以嬉笑,就連微笑都罕見。 江傾在家里只有這張端正無比的證件照,被孩子們?nèi)鐢?shù)家珍。 當念念說看到自己爸爸時,紀荷只想到這丫頭人小又顛三倒四。 很可能看到的是宋競楊或者是誰。 將人抱著下臺階,紀荷走得仔細,隱隱的一道人影站在不遠處,走完全部臺階,她抬眸,看到一夜雨后升起的晨曦自東面照來。 那人沐浴在晨光中仿佛被渡上金色,大雨過后碧空如洗,沿著兩側(cè)柵欄栽種的花苞七零八落散在地面。 他站在濕潤的甬道上,沒有走太近。 紀荷一瞬間眼睛就看不清路,不知道自己到底離他多遠,可能十米,又可能一百米。 江傾…… 她好像看到江傾…… 三年,又仿佛三十年,記不起他以前的樣貌,站姿,抱著念念往前又走了三步。 紀荷看清了…… 是他…… 是他…… 一點沒變,又好像變了。 她錯亂。 整個的錯亂。 眼睛發(fā)紅,似套著兩層水霧在眼球與外界之間。 她不自覺搖頭,很輕、緩慢的幅度,不敢相信。 念念很乖,幾乎動也沒動的,看著她的爸爸。 江傾站得遠,和她對視,他眼睛也紅,奇怪即使站得遠,卻將他眼底情緒分析得透透徹徹。 他先同她一樣,驚訝又悲痛,接著,轉(zhuǎn)成緩慢的一笑。 真的。 紀荷看到他薄唇一開始是緊抿,盯著她對視了會后,兩邊微微上揚,很淺的弧度,但在他情感風暴般的雙眸對比下,這一弧度,像熱烈的火來了一盆清涼的水,耳畔炸裂般被焚毀的巨響就這么一瞬間安靜。 紀荷看到更多東西。 他仍然英俊無雙。 劍眉利索鋒利,像兩道精心裁剪過的痕跡,不見一絲雜亂。 高挺鼻梁是五官靈魂,使他一看上就那么奪目。 一雙唇,傳遞千言萬語。 臉上沒有明顯傷痕,皮膚麥色,比從前稍微深了一些。 就是那雙眼睛,紀荷看一眼,哭一眼。 她的淚這三年里有過很多形式,今天早上的此刻,卻獨一無二,混在眼眶中,久久不落。 由一開始的驚訝、不敢相信,到現(xiàn)在的晃顫,額忍不住貼近江時念rou乎乎溫熱的臉蛋,抱著女兒的兩手也忍不住用力收緊。 她整個人在顫抖,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從女兒身上尋找支撐。 紀荷再次看他一眼,在他停滯一瞬后,終于才朝她們走來時。 看到他的白襯衣,肩上三級警監(jiān)的警銜。 一切都明白了。 紀荷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幻覺,看錯了,當他穿著白襯衣代表身份地位的出現(xiàn),她就明白了。 這個男人用他們母子孤苦無依的三年,換來飛黃騰達。 該怪他么。 不該啊。 這么年輕,三十一歲穿白襯衫,爬到沈局白發(fā)蒼蒼才坐到位置,他受了多少苦,紀荷明白的…… 整個人發(fā)抖…… 她沒動。 他終于走到她們母女面前。 眼中有淚,嘴角有笑,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的眼睛。 紀荷也在近距離情況下看著他,身體一直在抖,始終沒辦法說話。 她懷疑自己激烈的從微張的唇中吐出的呼吸被他聽到。 江傾靠近,熟悉的、闊別已久的、他的氣息回來了。 真的是他…… “爸爸。”突然小女孩一聲喊,在兩個無聲的大人間響起。 紀荷看到江傾的眼睛黏在他女兒身上,他眼睛不夠用,太忙了,還有一個孩子在屋里沒出來,所以他的情緒只分給了她三分之一。 另三分之一先行給了江時念。 從來沒想過在他活著的臉上,還能看到骨rou團聚的激情。 他對女兒的情緒沒有絲毫保留,在一聲爸爸后,眼眶澀意打轉(zhuǎn)。 江時念不認識他,只看過他的相片知道他是爸爸,但這一聲爸爸喊得機械,像一個普通的稱謂,和阿貓阿狗沒有區(qū)別。 所以,江傾的眼神包羅萬象,喉結(jié)一直在滾,眼角紅得像染了兩滴血。 “我跟他們說……”紀荷終于找到聲音,一發(fā)聲,江傾就看向她。 近距離的眼神直視,極具沖擊力,紀荷淚仍罩在眼前,顫聲,“……你出遠門了……” “爸爸?!苯瓡r念又叫了一聲。 叫得紀荷心痛的窒息,抱女兒的手發(fā)抖,快支撐不住,額頭一直在女兒的臉上揉,用力的揉,好像這樣就可以緩解見面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