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靠,帶那么多人? 她眉頭擰地像麻花,清純的面頰上長滿為經(jīng)費嘩嘩淌的愁容,“有沒有搞錯。這是要坑我?” 霎時起身,拍拍老蔡肩,“來了!” “不對吧。”老蔡發(fā)現(xiàn)異常。 紀荷腳步也倏頓。 “怎么還開車了?那是疝氣燈?”老蔡驚詫。 疝氣燈一般作為汽車大燈使用,可想而知的震撼。 唰唰唰—— 一下連開三盞。 紀荷和老蔡的身影被照地無所遁形。 那隊人馬逆光而來,紀荷拿手掌遮著刺眼的光,自張開的縫隙中艱難望去。 為首的那位指間夾著一點猩紅,隨著步伐不時在空氣中明滅,強烈的光線中只看清他的腿,長又直。 紀荷在打量的時候,他一伸長臂,朝水面彈了彈,重新送往嘴里。 頭顱倒是小,和身材完美形成、人體黃金分割比例。 不該做警察,該去當時裝模特! 時裝模特此時走到她面前來,擋了一大半刺眼的光。 紀荷放下手掌。 來人的臉上似笑非笑,輕勾著唇角,朝她一眨那淡漠的雙眼皮,“晚上好?!?/br> “江隊……”身后的老蔡歇菜了,一望江傾這陣仗,心里直蕩著一條聲音,完了,完了,被警方捷足先登了,他們還撈個屁新聞?。?/br> 眾所周知,媒體得為警方的偵查保密,一不能拍,二不能報,這可要了媒體人的老命嘍! 紀荷臉色同樣好不到哪里去,沖江傾掛起一抹笑,簡直比哭還難看,“江隊,這么晚興師動眾干什么?” 江傾身上有一股綠茶香,他自己可能沒察覺,和紀荷站的近時,會替她沖淡一些河面上的腥氣。 他好整以暇,聲音清淺,“當然加班。一級勤務,從上到下沒有周末、沒有節(jié)假日?!?/br> 紀荷努力保持鎮(zhèn)定,指了指他身后的蛙人,“真是心有靈犀。我也找了蛙人到水底下掏一掏,看有沒有新聞可撈?!?/br> 她懷疑自己身上被裝了竊聽器,不然他能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可一瞧他坦然神色,想他一個市局領導應該不屑做這等雞偷狗盜的事。 所以就是,警方對分尸案件的重視超出她之前的分析,他肯定派了便衣在楚河街轉(zhuǎn)悠,才獲取她的行蹤,接著坐享其成。 紀荷想和他撕破臉又不得不維持表面平和,商業(yè)假笑,“江兄,既然大家都來撈東西,那你撈你的,我撈我的?!?/br> “這可能是拋尸現(xiàn)場,外人一律不得破壞。”他說著,揮手讓蛙人下水,沒有任何商量余地,就將紀荷趕到路邊。 老蔡按住她要造反的小肩膀,再三安撫。 江傾背影對著他們,正蹲在河邊,和蛙人兄弟溝通。 紀荷朝著他背影揮了幾下拳頭,心目中已經(jīng)將他打翻進水,吃了一肚子排污水,一口惡氣才出小半。 終于被老蔡按著,以旁觀者良好市民的形象,也湊到了河邊。 “不服氣?”他還這么質(zhì)問她。 用嘲笑的口吻。 紀荷使勁白他一眼。扭過頭。 江傾對著她后腦勺笑。一臉的滿足。 …… 月黑風高。 疝氣燈的照耀下,水面不時翻滾。 全副武裝的蛙人兄弟下去了三個。大約十五分鐘,底下就傳來動靜。 紀荷激動的一躍而起,瞪著河面,兩手撐在膝蓋上,全神貫注。 江傾雙臂抱胸,神情嚴肅。 “有東西!”旁邊的警員大嚷,連忙找了拖拽工具,扔到河里。 三個蛙人出水,將繩子栓住那東西的底部,接著驚人的事情發(fā)生了,伴著一股河底淤泥厚重的臭腥味,一只圓柱形的大鐵皮桶濕淋淋被拖出水面。 岸上的警員合力將東西抬上一塊相對較緩的平臺。 沒等江傾制止,紀荷不要命地飛過去,拿著相機一震咔咔咔連攝三張。 “各位放心!絕對不外泄,也不拍攝死者相貌!這個桶太有門道了,抱歉,抱歉,忍不??!” 她一連聲的先斬后奏,態(tài)度又誠懇、情有可原的,偵查員們還真不好說什么。 江傾見她笑地像開燦的菊花,本想威嚴兩句,可她下一秒“哇”一聲長叫,雞飛狗跳地滿場竄開…… 看地他嘴角直抽。 “好多龍蝦……”老蔡捂住了自己嘴。 鐵皮桶內(nèi)裝著一具男尸,呈坐姿,腰間捆著一塊大石頭墜在桶里。 法醫(yī)剛把鐵皮桶放倒,里頭豁然鉆出密密麻麻的紅殼小龍蝦,有的鉗子和嘴巴里粘著腐rou,一拉老長。更多的是受到驚嚇,從尸體里一哄而出,爬出桶,滿世界的亂竄。 這些龍蝦膘肥體壯,鉗子堅硬,到市場上賣,絕對好價錢。 “嘔……”紀荷爬到土坡之上,對著廢車場的墻根一陣嘔吐。 老蔡也堅持不住,飛奔而來,同她一起哇哇嘔。 下面的緩臺成警方的主場。 江傾接過下屬遞來的手套,慢條斯理戴上,一邊蹲身,近距離觀望那具尸體。 “從外觀上,這具尸體就是前幾天楚河街垃圾里發(fā)現(xiàn)的斷肢主人?!别埵且姸嘧R廣,天河分局的張隊長也對這一幕極其作嘔。 “死者左腿從根部缺失,全身只有這一件藍色短袖,”戴著口罩的法醫(yī)是位女性,低挽著發(fā)髻,不時向江傾匯報,“其他裸露的地方均被小龍蝦啃食。臉部……” “嘔——”土坡上,紀荷正大吐特吐的聲音猛地入畫。 女法醫(yī)瞬時有點兒哭笑不得。 “今天反常?!睆堈掳停疗?,“紀制片曾經(jīng)和我們在殯儀館解剖一具巨人觀尸體,可是面不改色吃泡面的主,今兒怎么了?” “先把尸體帶回支隊?!苯瓋A皺眉起身,摘下手套。 在尸體裝進裹尸袋前。 紀荷忍著不適,從土坡飄下來。 她嗓子已然發(fā)啞,仍然堅持用相機拍了幾張外圍圖,至于那具尸體,肯定不能亂拍。 只抓拍了幾只正在啃rou、意猶未盡的小龍蝦,就收了相機,一轉(zhuǎn)頭,又彎腰痛苦作嘔起來。 江傾在一旁低聲,“小龍蝦食腐。你不知道?” “知道……”紀荷的嘔吐中樞受到刺激,正在指揮她的膈肌和腹肌收縮,從而不住干嘔,因為晚上沒吃多少。 背上突然附上一只手掌,輕微拍動。 紀荷怔了一瞬,那剎那她的嘔吐中樞好像罷工,人奇跡般的恢復。只不過在旁邊老蔡的嘔聲影響下她又不住嘔起來。 “是不是今晚吃的小龍蝦?”江傾笑問。 “是是是……”紀荷兩眼角擠出淚水,委屈到不行。 都怪死老蔡。 “對不起啊荷……”老蔡此時奄奄一息,虛弱對她抱歉。 旁邊正在裝尸入袋的女法醫(yī)聞言笑出聲,“我就從來不吃小龍蝦。這玩意兒喜歡腐rou。大家真的要小心?!?/br> 紀荷說,“我也馬馬虎虎,是老蔡說這邊有家龍蝦館好,我陪他去,點了五斤,兩個人……” 她至少吃了五分之一…… 當時老蔡還嘲笑她,這點都不夠他塞牙縫的,這下好了,老蔡遭報應了。 “小紀……”老蔡嘔吐中樞發(fā)達,兩手拿著張政給他的證物袋,一邊嘔吐,一邊眼淚鼻涕齊飛。 畫面滑稽。 紀荷稍文雅。 她很瘦。 干嘔時,一對肩胛骨收縮、顫動,像蝴蝶振翅欲飛,羸弱感、叫人憐。 江傾聲音淡,在夜風中安慰,“外邊餐館都人工養(yǎng)殖,哪有野生的給你?” “真的嗎?”紀荷像抓到救命稻草,回身,眼底還印著淚水,可憐兮兮看他。 江傾瞬時舔了舔唇。 內(nèi)心想剝開她的外皮看看,她里面到底什么樣子的,一去不復返的狠心?連她自己也騙掉的樂觀面具?還是現(xiàn)在這樣,外表強大實際不堪一擊,一堆小龍蝦都嚇到的嬌弱? “你什么眼神?”紀荷又開始難受了,“你果然沒那么肯定啊……” 江傾有口難言,哭笑不得。 張政插聲安慰,“哎呀,見慣了就好。上次我們?nèi)埳剿畮彀l(fā)現(xiàn)一個沉尸,那rou啊,都被水庫大魚啃光了,只剩一副骨架?!?/br> “哪個水庫……”紀荷突然面如死灰,像被按住了暫停鍵。 “別他瞎說。”江傾虛攬她腰,準備帶走,她已然不會走路,虛攬變實攬,直接靠在他手臂上。 江傾唇角上翹到自己都難以收拾的地步,一邊覺得張政不會察言觀色,升遷之路困難;一邊覺得這下屬憨有憨得好,至少深得他心。 張政在旁高聲,“江隊,我沒瞎說。龍山水庫是明州的網(wǎng)紅打卡點,有很多農(nóng)家樂,那沉尸被庫里的大魚啃得七七八八,我們不往外漏,那些游客,誰知道吃的魚是啃過尸體的魚?” “嘔……”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