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意：“……”

    陸思意走過去，面無表情地拎起了那個大的塑料袋。

    然而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還是掠過了一層驚濤駭浪。

    ——顧畔，叫你手碎，現(xiàn)在好了吧？你僵了吧？？

    陸思意偷眼看了看學(xué)霸，發(fā)現(xiàn)顧畔的耳朵好像紅了。

    “……”

    他將袋子囫圇個扔進了衣柜里。

    不就是內(nèi)褲嗎！他破罐破摔地想——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好了。”陸思意撣撣手，有些不太自在，“收拾完了，去幫奶奶做飯嗎？”

    “嗯?！鳖櫯蠎?yīng)了一聲。

    陸思意看了看他，感覺學(xué)霸的耳朵更紅了。

    “……”

    陸思意跟在顧畔后面，瞥了下嘴角。

    還好自己的臉皮厚。他默默想著。

    ——厚到能把腎上腺素的作用掩蓋下去，顧畔看不到他臉紅。

    還好，還好。

    晚飯有些豐盛，大概是奶奶想著親孫子搬過來了，而今晚在這里吃飯的除了他們還有顧畔，心里面高興，特意多炒了兩個葷菜。

    陸思意和顧畔把盛好的菜和米飯端上桌，又趕忙從奶奶手里接過了湯。

    一頓飯雖然只有三個人，卻好像吃出了年夜飯的感覺。

    吃完飯后，顧畔很主動地去洗碗。奶奶不好讓客人動手，推著陸思意去。

    陸思意站在顧畔旁邊，本想為學(xué)霸分擔(dān)一些勞動，然而學(xué)霸好像也不想讓同學(xué)動手。

    于是陸思意做了夾心餅干，最終放棄洗碗，擰了抹布開始擦桌子。

    等到他倆將廚房收拾好了，黑夜的顏色已經(jīng)籠罩了整個大地。

    顧畔又陪奶奶說了會兒話，便和陸思意告別，推車子往回走。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進過陸思意的房間。

    陸思意倒是沒想到學(xué)霸的臉皮這么薄，搞得他也不能再逗一逗，或者是說上一兩句話。

    ——之前他逗自己的時候不是挺開心的嗎？原來都是假模樣和假把式啊！

    陸思意瞇了眼睛，終于嗤笑了一聲，將衣柜里的那個大的塑料袋拿出來，又從里面扒拉出了兩個小袋子，襪子放在了衣柜最底下，內(nèi)褲塞進了衣柜自帶的抽屜里。

    做完這些，他才算是將房間收拾好。之后，他又從背包里拿出了牙杯和牙刷，放進了奶奶家的衛(wèi)生間。

    和周亞軍家一樣，奶奶家的衛(wèi)生間也只有一個淋浴頭，并沒有可以讓他泡澡的桶或者是盆。

    但好在空間足夠大，陸思意決定過些日子就弄一個簡易的泡澡桶放在浴室，就像是他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那個一樣，之后他就可以開開心心地把自己扔進溫暖的水里面。

    奶奶還在客廳里看電視，陸思意將洗漱的東西放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夜色深了，他跑到窗邊拉窗簾，然而剛剛站定，就發(fā)現(xiàn)遠處的天邊，赫然劃過了一道閃電！

    陸思意皺了眉毛，站在那里，仔細聽著之后的聲響。

    然而，大概是閃電太遠了，又或者是老城區(qū)里的房子太集中，他沒有聽到那聲炸雷，傳到耳邊的是嗡隆隆的沉悶的滾動。

    但是……

    但是，只看那道閃電，也能確定，今晚肯定會下雨的。

    而且，他借著月色看了看頭頂?shù)脑?，雨?yīng)該不遠了。

    ——忘記看天氣預(yù)報了。陸思意皺皺眉毛，明明下午的時候還是大晴天。

    他趕忙抓起手機，發(fā)現(xiàn)在實時天氣那里，本市已經(jīng)開始下雨了。

    “……”

    他深深蹙起了眉，也不拉窗簾了，干脆又打開窗戶，向外看了一會兒，沒發(fā)現(xiàn)可疑的雨點——

    于是，他又將手伸了出去。

    這次，他終于感覺到了外面潮濕又伴隨著風(fēng)聲的空氣?？諝庠谒氖中睦餄L動了一圈，緊接著，豆大的雨點紛繁而至，落在了他的手上。

    陸思意把手縮了回來，看著手心里的幾顆被打成了平面、有一個硬幣大的雨點，皺眉靠在了窗框上。

    ——顧畔出門還不到十分鐘，他肯定被淋了。

    ——之前應(yīng)該看一看天氣的。

    陸思意心里有些沮喪。

    這樣想著，他就又抓起手機，打開通訊錄，想給顧畔打個電話。

    然而通訊錄開了，陸思意的手指卻停留在了“顧大神”這個名字的上方，久久沒動。

    要說什么呢？

    你被淋了嗎？他肯定被淋了。

    你現(xiàn)在在哪里？他肯定在路上。

    你有沒有躲雨？學(xué)霸又不傻。

    雨點開始敲打窗戶。陸思意聽著噼里啪啦的聲音，好像理解了所謂水滴石穿的含義。

    ——聲音透過窗戶，分毫不差地、十分精準地，砸進了他的心里。

    客廳那邊傳來了關(guān)窗戶的聲音。緊接著，陸思意就聽到了奶奶喊他：

    “曉輝啊，快把你屋里的窗戶關(guān)上！”

    沒過多久，奶奶就挪著步子進來了。看他才堪堪關(guān)好了窗戶，便趕緊過來查看窗沿有沒有潲進來雨水。

    “哎呀，潲了一點?！蹦棠痰溃峙仓阶尤ツ媚ú?。

    陸思意反應(yīng)過來，趕緊道：“我去拿吧！”

    等他用抹布擦干窗臺，又將它洗好掛起來，再次回到房間里時，才終于又得到了一點空閑。

    然而，還沒將自己的心情整理出個所以然來，陸思意又聽奶奶喊道：“哎呀！曉輝啊，小畔是不是沒有雨衣？”

    “……”

    陸思意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說：“可能……沒吧?！?/br>
    奶奶在客廳那邊念念叨叨，左右不過“淋到了可怎么是好”“你快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之類。

    陸思意頓了頓，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他不能、或者說是不知道，這個電話該不該打。

    如果，如果顧畔沒有躲雨，而是想著反正淋都淋了，干脆一股腦騎回家，那么他現(xiàn)在給顧畔打電話的話，顧畔為了接他的電話，出了危險怎么辦？

    又或者是，他把電話打過去，顧畔在躲雨，接了他的電話，他又要說些什么呢？

    ——又回到了那個問題。他總不能讓顧畔回來，顧畔也肯定不會同意他去送雨衣。

    打個電話也無濟于事的。

    可能在身邊會好一些。陸思意亂糟糟地想到。

    但是在身邊……該淋雨也還是會淋雨的呀。

    陸思意越想越覺得心里亂，最終將雙手撐在了桌子上。愣了一小會兒，他覺得還是不夠，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涼水劃過喉嚨，又掉進胃里，冰涼的感覺劃過心臟的位置，陸思意終于覺得那團亂麻不再燥熱了。

    他抓過手機，準備給顧畔撥電話。

    ——還是要打的，因為他想打。

    然而，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東西的感召，他手心里的那塊沒有溫度的磚頭突然亮了起來，還伴隨著一陣一陣的震動，震得他手指頭有些發(fā)麻。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三個字：“顧大神”。

    陸思意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心情，然而手指的動作比腦子快，他劃過接聽鍵，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彼牭搅祟櫯系统劣掷潇o的聲音。

    見鬼了。

    陸思意默默想到。

    他心里面好像突然就不亂了。

    “嗯。”他回答道。

    ——陸思意感覺自己再次見了鬼。

    會有人接起電話來的第一句不是說“喂”，而是回了一句“嗯”嗎？

    不會有人了吧？

    “你被淋了嗎？”他聽到自己這樣問顧畔。

    “沒有，還好?！鳖櫯系穆曇衾锼坪跤行σ?，“我在躲雨。”

    “嗯?！标懰家飧杏X自己不會說話了，“那就好。”

    他又頓了頓，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帶：“你真的沒有被淋嗎？”

    “……沒?！鳖櫯嫌值溃o接著，他似乎終于投降，聲音里有點無奈，“好吧，其實被淋了一點，但我馬上就在地道橋底下等著了。”

    “看樣子是雷陣雨。”陸思意腦子跟不上趟，卻膽大包天，又指揮著他的身體把窗戶給打開了，之后，他伸手出去接了點雨水，“應(yīng)該一會兒就會停。”

    “嗯。”顧畔笑了笑，調(diào)侃，“你地理學(xué)得不錯啊?！?/br>
    陸思意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的專業(yè)還能在這里增光添彩。

    頓了頓，他笑著接話：“可惜還是沒能選文科?！?/br>
    顧畔那邊也頓了一下，大概兩秒之后，才又說道：“但你理科成績也還行?！?/br>
    “……”

    奶奶聽到了他這邊的動靜，蹭著步子走過來，和陸思意一起聽電話。

    陸思意將手機開成了免提，僅有的那點隔著屏幕、縈繞在他們周圍的旖旎氣氛也消失不見了。顧畔和奶奶報了平安。

    老人家終于放了心，又叮囑了幾句，讓顧畔到家之后再來個消息，聽顧畔應(yīng)了下來，便笑著說了好幾個“好”。

    等陸思意掛掉電話，雨果然已經(jīng)變小了。

    他看著手里的板磚，愣了一會兒，將它放在了書桌上。

    今天是周末，奶奶喜歡看的電視劇只演一集?，F(xiàn)在，電視演完了，奶奶關(guān)上電視，去到衛(wèi)生間里洗臉。

    陸思意聽著聲音，告訴她自己要做題了，提前說了晚安，將房門關(guān)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顧畔是他的同學(xué)、朋友、任務(wù)對象。

    關(guān)心任務(wù)對象是正常的嗎？當然正常。

    緊張任務(wù)對象是正常的嗎？也……很正常。

    畢竟，沒有任務(wù)對象，他又怎么完成任務(wù)呢？

    即使他真的不知道，為什么蕭緲和樹爺會給他一個這樣子的任務(wù)。

    那么，他剛才的種種行為，就都可以理解為焦慮。

    他怕顧畔被雨淋，怕顧畔有事情，只是因為顧畔是他的任務(wù)對象。

    陸思意自顧自地給自己做著解釋。

    然而……他閉了閉眼睛。

    其實他心里明白，這些，不過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可能永遠無法宣之于口，或許永遠都需要被埋在心里。

    人類的關(guān)心、緊張……種種情緒，都能指向一件事——

    他從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變得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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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我出差了！雖然這是存稿但我還是猶猶豫豫糾糾結(jié)結(jié)，不知道要不要放出來畢竟出差在外沒空寫……然后，嗯，我還是冒著之后可能裸更的風(fēng)險放了。

    來，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