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風華 第1079節(jié)
方輝心知只要拔除了彭城和泰山兩顆釘子,大軍便可以直接挺進徐州城,而且他對打下徐州城也是深信不疑。 即使徐州城有數(shù)州營兵堅守,但方輝只覺得那些人在神策軍面前實在是不值一提。 拿下徐州城,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能夠順利打下徐州,甚至俘獲麝月,這次神策軍立下的戰(zhàn)功自然是不小,而且領軍大將是澹臺懸夜,如此戰(zhàn)后論功行賞,朝廷自然不會吝嗇。 他甚至覺得,等這一仗打完,回到京都,朝廷賜封自己一個侯爵實在不是什么難事。 能夠封侯,當然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既然徐州的兵馬都龜縮起來,那么徐州城就像一個rou包子,等著神策軍去吞食,自己攻打彭城倒也不用太著急。 行軍兩日,距離彭城已經(jīng)不到百里。 天色暗下來,方輝也不想讓自己手下的將士們抵達彭城時候疲憊不堪,既然攻城不著急,那就不用急著趕路,天黑下來就地扎營歇息。 按照行軍常規(guī),露宿扎營,不但要選擇合適的地點,而且必須要修建營寨,做好敵人襲擊的防備,否則一旦敵軍發(fā)起突襲,沒有事先修建防御,被敵軍直接殺入,必定要造成慘重的后果。 方輝是老將,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如今卻并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這兩日行軍之中,方輝也會派出游騎兵在周圍探查,盡量做到萬無一失。 不過巡查的結果如他所料,一路上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一名敵軍的影子,徐州的兵馬果然都是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徐州城。 攻打泰山之時,徐州沒有任何援兵增援,那么彭城肯定也不會有援兵。 而且他明白,只要徐州守軍不蠢,就一定不會派兵出城。 因為對神策軍來說,更愿意看到徐州軍出城來戰(zhàn),徐州軍只有堅守在城內(nèi),對他們自己才是最為有利。 砍伐樹木修建營寨會耗去不少時間,而且花時間和力氣修建好,一夜之后就會廢棄,在根本不可能有敵軍出現(xiàn)的情況下,與其讓將士們花費體力時間去修營寨,還不如讓大家好好休息養(yǎng)精蓄銳,保持體力用以攻城。 所以他只是下令軍士們搭建簡單營帳,但為了萬無一失,還是派出了游騎兵在駐地周圍探查。 游騎兵也是先后來報,方圓二三十里地之內(nèi),沒有任何敵蹤,方輝這才放心。 第1788章 馬鳴夜瀟瀟 篝火如星辰,夜色闌珊,方輝的帳篷就在點點星火中央。 白天抓緊趕路,而且是徒步而行的步卒,將士們也已經(jīng)是頗為疲憊,駐營之后,在周圍安排了守衛(wèi),大部分兵士用過干糧便即倒頭休息。 方輝之前就對麾下將士說過,他已經(jīng)立下軍令狀,抵達彭城之后,兩日之內(nèi)必須破城,所以兵臨城下時,沒有休息時間,必須立刻攻城。 為此在途中休息的時間,大家都要盡量休息好,養(yǎng)精蓄銳,補充體力。 此刻夜深之際,大部分將士都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營地里鼾聲此起彼伏。 作為主將的方輝卻沒能睡著,召集了幾名心腹部將商議攻城的戰(zhàn)術。 “將軍,是否可以派人先去彭城勸降?”大帳之內(nèi),幾名將領坐在一起,一名身形粗壯的部將道:“泰山一戰(zhàn),可以看出徐州守軍其實并無多強的斗志。何將軍領兵攻城,一日破城,雖說是因為我神策軍勇猛善戰(zhàn),但守軍的虛弱也是重要原因。泰山守軍沒有斗志,屬下覺得彭城那邊的守軍只怕也沒有守城的決心?!?/br> 邊上立刻有人道:“將軍,竇朗將言之有理。叛軍肯定知道不是咱們的敵手,要不然也不會縮在徐州城內(nèi)不敢出來。泰山已經(jīng)被我們拿下,彭城守軍知道消息后,肯定也曉得守不住。咱們派使者前去勸降,恩威并用,說不準他們就能直接開城投降?!眽旱吐曇舻溃骸安粦?zhàn)而屈人之兵,不損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彭城,這份戰(zhàn)功可比何將軍要大?!?/br> 其他人也都是點頭。 這些人俱都是方輝部下,也都是想著此番討伐徐州,方輝的風頭能夠蓋過何太極。 方輝摸了摸自己的粗須,笑道:“你們覺得可以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自然是要試一試?!蹦歉]朗將道:“如果將軍準許,屬下愿意帶一小隊人馬,今晚就動身,盡快趕到彭城游說他們開城投降?!?/br> 方輝道:“竇朗將果真是智勇雙全。你們說的有道理,若能不損一兵一卒拿下彭城,必然是讓我軍士氣更甚,徐州城那邊得到消息,守軍恐怕更無斗志?!毕肓艘幌?,道:“竇朗將,我給你三十名騎兵,你先行趕去彭城勸降。你告訴守軍,他們只是被麝月蒙騙,追隨麝月肯定不會有什么好結果。只要他們能棄暗投明,朝廷不但既往不咎,還會重重有賞?!彪S即笑道:“你若能說服他們投降,本將也會為你請功!” 竇朗將立刻起身,拱手道:“屬下現(xiàn)在就動身?!?/br> 方輝正要點頭,突然覺得大地似乎抖動起來,他立刻感覺情況不對,抬手示意眾人噤聲,很快就聽到了馬蹄聲響。 “有馬蹄聲!”那竇朗將也是反應迅速之人,神色嚴峻,道:“為何會有馬蹄聲?” 方輝已經(jīng)起身,搶出了大帳,幾名部將也都紛紛跟出。 這些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將領,從馬蹄聲中就足以判斷出來騎不少,甚至不可能是幾百騎。 徐州軍都在徐州城,西部一帶肯定不可能有徐州軍的大量騎兵出現(xiàn)。 如果是泰山那邊澹臺懸夜派來的增援騎兵,就更不可能。 之前方輝堅持只帶四千兵馬,澹臺懸夜也同意,自然不可能再派出大量騎兵來增援,否則事先就會作出決定。 而且攻打城池,騎兵使不上力氣,澹臺懸夜用兵經(jīng)驗豐富,當然不會派來騎兵增援? 既然如此,這深更半夜的騎兵從何而來?又是哪一路兵馬? 此前還派出游騎斥候在周圍幾十里地之內(nèi)探查,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敵蹤,如今突然出現(xiàn)騎兵,實在讓人有些猝不及備。 方輝拿不準來的到底是哪路兵馬,但他知道無論是哪路兵馬,本部人馬都要做好迎敵準備,根本沒有猶豫,沉聲道:“傳令吹號,全軍準備迎敵。” 雖說之前他判斷不會有徐州軍半夜偷襲,但在軍中多年,還是留了心思,在大帳附近安排有號角手,那也是防備一手,一旦真的有敵軍來襲,號角聲迅速吹號,也可以讓營地里的士兵迅速做出反應。 號角聲中,眾多的軍士被驚醒。 神策軍不愧是大唐精銳,訓練有素,醒過來后,立刻拿起自己的兵器,沖出帳篷。 方輝手底下那些部將也都已經(jīng)翻身上馬,各回自己直屬軍士營地。 雖然眾多神策軍將士都已經(jīng)聽到轟隆的馬蹄聲正迅速過來,卻還是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迅速集結列隊,并沒有陷入慌亂之中。 方輝也已經(jīng)上了馬,手握戰(zhàn)刀,沖著馬蹄聲傳來的東邊過去,身后緊隨著三四十名騎兵。 這些騎兵都是方輝的近衛(wèi)隊騎兵。 這次攻打彭城,自然沒有調(diào)撥太多騎兵,除了方輝身邊近衛(wèi)隊的幾十名騎兵,另有百來名騎兵也編入隊伍,但一時之間,能夠迅速完成集合跟隨在方輝身邊的也就只有這幾十名護衛(wèi)騎兵。 附近的神策步卒自然也看到了火光之中方輝的身影,立時都是隨在了騎兵后方集結。 方輝在神策軍中以驍勇著稱,此刻也是臨危不亂,甚至迎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過去。 因為他很清楚,遭遇敵襲,諸將臨陣不亂,甚至迎難而上,這才能讓手下將士更不會出現(xiàn)慌亂之態(tài)。 而且他也迅速做出判斷,如果真的是徐州叛軍膽大包天連夜來襲,那么對方的騎兵也不會太多。 徐州的兵力狀況,神策軍這邊也是清楚,知道麝月麾下的兵馬是由幾路州軍組成。 這些州軍加起來的兵力雖然不弱,但是騎兵數(shù)量有限,撐死也不超過兩千人。 敵軍突襲,也不至于將所有騎兵都調(diào)出來。 最要緊的是,即使對方集中騎兵來偷襲,這些騎兵屬于幾路人馬,互相之間的配合一定是大問題,根本不可能形成強大的戰(zhàn)斗力。 反觀自己麾下這四千人,那是長期在一起訓練,而且都是直屬于自己的將士,配合默契,雖然步卒面對騎兵會處于劣勢,但這片地區(qū)并非一馬平川,只要自己手下的兵士迅速集結成隊,未必不能與對方這支雜牌騎兵隊一決高下。 無論如何,自己肯定是不能表現(xiàn)出任何恐慌之態(tài)。 他率領數(shù)十名騎兵沖上前,很快就在夜色之中看到了一隊騎兵正氣勢洶洶殺過來。 黑壓壓的騎兵如同幽靈一般。 但敵騎的隊形看起來卻有些散亂,似乎是分成一支支小隊。 方輝不禁放緩了馬速,不敢繼續(xù)往前沖。 而此刻對方的殺意讓天地肅殺。 方輝倒吸一口寒氣。 看來徐州守軍真的是膽大包天,竟然真的敢長途奔襲而來。 只是這一瞬間,他卻看到了對方一名沖在最前面的將領。 那人的戰(zhàn)馬顯然比其他人的戰(zhàn)馬要快,而且馬術很好,不知道是因為立功心切還是因為太過興奮,那人速度極快,竟然已經(jīng)拉開了與身后大隊騎兵的距離,身后僅僅有五六名騎兵能勉強跟上。 雖然夜色之中根本看不清楚對方的面龐,但從對方的戰(zhàn)甲可以看出,那應該就是敵軍騎兵的主將。 一名主將如此貪功,竟然將麾下騎兵甩開,看來也不是什么厲害角色。 方輝腦中飛轉。 他回頭看了一眼,竇朗將等部將已經(jīng)迅速組織步卒們列陣,而且以輜重隊的大量攻城器械作為屏障,顯然是想以此來阻擋敵騎,而弓箭手們則是以器械作為掩護,彎弓搭箭,做好迎敵準備。 對自己麾下將士如此迅速的反應,方輝很是滿意。 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軍主將,方輝神色冷峻。 此刻他有兩種選擇。 要么立刻回撤,帶著手下為數(shù)不多的騎兵撤到后面,指揮部下與敵騎殊死一戰(zhàn)。 而另一種選擇,則是順勢沖上前,領著自己身邊幾十名驍勇善戰(zhàn)的護衛(wèi)騎兵迅速解決敵軍主將。 戰(zhàn)場上,雙方主將幾乎不會給對方襲殺的機會,但今晚敵軍騎兵主將顯然是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也給了方輝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知道如果真的能夠迅速誅殺對方主將,必然會對敵軍士氣造成沉重的打擊,甚至因此會讓敵軍陷入慌亂之中。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沒有猶豫的時間,方輝厲聲道:“跟我殺!”雙腿一夾馬腹,已經(jīng)揮舞著戰(zhàn)刀直向敵將沖過去。 他身后的騎兵們面對黑壓壓的敵軍騎兵隊,也沒有絲毫的畏懼,方輝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是如狼似虎追隨著沖過去。 數(shù)十騎沖過來,敵軍主將也沒有怯懦,依然是快馬迎來,雙方之間不到一箭距離。 敵將坐下的戰(zhàn)馬四蹄翻飛,閃電一般,眾人只見到駿馬如龍,那戰(zhàn)馬就像光影竟似乎蹄不沾地,光影一般。 方輝握刀的手青筋凸起,手和刀似乎連在一起。 他似乎已經(jīng)聽到了自己手中戰(zhàn)刀砍在敵將脖子上的聲音,那鮮血噴濺出來的聲響似乎已經(jīng)清晰可聞。 只是陡然間,他卻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想要誅殺敵將,但敵將竟似乎從一開始也是向自己直沖過來。 難道自己盯住對方的時候,對方也是以自己為目標? “殺!” 敵將竟然發(fā)出一聲厲喝,聲音撼天,四野震顫。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方輝竟似乎清晰地看到了對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