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泰和褚華也是齊齊拱手道：“得令！”

    “汪誠何在？”

    “卑將在！”

    “你領(lǐng)五百兵士，押運糧草，保障后勤供給?！鼻劐蟹愿赖溃骸皟扇罩畠?nèi)，糧草備齊，立刻出發(fā)！”

    “卑將得令！”

    “俞不舟聽令！”

    “卑將在！”

    “你領(lǐng)余下兵馬留守廣寧。”秦逍道：“沒有本將之令，不得擅動！”

    俞不舟一怔，有些失望，不過卻也明白，秦逍能夠留下自己坐鎮(zhèn)大營，那還真是對自己十分信任，恭敬道：“卑將領(lǐng)命！”

    秦逍又向宇文承朝道：“你連夜派人日夜兼程前往營平，傳令皇甫云昭，另外告訴他，后隊援兵會日夜兼程前往增援，本將會親率大隊人馬與他會合！”

    宇文承朝知道秦逍肯定是擔(dān)心皇甫云昭的兵力不足，所以準備直接從草場那邊調(diào)動人馬增援。

    秦逍這架勢，分明是要大軍向東壓境。

    按照原來的計劃，攻打遼東最快也是開春之后的事情，但因為甲山事變突發(fā)，為了抓住這次機會，東進計劃自然也就提前。

    “諸位都先下去準備吧?！鼻劐蟹愿赖?，等到諸將告退，秦逍只留下宇文承朝，問道：“大公子，倉促出兵，是否草率？”

    宇文承朝笑道：“大將軍這叫當(dāng)機立斷，乃是大將之風(fēng)，何來草率？”眉宇間滿是自信之色，道：“即使這次是汪興朝設(shè)下的圈套，我們也要撕開他的圈套?！?/br>
    “能有大公子在身邊，我……很幸運！”秦逍看著宇文承朝，感慨道。

    宇文承朝搖頭道：“恰恰相反，我能與大將軍做一番事業(yè)，才是真正幸運?！?/br>
    秦逍哈哈一笑，隨即沉吟了一下，才道：“今日決策，并非是想要倉促出兵。東北戰(zhàn)事，不能再拖，必須盡快解決。”眉頭微鎖，輕聲道：“公主在徐州起兵，我只擔(dān)心她難以應(yīng)付京都，如果東北戰(zhàn)事久拖不決，關(guān)內(nèi)若是發(fā)生大變，我們都騰不出手來?！?/br>
    宇文承朝明白過來，頷首道：“大將軍所慮甚是，只有先解決了東北的麻煩，公主陷入困境，我們才有余力出手相助?！泵加铋g顯出冷峻之色，一字一句道：“公主絕不能垮！”

    第1680章 甲山

    大年初五，夕陽余暉灑在茫茫大地之上。

    城上城下都是光芒照射，遼東軍朗將周勝身著鎧甲，遙望著前方的城池。

    號角聲蒼漠廣闊，軍鼓陣陣，兵士們蜂擁而上，沖向了堆滿尸首的城下。

    一百多名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護下，先向城頭一頓亂箭，以此要壓制城頭的守軍，而百來名兵士則是想趁機抬著數(shù)根大木，沖到城門前，欲圖撞擊城門。

    更多的兵士則是架起云梯攀爬，想要搶上城頭。

    比起攻城將士頗顯混亂的場面而言，城頭的守軍反倒顯得訓(xùn)練有素得多。

    城頭囤積著大量的巨石，甚至還有許多橫木，守軍以亂石巨木投擲下來，對攻城的軍士造成了不小的殺傷。

    雙方激戰(zhàn)慘烈，比起守軍的士氣，攻打甲山城的軍士們明顯意志不太堅決。

    甚至看到眾多同伴從云梯上慘叫著落下來摔得粉身碎骨，后隊不少兵士都已經(jīng)向后退縮。

    見到此景，胡勝顯出怒容，大喝道：“監(jiān)營官何在？”

    一名大漢上前道：“屬下在！”

    “你帶一百名刀手壓陣?！焙鷦偬窒蚯爸?，厲聲道：“若有人退卻，斬立決！”

    大漢凜然遵命，很快就點上百名刀手，手持厚背薄刃的砍刀，列隊上前，刀光翻飛，片刻間已經(jīng)有二三十名后撤的兵士被刀手砍殺，本想著退卻的兵士們見得后方無路，無可奈何，口中吼吼大喊，只能又向城池方向攻過去。

    這已經(jīng)是連續(xù)三天攻城，死傷上千人，卻沒有絲毫的破城跡象。

    胡勝心急如焚。

    甲山譚家起兵叛亂，遼陽那邊自然是震驚。

    遼東諸將都很清楚，譚家起兵叛亂之后，沒有其他選擇，一定會派人與龍銳軍聯(lián)絡(luò)，投向龍銳軍。

    如果甲山就這樣落入龍銳軍之手，就等于讓敵軍輕易在遼東防線撕開了巨大的缺口，而且擁有了前線據(jù)點，遼東軍更會雪上加霜。

    遼東軍沒有任何的猶豫，在譚家起兵之后，立刻調(diào)集兵馬直撲甲山城。

    為了速戰(zhàn)速決，汪興朝甚至下達了軍令，只要攻破甲山城，可將城中一半的財富賞賜給攻城兵馬。

    甲山城的守衛(wèi)力量，主力自然是譚家嫡系八百部曲，而汪興朝則是要從征募的兵勇中抽出五千人作為攻城的主力。

    雖然這些兵勇入伍不久，幾乎沒有幾個人上過戰(zhàn)場，但在兵力上卻是擁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

    而且汪興朝也正是希望利用這一戰(zhàn)，讓這些軍士迅速提升戰(zhàn)斗力。

    這場戰(zhàn)事能夠活下來的人，積累了戰(zhàn)場經(jīng)驗，見識過戰(zhàn)場的殘酷，也就能夠在與龍銳軍的戰(zhàn)事中有了經(jīng)驗。

    甲山城是譚家的老巢，雖然只是一座縣城，但其中的財富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遼東諸將都是爭相請纓。

    只是遼東軍現(xiàn)在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戰(zhàn)將已經(jīng)屈指可數(shù)，胡勝是矮子里面拔將軍，勉強還有領(lǐng)兵作戰(zhàn)的才干，是以汪興朝便將攻打甲山的重任交到了胡勝之手。

    不但有五千新兵，汪興朝另外還抽調(diào)了八百精銳交到了胡勝手中。

    近六千兵馬用來攻打甲山城，汪興朝不但是勢在必得，而且還是想著速戰(zhàn)速決。

    除了六千兵馬，胡勝還準備了攻城武器，就在除夕那日出發(fā)，趕到甲山城下之時，正是大年初三。

    一番勸降無果，胡勝也就不再猶豫，下令攻城。

    本來還想著最多一兩天就能破城，但卻想不到守軍的意志竟然十分堅決，連續(xù)三天發(fā)起十余次攻擊，自己這邊死傷近千人，可是面前這座縣城卻沒有絲毫被攻破的跡象。

    最要命的是，中午時分，他就得到急報，甲山西南部的邊界處，出現(xiàn)了龍銳軍的蹤跡，從旗號可以判斷，這次卻是皇甫云昭親自領(lǐng)兵前來，而且兵馬少說也有三四千之眾。

    胡勝心下駭然，立刻就猜到，不出意外的話，皇甫云昭那是準備救援甲山城。

    雖然抵達邊界一帶之后，皇甫云昭所部并沒有繼續(xù)向甲山挺進，但那邊距甲山城也不過一天的路途，一旦急行軍，早上出發(fā)，晚上就能抵達。

    既然對方已經(jīng)出兵到了甲山，那就表明龍銳軍肯定是準備卷入此戰(zhàn)，隨時都可能投入戰(zhàn)場。

    胡勝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實在不多。

    他一面派人死死盯住皇甫云昭那邊的行跡，這邊則是不惜代價想要趕在龍銳軍投入戰(zhàn)場之前盡快拿下甲山城。

    攻打甲山城，諸多遼東將領(lǐng)都覺得是美差。

    胡勝得到這個機會，卻也是立下了軍令狀。

    如果無法拿下甲山城，那就只能讓人帶著他的人頭回遼陽。

    雖然攻城的都是新兵，但胡勝兵臨城下之時，卻還是很自信，畢竟是六千兵馬打一座縣城，實在沒有理由拿不下來。

    而且譚家兄弟的能耐他也很清楚。

    譚家兄弟斂財有術(shù)，但幾乎都是無能之輩，即使是領(lǐng)兵的譚智，麾下部曲也談不上有多精銳，無非是因為譚家在遼東軍中的資歷，所以才在軍中有一席之地，麾下也有著近千號部曲。

    可是真打起來，他才知道情況比自己預(yù)想的要嚴峻得多。

    守軍的戰(zhàn)斗意志，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而遼東新兵訓(xùn)練的時間太短，看上去聲勢浩大，但真正上了戰(zhàn)場，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這次發(fā)起攻城之前，胡勝便已經(jīng)向?qū)⑹總儼l(fā)話，只要攻下甲山城，會將城中一半的財富作為賞賜分發(fā)給所有攻城的將士，而且率先攻上城頭或者攻入城門內(nèi)的將士都將獲得重重的賞賜。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遼東新兵在號角聲中，倒也一度顯示出勇氣。

    可是看到身邊同伴一個接一個中箭斃命，瞧見云梯上眾多兵士慘嚎中墜落下來，甚至看到城頭落下的巨木亂石將不少兵士砸成rou泥，新兵們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彌漫全身，不少人迅速后撤，卻又被大刀隊砍殺著重新轉(zhuǎn)頭向甲山城殺過去，一時間城下的場面混亂不堪。

    城中的箭矢顯然很是充足，趁著攻城將士們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城頭的箭手們連續(xù)不斷放箭，箭矢如雨點般落在人群之中。

    胡勝臉色越來越難看。

    照這樣打下去，甲山城無法攻破，反倒是麾下的人馬都要葬送在這里。

    即使最終攻破甲山城，可是如果傷亡太過慘重，那也談不上立下了大功，事后恐怕還要被遼東諸將嘲笑，畢竟在接過攻打甲山的命令之時，自己表現(xiàn)出對甲山的不屑一顧，似乎一根手指便能將甲山碾死的態(tài)度那可是被許多將領(lǐng)看在眼里。

    “朗將，他們做了準備?！边吷嫌腥说溃骸斑@樣打下去只怕不行?！?/br>
    胡勝惱怒道：“你還有什么好辦法？”

    “甲山城地處邊境一帶，當(dāng)年修建此城的時候，就和其他城池不同?！辈肯碌溃骸盀榉佬l(wèi)夷狄侵襲，邊城修建的都很堅固。譚家這些年甚至還加固了城防，這些新兵沒有攻城的經(jīng)驗，而且……朗將您看看，一個個貪生怕死，沒有赴死之心，這實在是很難打下去?！?/br>
    胡勝皺眉道：“那你覺得該怎么做？”

    “要不咱們直接讓精銳攻城？”部下道：“比起這幫酒囊飯袋，還是自己人有用?！?/br>
    胡勝當(dāng)然知道部下說的是從遼陽調(diào)撥的八百精銳老兵。

    這些老兵之中，本就有五百之眾一直受他統(tǒng)領(lǐng)，除了自己的嫡系五百人，汪興朝另外還抽調(diào)了三百精兵過來。

    雖然連續(xù)三天攻城，但攻城的主力只是征募的新兵，八百精銳老兵一直坐鎮(zhèn)后隊，并沒有直接參加攻城。

    作為攻城方，如果強行攻城，死傷往往都很重。

    胡勝從一開始就是想以人海戰(zhàn)術(shù)拿下此城。

    而且汪興朝也是囑咐過，不到萬不得已，盡量不要讓老兵攻城，而是要以新兵作為主力。

    一來可以讓新兵得到鍛煉，二來也是為了保存實力。

    畢竟老兵都是經(jīng)過多年訓(xùn)練，戰(zhàn)斗力自然遠不是新兵能比。

    龍銳軍對遼東軍的逐步消耗，已經(jīng)導(dǎo)致遼東軍主力損失大半，如今汪興朝手中的真正本錢就是那幾千名精銳老兵，對遼東軍來說，每一名老兵都是寶貝疙瘩，不可再輕易被消耗掉。

    寧可戰(zhàn)死十名新兵，也不要輕易折損一名老兵。

    胡勝自然是明白汪興朝的心思，而且此次出征的老兵大半都是自己的嫡系，所以自然不愿意將這些老兵丟出去攻城。

    “大將軍有過囑咐，非萬不得已，盡量不要動用他們。”胡勝皺眉道。

    部下道：“朗將，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了。守軍的防衛(wèi)超出了我們的預(yù)料，這幫新兵蛋子如此膽怯無能也是出人意料，繼續(xù)讓他們打下去，死人倒也罷了，可是這種攻城力度，再打上十天八天都未必能破城。”抬手往西南方向指過去道：“皇甫云昭已經(jīng)領(lǐng)兵部署在不到百里之外，雖然暫時沒有動靜，但隨時都可能殺過來。如果遲遲無法破城，屬下只怕會生出大變故?！?/br>
    胡勝低頭沉默，隨即再次抬頭看向前方。

    雖然有大刀隊押陣，攻城的將士們不敢回撤，可是除了一部分還在攻城，大部分人已經(jīng)是士氣低沉，只是在城下如沒頭蒼蠅一般亂竄，口里也是大聲叫喝著，真正不畏生死攻城的卻沒有多少人。

    城中的賞賜雖然確實很誘人，但如果連腦袋都沒了，再多的金銀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