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雨從他邊上擦身而過，也不回頭，只是淡淡道：“你們自己聽軍令吧?！?/br>
    這時候卻見另外兩名夜鴉中的一人走到營旗下，取出了一只卷軸，打了開來，大聲道：“白虎營將士聽令！”

    袁尚羽第一個單膝跪下，其他人也紛紛跟著單膝跪下。

    “將令：自即日起，原屬長義候麾下白虎營，編入西陵都護軍，三日之內(nèi)，將全營官兵名冊呈入都護府兵曹，列入軍籍，隸屬于西陵都護府，由黑羽將軍節(jié)制統(tǒng)領?！币锅f沉聲道：“營中將士，在整編之前，暫駐守原營，亦有原統(tǒng)領袁尚羽暫代統(tǒng)領?！弊呱锨?，將令書遞給袁尚羽，袁尚羽雙手接過，恭敬道：“白虎營謹遵將令，袁尚羽代白虎營謝圣人隆恩，謝黑羽將軍！”

    “原統(tǒng)領，盡快將白虎營名冊登記在冊?！币锅f道：“三日內(nèi)，必要呈送至都護府兵曹，這是將軍的軍令，不得有違，否則將軍法從事?！?/br>
    袁尚羽恭敬道：“卑將遵令！”

    此時蘇長雨已經(jīng)去的遠了，那夜鴉也迅速跟上去，剩下那名夜鴉卻是并無離開。

    白虎營將士聽得將令宣讀，都是興奮不已，知道從這一刻起，白虎營也就正式成為了西域都護軍，是真正的大唐鐵騎。

    秦逍望著蘇長雨遠去的背影，心下卻有些詫異。

    這道將令，自然是早就準備。

    既然黑羽將軍派人帶過來，自然是要對白虎營宣讀，蘇長雨卻又為何橫生枝節(jié)，沒有一開始便拿出將令，反倒是要生出事端？

    四周終于傳來歡呼聲。

    袁尚羽收好將令，長出一口氣，這才走到秦逍身邊，問道：“可有受傷？”

    “那家伙下手可真重?！鼻劐幸蝗骋还兆吡藘刹剑骸按笕?，我可能要休息幾天了。”

    “將軍既然讓我們在原營駐扎，你就盡管休息就是?！痹杏鸷Φ溃骸敖裉炷闼闶菫榇蠡飪毫⒘艘还Α！?/br>
    秦逍道：“如果不是統(tǒng)領大人傷了他，我肯定不是他對手?！?/br>
    “騎校大人，你剛才那般罵他，你說他會不會記恨在心，以后找你麻煩？”陳芝泰忽然道：“他可是中郎將，還是將軍身邊的人，你……你以后可要小心了?！?/br>
    秦逍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準備和我拉開距離劃清界限，以免以后被牽累？”

    “大人這就說錯了?！标愔ヌ┟C然道：“大人對我如兄弟，我陳芝泰也是知道好歹的人，好兄弟講義氣，日后他真要找你麻煩，我一定和你站在一起?！?/br>
    “說話的時候眼睛別閃?！鼻劐械溃骸耙豢茨憔筒皇菍嵲挕！?/br>
    袁尚羽見四周將士歡聲笑語亂糟糟一片，大聲道：“如今大家都已經(jīng)都護軍，比以前更要自律，之前軍中的軍規(guī)歸，暫時依然要遵守。”揮手道：“各自回應，還有，各旗的騎校將本旗兵士再清點一遍，列好名單籍貫，明天晚上之前交到我這邊?！?/br>
    袁尚羽一聲令下，眾人不敢再吵鬧，各自回營。

    一直站在不遠處并無離開的那名黑羽夜鴉忽然走過來，袁尚羽正要拱手，夜鴉卻是微點頭，抬手指了指秦逍，并不多言，轉(zhuǎn)身就走。

    秦逍一怔，但瞧那意思，夜鴉分明是讓自己跟過去。

    他微皺眉頭，袁尚羽知道黑羽夜鴉是黑羽將軍的近衛(wèi)，這種時候，還真是不好得罪，向秦逍使了個眼色。

    秦逍微微點頭，輕推開陳芝泰，跟著那夜鴉過去。

    他腿上被掄了兩拳，走路的時候頗有些疼痛，一瘸一拐。

    夜鴉緩步前行，秦逍跟在后面，有些奇怪。

    難道蘇長雨方才失了顏面，這夜鴉要替蘇長雨出口氣？

    走了好一段路，四周無人，那夜鴉終于停下腳步，秦逍跟上前去，距離還有幾步之遙，拱手道：“不知兄臺有何指教？我已經(jīng)受傷，你要趁人之危，那實在有損黑羽夜鴉的威名?！?/br>
    卻聽那人忽然笑起來，緩緩轉(zhuǎn)過身，抬手從臉上摘下了夜鴉面具。

    “捕……捕頭！”

    秦逍借著月色看清楚那人臉龐，大吃一驚。

    這夜鴉竟赫然是孟子墨。

    “是不是很意外？”孟子墨含笑道：“你小子還真是膽大包天，頭一遭見面，就敢得罪中郎將，以后你的日子可有得受了。”

    秦逍忙上前，道：“捕頭，你……你怎么來這里了？又怎會和蘇長雨在一起？”見得孟子墨面帶微笑，猛然意識到什么，身體一震，失聲道：“難道……難道你真的是黑羽夜鴉？”

    孟子墨含笑道：“龜城的馬快捕頭，卻搖身一變是黑羽夜鴉，你是不是覺得匪夷所思？”

    秦逍腦中飛轉(zhuǎn)，猛地想到韓雨農(nóng)那次對自己的囑咐，如果進入甄侯府有什么意外，讓自己前往界北府找尋蘇長雨。

    蘇長雨是黑羽夜鴉，而且還是朝廷的中郎將，韓雨農(nóng)不過是龜城都尉，又怎會認識蘇長雨？

    這時候卻已經(jīng)想到，如果韓雨農(nóng)也是黑羽夜鴉，那么認識蘇長雨自然是理所當然，甚至將發(fā)生意外之后的事情托付給蘇長雨，那亦證明韓雨農(nóng)與蘇長雨的交情匪淺。

    秦逍記得很清楚，孟子墨是韓雨農(nóng)從關(guān)內(nèi)調(diào)來的人，從哪個衙門過來，秦逍卻從不知曉。

    如果韓雨農(nóng)是黑羽夜鴉，那么他與孟子墨情同手足，孟子墨當然也有可能是黑羽夜鴉。

    “捕頭，你是黑羽夜鴉，那……那韓都尉他……！”

    孟子墨微微頷首，道：“老韓是將軍當初一手安排出關(guān)，到龜城擔任都尉，目的就是為了掣肘甄侯府，也是為了盯住甄家。那時候甄家在甄郡樹大根深，不容易對付，都尉府的人大半都被甄侯府收買，眼中只有甄侯府而沒有朝廷，老韓知道要在甄郡立足，僅憑他一人之力實在是困難重重，所以才會對都尉府大刀闊斧地改變。首先便是要清理那些目無朝廷的敗類，還要補充自己人?！?/br>
    “我明白了?！鼻劐械溃骸安额^你是出關(guān)幫助都尉大人?！?/br>
    孟子墨笑道：“老韓和我是將軍的近衛(wèi)騎兵，當年雪夜夜襲，我與老韓都在其中，我和他同生共死，求我出關(guān)相助，我不好拒絕，只好離開將軍，跟著他在龜城待了多年?！?/br>
    當年雪夜擒可汗的穿起天下皆知，那三十名黑羽夜鴉亦是名動天下。

    秦逍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在龜城朝夕相處的韓雨農(nóng)和孟子墨二人，竟然當年參與夜襲的黑羽夜鴉，吃驚之余，卻又覺得興奮不已。

    “捕頭你跟著甄煜江來到宇文郡，就是為了盯住他？”

    “也是為了與人聯(lián)絡?！泵献幽溃骸鞍嘴o齋一直暗中為將軍提供情報，此番利用宇文家剿滅甄家為良機，將軍重新出關(guān)，此事是將軍和白靜齋暗中布局。我來到宇文郡，就是奉將軍之令，暗中與白靜齋接觸，爾后打探宇文家的動靜。”嘆道：“將軍為了這一天，等了十幾年，終于能夠重新回到西陵?！鄙锨皝?，輕拍秦逍肩頭：“詳情我已經(jīng)清楚，如果沒有你得到白狼王的賞賜進入乞伏善的府里，白靜齋就沒有機會讓你們找到那兩封密函，這把大火，可說是因為你這點火苗所起，將軍對你也很是欣賞?！?/br>
    秦逍驚訝道：“黑羽將軍也知道我嗎？”

    “你在龜城仗義出手，為我刺殺甄煜江，此事又如何不能稟報將軍？”孟子墨笑道：“將軍說你雖然年少，但有俠肝義膽，乃是英雄少年，對你的印象可是很好?！?/br>
    秦逍心下歡喜，道：“可惜我今晚得罪了蘇長雨，他回去之后，只怕會說我壞話?！?/br>
    “你放心，中郎將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心胸狹窄?！泵献幽溃骸八杂琢曃洌粴q的時候就跟在了將軍身邊，當年夜襲王帳，他也是其中一員，當時不過十三歲，是黑羽夜鴉中最年輕的一位。他和我們都是兄弟，也是講義氣的人?！?/br>
    秦逍吃了一驚，心想十三歲就跟著夜襲王帳，蘇長雨果然不是一般人，如此說來，蘇長雨今年也不過三十歲左右。

    “他離開的時候，似乎心情很不好?！鼻劐械溃骸拔疫€以為他心中惱怒?！?/br>
    孟子墨神情也嚴肅下來，道：“他不是因為你惱怒，而是因為白虎營。我也不瞞你，今日你算是壞了蘇長雨的好事，如果不是你，白虎營無人勝他，那道將令也就不必拿出來了?！?/br>
    秦逍心下一凜，皺眉道：“捕頭，你的意思是說，將軍真的要解散白虎營？”

    第275章 命運分歧

    孟子墨搖頭道：“那倒不是。西陵三大門閥這十幾年來，做的最大的好事，應該就是練了這幾支騎兵。雖然加起來也不過兩千之眾，但都是久經(jīng)訓練，騎射功夫也都是了得?！笨粗劐械难劬γC然道：“大唐曾經(jīng)也有一支縱橫天下的鐵甲騎兵，但如今早已經(jīng)不比當年，訓練騎兵所耗之資極為龐大，帝國當初財政吃力，一度削減了軍資，所以騎兵的數(shù)量已經(jīng)不多，而且主要裝備在左右武衛(wèi)軍中。”

    秦逍微點頭，心想如果大唐真的在鼎盛時期，擁有曾經(jīng)那支龐大的鐵甲騎兵，兀陀等蠻邦也就不會對大唐心存覬覦了。

    西方兀陀、北邊圖蓀，甚至還有南疆慕容，他們存有覬覦之心，無非就是看到大唐日漸衰弱，有了可趁之機，否則南疆慕容固然不敢裂土為王，周邊蠻夷也早就俯首稱臣。

    “西陵三騎加起來也有兩千之眾，真要放在戰(zhàn)場上，也是一支可用的力量。”孟子墨道：“將軍當然不會讓這些久經(jīng)訓練的騎兵解散歸鄉(xiāng)。將軍重回西陵，要構(gòu)筑防御，兵源必不可缺，正要招募兵勇，豈會將他們解散?！?/br>
    秦逍松了口氣，只要黑羽將軍沒有解散白虎營之心，那么白虎營自然解散不了，心下卻更奇怪：“捕頭，既然如此，中郎將為何要擺下那樣的陣勢？為何說我壞了他好事？”

    “我說的也不對，不能說是壞他好事?！泵献幽曇魤旱停骸捌鋵嵥彩菫榱顺⒍选！鳖D了頓，才低聲道：“西陵的三支騎兵，在將軍的計劃之中，都是要為朝廷所用，不過如何使用西陵騎兵，將軍在斟酌之時，手底下卻是分成了兩股意見?！?/br>
    “兩股意見？”

    “第一個自然還是以西陵騎兵為根基，在西陵擴建騎兵?！泵献幽C然道：“西陵這些年出現(xiàn)災荒甚至瘟疫，百姓苦不堪言，將軍自然不可能繼續(xù)加重西陵百姓的負擔。朝中目前將戰(zhàn)略放在南邊，所以給予西陵這邊的支持不會太多，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將軍要想在西陵養(yǎng)兵，就只能依靠當?shù)氐腻X糧?！眹@了口氣，道：“你我在西陵多年，心里都清楚，西陵本地倚重的有兩樣東西，一是礦藏，二是戰(zhàn)馬，如果非要加上一樣，那就是商稅了。開倉鐵礦，可以鍛造兵器，擴建騎兵，本地的西陵馬自然可以派上用場，這比起關(guān)內(nèi)蓄養(yǎng)騎兵所需的花銷要少許多，如果和兀陀人的商貿(mào)一直都暢通，商稅也可以補上西陵財政的不足，但西陵卻不是糧倉，能夠耕種的土地只有一小部分，而且還要時常遭受天災，所以西陵財政之中，有一大部分卻是要用于從關(guān)內(nèi)購買糧食?！?/br>
    秦逍對孟子墨這話十分贊同。

    西嶺不缺礦石，更不缺戰(zhàn)馬，但卻缺乏糧食。

    是以在生活在西陵，如果能夠每日吃上白面饅頭已經(jīng)是很幸福的事情，若是能吃上關(guān)內(nèi)產(chǎn)出的大米，那就不是普通人家。

    “養(yǎng)兵吃糧?！泵献幽珖@道：“要在西陵募兵練兵，首先就要解決他們吃糧的問題。你可知道當年鎮(zhèn)守西陵的都護軍只有五千兵馬？說到底，還是西陵的糧食養(yǎng)不起太多的兵馬，如果常年駐守數(shù)萬兵馬，不說軍餉，只說每日里的吃喝就是一筆極大的花銷，西陵根本撐不住。”

    秦逍苦笑道：“捕頭，十六年前兀陀之亂，西陵遭受重創(chuàng)，朝廷沒有拿出錢糧安民，反倒是讓西陵落入了西陵門閥之手。西陵門閥沒有想過百姓的死活，這些年來對百姓的盤剝從不曾停止，再加上天災，還有前幾年的瘟疫，百姓的生活愈發(fā)艱難。”搖頭道：“說得難聽一些，十六年過去，如今的西陵比當年還要虛弱?！?/br>
    “你說的沒有錯?！泵献幽溃骸八猿㈦m然下旨由將軍在西陵募兵，但除非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否則兩萬兵馬已經(jīng)是西陵的極限。如果要讓百姓日子過得好一些，減輕賦稅，恢復西陵的元氣，征募的兵馬只能更少。將軍確實想要恢復西陵的元氣，但兀陀人虎視眈眈，不得不募兵備戰(zhàn)，既要防備西陵人，又要照顧西陵百姓，唯一的法子，就只能是少養(yǎng)兵，但養(yǎng)出來的必須是以一當十的精兵強將。”

    “捕頭，我去過兀陀，還和兀陀騎兵交過手，心里比量了一下，白虎營的騎兵，如果一對一與兀陀騎兵較量，實力并不在兀陀騎兵之下。”秦逍肅然道。

    孟子墨笑道：“西陵騎兵的實力，將軍一清二楚。雖然說兀陀騎兵從小就在馬背上生活，但西陵騎兵訓練的比兀陀人苦的多，將軍心里清楚，單兵作戰(zhàn)，西陵騎兵非但不弱于兀陀人，甚至還能略勝一籌?！鳖D了頓，才繼續(xù)道：“也正因如此，將軍手下一些人建議以西陵騎兵為根基，擴建騎兵，由你們白虎營這些騎兵作為表率，在兩年之內(nèi)，至少再練出五千到一萬騎兵?！?/br>
    秦逍笑道：“這是好事。三大門閥在祁連山下養(yǎng)了無數(shù)戰(zhàn)馬，在西陵練兵，最不缺的就是馬?！?/br>
    “但還有一些人擔心西陵騎兵是西陵世家一手打造出來?！泵献幽溃骸八麄兣c西陵世家關(guān)系親密，卻從未受過朝廷的恩惠，如果有朝一日西陵世家又要搞花樣，西陵騎兵就很可能被西陵世家所利用?！?/br>
    “既然成為西陵都護軍，白虎營效忠的自然是朝廷，又怎會再受命于西陵世家？”秦逍皺眉道。

    孟子墨盯著秦逍眼睛道：“你在白虎營時間不長，或許感受不到他們的心境。十幾年來，白虎營吃的喝的都是宇文家，是宇文家養(yǎng)活了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小，此番白虎營甘愿受朝廷收編，固然是因為有了更好的前程，卻也是因為宇文家愿意讓他們被收編。他們雖然已經(jīng)是都護軍，但你敢說宇文家對他們的影響就此煙消云散？”

    秦逍神情肅然，沒有說話。

    他不得不承認，白虎營身上有宇文家的烙印，若說就因為朝廷的一道收編令，就切斷白虎營與宇文家的瓜葛，那還真是自欺欺人。

    “所以蘇長雨等人建議，將西陵騎兵都調(diào)往沃野鎮(zhèn)。”孟子墨道：“這兩千人馬調(diào)往沃野鎮(zhèn)之后，再從沃野鎮(zhèn)調(diào)遣一部分兵馬過來。這十幾年將軍兼著沃野鎮(zhèn)云麾將軍之職，沃野鎮(zhèn)的鎮(zhèn)兵算得上是將軍的嫡系人馬，不但對將軍忠心耿耿，而且指揮起來也是得心應手。沃野鎮(zhèn)有鎮(zhèn)軍兩萬之眾，三千長生軍亦在其中，將軍重歸西陵后，三千長生軍自然要調(diào)過來。不過三千兵馬駐守西陵，兵力太薄弱，如果將西陵騎兵調(diào)過去，便可以從沃野鎮(zhèn)再調(diào)來兩三千人，那時候?qū)④娫谖髁昃陀形辶У障等笋R，要控制西陵的局面就足夠了?！?/br>
    “西陵騎兵的家小都在這邊，雖然訓練嚴格，但每年還有機會去看望家人?！鼻劐械溃骸叭绻徽{(diào)走，可能幾年都見不到家人。而且西陵騎兵是西陵騎兵，門閥是門閥，沒必要將他們混為一談。我在營中雖然時日不長，但也知道他們?nèi)绻袡C會保家衛(wèi)國，絕不會含糊?！?/br>
    孟子墨嘆道：“你我都知道他們有血性，也會效忠于帝國。不過中郎將的擔心也不能說全無道理。十六年前，西陵世家對大唐看上去也是忠心耿耿，誰能料到他們在最危急的時候心存貳心？五千都護軍，最終只剩下不到兩千人，連夏都護都死在兀陀人的馬刀之下。經(jīng)過了那次變故，許多人對西陵人都是不信任，像中郎將這種對西陵人存有懷疑的不在少數(shù)?！?/br>
    數(shù)千都護軍戰(zhàn)死在西陵，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西陵世家的置身事外。

    那些戰(zhàn)死的將士，都是蘇長雨的同袍弟兄，血染關(guān)山，蘇長雨自然是記憶猶新，他心中憤怒甚至記恨西陵人的置身事外，卻也是人之常情。

    “今日中郎將前來，故意告訴你們，只要無法勝他，便要解散白虎營，那也是嚇唬嚇唬你們?！泵献幽溃骸八嬲哪康模且獙⒛銈冋{(diào)往沃野鎮(zhèn)。如果你們真的無人勝他，到時候由你們選擇是解散歸鄉(xiāng)還是前往沃野鎮(zhèn)為朝廷效命，想必你們大多數(shù)人還是愿意去往沃野鎮(zhèn)，至少有飯吃，也有軍餉拿，真要立了功，也還能晉升?！钡恍Γ骸爸苯右坏儡娏顚⒛銈冋{(diào)往沃野鎮(zhèn)，西陵騎兵自然不愿意，可是中郎將用這樣的方法將你們調(diào)走，你們也是無話可說了?！?/br>
    秦逍這才明白其中緣由，嘆道：“如此說來，我還真是壞了中郎將的計劃?！?/br>
    “你也別多想，中郎將并非心胸狹窄之人?！泵献幽Φ溃骸澳憬袢漳軌蛴媚欠N法子勝他，他恐怕也沒有想到。嘿嘿，中郎將十一歲開始上戰(zhàn)場，立功無數(shù)，軍中較藝，他也從未輸給過誰，心性難免傲慢一些，今日你勝了他，也算是給他提了醒，壓壓他的性子?！碧ь^看了看天色，道：“不說了，既然被收編為都護軍，日后你就好好為朝廷效命，遲早總有你建功立業(yè)的機會?！?/br>
    “捕頭，韓都尉他現(xiàn)在人在何處？”

    “他在龜城那邊?！泵献幽溃骸罢缂腋缸与m然死了，但甄氏一族還在，他要勸說甄家盡快遷徙入關(guān)，此外還要收編狼騎。西陵三騎以后都要收編為都護軍，過一陣子，三騎會整編在一起，眼下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拍拍秦逍肩頭：“我先過去了?！?/br>
    秦逍望著孟子墨離開，隨即抬頭看了看夜色蒼穹，心想自己今日讓蘇長雨出了圈子，還真算是改變了白虎營的命運。

    第276章 月下虬髯

    秦逍抬頭望著夜空的時候，宇文承朝也正望著同一彎月亮。

    月光之下，篝火升起，唐無痕正和七八名圍在篝火邊上，吃著隨身攜帶的干糧，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