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蘭妮雅捏著報紙邊沿的手指一時緊繃起來，而當(dāng)閱讀到文章段落內(nèi)那行“在不愿透露姓名的熱心市民傾力配合下，治安衛(wèi)隊及時趕到現(xiàn)場，逮捕了一眾危害廣大公民人身和財產(chǎn)安全的盜賊罪犯……”，她心中那股說不出的微妙感覺便又化作一陣好笑，連帶著讓她的嘴角也逐漸上揚起來。

    “您看到什么有趣的記事了嗎？”貝狄維爾說著，也看向了她手中的周報標(biāo)題。

    洛蘭妮雅輕咳一聲，便要岔開話題，突然間靈光乍現(xiàn)，回憶起了瑪琪、瑪拉兩位侍女對她說過的話語。

    “我只是有些驚奇，外面竟然還有報紙這種東西……可我明明聽其他的侍女朋友提起過，說是書本的價格十分昂貴，我們一般是負擔(dān)不起的。難道這些報紙，也讓您破費了嗎？”

    “您的朋友說得沒錯，書本的確很珍貴，但這只是普通的記事報紙，每份只賣幾銅幣，完全談不上破費一說?！必惖揖S爾似乎也有些迷惑于她這么問的理由，但說完便反應(yīng)過來，她大概是把兩種概念混淆了，“我想，您或許不曾了解過「普通紙張」和「魔制紙張」的區(qū)別，對吧？”

    洛蘭妮雅眨眼：“這兩種紙，有什么不同？”

    “「普通紙張」，如您所見，是一種記載時效性「信息」和「情報」的載體，像是發(fā)行報紙、出版詩歌、編撰短篇故事，用的都是這樣的「普通紙張」。它價格低廉、制造流程也不復(fù)雜，所以普遍民眾還是能夠輕易消費得起的。但「魔制紙張」么……”貝狄維爾緩緩翻開另一份印著不同頭版標(biāo)題的日報，頓住了聲音，像是在思索措辭。

    “很貴？書本用的都是「魔制紙張」嗎？”洛蘭妮雅試探性地接話問道。

    “或許也可以這么理解?！必惖揖S爾并不否認(rèn)她的猜測，卻又很快補充道，“但「魔制紙張」與「普通紙張」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前者必須經(jīng)由法術(shù)的加工才能完成生產(chǎn)，成為足以承載「知識」與「學(xué)問」的媒介，而后者則因缺少法術(shù)加工的參與，無法承載「知識」，只能記載「信息」?！?/br>
    “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我頭一次聽說……”洛蘭妮雅大為驚訝地睜圓了眼，起身從她放到一旁的提籃里取出那張寫了購物清單和地址的便簽紙，“所以，這張紙條應(yīng)該也和桌上的報紙一樣，只是「普通紙張」對吧？”

    “想必是這樣的?！必惖揖S爾點頭。

    “您提到的‘無法承載「知識」’，又是指的什么？”敏銳地捕捉到騎士先前那番話語中的重點，洛蘭妮雅不禁好奇追問，“假如我在這些普通的紙上想要書寫「知識」，比如說……嗯……怎樣的內(nèi)容算得上是「知識」呢？魔法知識肯定能算的吧！”

    “用「普通紙張」書寫魔法知識，會讓紙張在瞬息之間劣化為無法復(fù)原的碎屑，這便是我稱之為‘無法承載’的原因。另外，關(guān)于「知識」的界定，有一部分人認(rèn)為是「知識與學(xué)問之神」這位神明劃分好了界限，規(guī)定了哪些是只能被「魔制紙張」記錄的「知識」和「學(xué)問」，而其余的只能算作「情報」和「信息」……當(dāng)然，也有些人持不同看法，覺得無法在「普通紙張」上書寫「知識」是因為「知識」自身便是某種力量，而「普通紙張」過于脆弱，就像風(fēng)可以刮破它，水可以浸毀它，那么同樣屬于某種力量的「知識」能夠破壞它，也就是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了?！?/br>
    “所以說書本昂貴也是因為它承載了「知識」？”洛蘭妮雅回憶起那對侍女姐妹的喜好，不禁有些納悶，“唔……可如果說只是寫了恐怖故事或者童話故事的書本，或許也算不上承載了「知識」的吧？”

    “凡事不能只看表象，莉婭小姐。”貝狄維爾搖搖頭，將手中的那份報紙翻到了登載短篇故事的欄目，隨后遞向少女，“您會如何評價像這樣的故事？”

    洛蘭妮雅接過騎士遞來的日報，很快便讀完了這篇仿佛流水賬般的文字——里面記錄了某位家庭婦女一整日的生活軌跡，如果不是標(biāo)題和前言提到，通篇文章是由一名報社記者與這位家庭婦女互換身份、約好互相體驗對方一日生活的特別節(jié)目策劃而來的，估計也只有像她這樣缺乏實際生活常識的人才會有興趣讀到最后吧。

    “嗯，我覺得……提出互換生活的這個點子挺不錯的，但要說這是故事嘛，感覺上平淡了一點?！彼罱K如實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這只是一則記載了‘家庭婦女日常生活’的「情報」?！必惖揖S爾將話題轉(zhuǎn)回到她先前提到的那兩種故事上，“而您口中的恐怖故事，還有童話故事，我姑且認(rèn)為它們都是在情節(jié)上有起有落、能夠吸引人繼續(xù)往下閱讀的類型。但事實上呢？您認(rèn)為這些故事在成為書本上的文字之前，它們是以何種形態(tài)存在于人們心中的？”

    這番話語對洛蘭妮雅來說屬實有些難以理解了，畢竟她迄今為止也沒什么看閑書的機會，但她還是試著以自己閱讀了數(shù)冊兒童讀物的經(jīng)驗努力思考起來。

    “呃，唔……嗯……您是說，故事的原型，或者說靈感來源……也是某種「知識」嗎？”

    銀甲騎士微微一笑：“看來您明白我的意思了。簡單舉例來說，如果一本主打驚悚、恐怖的故事書中出現(xiàn)了一個形象怪異扭曲的怪物，而書中又刻意描寫了它殘暴的性情、非人的習(xí)性……而事實上，它的原型來源于某個魔物，關(guān)于性情與習(xí)性的描寫也是有據(jù)可依的，比如，陽光可以殺死吸血鬼，夜行魔會被圣櫚木點燃的火焰克制……那么它便是一條與魔物相關(guān)的「知識」，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之人獲悉之后，就能在與這種魔物的對峙中取得優(yōu)勢。至于童話……您讀過的童話故事里，應(yīng)該有不少是以民間傳說為主題的吧？里面或許也提到過用某些特定道具驅(qū)邪的方法？”

    “啊，還真有……用碾碎的蝎尾花和鹽巴混合物，可以趕走背上長人臉的詛咒蟾蜍什么的！”洛蘭妮雅恍然大悟。

    而貝狄維爾甚至還配合地點出了她所說的故事標(biāo)題。

    “這應(yīng)該是王國領(lǐng)西部和安歌林境內(nèi)廣為流傳的民間傳說，《受詛咒的遺棄之人》對吧，這種詛咒蟾蜍剛出現(xiàn)的時候，還被故事中的村民們起了個「棄面鬼」的別稱?！?/br>
    “對，沒錯，就是這個名字！”洛蘭妮雅連連點頭，轉(zhuǎn)而又跳脫地將話題轉(zhuǎn)回到騎士先前提及的某個魔物種類，“不過話說回來，騎士先生，世界上真有吸血鬼存在嗎？他們也算某種魔物嗎？”

    “當(dāng)然，吸血鬼可不是人類杜撰出來的幻想物種。事實上剛才我只是在拿吸血鬼的弱點向您說明「魔物學(xué)」知識的涵蓋范圍，但如果要具體定義吸血鬼的分類……他們其實屬于詛咒生物，雖然由于經(jīng)歷過千年前席卷全大陸的那場「驅(qū)暗戰(zhàn)爭」，吸血鬼的數(shù)量已經(jīng)遭到銳減，時至今日也只能蝸居于遠離人類聚居地的偏僻角落，殘喘度日。但即便如此，我們騎士團偶爾還是會收到吸血鬼出沒的消息，不時就要派遣人員前去討伐。若您對這些故事感興趣，恰好，我曾向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騎士討教過他的出征經(jīng)歷，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樁，便發(fā)生于安歌林境內(nèi)的拉科克山脈南部，一座名為埃刻穆爾的村莊……”

    身著銀甲的年輕騎士娓娓講述起了遠在異國發(fā)生的往事，將少女的思緒帶往那座詭譎神秘的落魄古堡，直到象征正義的老騎士用劍刺穿那只邪惡丑陋的吸血怪物、將他拖到陽光下處以制裁的圓滿尾聲落幕，他才聽到她明顯放松下來的呼氣吐氣聲。

    注意到女孩手捧的木杯中幾乎毫無變化的果汁余量，貝狄維爾不由失笑著打趣她：“莉婭小姐，友情提醒您，您在我說話的時候可以正常呼吸，也可以繼續(xù)喝您手里的果汁，我不會介意這點程度的分心的。”

    “啊……”洛蘭妮雅臉上一紅，連忙幾口噸完杯內(nèi)的果汁，摸著發(fā)燙的小臉強作鎮(zhèn)定，“我這不是聽得太投入了嘛，誰能想到真正的吸血鬼在故事開頭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呢？而且還主動暴露自己信使的身份，又為騎士團帶路前往村莊，之后的每一步行動也都出人意外……您、您怎么好意思取笑我的？”

    “怎么會，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拿您真摯純粹的好奇心來作為笑料，剛才的發(fā)言也完全是出于善意的友情提醒?！必惖揖S爾微笑著搖搖頭，隨即又適時看了眼高懸于天上的太陽和日冕，“時間也快要到中午了，我這邊的采買工作倒是已經(jīng)處理完畢，只剩您還有草藥鋪和藥劑店要去……等您覺得休息夠了，我們就出發(fā)吧，買齊您需要的物品就由我?guī)非巴^，應(yīng)該剛巧趕得上午餐時間。”

    洛蘭妮雅先是乖巧點頭，表示自己的體力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但一站起身便忍不住惋惜地小聲嘆起了氣：“唉，怎么就中午了呢，感覺也沒逛多久啊……”

    “一定是因為與您共度的時光過于平和美好，我也有所懈怠了，沒能及時察覺到時間的過度流逝?！必惖揖S爾面露慚愧自責(zé)，“莫非因為我的緣故，影響到您下午的安排了嗎？”

    “欸，您是怎么……”洛蘭妮雅心中不禁為他的敏銳感到驚訝。

    要知道她還什么都沒說呢，如果拋開送藥的工作不談，她對今天剩余的空閑時間當(dāng)然是早有安排，不如說會在集市上逛這么久已經(jīng)是意料之外的展開了，雖然這完全是她興致上頭、自己玩過了頭的問題……

    于是左右權(quán)衡了一番后，洛蘭妮雅決定干脆說出自己原定的出行計劃，委婉承認(rèn)的同時也方便找臺階下。

    “其實，除了集市以外，我還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但凡有需要，我隨時恭候您的差遣?！本拖袷菫榱搜a救先前犯下的失誤一樣，貝狄維爾當(dāng)即表態(tài)道。

    “啊，不是，您不必做到這個份上……我的安排其實就只是……那個，其實我也說不清具體的地名……”洛蘭妮雅說著說著，逐漸感覺到幾分難以啟齒，“我只是……單純覺得好奇，像半獸、精靈這樣的非人類異族，一般是在什么地方能夠看到呢？我本來以為王、呃……我平時住的地方見不到異族也就算了，可沒想到來了外面，集市上看不到，大街上也從沒看到過類似的身影，這是為什么呢？”

    “您是說，您想去可以見到異族的地方？”貝狄維爾先是驚訝于她沒有直言的潛臺詞，隨即想起這位“小侍女”的情況，頓時了然，“您身后那位大人物對異族的態(tài)度，舉國上下有目共睹，也難怪您平日甚少有機會接觸他們。但這樣一來……可以見到異族的地方啊……”

    “您有什么指教嗎？”洛蘭妮雅本就盤算著找人打聽這方面的消息，見他沉吟，不由期待起之后的回答來。

    貝狄維爾接收到少女閃亮亮的熱切眼神，下意識回避了和她的對視，神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談不上指教，只是您或許也知道，王國對待異族的方式雖已不復(fù)千年前那樣極端，但整體立場依舊偏向排斥，因此凡是身具異族血統(tǒng)的，都不被允許擁有一等自由民的身份，最多也只能作為二等公民居住于貧民區(qū)中，再有就是……成為奴隸，出現(xiàn)在買賣奴隸的交易市場上。”

    洛蘭妮雅聞言不禁有些傻眼。

    也就是說，要想實現(xiàn)她原本的出行計劃，就得在貧民區(qū)和奴隸市場之間二選一？可是這樣就很奇怪了啊，她之前已經(jīng)抽空研究過手中那份王都地圖，根本沒看到哪里標(biāo)注著是貧民區(qū)的啊，她當(dāng)時還滿心以為是國家經(jīng)濟發(fā)展得太好，已經(jīng)能夠做到消除貧困城區(qū)的水平了，結(jié)果……畫這份地圖的人只是單純地沒有把貧民區(qū)標(biāo)注出來嗎？

    洛蘭妮雅左右覺得不管貧民區(qū)還是奴隸市場，似乎都不是什么合適的選擇，正想問問還有沒有別的備選，比如說非王國出身的異族們?nèi)绻M入王城，一般會選擇什么地方作為落腳點，此時卻聽騎士繼續(xù)補充道：“前些日子，我出于個人一時的好奇，打算前往貧民區(qū)深入了解王國二等公民的居住情況。但可惜的是，通往貧民區(qū)的進出口不僅有軍隊駐守，即便是自由民想要入內(nèi)，也必須事先得到特別執(zhí)行官簽署的通行許可……所以很遺憾，我沒有辦法帶您前往貧民區(qū)，而且據(jù)稱那邊的治安條件相當(dāng)糟糕，出于安全角度考慮，像您這樣美麗可愛的淑女還是遠離此等是非之地為好?！?/br>
    “有軍隊駐守？”

    洛蘭妮雅愣了一下，完全沒想過王國上層竟會采用如此強硬的手段來分隔人與非人的居民，這簡直就像……

    唔，通常來講，什么樣的地方才會需要出動軍隊？國境邊界、城市防衛(wèi)、監(jiān)獄……總之像這類以保護國家和人民為原則的場合，見到軍隊當(dāng)然不足為奇。

    可通往貧民區(qū)的進出口，是如此值得重視的地方嗎？又或者說，在王國上層眼中，貧民區(qū)中居住著的那些二等公民正是可能會危害到國家和民眾的潛在外敵？

    搞不懂。

    她在心中感嘆著現(xiàn)實可真是個復(fù)雜的大染缸，垂眸略作思考后，表示這個話題可以等她辦完他人托付的采買工作再接著細談。

    “沒問題。其實您若有意前往奴隸市場，我建議是安排在下午，因為神臨廣場周邊地帶似乎是嚴(yán)禁奴隸交易的。之前聽我的一位同僚提起過，鄰區(qū)有座規(guī)模可觀的合法市場，就是離得遠了些，在萊文頓街，騎馬出行的話大約需要用上一刻鐘時間?！?/br>
    對方應(yīng)得十分爽快，洛蘭妮雅卻只覺得心頭一跳，想起了自己自穿越以來就沒接觸過馬匹的事實。

    “騎士先生，我之前就想說了，我過去從來沒有機會接近馬匹，所以就更談不上騎馬了……在和您共乘同一匹馬的時候，能不能麻煩您……那個，就是說……騎得慢些？”

    “莫非您是在擔(dān)心會摔下來嗎？”貝狄維爾臉上的微笑仍是一派溫軟柔和，“有我在，您無需憂慮此事，放心交給我就好?！?/br>
    “……”

    這人，是不是若無其事地回避了她的合理訴求？

    ……

    忽略掉他們對個別觀點的意見分歧，在騎士貝狄維爾的傾力相助下，洛蘭妮雅很快就賣齊了清單上的種種藥草、藥劑，然后就此調(diào)轉(zhuǎn)方向，沿他指引的路線前往安歌林使節(jié)團所在的帕斯萊尼公館。

    途中他們又漫無邊際地聊了好些話題，因而洛蘭妮雅也趁此機會惡補常識，接觸到了許多未曾聽聞過的新奇事物。

    就比如說那束被帶給草藥鋪店主的風(fēng)車葵，她現(xiàn)在知道了，它是豐收與農(nóng)耕女神最為喜愛的花卉，因其形狀而得名，春夏季為野生品種的盛開花期，常見于王都所在的中央平原，以及諾卡提丘陵地一帶。而本月又恰逢由豐收與農(nóng)耕女神提供庇護神力的豐澤之月，信奉“豐收”的信徒們自然是樂意于收到這樣一份飽含心意的禮物的，因為這相當(dāng)于是象征與神明同調(diào)的美好祈愿、祝福，也難怪那位面相刻薄的草藥鋪主人會在臉上擠出還算友善的笑容。

    除此之外，洛蘭妮雅也終于找到了開口試探的機會，以好奇為由，向貝狄維爾打聽起了使節(jié)團成員的消息。

    “騎士先生，您的同僚……也就是和您一起出使來到王國的其他使節(jié)，都是些怎樣的人？”

    “諸卿都是受過正式冊封的騎士，無一例外地都是十分出色而謙和的菁英人物?！必惖揖S爾答得也格外正式官方。

    “……其他人也全都是騎士嗎？一行十六人……全都是？”回憶起他先前提及的人數(shù)，洛蘭妮雅不禁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感情這使節(jié)團里，連一個隨行文官都沒有……出使鄰國原來是不需要派遣專業(yè)外交官的嗎？這是不是有點違背常理了？

    不過好在貝狄維爾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很快便做出解釋。

    “您或許有所不知，受限于我國特有的國情和制度，我們并不像王國這樣選拔特定的文職官員，而是會從騎士之中挑選出具有政治素養(yǎng)的人，進行更近一步的培養(yǎng)……啊，抱歉，看您困惑的樣子，想必是我習(xí)慣使用的措辭令您誤解了。其實在安歌林公國，上至國王，下至尚未得到正式冊封的預(yù)備騎士，都被統(tǒng)稱為「騎士」?！蛤T士」這一稱呼與其說是一種職業(yè)、一類兵種，更像是「爵位」一詞的指代?！?/br>
    “騎士在你們那邊是作為貴族階級……類似王國這邊有的伯爵、侯爵這樣嗎？”

    “正是如此，而哪怕同樣都被稱為騎士，也存有身份地位上的差異……”

    在貝狄維爾的介紹下，洛蘭妮雅逐漸對這個被稱為“騎士之國”的鄰國有了概念，了解到安歌林公國出身的騎士大致可以分為叁類——

    「名譽騎士」大致等同于王國的世襲貴族，因祖輩功績而享受著他們?nèi)缃竦牡匚慌c名號；而「授勛騎士」則大多出身軍旅，只有立下顯赫戰(zhàn)功的將領(lǐng)才有機會得到國王陛下的封爵賞賜，從此躋身躍至國家高層，直接效忠于國王本人；至于最后一類「戍衛(wèi)騎士」，顧名思義正是隸屬于軍隊的騎兵軍士，人數(shù)也是叁類騎士之中最多的，雖然他們并不實際享有等同于貴族階級的身份，但由于公國常年征戰(zhàn)，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戍衛(wèi)騎士」們自然也成為了民眾敬仰的對象。

    平心而論，自我介紹時表明了「授勛騎士」身份的貝狄維爾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什么戰(zhàn)功赫赫的將領(lǐng)，以他溫柔體貼的性格，再加上那份細致入微的敏銳觀察力，洛蘭妮雅一直覺得他更接近于王室近衛(wèi)騎士的定位……嗯，也就是特別擅長照顧人的那種類型……

    畢竟他單憑她在帕斯萊尼公館正門前的遲疑表現(xiàn)，就精確推斷出了她不愿被其他騎士撞見的別扭心理。

    不知對方是怎么理解的，洛蘭妮雅覺得自己大概率被當(dāng)成了羞于和陌生異性打交道的怯弱少女。雖然她也確實難以適應(yīng)這種社交場合，一想到自己要被挨個介紹給十幾個人高馬大的騎士，還得僵著笑臉作出問候……盡管只是想象中的畫面，洛蘭妮雅都能感覺到手心直冒冷汗。

    萬幸，在貝狄維爾體貼入微的安排下，她預(yù)想中的社交地獄并未降臨世間，真是可喜可賀。

    “貿(mào)然邀您做客本就是個倉促的決定，將您介紹給我諸位同僚之事，還是等到下次有機會再議吧。所以您完全不必覺得有負擔(dān)或是壓力，放松些就好……那么，還請慢用，我先失陪了?！?/br>
    喚來兩名上菜布碗的侍候女仆，貝狄維爾便得體知禮地為她留出自由獨處的用餐空間，退出了這間位于公館二樓的幽靜小餐廳。

    也是，雖說他們的關(guān)系已在先前相處時拉近了不少，但考慮到明面上的身份差距，身為主人的騎士好像確實不該與穿著侍女服飾的客人同桌用餐……大概吧，她猜的。

    能夠免去餐桌社交的麻煩，洛蘭妮雅還樂得輕松呢，才不在意這點禮節(jié)上的小問題。

    她于是心情頗好地享用了女仆們呈上的菜品和配餐甜點，前者味道清淡爽口，給人一種秋高氣爽的明快風(fēng)味，后者的食感甜而不膩，雖然模樣不及宮廷點心的精巧，但勝在新奇，屬于是她從未見過的品種。

    即便以這條品嘗過諸多珍奇美食的嬌貴舌頭，也難以挑出這頓免費午餐的不是之處來。

    吃飽喝足之后，洛蘭妮雅向女仆們表示自己需要休息一會，便將她們打發(fā)至屋外，自己則關(guān)起房門，把提籃放到桌上，先摸出那顆灰不溜秋的化石蛋把玩了一會，然后才是開始對照著購物清單逐一確認(rèn)已經(jīng)買到手的草藥和成品藥劑。

    其實早先在那兩家藥劑店里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些藥劑的命名，也著實想入非非了好一陣子。

    “如夢似幻……甜蜜的苦痛……狂野愛潮……”辨認(rèn)著藥劑瓶身上的標(biāo)簽，她忍不住嘀咕起來，“名字一個比一個不正經(jīng)，該不會全是春藥吧……現(xiàn)在的公主都玩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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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章鋪背景設(shè)定比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