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他聲音很低,杜楠反應了一會,才問:“你在跟我說話嗎?” “沒什么。”于叢抬起頭,雜草上方是裹成一團的廢棄電線,“我掛了啊,手機要沒電了?!?/br> 開學前的車站洋溢著某種屬于校園的味道。 杜楠堅持給地鐵事業(yè)獻出一份力,坐著地鐵來接人,找了半天才滿臉詫異地看于叢:“你怎么瘦了這么多?還黑了?!?/br> 于叢沒什么行李,不太在意地嗯了聲。 “你不會是在老家實習了吧?”杜楠跟在他身邊,“就是那種出海什么的。” “沒有?!庇趨餐O聛?,在口袋里翻交通卡。 杜楠動作突兀地接過他手里的行李袋,語氣變得憂心:“你是不是有啥事?。俊?/br> 于叢滴地刷開閘門,被擁擠的人潮帶進地鐵站。 “你這樣我挺擔心你的。”杜楠像是想到什么,“還有?。⊥鯘嵗险椅覇柲隳剡@幾天?!?/br> “……哦?!庇趨膊粍勇暽匕研欣钣纸恿嘶貋恚八龁柺裁窗。俊?/br> 杜楠莫名地聽出點心虛,不答反問:“你得罪她了?還是怎么了?你把她微信拉黑了?” “沒有?!庇趨驳皖^,看著地上的指路圖標,“可能信號不好。” 杜楠顯然沒相信他的借口:“也沒問啥,就問你最近怎么樣,她不出國了嗎?!?/br> “是哦?!庇趨猜耦^往前的動作滯了下,“她也出國了?!?/br> “美院沒幾個不出國的吧?”杜楠隨口說著,仰起頭看下一班車次的時間,“不然就讀研?讀了研再出國?!?/br> “嗯。” 傍晚抵達的乘客混入晚高峰,人聲鼎沸里飽含著各色情緒,于叢感覺到了累,好像是因為路途迢迢,又好像是因為走了很久。 “她還說讓你方便的時候,給她回個微信電話?!倍砰苫蟮孛槪斑@有啥好帶話的,有多不方便啊?” 于叢像沒聽見,等到很長的一段間隔過去,他才說:“好?!?/br> 宿舍樓下沒什么人,偶爾有鳥鳴,比荒郊火車暫停的地方好不了多少。 “杜楠。”于叢沒進樓,“你手機借我一下?!?/br> “???”杜楠愣了愣,還是解了鎖順便塞給他,“你干嘛?” “我手機沒電,你先上去吧?!庇趨餐A藥酌?,“謝謝你?!?/br> 杜楠更莫名其妙了,接過他手里的東西:“你跟我這么客氣?” 于叢蹲在花壇后,猶豫了很久,在手機黑屏前摁下了語音通話。 “喂!”王潔語氣很急,“于叢回學校了嗎?” 于叢那種緊張到發(fā)憷的感覺又回來了。 “是我,我是于叢?!彼袅繅褐?。 王潔哎呦了一聲,好像換了個地方,開門聲后是重重的關門聲。 “你們做什么?”她中氣十足地開口,“搞什么鬼哦?他要飛了你曉得?” 于叢怔了怔:“飛了?” “他今天飛紐約了?!蓖鯘嵑軣o奈,“沒說嗎?你們分手了嗎?說清楚了嗎?” 這兩個字在他脆弱的神經(jīng)上踩了一下。 于叢感覺下一秒自己就要栽進面前的花壇里,穩(wěn)了穩(wěn)才說:“他沒說。” “沒說什么?”王潔不理解,語速很快,“沒說分手,還是沒說他出國???” 于叢想了想:“說了分手,沒說出國?!?/br> 王潔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你現(xiàn)在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吧!我跟你說,姜清晝出國不是我出國!他沒自由的,你最好還是問問清楚。” 頭頂?shù)穆窡羟臒o聲息地亮起來,橘黃色的光陸陸續(xù)續(xù)往遠處延伸。 他看見自己被燈光投在地上的影子,頭發(fā)有點亂,看起來潦倒而混亂。 姜清晝接通電話時語氣平靜,大概也因為杜楠的手機號碼對他十分陌生。 于叢不覺得他還能心平氣和地和自己打招呼。 “喂?” 他身上起了層寒栗,過了幾秒才說:“喂?!?/br> 對面死寂下去,不是通話終止那種,而是背景雜亂,拿著手機的人卻憑空消失了一樣。 于叢等了一會,肺部像是窒息,從鼻腔到氣管有種四分五裂的疼。 “什么事?”姜清晝冷靜地問。 “你在哪里?”于叢聽覺異常衰弱,捕捉不到周圍的環(huán)境聲。 姜清晝沒什么猶豫地說:“不用你管?!?/br> 于叢看見攏出的陰影里洇開一點水漬,他掉眼淚沒什么動靜。 “你要出國了嗎?” 于叢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明知故問得近乎矯情,只好又說:“祝你順利。” 姜清晝好像笑了一聲,很短促。 “你就要說這個?”姜清晝問,“是不是還要我說謝謝。” 于叢嘴角繃著,那種徹心徹肺的缺氧更明顯了,迫使他沉默著。 對面的人也長久地保持沉默。 過了不知多久,于叢終于能聽清其他聲音,手機里是候機大廳,不太忙亂的樣子,中文播報之后,有各種語言重復提醒。 姜清晝最后嘆了口氣,很輕很長。 “算了?!彼悬c壓抑地笑了笑,“你說怎樣就怎樣,感覺你真的很害怕?!?/br> 天色忽然暗下來,遠處幾絲血紅的晚霞散盡,于叢最后聽見他說:“好像我害了你一樣?!?/br> 第107章 107